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老板一時恍惚,仿佛下一秒羅教授就會從機器熊貓身后現身。
然而那憨態可掬的機械生物背后空無一人,唯有它背上那個醒目的外賣箱格外扎眼。
這竟然是臺送外賣的機器人!
婁老板瞠目結舌地看著手下掏出手機,在機器熊貓頭部輕輕一晃——實際上并未真正接觸,只是靠近便完成了感應認證。
叮的一聲,機器熊貓背著的外賣箱打開,手下把里面的咖啡拿出來。
咖啡裝在凹槽里,有特殊的設計,安裝的相當穩,機器熊貓送咖啡的一路上竟然沒灑一點。
小半年的時間,國內已經進化成這樣了么?婁老板記憶中還是冰雪節的時候機器熊貓的樣子。
甚至在跨大那天晚上,萬眾矚目下,ai機器人還出了點紕漏。
可短短幾個月,機器熊貓就已經開始送外賣了!
這速度也太快了,快到婁老板目不暇接。
“老大,這是給您訂的茶。”手下人把茶放到婁老板面前,一臉諂媚。
“什么時候開始的?”
“啊?!”
“我說機器熊貓開始送外賣。”婁老板問。
“不知道啊,倆月前有一天我的快遞就是機器熊貓送的。”手下人說道,“但好像那之后快遞員和外賣員很不高興,差點沒鬧出輿情,最后沒鋪開,但保留了一些地域,咱這面都是機器熊貓送餐。”
“機器熊貓送餐比外賣員好多了,又快又穩,嗖嗖的。不像是外賣員,他們有時候還有情緒。機器熊貓可沒情緒,任勞任怨。”婁老板的手下說了一句倍兒地道的東北話。
“哦?你給我仔細講講。”
婁老板感覺自己出國一段時間回來后恍如隔世。
不光醫院里小范圍內有ai機器人的應用,連送外賣都變成了機器熊貓。
這也太快了吧,婁老板忽然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速度太快,自己看著窗外的景色,光影閃爍,婁老板覺得自己有些暈車。
對,就是暈車。
手下的人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機器熊貓送外賣有種種好處,最大的好處就是數量多,一家店幾十上百臺機器熊貓撒開了送,沒有差評等等。
空閑時間應該在充電。
而且它們的態度極好,并且不會偷吃,速度也很快,有些近路連本地人都很少知道,但機器熊貓走的都是最近的路線。
最關鍵的是,小區物業保安只管外賣員不管機器熊貓。
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到婁老板最想知道的事情上。
只是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看著婁老板的表情,手下人漸漸不再說話,沉默了下去。
“唉。”婁老板搖了搖頭。
“老大?”
“這是什么,這特么是奔著避免永墜輪回走呢。”婁老板沉聲道。
手下的人沒一個人聽懂婁老板在說什么。
婁老板見他們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臉茫然,知道哪怕自己說的清清楚楚他們也聽不懂。
當時的人也只能想到這么點好處,所以這個比喻婁老板一直記得。
現在看,要是水龍頭里擰出來的都是可樂那就操蛋了,現代人糖尿病的發病率可是不低。
只是物質極大豐富卻越來越像了,尤其是ai機器人開始出現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市場,無聲無息的印證了這一點。
自己賣的機器人女友有多受歡迎都不說,幾個月的時間,省城這種地兒都開始讓機器人送外賣了。
通過可持續的、近乎免費的清潔電力,以靠電力來驅動自動化生產,完成人類衣食住行的需求。
簡單地說,電不要錢輸電無損耗,所以,機器生產不要錢。
機器生產出來的ai機器人可以代替人類勞動,最終,只要能用能量搞定的東西都不要錢。
婁老板的眼界只能看到這里,他很清楚人類是沒有底線的。
自己按說早就豐衣足食了,為什么還要這么拼?
捫心自問,婁老板認為是為了別人的害怕或是尊重。就像手下的這幫糙漢子,自己一橫眼睛,他們的心都得抖三抖。
人上人,要的就是這個勁兒。
這不是物質能解決的,屬于精神層面的需求。
真要是物質極大豐富,人下人們紛紛躺平,到時候要怎么辦?
