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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中堂莫怕,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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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看不起自己,甚至當眾稱自己只配給老太爺管賬的福三要被封王,這對和珅而言無疑一記重錘。

  論出身,和珅遠不及富察家尊貴;論軍功,和珅更連福三一根毛都不及;論爵位,和珅是一等公,福三也是一等公;論權勢,不說福三手掌八旗軍權,便是他那不爭氣的弟弟四福都手握兵部、戶部,逼得和珅不得不與這等蟲豸之人為伍。

  因此高原戰事福三只要打勝班師回京,憑借過往功勞就能力壓和珅一頭,甚至連阿桂這個首相恐怕都要靠邊站,若老太爺再給福三封個王,這朝堂還有和珅什么事?

  趁早退休得了!

  何況,和珅還曾通過甘肅布政使福寧欲害福康安,這件事福康安心中能沒數?

  就這位福三爺睚眥必報的性子,老太爺在他或許不敢拿和珅如何,老太爺萬一不在能不報復和珅?

  此時和珅心境猶如當年對付重臣阿桂、舊寵李侍堯般忐忑,但那兩次他都有信心能勝出,偏這一次心中不僅沒底,還莫名有一股很強烈的恐懼感。

  好在和珅就是和珅,瞬間的失態只持續了極短時間便已強行壓下心頭驚濤駭浪,臉上重新堆起笑容快步上前,利落地甩下馬蹄袖“叭叭”打千,聲音洪亮道:

  “奴才和珅,恭賀主子萬歲爺!大將軍創此亙古未有之奇功,實乃主子圣明燭照,知人善任,亦是天佑我大清,國運昌隆之兆!

  那廓爾喀跳梁小丑之輩,只怕聞大將軍天兵已至拉沙早已魂飛魄散,奴才相信大將軍必能全功而還,使我大清國威、軍威遠播域外!”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絲毫不露半點異樣。

  四傻子聽的不住點頭:老和就是靠譜,等三哥回來我做東給你們擺桌和頭酒。

  董誥和彭元瑞心中卻是毫無詫異,知和珅這人最是精明,哪怕明明和福康安不和,在老太爺面前也不會流露半分。

  章嘉國師名為國師,實際就是給老太爺念長壽經的喇嘛,如果不是因為其代表高原格魯四派之一,于高原有些影響力,老太爺不可能如此禮遇他。

  這會,就跟擺設一樣,微笑不語。

  正在興頭上的老太爺見自己最得用的奴才也這么說,更是開懷心慰,示意和珅起來說話。

  和珅笑著起身,極其自然站到福長安、董誥三人身前,仿佛他一直就在殿中般。

  心情大好的老太爺這邊跟章嘉國師探討了點佛法后,國師方才躬身告退,其走后老太爺才看向正同福長安、董誥笑著閑聊的和珅:“今日又不該你當值,怎的想著進宮來了?”

  和珅忙笑容一斂,躬身道:“主子,奴才此來是有一事奏請。”

  “什么事?”

  老太爺示意和珅近前說話,離的有些遠,聽著不是太清楚。

  和珅忙進到御案,將趙安的折子取出奉給老太爺:“主子,鑲黃旗滿洲副都統趙有祿言及旗務廢弛,丁口、錢糧積弊甚多,懇請從鑲黃旗滿洲開始徹底清查,以振旗務,重固國本。奴才以為此乃老成謀國之言,特將趙有祿的折子呈上,請主子圣裁。”

  老太爺打開折子時,李玉就將放大鏡奉上了。

  看完折子內容,老太爺原本的笑臉立時陰沉了下來:“一個漢軍旗包衣竟能冒充滿洲正身長達十年,其間若無人配合、若無人包庇斷無可能!”

  見老太爺一眼就看出其中關鍵信息,和珅忙道:“奴才以為此案恰是整頓旗務的良機,不如以鑲黃旗滿洲為始徹底清查各旗冒領、空餉之事。”

  老太爺卻未馬上答應,而是合上折子看向和珅:“你認為八旗之中如張常保這般蛀蟲有多少?”

  “奴才不敢妄言,”

  和珅小心斟酌,“但奴才記得,雍正爺時曾清查一次,僅正白旗就清出冒領者三百余人。如今已過六十余年.”

  老太爺閉目良久,方緩緩道:“朕登基以來三令五申整頓旗務,想不到各旗仍舊糜爛至此,如今更是連冒領十年錢糧之事都冒了出來,可見旗務混亂至極!和珅,朕問你,此事若真要查該從何處著手?”

  “回主子,奴才以為當從三處入手。”

  和珅想都不想便道,“其一,查旗籍。凡有冒名頂替、虛報人口者,一律嚴懲;其二,查錢糧。凡有冒領、多領、濫領者,限期追繳;其三,查人事。凡有徇私舞弊、結黨營私者,一律革職查辦。”

  老太爺聽后微微點頭,卻道:“你可知這么一查,會有多少人恨你和珅?”

