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患者怎么樣。”
陳巖回到科室,住院老總站起來打招呼。
“還行。”陳巖給了一個含含糊糊的答復。
“我一個小時前去看了眼……”住院老總說到這里有點磕巴,他想了又想,“我覺得像是做夢。”
陳巖很明白住院老總的話是什么意思。
“小孟”作為一個神經節點,負責和羅浩羅教授對接,其他ai機器人作為“小孟”的手臂,幾乎沒有延遲的完成各種急診急救內容。
這種急診急救手段已經突破想象,哪怕再怎么牛逼的醫療組,即便是羅教授自己的醫療組,也不可能做到如臂使手,自在如意。
可“小孟”偏偏就能做到。
在羅浩羅教授點頭后,其他ai機器人就開始搶救的處置,沒有交流,每一臺ai機器人的行動都可圈可點。
的確像是做夢。
陳巖吁了口氣。
“主任,您估計患者能不能活下來?”
“能。”陳巖毫不猶豫給了一個答復。
“但手術臺上,羅教授怎么給了那么低的一個百分比。”住院老總問道。
“因為他狗。”陳巖鄙夷道,“換老子,拍著胸脯說百分之百能救回來。”
住院老總低頭,看樣子是不想讓陳巖看見自己的表情。
陳巖卻不在意,他嘆了口氣,“小羅教授什么都好,就是這個狗里狗氣的脾氣不好,一點年輕人的沖勁兒都沒有。”
“嗯,的確。”住院老總附和道。
“你干嘛呢。”陳巖見住院老總的手機界面不斷跳動,好像是在群里聊什么八卦。
醫療群一般都很安靜,極少有八卦,所以陳巖比較好奇。
“說是有人給個女患者做胸外心臟按壓,患者被救后告救人的人說是猥褻。”
“主任,您說說,這叫什么破事!”
“難怪搶救前第一步要評估環境是否安全,這也太不安全了,以后……”
陳巖捻著絡腮胡子,沉聲斥道,“閉嘴。”
住院老總一怔。
“發什么狗屁牢騷。”陳巖鄙夷道,“給你舉個例子,羅教授的大熊貓竹子,知道吧。”
“知道。”住院老總點頭。
“我聽陳醫生說過兩嘴,據說當時是基地那面要開展大熊貓野生項目,所以選了一只身強力壯的人工飼養大熊貓。
根本沒接受前期訓練,竹子就這么被扔到了野外,第一次求救的時候,奶爸跑去在竹子身上挑出來好多寄生蟲。”
“呃……”住院老總一怔,完全不知道陳主任在說什么。
“后來那個章教授非要竹子去野生,奶爸一夜白頭,只能求助夏老板。但系統里的事兒,哪怕夏老板是院士,手也不能伸的太長,所以才有羅教授去收養竹子,完成大熊貓野生繁育課題的事兒。
至于后來冰雪節吉祥物,那都是后話了。”
“哦哦。”住院老總疑惑的應道。
陳巖捻著絡腮胡子道,“最開始我覺得奇怪,這是怎么回事呢?雖然說這世界就是個草臺班子,可也不至于這么潦草吧。”
“對啊,野生課題前,總要教給人工飼養的大熊貓一些技能才是,不能直接放到野生環境里,這和直接殺了大熊貓有什么區別?”住院老總也附和道。
“前段時間我聽小羅說,章教授被抓了。”
“啊?!”住院老總怔住。
“和貪腐沒關系,他是碟子。”
“間諜?!”
“是啊,拿著美國基金會的錢,給人辦事而已。我估計啊,大熊貓野生不野生的他們不在意,在意的是大熊貓野生過程中路過的荒山野嶺,那里不知道藏著多少軍事基地。”
“都是當年大三線建設的時候留下來的,這是碟子的工作。”
“我艸,還有這事兒。”住院老總錯愕。
“你說的這些破事也是拿了歐美基金會的錢弄的,要不然那個做廣告的叫什么來著?”
住院老總一臉懵。
陳巖想了半天,“喝舍得酒,走下坡路。”
“哦哦哦,老楊啊!”住院老總道。
“對。”陳巖道,“那之后吃飯,拿舍得酒出來就是故意惡心人。你說,還有那么多大公司找她做廣告,不是有內幕交易,說死我都不信。”
“人家拿錢,洗腦,智力不夠的被洗腦,你怎么說都是個研究生,往前四十年叫知識分子,連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陳巖鄙夷道,“竟然還推波助瀾。”
“可……”住院老總想反駁,但面對的是自家主任,頂頭上司,他只能把剩下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主任,您說得對。”
“我說的哪對了?”陳巖笑呵呵的問道,特別討厭。
“老楊的弟弟結婚,據說當時她跟她弟媳婦說,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早點要孩子,別聽網上胡說八道。”
“對么,人家是生意,你們這幫傻逼還真信。”陳巖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住院老總想了想,好像也是這么回事,訕笑著。
“有時間把精力放在ai上,人家羅教授弄出來,你們在背后蛐蛐什么?Ai搶了你們的就業。”
“主任,我同學前幾天參觀了小米的汽車工廠,據說里面90以上的工作都是自動化處理。黑燈工廠,我是第一次見,太震撼了。”
“人家羅教授弄的黑燈醫院,已經有了幾個成功的案例。這次是看見死亡三聯……”
說著,陳巖怔了下,一根絡腮胡子被捻斷。
“我艸,小羅真特么一點都不狗!他太張揚了!”