想著,婁老板忽然入了神。可想到死胡同里,婁老板晃神之間笑了,自己這是干嘛呢。
想一些沒用的,現在不是還沒呢么,那就掙錢唄,去當自己的人上人。
反正有生之年,自己是看不到那些終極內容。
“咳咳。”婁老板咳嗽了一聲,“開會,我剛說到哪了。”
“老大,您說——比半年前的機器人女友還要震撼,現在看……”
有人提醒。
“嗯,現在看,計劃有變。”
婁老板迅速整理思路,開始說應該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羅浩起床,吃過早飯來到醫院。
“這是假新聞吧。”
剛進門,羅浩就聽到莊嫣的聲音。
“師兄,你來了。”莊嫣拿著手機,“師兄你看看這是真是假。”
“什么事兒啊。”
羅浩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自媒體博主發的有關于印度醫院的欣聞 說是一家印度醫院開展斷氧演練,看誰先死,結果5分鐘死了22人。
雖然羅浩對印度有意見,可這新聞也太離譜了,一眼假。
“至少描述是假的。”羅浩篤定的說道。
“你看,我就說吧。”莊嫣洋洋得意。
“你仔細聽了么。”陳勇道,“你師兄說的是描述是假的,有一些非客觀的描述在里面。”
“???”莊嫣怔住。
“人么,想象不到自己沒經歷過的事情。自媒體博主也就能按照從前某省的新聞去想,一堆有錢人下注,買哪個老人先死。”羅浩道,“按照新聞來評估的話,應該是醫療保險超額了,還出不了院,所以醫院就斷氧。”
“!!!”莊嫣幼小的三觀又一次遭到了重創。
“陳勇你問下你在……”羅浩說了半句話,馬上閉上嘴。
“正在問。”陳勇卻不在乎。
對此羅浩是相當佩服的,人家陳勇敢作敢當,根本不怕流言蜚語。
很快,陳勇拿著手機看完后笑道,“羅浩猜對了,是有2個重病患者醫院不想治了,就讓他們出院,但患者家屬不同意,醫院就斷了氧氣。”
“那不對啊,不是說死了22人么。”莊嫣反駁。
“死了22人是第一時間報導,據說后面又死了十幾個,還有一部分有嚴重的并發癥。”陳勇道,“印度人辦事么,你以為會那么精準?差不多就行,反正沒有追責。”
莊嫣接受了第三次暴擊,被砸的頭昏眼花。
醫療行業在莊嫣看來必須嚴謹認真,要知道醫生一條條醫囑、一次次處置后面,那都是人命。
而且重點在于莊嫣接觸到的住在醫院里沒錢的患者,最起碼都能得到最基本的醫療。
攆不走的,醫生會頭疼欲裂,但絕對不敢不給治,就更別說直接斷氧,還牽連到其他人,導致22人死亡。
輿情,這倆字能要了自家老爺子的命,莊嫣對此不要太了解。
不對,勇哥說了,死的人其實更多,莊嫣忽然意識到一點。
只不過印度人不在乎這個,到底死多少人,他們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這樣真的好么。”莊嫣喃喃的自言自語。
“害,沒事看他們干嘛。”羅浩笑了笑,“沒意義,去了兩次就覺得還是家里好。”
“是唄,我當年留學前,就是聽我大學老師說倫敦有多好。他是08年去倫敦留學的,在他的描述中,那面簡直就是人間天堂,咱比不上。”陳勇開啟回憶殺模式。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這些年厚積薄發,變化很大,他們那面已經衰敗的不成樣子了。”
“是么?我沒回去過,前幾年略有一點。”
“我在巴爾的摩看見的,就覺得像是稍微大一點的縣城,仿佛墻壁上還都是彈孔。”
“對唄,大一點的縣城,也就那么回事。”陳勇道,“別聽他們瞎吹,都是慕強慕出來的臭毛病,什么紅酒怎么喝都要訂規矩。人家女王拿起來就喝,在他們眼里那就是最不入流的。”
“什么各種規矩,都是二鬼子們設定出來的護城河,真信就傻了。不信你找八十年代的讀者,那時候還叫讀者文摘看看。現在看,讀者文摘才是科幻世界。”
陳勇說了一句極其繁瑣的話,把莊嫣聽的一愣一愣的。
“行了,別扯淡了。”羅浩道,“講真,你有時間最好抓緊回去看看。”
“為什么?”
