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切口大約20cm,大紗布墊已經塞入腹腔內。
羅浩敲定了手術術式后左手伸入腹腔再次探查。
他這狗里狗氣的脾氣陳巖已經熟悉了,早就猜到他會這么干,并不驚訝。
患者脾臟表面光滑,未觸及破口,左肝外葉表面可觸及明顯破口,較大,初步判斷為肝破裂,繼續探查鐮狀韌帶右側肝臟表面,未觸及明顯破口。
肝臟表面可見明顯顆粒狀結節,肝硬化明確。
紗布墊填入腹腔內,羅浩用手指壓住紗布墊,陳巖隨即將手術切口向右側腹壁橫行切開。
充分顯露腹腔,利于探查、處置。
“小羅,好久沒跟你一起做手術了。”陳巖略有點小興奮。
巡回護士隱約看見陳巖的絡腮胡子似乎都豎起來,戳破無菌口罩。
這老男人的想法還真是奇怪,巡回護士心里鄙夷道。
剛剛陳巖脾氣不好的事兒,雖然事實上已經過去,但在巡回護士的心里卻剛開始。
如果有可能,她并不介意把陳巖千刀萬剮。
“陳主任,我最近有點小忙。”羅浩一邊探查,一邊幫著陳巖做好下手,嘴上敷衍著,給陳巖講了講去秦嶺看竹子的經過。
手術室里彌漫著電刀灼燒組織的焦糊味,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與超聲刀高頻的“滋滋“聲交織在一起,像是奏鳴曲。
陳巖站在主刀位,額頭已經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無影燈在他深藍色的無菌服上投下一圈冷白的光暈。
漸漸地,他專心致志于手術,羅浩在八卦什么,陳巖充耳不聞。
這手術難度不低,陳巖能完成,卻也要全力以赴。
“超聲刀。“陳巖伸手,聲音有些緊繃。
可出乎意料的是,超聲刀并沒直接落在手里,少了一點點默契。
羅浩沒有立即遞器械,而是用鑷子輕輕點了點左三角韌帶的一處:“陳主任稍等,這里先斷,能減少牽拉。“
他的鑷子尖精準地挑開一層薄膜,露出下面的無血管區。
陳巖愣了一下,隨即會意。
斷開三角韌帶的位置后,超聲刀落在陳巖手心里。
超聲刀咬合時發出的“滴滴“提示音變得流暢起來,韌帶的膠原纖維在超聲震蕩下迅速離斷,斷面整齊得像用激光切割過。
“慢點!“羅浩突然低聲說道。
陳巖的超聲刀已經劃開了左肝靜脈的S4分支,暗紅色的靜脈血瞬間涌出。
還沒等陳巖反應過來,羅浩的左手食指已經穩穩壓在了破口上,右手同時遞過一根50prolene線。
這里是一處解剖異常的位置,不怪陳巖。
他也是手術做的舒服,一時間忘乎所以。
“小圓針。“羅浩的聲音平靜得不像在搶救大出血。
陳巖手忙腳亂地穿針時,羅浩的食指微微調整角度,既止住了血,又給縫合留出了空間。
三針下去,破口被修補得天衣無縫。
又觀察了十幾秒,見無活動性出血,陳巖這才松了口氣。
雖然不致命,但總歸會延長手術時間。
現在是急診搶救,一點疏忽大意都不能有。
或許患者是死是活,就在那幾分鐘里決定。
“繼續。“羅浩松開手指,血漬在他手套上畫出詭異的圖案。
他拿起吸引器,精準地吸凈術野積血,同時用鑷子輕輕挑起左肝靜脈根部:“陳主任,從這里推進更安全。“
當陳巖的超聲刀再次響起時,節奏明顯穩健了許多。
羅浩的吸引器頭始終保持在最佳位置,既不影響操作,又能隨時吸走煙霧和滲血。
他的左手持鉗時不時輕輕牽拉組織,每次動作都讓關鍵解剖結構清晰地呈現出來。
手術做的……陳巖心曠神怡。
要是手下的醫生都能達到羅浩的水平,那該有多好,陳巖忍不住冒出這個念頭。
“阻斷帶。“羅浩突然伸手。
陳巖一怔,那是三分鐘后要的東西,羅浩竟然這么早就提醒。
器械護士準備阻斷帶,羅浩協助陳巖手術。
阻斷帶打開放到無菌彎盤上的時候,剛好用到。
羅浩自己從托盤上取過黃色乳膠管,靈巧地繞過肝十二指腸韌帶。陳巖剛要接手,羅浩已經完成了打結。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15分鐘計時。“