“啊?”
住院老總完全不知道自家主任在說什么。
死亡三聯的患者雖然活下來的概率不高,但羅浩醫療組有多精銳陳巖心知肚明。
如果是為了搶救,沒必要把“小孟”等等ai機器人拉去icu。
可小羅教授先下臺,處理好icu、院里的意見,把ai機器人帶去重癥監護室。
他自己做不到么?為什么還要大費周章?
這是一次展示!
以后院里就會有ai機器人團隊治療死亡三聯的傳說。
其他人哪怕是擔心自己的工作被搶走,嘴上不說,但內心深處還是對ai機器人有敵意,可人家能處理自己感覺棘手的死亡三聯。
所謂的死亡三聯,就是一塊敲門磚,敲開人心中的成見。
小活,大家干,都有工作;急危重癥,很容易出問題的患者交給ai機器人!
陳巖想明白了一切,羅浩這個狗東西的心思還真是深。
但陳巖知道,這些都是要承擔后果的,馮子軒那條老狗竟然也愿意跟羅浩一起“胡鬧”。
他心里想的明白,但嘴上卻沒說。
“科里患者沒事兒吧,你早點休息,別扯那些亂七八糟的。”陳巖道。
他回主任辦公室和衣而臥,想要休息幾個小時。
陳巖蜷縮在主任辦公室的沙發上,白大褂胡亂蓋在身上。空調出風口嗡嗡作響,卻驅散不了他眉間的疲憊。
睡意剛襲來,夢境就變得光怪陸離。
他夢見“小孟“的機械臂在無影燈下分裂成無數銀色觸須,像手術室里的克蘇魯怪物。
每條觸須末端都連著輸液管,針頭在空中舞動,尋找著根本不存在的血管。監護儀的警報聲變成了某種詭異的電子音,循環播放著“乳酸9.8,pH6.9“。
夢境突然切換。
他看見自己躺在手術臺上,“小孟“的攝像頭眼湊得極近,機械音冰冷地宣布:“術者生命體征不穩定,建議立即開胸心臟按壓。“
“第一步,評估環境是否安全。”
鋒利的手術刀向他的胸口劃來時,他驚覺自己動彈不得。
最可怕的是那個重復出現的場景——滿墻的“小孟“分身正在同時搶救一排蓋著白布的軀體。
它們的機械臂快得拉出殘影,但白布下的心電監護始終是一條直線。其中一個機器人突然轉頭,用合成音對他說:“陳主任,您的搶救成功率比我們低37。“
他在冷汗中驚醒時,窗外剛泛起魚肚白。
手機屏幕亮著,是“小孟“發來的消息:“今晨4:23,3床患者突發室顫,已行電除顫三次。目前生命體征平穩。“最后還附了個微笑的emoji。
陳巖盯著那個不合時宜的笑臉,恍惚間覺得連AI都在嘲諷他。他抹了把臉,手心里全是冰涼的汗水。
但擦汗的時候,陳巖真正的“醒”了過來。
原來剛剛只是一場夢,連魚肚白都是一場夢。
陳巖看了一眼窗外。
盛夏的夜色像化不開的濃墨,沉沉地壓在玻璃上。遠處住院部的燈光在熱浪中微微扭曲,像漂浮在黑色湖面上的螢火。
空調外機嗡嗡作響,排出的熱風裹挾著柏油馬路蒸騰的焦糊味,從窗縫里一絲絲滲進來。
遠處急診科的霓虹燈牌在夜色中格外刺眼,紅色的“急診“二字不時閃爍一下,照亮幾只圍著燈光打轉的飛蛾。
偶爾有救護車駛入,藍光在病房天花板上掃過,轉瞬即逝。更遠處,城市的高樓只剩下模糊的輪廓,零星幾扇亮著的窗戶像懸在空中的燈籠。
夜風吹來,帶著消毒水和某種熱帶植物混合的古怪氣味。
住院部后院的芭蕉樹寬大葉片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白天被曬蔫的蟬此刻也噤了聲,只有不知藏在何處的蟋蟀,斷斷續續地鳴叫著。
偶爾傳來幾聲模糊的人聲,可能是值班護士在交接,也可能是哪個睡不著覺的病人在走廊里踱步。聲音在悶熱的夏夜里顯得格外遙遠,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算了,不睡了,陳巖起身,捻了捻絡腮胡子,頭疼欲裂。
他腦海里滿滿都是ai機器人默契、熟練的搶救動作。
也不知道重癥監護室里的ai機器人怎么樣了,小羅教授是不是還跟機器人一樣坐在床旁,看著“小孟”在指揮搶救。
披上白服,敞著懷,陳巖出了科室再次來到重癥監護室。
羅浩果然和機器人一樣坐在那里,陳巖甚至懷疑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羅浩的姿勢都沒變過。
重癥監護室的醫護人員只是簡單打個招呼,各自忙碌著。
陳巖走到羅浩身邊,用手壓住羅浩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客氣。
“小羅,患者怎么樣。”
“明天能醒。”
陳巖聽到羅浩給的肯定答案,有點懵逼。那可是死亡三聯!死亡三聯!!