“過幾年越來越多印度人在那面,到處都是……咳咳,你知道。所以,要回去找記憶,就抓緊。”羅浩叮囑。
一想到滿大街的印度人,陳勇打了個寒顫。
去印度的那次,留給陳勇極其深刻的印象,自己小心再小心,最后還是中了招。
陳勇做夢都沒想到吃個水果,還是洗過的水果,竟然都能中招。
雖然不至于像馮子軒馮處長拉到脫水,但也挺危險。要不是羅浩看出自己得了什么病,直接把自己帶回國治療,怕是自己這一百多斤得扔到印度。
“知道了。”陳勇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們聊什么呢。”沈自在走進來問道。
羅浩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
沈自在點了點頭,“小羅,跟你說件事,我最近請年薪,在家陪孩子。”
“知道,主任。”
“科里是袁主任負責,你別有什么意見。”沈自在強調了一句。
羅浩一怔,但側頭看沈自在,他一臉嚴肅,羅浩馬上也嚴肅的回答道,“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協助好袁主任的工作!”
“你志不在此,雖說我可以不講,但想了想,還是跟你說一聲。”
羅浩知道這是沈自在表達對自己的尊重,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最近忙不忙?”
“有個截肢的患者要安裝外動力骨骼,別的都是臨床基礎工作。”羅浩如是說道。
“啥?”沈自在一怔。
“就年會的時候,那個車禍的小女孩安裝的那種。”羅浩道,“難度倒是不大,主要還在選材。最近好像神經元那面有突破,我一會問下。”
沈自在沉默,他很想看看小羅能弄出一個什么東西。
但自家孩子要高考,這個更重要。
“其實沒什么,就是活動更自如,加上3d打印出來的肌肉之類的,看起來也沒那么古怪。”
“啥?!”
沈自在意識到羅浩在說什么了,3d打印出來的肌肉神經系統,就像“小孟”。
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小孟”是一臺ai機器人。
當科幻照進現實,沈自在發現自己的想象力已經枯竭,他想不到技術進步竟然能這么快。
眨眼之間那些殘疾人都能恢復一部分的運動功能,而且外觀上看起來還和正常人沒什么區別。
這……
沈自在腦海一片空白,已經宕機。
這也太快了吧,沒想到沈一飛還沒高考,臨床十幾年沒有變動的診療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按照小孟的情況看,應該沒問題,就是外動力骨骼需要特殊定制。”羅浩道,“他們應該有自己的需求,誰知道呢,這方面還沒立法,但我覺得有點難。”
“什么需求?”
“比如說類似于改造人?我是不想的。”羅浩沉吟了一下后說道,“涉及到醫學倫理學的內容,我可不想第一個吃螃蟹。”
“比如說前些年那位?”沈自在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
“嗯。”羅浩用力點了點頭,“前些年那位搞基因工程玩過了火,結果被判了。這件事簡直太刑了,我不能碰。”
沈自在想到那些機械怪物,也點點頭,“最開始別動。”
“咱用不到,機甲就是個玩笑,做成人形比較好代入,前線人形機甲都像紙糊的一樣。”
“是么?”
“嗯,炸藥的爆炸威力太大了,咱們用的可能是全氮陰離子炸藥。”
“可能?”沈自在疑惑。
“2017年,遼寧科技大學化學工程學院青年教師孫呈郭作為共同第一作者與南京理工大學胡炳成教授共同撰寫的論文synthesisandcharacterizationofthepentazolateanioncyclon5ˉin(n5)6(h3o)3(nh4)4cl在國際學術刊物《科學》上發表。”
沈自在聽的頭暈目眩。
“但不到3年,那時候好多國家要咱們巨額賠款的時候……”
“你等等,啥事兒要巨額賠款?”