  和珅毫不遲疑道:“奴才知此事必會得罪人,但正因如此才更要查。鑲黃旗乃天子親軍,若這里都烏煙瘴氣,其他各旗豈不更加不堪?長此以往,八旗戰力何在?咱大清的根基又何在?”

  “不錯。”

  老太爺眼中閃過一絲對和珅的贊許,“這件事你看著辦吧,朕給你放權,無論涉及何人都要一查到底。”

  “奴才領旨!”

  得到老太爺首肯放權的和珅自是心中暗喜,待出宮后卻是沒有回自家府邸,而是直接讓轎夫啟轎去了都統衙門。

  右翼都統辦公室內,趙安裝模作樣上著班,明明桌上的各種文書報告早就被下面處理了,偏要擺上一堆,還得打開幾份煞有介事擱在面前。

  沒人時,根據這些天來的觀察偷偷繪制京師地圖。有人來,則擺出一幅認真審閱公文的樣子。

  可和珅進來無須人通知,所以差點發現趙安在偷畫地圖。

  “不知中堂駕臨,奴才有失遠迎,”

  慌亂的趙安趕緊起身行禮。

  “坐。”

  和珅并沒有去坐趙安的副都統寶座,而是隨意坐在了其對面。

  “中堂,皇上可是準了清查之事?”

  趙安輕聲詢問,不忘小心翼翼將偷繪地圖用公文遮上。

  “準了,這件事就交由你具體著辦,需要調哪些人你看著辦,回頭遞個條子給我便是。”

  和珅的聲音明顯低沉,看著似心事重重的樣子。

  趙安察言觀色知道不對,借著給和珅奉茶機會輕聲道:“中堂心中可是有事?不知奴才可否為中堂分憂?”

  抬眼看了趙安一下,和珅嘆了口氣示意趙安將門關上,又沉默片刻才緩緩道:“皇上今日說了,若大將軍福康安能奏捷凱旋,將不吝王爵之賞。”

  “王爵?”

  趙安一驚。

  驚的不是福康安封王,因為歷史上乾隆的確給福康安封了個郡王,但那是福康安死后追贈的,而不是活封!

  如今才乾隆五十七年,沒記錯的話三福兒還有三年好活,這沒道理封王啊。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擅入”,導致歷史線發生變化?

  “異姓封王?自三藩之后本朝再無此例,皇上他對福大將軍的恩寵,竟.”

  趙安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表示無比震驚,恐怖如嘶。

  “若皇上真封福康安為王,他富察家就不是圣眷不衰,而是恩寵冠絕本朝。”

  和珅語氣有苦澀,也明顯有一絲不服與不甘,另外也帶了點嫉妒。

  趙安對此表示足夠理解,和珅與福康安不和朝野皆知。

  那位三福兒性子驕橫,仗著軍功和圣寵從不把和珅放在眼里,不過一直以來和珅都能憑借機變權術和同樣不弱于三福兒的圣心眷顧與之抗衡,但福康安要是封了王,和珅恐怕就再也無力與之抗衡了。

  “中堂,”

  不管封王之事是真是假,趙安眼下做的就是勸慰和珅,“福康安常年在外領軍,于京師時日甚少,中堂其實大可不必過于擔憂.”

  言外之意福康安就算封了王也是常年在外領軍,你個在中樞把持朝政的“二皇帝”怕他個鳥啊。

  甭管哪朝哪代,再得寵的臣子只要遠離中樞都是任人拿捏的份。

  所以,完全不必擔心什么。

  真就封王就封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還能咋辦?

  誰讓老太爺出了名的想一出是一出呢。

  “不必過于擔憂?”

  和珅搖了搖頭,眉頭緊鎖,“福康安已經率軍到了拉沙,此戰,廓爾喀必敗無疑,一旦高原戰事結束,我問你,這天下還有何處需福康安親自領軍?

  緬甸、安南已定,準噶爾早已灰飛煙滅,大小金川更成往事.天下無戰事,福康安不回京又做什么?他若回了京,你說我還能有安生日子過?”

  這話絕對是肺腑之言,真將趙安當心腹看待,否則不會說的如此直白。

  趙安被問得啞口無言。

  和珅說的一點沒錯,無仗可打卻手握兵權且還貴為王爵的福康安一旦精力轉回京師,到那時有多少人會依附于其。

  又誰會首當其沖呢?

  因此,和珅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他這個“二皇帝”沒安生日子過,趙安這個門下惡犬難道還有好日子過?

  一環套著一環呢。

  屋內,很是安靜。

  和珅心事重,趙安也是心急。

  半響,一抹狠厲之色從趙安眼中閃過,繼而將腰彎的更低,以只有和珅能聽到的聲音道:“中堂,若屆時天下有戰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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