自己當時為什么不敢做手術,還不是知道大概率會出現死亡三聯,所以叫小羅上來幫自己參謀一下。
什么手術默契,如飲醇釀之類的鬼話騙騙人就可以了,不能騙自己。
“這么快么。”陳巖問道。
“陳主任,患者還算是年輕,也沒糖尿病之類棘手的并發癥,所以快了點。”羅浩笑著回頭看陳巖,“再說,死亡三聯不罕見,病歷庫里有十萬份左右的類似病歷,最佳搶救途徑我家協和已經有指南。”
“按部就班的做,我一直盯著是怕ai出問題。現在看,情況還不錯。”
陳巖看著“小孟”,看著還在觀測各種數據的ai機器人,有些恍惚,仿佛那個夢還沒醒,天邊的確有魚肚白。
“陳主任,您坐啊。”
“嗯嗯嗯。”陳巖坐在羅浩身邊,怔怔的看著“小孟”,“小羅啊,這也太牛逼了吧。”
“牛逼?”羅浩搖了搖頭,“算不上,遠遠算不上。”
“要是按照我的意思,肯定是一臺機器,不會弄出這么多機器人出來。眼前看著還行,但工作、搶救的效率要比一臺機器低好多。”
呃……
“但是吧,如果是一臺機器,有機械臂執行操作,太蒸汽朋克了,怕嚇到患者。咱們醫療行業的確很麻煩啊,還要照顧患者的情緒什么的。”
陳巖沉默。
“只能在小孟身上做文章,爭取提高一下效率。”
“你……你在龐克莊的無人醫院……”
“和這面差不多,無人醫院要負責體檢之類的事兒,做的太超前的確不怎么好。”羅浩笑了,有些惋惜。
陳巖曾經聽羅浩說過他對機器狗的看法,羅浩看不上四條腿的,他秉承著腿越多越穩定的理念。
“小羅,差不多得了,再快的話我們這群老家伙根本追不上。”陳巖道。
“嗐,您扶上馬,送一程就可以。Ai可以自己迭代,其實我也追不上。”羅浩笑道,“之前的演示中還有一些毛病和問題,小孟已經自我修改。”
陳巖坐在重癥監護室病床前,目光穿過去,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幅疲憊的畫卷緩緩展開。
遠處,整個監護室像一座巨大的白色方艙,近三十張病床整齊排列,每張床旁都立著輸液架、監護儀和呼吸機,以及一些技術性極高的儀器,線路如藤蔓般交錯纏繞。
淡綠色的布簾半拉半開,勉強隔出一個個狹小的“單間”,卻擋不住此起彼伏的儀器報警聲、病人的呻吟和醫護匆匆的腳步。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慘白刺眼,照得人臉色發青,墻角的空調老舊,發出沉悶的嗡鳴,卻驅不散病房里悶熱的消毒水味。
再近些,護士站的電腦屏幕亮著,夜班護士低頭記錄著數據,臉上寫滿倦意。
推著治療車的護士穿梭在病床之間,車輪碾過地板的聲響混在監護儀的“滴滴”聲中,像是某種永不停歇的機械心跳。
近處,則是那些行走在病床間的AI機器人。
它們身形修長,動作流暢,幾乎與人類無異,唯有臉上那副漆黑的墨鏡暴露了它們的身份——鏡片偶爾閃過微弱的藍光,像在無聲地掃描著什么。
藍光到底存在還是不存在,陳巖都說不清,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他甚至連自己是否清醒都不知道。
Ai機器人穿梭于病床之間,調整輸液速度、檢查呼吸機參數、甚至俯身輕聲安撫躁動的病人,聲音溫和卻毫無疲憊感。
最后,陳巖的目光落在“小孟”身上。
它站在眼前,墨鏡上映著監護儀跳動的波形,手指在呼吸機面板上輕點幾下,參數立刻調整到位。
當“小孟”轉頭的時候,陳巖覺得它“看”了自己一眼,墨鏡后的“視線”似乎穿透了夜色,直直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陳巖恍惚覺得,在這座疲憊的、擁擠的、永不熄燈的重癥監護室里,這些AI才是真正清醒的守夜人。
“羅教授,你借我家的翻身機器人,我用一下。”一個護士走過來和羅浩說道。
