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把患者的鞋子脫掉,放在地上。
可能是患者已經疼的受不了了,也沒多做詢問,一聽說有人能治,他就直接同意了。
試一試唄,醫院也去過,醫生也沒說什么。
這伙人看著有些門道,試一試總比等著強。
羅浩戴上無菌手套,手按在患者腿部的靜脈上。“靜脈”隨即像是活過來了似的,開始奮力掙扎。
雖然也見過很多類似的場景,可這次患者腿上的“靜脈”掙扎的格外用力,陳勇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那條靜脈曲張竟然是寄生蟲,而且看長度好像有好幾十公分。
陳勇聽羅浩講過皮下幼蟲移行癥,好像是在長南市,那家店的老板還經常送龍江和牛和羅浩,表達他對羅浩的感激。
但皮下幼蟲移行癥的寄生蟲都不太大,而且陳勇沒親眼見過。
現在親眼看見,陳勇覺得手指有點發麻,他想到了那只蠱王。
隨著羅浩的擠壓,患者腳面上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黑點開始“動”了起來。
很快一個張牙舞爪的東西從患者腳面上冒出來,面目猙獰,分毫畢現。
“我艸!”患者被驚到,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你別動啊。”羅浩叮囑,“這就是你身體里的寄生蟲,把它取出來,然后我給你介紹一家醫院你去看病。”
“啊?它是怎么來的?它到底是什么!”患者震驚。
“你現在要關注的不是它是怎么來的,而是它要怎么沒。”柴老板并沒驚訝,而是和羅浩一樣也戴著無菌手套,手里拿著木棍,伸手精準的抓住從腳面里鉆出來的寄生蟲,纏繞在木棍上。
“啊”
“你要是動的話,蟲子就被扯斷了。”羅浩很溫和的與患者解釋,“我說的是真的,斷了的話剩下的半只蟲子在身體里會亂動,你澆水都沒辦法讓它安靜下來。”
“能給我用麻藥么?我現在……有點疼,而且我害怕。”患者都快哭了。
羅浩看向柴老板。
“我也不知道,在非洲的時候就是這么給當地土著取出來的,誰知道在家竟然會怕成這樣。”柴老板嘆了口氣,“以后要是遇到,不行就給個基礎麻醉吧。”
“但現在沒有條件,你忍一下。”柴老板隨后安撫患者。
“我……忍……”患者看著羅浩在輕輕把寄生蟲拽出來,而后面的柴老板轉動木棍,寄生蟲的白線就這么纏繞在木棍上面,被嚇的渾身哆嗦。
“小孟,按著點他,讓他別動。”羅浩指揮,“陳勇,你陪他聊會天,變個魔術也行,總之別讓他繼續看了。”
陳勇無奈,走到患者面前。
“你一老爺們,怎么膽子這么小啊。”陳勇開始使用激將法。
“你是東北人?”
“嗯吶。”陳勇應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普通話說的這么標準,妹有口音啊。”
“醫生,你們是東北人,來秦嶺……不對,是羅教授?”患者這時候才驚訝的問道。
看樣子還是竹子更有人氣,看見竹子的時候患者就應該猜到羅浩就是養這只網紅大熊貓的主。
但他那時候因為腳疼的厲害,需要不斷澆水鎮痛,所以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患者在努力分散注意力,讓自己不去關注拽出來的蟲子,所以一下子想到了這件事。
“對呢。”陳勇一抬手,一張撲克牌出現在手指間,而他的眼睛看也沒看患者,直勾勾的盯著龍線蟲看。
“你這是?魔術?”
刷刷刷 不斷有撲克牌在陳勇手指間出現,亂花迷人眼的落在地上。
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患者甚至看見一張撲克牌落在自己身邊,是一張紅桃j。
“變個魔術,你隨便看。”陳勇敷衍道,“還想看什么?”