第二次阻斷時,陳巖的直線切割吻合器剛發出“咔嗒“聲,羅浩就遞上了第二把:“S2肝蒂比常規位置高了3mm。“
果然,當陳巖按照提示調整角度后,切割過程異常順利。
左肝外葉被完整切除的瞬間,羅浩的吸引器已經候在斷面下方。積血被吸走的“嘶嘶“聲中,他突然將吸引器頭轉向右肝下區:“陳主任,這里有滲血。“
陳巖仔細檢查卻一無所獲。
羅浩直接拿過鑷子,撥開肝結腸韌帶的一處褶皺——一個針尖大的出血點正在緩慢滲血。超聲刀精準點灼的“滋滋“聲后,羅浩終于放下器械:“可以關腹了。“
整個過程中,羅浩沒有一次越過助手的界限,卻讓每個關鍵步驟都變得行云流水。
當陳巖縫合最后一針時,發現自己的無菌服后背已經濕透,而羅浩的無菌服還保持著干燥挺括。
這手術做的,速度可真快,陳巖心里想到。
羅浩把溫鹽水遞過來,陳巖進行沖洗。
查無活動性出血,手術宣布基本結束。與此同時,患者的血壓也恢復到正常數值,監護儀的呼吸機的報警聲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是。
當縫皮的時候針眼還不斷有滲血,患者不出意料的陷入死亡三聯征——低體溫、酸中毒、凝血障礙。
“陳主任,我先下,去icu做準備,您關腹后患者插管送icu。”
“好,辛苦小羅。”
羅浩沒時間和陳巖客氣,帶著陳勇和莊嫣離開。
“陳主任,你可夠陰險的,是不是你自己往icu送患者不好意思,這才找小羅教授上來的?”巡回護士問道。
“哪有。”陳巖一邊仔細關腹,一邊說道,“你不作手術,不懂。”
“我不懂?”
“都說你們手術室護士和麻醉醫生是最懂術者水平的,其實你們懂個屁。”陳巖毫不避諱的說道。
“就你懂!”巡回護士很直接的用肯定句表達了否定的意思。
“嗐,最近不是有個段子么,我聽我們科小周說的。”陳巖并沒生氣,他一邊細致的縫合,從頭到尾都沒用自家助手做什么。
“什么段子?”
“小周去相親,你猜見面后那姑娘問他什么?”
“經濟條件?”
“能給多少彩禮?”
麻醉醫生和巡回護士猜到。
“不是,人家姑娘問,你是相對單身還是完全單身?”
“哈哈哈。”麻醉醫生大笑。
手術做完,患者陷入死亡三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還要打起精神把手術、術后的問題都解決掉,這時候說幾句笑話也沒什么。
“單身還分相對單身和完全單身?現在的年輕人玩的真花。”巡回護士道。
“未婚還是離異?離異的話是否和前妻姐仍保持曖昧關系的單身呢?”陳巖一邊做手術,一邊說出古怪的話。
這話說得,太不禮貌了吧。
麻醉醫生嘆了口氣,難怪現在的年輕研究生越來越不喜歡相親,要是換自己被人問這些,估計已經翻臉了。
可他沒想到這還只是個開場。
“得到答案后,那姑娘又問小周,是否是已經有了睡眠對象,但是精神上處于單身狀態的單身?”
“我艸!”麻醉醫生一怔。
這話問的有道理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器械護士,四目相對,連忙低下頭。
“隨后那姑娘又問,是不是有crush的單身。對了,crush是什么意思?”陳巖問道。
“簡單講就是暗戀對象。”巡回護士回答道。
“哦,早說啊,我上網查了一下,解釋的亂七八糟的。”陳巖道,“原來就是暗戀對象,你這個解釋雖然和網上說的有些差距,但我覺得比較貼切。”
“還有,是不是有男朋友還沒有女朋友的單身?”
陳巖夸了一句后馬上又繼續說道。
這問題簡直太犀利,麻醉醫生甚至懷疑說這話的是不是個川妹子。
要不然哪來的如此豐富的經驗。
“還有么?”麻醉醫生問道。
“還有,沒完事呢,那姑娘問小周,是不是僅僅在這一個城市單身?”
“真是細膩啊!”麻醉醫生感慨。
“這話問的有意義么?”巡回護士不了解。
“當然有意義,隔壁城市有個外科醫生,跟手術室護士說他已經離婚了,還去做了個假的離婚證。”陳巖道。
“這不是騙人么?!”
“對啊,現在騙子多多。”陳巖伸手,線剪子落在手心里。
“后來呢?”