“嘿嘿,不好意思啊。”羅浩笑了笑。
陳巖注意到羅浩并沒和“小孟”有什么交流,但一臺ai機器人跟著護士離開。
護士和“翻身機器人”前后腳來到一個病床前,機器人看起來就像個戴著墨鏡的年輕護工,穿著和其他醫護人員一樣的淡藍色洗手衣,連胸牌都規整地別在左胸口。
唯一暴露它身份的,是那雙永遠不會顯出疲態的步伐——每一步都精準地邁出62厘米,不多不少。
陳巖心里罵了一句。
這是重癥監護室的機器人,半年前羅教授送到這面來的,自己卻忘得一干二凈。
自己的注意力和視野始終停留在“小孟”和它身邊的機器人身上,卻沒注意到翻身機器人的存在。
“3床需要翻身換單。“護士話音剛落,機器人已經走到床邊。
墨鏡后的傳感器掃過患者全身,放在在瞬間構建出三維模型。
“管路安全確認完畢。“它的聲音溫和得近乎人類,只是尾音帶著一絲機械的精準。
它的動作行云流水:一手托住患者后頸,一手扶住髖部,像對待易碎品般將患者側翻45度。
在護士抽走臟床單的幾秒鐘里,它的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保持著絕對穩定的支撐力,連監護儀上的波形都沒出現一絲波動。
陳巖看得目瞪口呆。
就這姿勢,監護室的護士但凡干半年,不!干三個月,就得腰椎間盤突出。
可機器人卻舉重若輕,根本沒有感覺似的。
換完床單后,它的手法突然變得靈動起來。
十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咔嗒“聲,調整到最適合叩擊的弧度。
“準備排痰。“
它說完,手掌弓起完美的叩擊弧度,在患者背部奏出一段奇特的節奏——先是右上肺葉兩個八拍,接著左下肺葉三個八拍,力度隨著患者的呼吸深淺自動調節。
最讓陳巖感覺難以理解的是它咳痰的時機把握。
當患者喉頭剛剛滾動,它的紙巾已經候在嘴邊;痰液咳出的瞬間,另一只手同時拍下吸痰器開關。
“左肺下葉痰液粘稠度Ⅲ級,“它匯報時,墨鏡上仿佛閃過一串數據流,陳巖感覺自己在做夢似的,“建議霧化吸入時間延長至15分鐘。“
整個過程中,它的衣服依然筆挺,被無菌帽遮擋住的鬢角一絲不亂。
當醫護人員記錄它的建議的時候,它只是靜靜地站在床尾,墨鏡朝向監護儀,仿佛能看穿那些跳動的數字背后的全部秘密。
“小羅,它還能給建議?”
“最初的型號,當時ai還不完善,跑的數據不多,所以只能做這些。”羅浩道,“一直沒抽空出來給重癥監護室的ai機器人升級。”
羅浩只說這么多,可陳巖的腦子卻飛速運轉起來。
他是沒時間升級么?肯定不是,羅浩這狗東西肯定是不想ai機器人搶了重癥監護室醫護人員的風頭。
什么翻身扣背咳痰,搶的是護理員的工作,反彈相對輕一些。至于診斷、治療,那可要徐徐圖之,要不然肯定胎死腹中。
這狗東西還真是……
老謀深算啊。
陳巖瞥了一眼羅浩,見他正專注地觀察著“翻身機器人“的一舉一動,那雙總是藏著算計的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
天終于亮了。
陳巖看著羅浩身后重癥監護室的窗,望著遠處天際線泛起的那抹魚肚白。
那晨光像稀釋了的牛奶,混著些許灰藍,疲倦地涂抹在窗玻璃上。
而在這朦朧的光暈里,羅浩的側臉被勾勒出一道鋒利的輪廓——高挺的鼻梁投下淺淺的陰影,下頜線繃緊如刀削,眼睛微微瞇起,正隨著機器人的動作細微轉動。
他的衣服領口被晨光鍍上一層極淡的金邊,卻襯得臉色有些蒼白。
那些平日里隱藏極深的皺紋,此刻在魚肚白的映照下無所遁形,像是一夜間又深刻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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