“你能把撲克牌變沒么?”患者問道。
陳勇一揚手,手里的撲克牌不再像噴泉一樣涌出來,而地上的撲克牌則像是活過來似的,開始扭曲變形。
這可把患者嚇一跳。
他只是隨口一問,給陳勇出個難題,沒想到這個戴著口罩的年輕人竟然還真要當著自己的面把變出來的撲克給變沒。
“陳勇,變點簡單的,別嚇到他。”羅浩忽然道,“龍線蟲承受的力量有限,一般要用半個月才能一點點取出來。我和老板爭取一次性取出,但前提是他不能動。”
“哦,聽見沒有。”陳勇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龍線蟲身上挪走,看著患者,“你不能動,要不就得挨刀。”
“挨刀?”患者一怔。
“就是寄生蟲斷了,有一半的身體留在你皮下,就得用刀把皮膚切開,一點點取出來。”陳勇解釋道。
“呃”
“我就變個魔術,你那么害怕干什么。”陳勇笑到,“下一步就是撲克牌變成一根棍子,你看好了啊,千萬別走神。”
陳勇提前把要做什么都說出來,患者目瞪口呆的看著。
果然,一張一張撲克牌扭曲,連接,變成棍子,被陳勇拿在手里。而棍子從被陳勇抓住的一瞬間開始,手掌握的部分就被“吸收”了似的,不斷縮短再縮短。
患者看傻了眼,陳勇穿著一件半袖,撲克牌都沒地兒藏。
這是魔術么?這特么是法術吧。
自己到底看見了什么?
他已經完全被陳勇的魔術給吸引到,甚至忘記了自己腿里還有龍線蟲正在被拔出來。
“小陳,你從前就用這手騙小姑娘?”柴老板抬頭,問道。
他一邊和陳勇說話,手里的木棍一邊旋轉,似乎根本不影響。
“害,老板您看您說的,那都是爛桃花,被我斬了。”陳勇嘿嘿一笑,“您不用專心點?我看龍線蟲可是挺嚇人。”
“我沒什么專心的,一個助手而已,真正的術者是小螺號。往出拽龍線蟲可是手藝活,力度必須十分精準。”柴老板笑道,“你家周老板年輕的時候也會好多小把戲,你倆應該有共同語言。”
“別扯淡,那都哪年的事兒了。從八十年代初我在戰場上下來就不了。”周老板淡淡說道。
“哈哈哈。”
隨著柴老板手里木棍的旋轉,半透明的龍線蟲纏繞在上面,像是纏個線團似的,越纏越厚。
這得多長?
陳勇怔怔的看著往出薅龍線蟲的羅浩,看起來毫不費力,但陳勇多少能想象到這里的難度。
既然是寄生蟲,它和皮下組織之間應該有一定的黏連,取出來的力度容錯率非常低,特別低。
力量小了,拽不出來;力量大了,一下子就拽斷了。
羅浩對力量的控制堪稱完美,不管龍線蟲和皮膚、皮下組織之間有多少黏連,他都能隨時隨地的改變力量。
這狗東西,真強啊,陳勇心里想到。
羅浩雖然在拽,但他的速度并不快,幾分鐘后,額頭鬢角已經能看見有汗水冒出。
雖然表現的很輕松,但從出汗這一點來講,羅浩也是相當吃力的。
陳勇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患者閑聊,患者多看幾眼后也看出了一些門道,心里雖然還是害怕,但卻能忍住,靜靜的看著。
只有竹子在啪嘰啪嘰的吃著東西,小家伙在秦嶺里野生的時間有點長,看樣子饞烤肉了。
十幾分鐘后,整條龍線蟲被取出來,羅浩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小孟”把一個置物袋打開,放在羅浩面前。
兩副無菌手套以及消毒的東西再加上纏在樹枝上的龍線蟲都被收起來。
“我和這面的傳染病院聯系一下,小孟,你帶著東西和患者下山。”
“好的,羅教授。”“小孟”開始收拾東西,帶患者下山。
等他們離開,陳勇笑道,“羅浩,你也放心?”
“總要試一試的。”羅浩倒無所謂,“對了陳勇,你之前跟我說老白在南洋養蠱王,它能吃龍線蟲的幼崽么?會不會在國內排卵之類的。”
“哈!我剛才也在想。”陳勇哈哈大笑,“蠱王用的方式和你想象中不一樣。”
“哦?那是什么方式?”
“有時間你問我師父去,這屬于師門不傳之秘,不能跟你隨便說。”
說到秋老先生,陳勇的神色有些改變,略顯黯淡,可卻又有些期待。
修煉為的就是破碎虛空,為的就是永生。
現在師父要以一個奇怪的方式達成這一切,陳勇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有什么理由傷心。
只不過達成的方式有些古怪,陳勇暫時無法理解就是。
“柴老,周老,二位要是有機會,可以問問我師父。”陳勇認真說道。
他的態度與同羅浩說話時的戲謔截然不同。
“蠱王么?就是傳說中的南洋邪術?”