“沒什么后來,就是鬧唄。對了,小周那事兒還沒完呢,你們別打岔,我自從疫情過后有腦霧癥,總忘事。”
“你就是老了,從中登變成老登。”
“……”陳巖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但他沒理會巡回護士的挑釁,畢竟自己急躁在前。
“小周那面還遇到了一個問題,那姑娘問他是不是形婚狀態下的單身。”
“這姑娘經驗豐富啊。”麻醉醫生感慨道。
“這得遇到多少事兒才能有這么豐富的經驗。”
“是唄,小周被問郁悶了,到現在都拒絕相親,說世界太復雜,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單純。”
說著,陳巖怔了一下,搖搖頭。
“說多了,我找小羅教授來做手術主要是配合。”陳巖縫完最后一針,頗為感慨的說道,“那種默契你們不懂。怎么說呢,就像小羅要阻斷帶,你們也知道要,也準備好了,但誰能提前3分鐘叫打上臺?”
“這臺手術,這樣的細節太多,我平時做類似的手術大概要2個小時。今天呢?滿打滿算,從給小羅打電話到現在也就一小時十分鐘。”
“還下了個尿管不是么。”
“老陳,你能不能過尿管這事兒了。”巡回護士的臉馬上陰下來,斥道。
“嗐,實話實說,不是說你水平不夠,換我也下不進去。”陳巖連忙解釋,“而且患者大概率會出現死亡三聯,術后還要看護。”
“看護?放你科里,你熬不動,也沒托底的人,送去icu也怕有風險,最好是羅教授親自看護?”巡回護士就知道陳巖心里的小九九。
“小羅水平高么,但現在也不至于小羅搬把椅子坐在床前一直守著,他有ai。”
“啊,對,老陳啊,你說小羅教授的ai機器人真的那么牛逼么?”巡回護士問道。
“當然牛逼,不信的話一會你跟著送患者下去,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真假?
羅教授的ai機器人院里面倒是有很多人知道,可究竟牛逼到什么程度卻沒人知道。
雖然偶爾有些流言,比如說飛行檢查的時候二院的西地蘭之類用藥被罰了很多錢,一院卻沒事兒之類的。
但大家都覺得那是馮子軒的功勞。
捏著皮球送患者下去,陳巖生怕有問題,披了一件衣服跟在左右。
護士、麻醉醫生、外科醫生,五六個人護送患者一路來到icu病房。
床位已經準備好,“小孟”果然出現在icu病房里。
手術室里推出來的床上還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電刀灼燒組織的焦糊味,監護儀的警報聲交織成一片刺耳的交響曲。
“小孟“的墨鏡似乎泛著光,陳巖感覺它的光學傳感器鎖定在術后患者青紫的面部,紅外掃描模塊正在繪制體溫分布圖。
“核心體溫32.1度,PT值28秒,動脈血pH7.18。““小孟”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殘酷。
“符合死亡三聯癥診斷標準,生存概率17.3。““小孟”側頭和羅浩匯報。
羅浩微微頷首,不知道認不認可“小孟”給出的數據。
“羅教授,那我啟動極限搶救協議了。“
“好。”羅浩沒伸手,而是站在一邊看著。
幾個看著有些陌生的重癥監護的醫護人員沉默中出現在患者病床左右。
其中一個拿著食道測溫探頭,像一條銀蛇般精準插入患者咽喉;另外一個拿著靜脈穿刺針同時刺入頸內靜脈,針尖在燈光下折射出三道寒芒。
沒人說話,沉默的讓人心里發慌。
在場的都是醫療老手,遇到死亡三聯的患者,搶救有多亂,大家心里都有數。
可現在的搶救現場卻安安靜靜的,所有“人”連最起碼得溝通都沒有。
而且“小孟”也沒動手,只是看著心電監護、呼吸機上的數值,似乎在發呆。
“陳主任?”
“噓,那些都是ai機器人,小孟是主機,分析后別的機器人動手。”陳巖大約知道一些,小聲和巡回護士說道。
“我艸,這么先進么?”巡回護士低聲驚訝,甚至爆了一句粗口。
和科幻電影里不一樣,雖然沉默,卻沒有金屬光影,就像是一個默契的醫療組在進行著急診急救。
“羅教授,我準備用38攝氏度溫鹽水腹腔灌注,流速2000ml/小時。“隨著“小孟”和羅浩的交流,淡黃色液體順著三重過濾系統涌入患者腹腔,在透明管路中形成細密的氣泡漩渦。
“這……這會引發腹腔高壓……“年輕的住院醫聲音發抖。
“沒事,既往的片子看,患者無門脈高壓病史,腹內壓監測已啟動。“羅浩解釋了一句。
Icu的醫生直撓頭,既往片子在哪看?
十幾分鐘后,巡回護士注意到“小孟”手里多了個平板電腦。
不是ai么,用電腦干什么?