“是,我師父對此有些研究,年輕的時候也遇到過一位高手。老白在南洋養蠱王,我師父也去看過,還指點了兩下。”
“你怎么沒跟我說。”
“這個領域你又不擅長,跟你說有什么用。”陳勇不屑道,“再說,你都不讓蠱王回國。”
“誰知道那玩意能惹出多大的風浪,不行的話就對整個秦嶺進行消殺,也不是什么難事。”
“嘖嘖。”陳勇感慨,羅浩是越來越能吹牛逼了。
“去非洲工作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事情都是難免的。”周老板悠悠說道,“雖然在海關有檢查,但是吧,不能保證百分之百。而且國內最近這些年衛生條件越來越好,寄生蟲病也越來越少。”
羅浩知道周老板最后肯定要說的是投毒取得的效果也越來越大。
可沒辦法,有些事情就是會發生,比如說去年有人放生蟑螂。
長南市水源地紅岸也有投放寄生蟲蟲卵的事情。
只能見招拆招,除非陳勇養活的那只蠱王能有奇效。
但羅浩只是想了不到一秒鐘,就把陳勇的建議拋到九霄云外。
現有寄生蟲都屬于可治的范圍,然而那個蠱王卻是不可預知的,天知道陳勇能不能控制。
再說,即便陳勇能控制,羅浩也不想。
“吃完飯下午去釣魚,竹子帶他的女朋友來。”羅浩道。
“竹子都幾個娃了?”柴老板悠悠問道。
羅浩愁眉苦臉。
催婚催育這種事兒,羅浩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落在自己身上。
雖然老板從前也說過,但和現在再提起的情況不一樣。
哪怕他沒提到自己,但話里話外都是催著自己生孩子。
“你抓緊時間。”柴老板鄙夷道,“我在你這個歲數,你浩哥都能打醬油了。”
“是是是。”羅浩連聲稱是。
“現在評獎應該已經結束了。”周老板淡淡的說道,“過段時間的長青以及明年的杰青,我和老柴也都說過,論文題目就走無人醫院,你沒意見吧。”
“……”羅浩知道這是在交代后事,只能點點頭。
“這次回去,我倆帶你拜訪一下帝都、魔都的院士。在其他城市的,應該沒時間跑了,我這臭皮囊也扛不住,就視頻交流。”
“院士?”
“這幾年還是會有變化發生,但帶你見一面,或多或少都有些情分在。你跟你顧師兄別鬧掰,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利益,不至于。”
周老板根本不解釋,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老板,我記得一個網站上有個提問,說是2個億與院士,要選哪個。”羅浩不想話題一直這么悲涼,便扭轉了一下話題,開起玩笑。
“哦,這種破問題。”柴老板不屑,盤著竹子。
“老板,你們一年能掙多少錢?”陳勇嬉皮笑臉的問道。
“錢不錢的不重要,真要是為了錢做點什么上不去臺面的事兒,那才叫跌份兒。比如說成立個什么移植醫院之類的,都什么玩意!”柴老板特別看不上移植手術。
“老板,知道了,以后我不碰移植手術。”羅浩馬上回答道,乖巧無比。
“這只是一個說法,沒說不讓你碰。其實移植手術有什么難的?無錫那位,也是走了海外的路數,最開始的供體都是海外送來的。”
“這里涉及到醫學倫理學,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你以為你能把握平衡,其實到最后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周老板最后悠悠感慨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這點羅浩卻是知道,身不由己的事兒多了去了,哪怕再強,也有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
就像是鐘老最后也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只是用體外試驗來遮羞一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扯淡的,可鐘老依舊要說,這就是老板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對了老板。”羅浩想要岔開話題,不想氣氛這么壓抑。
帶老板們來玩是圖開心的,老板們年紀大了,能開心一天算一天。
“怎么?”
“青青在環月衛星上做量子迭加態的試驗,我一直認為那是升維的一種方式。其實,用現在的話講,就是穿越。老板,您說二位要是回到21世紀初,做點什么能衣食無憂?”羅浩問道。
他沒提再當院士的事兒。
有些事情需要機緣巧合,是大氣運帶來的,光有本事沒用。哪怕老板知道很多隱秘的事情,但最后能不能當上院士,可就不一定了。
再說羅浩也不想提老板帶自己拜訪各位院士,刷臉,讓自己進工程院投票的時候占據先機。
所以還是掙錢簡單點。
“要是我啊。”柴老板笑瞇瞇的說道,“肯定是先去魔都那面,在虹橋機場附近盤幾個店面。”
“???”陳勇愣住,柴老板說的可是自己沒想到過的。
而且這個問題網上有大量的攻略,一般都是買茅臺股票什么的,再有就是買彩票,去買球。
虹橋機場要拆遷么?什么時候的事兒?羅浩沒什么印象。
“磁懸浮是哪年拆遷的?”羅浩問道。
“03年,直接幾百倍的收益,我遇到過一個小家伙,就靠著在浦東機場旁邊的老宅附近有家五金店,被拆遷后直接財務自由。只要不作,不胡亂投資,這一步也就夠了。”
“再有呢?”羅浩來了興致,陪著老板閑聊。
“拿著錢買股票唄。”周老板接話,“真正能讓你一夜之間巨富的也沒太多好的辦法,能記住幾支股票就算幾支。但是呢,05年的時候別忘了天天蹲潘家園。”
潘家園可是假貨集散地。
見羅浩和陳勇都愣住,柴老板解釋道,“05年的時候潘家園出了一款元青花鬼谷子罐,底款有柴窯暗裂,差不多就得,810萬能收到手。過兩年,奧運前的07年左右蘇富比拍賣,賣了2.3個億。”
“這時候也該到熊市了,把股票什么的都賣了。別去找雷軍大小馬,人家鬼精鬼精的,你沒那么大的氣運,找到了之后怕不得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接下來呢?
最大的一個機會就是比特幣,這件事羅浩參與過。
“06年的龍泉寺,佛像肚子里好像裝了《永樂大典》殘卷,這玩意可是好東西。前幾年,這些殘卷好像還影響了一家頭部新能源汽車的ipo。”
我艸!
羅浩卻是不知道這事兒。
《永樂大典》的殘卷竟然影響這么大?可這么大的影響卻悄無聲息,跟沒發生過似的。
“一個ipo得幾百上千億了吧。”
“又不是你自己拿,就算是都給你,你也得有那個命才行。”柴老板看了一眼陳勇,笑瞇瞇的說道,“小陳啊。”
“在,老板。”
“你專心給人算個命,祁個福,要多少錢?”柴老板問道。
“500萬。”陳勇認真回答,“但要我看得順眼。錢這東西,咱也不缺不是。”
柴老板哈哈大笑。
羅浩也沒想到陳勇的身價竟然到了這個級別。
“對了,2009年,記得去小日子。”周老板道。
“啊?去那面干什么,在銀座買房子么?好像小李超人在銀座賠死。”羅浩問。
“不去!”柴老板否定,“就在帝都蹲著,那年有一場暴雨淹了798,e區倉庫,里面有方力鈞的油畫,找被水淹的,過幾年”
柴老板想了半天。
“2014年。”周老板補充道,“在倫敦的拍賣會上賣了幾千萬。但沒用,拍賣會的水很深,你以為是正經拍賣,誰知道是不是為了洗錢用的。”
“那倒是,前面掙的錢還不夠么?要是我的話,這時候就帶著錢去茅臺鎮,預約紅纓子高粱發酵的38號坑的茅臺。到時候一瓶都不賣,全都自己喝掉。”
“少喝點,你啥身體喝那么多38號茅臺。把你扔酒缸里腌起來,估計都有富裕。”周老板鄙視。
羅浩啞然無語。
老板們接觸的世界和自己接觸的世界的確是兩回事。
這些東西自己一點都不知道,陌生的很。不過什么拍賣不拍賣的,羅浩一點都不惦記,那里面的水太深,自己把握不住。
把握不住的東西羅浩從來不惦記,那只是某些人變現的工具而已,和自己無關。
竹子似乎能感知到什么,今天對兩位老板特別黏,它不斷嚶嚶嚶的叫著。
但羅浩試圖溝通,讓竹子別這樣。
竹子雖然算是羅浩的靈寵,但羅浩極少用這種方式溝通,之前羅浩都覺得就是心理作用。
但溝通完后,竹子“強顏歡笑”,把倆老頭哄的喜笑顏開。哪怕周老板再怎么端著,最后都被竹子折服。
在秦嶺深山里住了2天,感受了竹子野生過程中的種種,兩位老人家相當滿意。
到最后羅浩也不說話了,只是陪著柴老板釣釣魚,陪著周老板唱唱歌,僅此而已。
山里的日子倒也輕松,羅浩什么都不想,只是陪著兩位老人家,注意別染了風寒。
2天后,兩位老人家告別了竹子,離開秦嶺。
臨走的時候,羅浩看見一向冷漠的周老板似乎背過身,眼睛被風吹進了沙子。
回到帝都,兩位老板簡單休息了一下,便帶著羅浩開始馬不停蹄的拜訪各位院士。
羅浩把自己心里的情緒壓到角落里,沒有多想什么,只是木然的跟著老板們拜訪各位院士,寒暄,刷臉。
至于以后,估計要自己走了,老板已經做了他們能做的所有工作。
而老板們最后要去哪,他們卻是一直都沒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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