但很快巡回護士就知道平板電腦的屏幕是主控屏幕,一直沒說話的羅浩需要知道所有數據。
“小孟”只是一個神經節點而已。
主控屏幕上的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
當乳酸值飆升至9.2時,有ai機器人調整呼吸機參數,有ai機器人已經在推注碳酸氫鈉,有ai機器人與血庫系統無線對接調配血漿,而還有ai機器人則在進行血栓彈力圖檢測。
所有動作在10秒內完成,快到人類的視網膜只能捕捉到銀色殘影。
“羅教授,纖維蛋白原0.72g/L。申請超說明書使用重組VII因子,劑量90μg/kg。“它的聲音依然平穩,。
“醫務處那面?”巡回護士小聲說道。
“羅教授和醫務處關系好,應該有權限。”
正說著,就看見羅浩拿起手機,把電話打給馮子軒。
“陳主任。”陳勇走過來,手里拿著一張知情同意書,“這是超范圍用藥的告知書,您和患者家屬說一聲,把字簽了好用藥。”
陳巖吁了口氣,自己就這么點活,要是不干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只是他還想看“小孟”帶著它手下的ai機器人搶救。
陳巖拿著告知書出了icu,和患者家屬急匆匆的說明情況。
他是老炮,說的有詳有略,有輕有重,很快就讓患者家屬簽了字。
至于那些感恩戴德的話,陳巖根本沒聽。
患者活著出來,你好我好大家好;患者要是死了,自己這個術者難免會有麻煩。
只不過從前都是自己扛,現在有小羅教授帶著ai機器人跟自己一起扛,陳巖信心滿滿。
回到icu,陳勇早就接過告知書,看了上面的簽字后把告知書夾在病歷里。
一臺ai機器人隨即給患者用藥,當針頭刺入靜脈的瞬間,另一臺ai機器人正在患者橈動脈處形成3D投影,實時顯示凝血酶生成曲線。
投影出現在“小孟”手里的平板電腦上,陳巖直接看傻了眼。
實時凝血酶生成曲線?
這玩意誰見過?
至于怎么弄出來的,陳巖完全不知道。他甚至懷疑自己不在醫大一院,而在協和。
“陳主任,我先回了。”麻醉醫生拽著巡回護士離開,臨走的時候,他們還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
“小羅。”陳巖走到羅浩身邊,“可能性大么。”
沒有主語,但所有人都知道主語是什么。
“應該沒問題,就是個死亡三聯,咱醫大一院的急診急救力量很強的。”
陳巖壓根不知道羅浩嘴里說的是什么。
他甚至懷疑羅浩在陰陽醫大一院。
急診急救力量強?自己是沒見過。
“陳主任,您先去忙,我今天走不開。”
“小孟不是在搶救么。”
“我得看著,現在系統還不是很穩定。”羅浩平淡的說道,隨后眼睛瞇了一下,陳巖隱約能看見口罩下面羅浩的笑容。
“畢竟是急診急救,但好處是小孟能幫我很大的忙。我這人吶,有強迫癥。現在我要是離開,也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羅浩說著,搬過來一把椅子。
陳巖嘆了口氣,拍拍羅浩的肩膀,“那你忙著。”
吃過飯,陳巖心里還是不踏實,他回到icu。
羅浩穩如泰山一般坐在床前盯著看,一臺ai機器人的手正在極快的敲打著患者的胸骨柄。
這是干嘛呢?
陳巖走到羅浩身邊,見患者身上已經有加溫毯覆蓋,知道到了復溫階段。
“陳主任,這是震動復溫法,可提升外周血管舒張效率37。“羅浩解釋道,同時看著超聲波探頭正在掃描肝靜脈是否有氣體栓塞。
當核心體溫升至34度時,它的ECG分析模塊突然提前0.5秒捕捉到QT間期異常,電解質輸注速率立即從120ml/h降至80ml/h。
“凝血功能初步恢復,PT14.3秒。“羅浩又說道,“但右肺下葉出現復溫性肺水腫概率達到89,病情還是有點危急。“
危急么?
陳巖可不這么認為。
忽然,患者的氣管導管突然涌出大量粉紅色泡沫痰,順著管道蜿蜒而下,在呼吸機回路中形成詭異的虹吸效應。
但陳巖并沒有慌張,而是靜靜的看著“小孟”在給患者處置。
要是一般情況下,看見呼吸機里有粉紅色泡沫樣液體出現,這人怕是死了大半,救是救不回來的。
但今天,陳巖卻覺得贏定了,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感覺。
為什么呢?
陳巖一邊看著“小孟”在處置,一邊琢磨。
耳邊隱隱能聽到羅浩平穩的呼吸聲。
小羅教授一句話都沒說,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小孟”在做處置,他心里有數!
陳巖的心穩了下來,四周找了找,陳勇已經搬了一把椅子過來。
“陳主任,坐著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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