“疫情啊。”
“……”沈自在結語。
好像有這么回事,但它們也就叫喚幾聲,沒什么后續。
“當時我注意到這篇論文下架了,被作者撤回。”
“有關系?”
“嗯,我那時候的判斷是國家意志,有關論文不能發表。可能吧,以后戰場上用的都是這種炸藥,人形機甲像a4紙一樣不堪一擊。”
“你說的那是什么東西。”
“世界上首次合成以5個氮原子組成的環狀陰離子化合物“pentazolate”,叫五唑陰離子。
由于該陰離子分解產物主要是氮氣且具有較大的生成焓,可以用于高密度能量材料和火箭的固體推進劑,一直是國內外含能材料領域比較關注的重點。
但自1956年它的前驅體芳基五唑被首次合成以來,制備穩定存在的五唑陰離子化合物一直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
“也就是說2017年就突破了?”
“是啊。”
“這種東西能發表在《科學》上?”
“害,那時候多太平,現在不一樣嘍。我們把你們想的太好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那時候什么都能交流,但現在直接關上門。有些東西早就有風聲,主任您沒注意到么。”
沈自在搖頭,科學上下架一篇論文,自己怎么可能注意得到。
“大概就是這樣,人形態再怎么改造都沒意義,要么飛得高,動于九天之上;要么就小的很,藏于九地之下。”
羅浩說的沈自在一點都不理解。
“這種就是民用科技,但我也不想把人改造成超級戰士。從前短跑有個刀鋒戰士,主任您有印象吧。”
“有。”
“大概跟他差不多,只不過現在科技又爆發了一下。”羅浩笑笑。
“行,做完手術給我發個照片,我也看看。”沈自在道。
“一飛準備考哪家大學?”
“協和!”沈自在沒有眉飛色舞,而是滿臉憂色。
“加油。”羅浩也沒過多安慰,只是手握拳,伸向沈自在。
沈自在苦笑,想要拒絕這種年輕人的交流方式,可轉念之間想起小羅的運勢。
他馬上伸出手,握拳和羅浩碰了一下。
“小羅,你說愛因斯坦的大腦有用么?”
“呃……”
羅浩還記得一年多前大妮子在網上賣愛因斯坦的大腦的那件事,本來就是個玩笑,但帝都師弟師妹們使用過后感覺良好。
“也別管有沒有用了,也不貴,就當是……”
“主任,您別理他,他說話就這習慣。”陳勇直接打斷了羅浩的話,鄙夷道,“愛因斯坦的大腦好用,買!”
沈自在覺得自己拜錯了廟。
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兒應該問陳勇才是,只不過沈自在要臉,之前猶豫再三,沒敢找陳勇。
他知道陳勇的價錢,自己出不起。
“小陳,你看……”沈自在搓著手,很是不好意思。
“害,我這不是正準備跟您說么。”陳勇道,“下午,有空么?我帶您去伏牛山。”
沈自在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成了燈泡。
羅浩知道陳勇的祈福有用,不過多半是糊弄沈自在,不會搞永久的那么麻煩,能扛過高考就不錯了。
這種事情陳勇更有經驗,羅浩也沒插嘴。
沈自在興奮的滿臉通紅。
“主任您也是,我不說話您也不說話,哪有您這樣的。”陳勇笑呵呵的抱怨道,“您這是考驗我呢,下午啊,您別跟我提錢,提錢就不去了。”
“那多不好意思。”
“是真的,高考,我還是第一次給人祈福。”陳勇道,“自家人,破例一次無所謂。”
“需要準備什么么?”
“不用,您跟著就行,別的都不要。”
“好,好好,好好好。”沈自在說了一大堆的好。
羅浩真怕沈自在因為興奮,血壓一下子高了,導致腦梗。
打開ai診斷看了一眼沒事,這才放心。
為了孩子的高考,父母不知道遭多少罪,羅浩心里也嘆了口氣。
要是自己以后和大妮子的孩子淘氣,不聽話,那可怎么辦?羅浩想到這里,略有一點愁苦。
“交班交班!”沈自在滿面紅光,在陳勇答應他的一瞬間,沈自在竟然感覺穩了,之前的種種忐忑一掃而空。
交班,沈自在等醫生護士說完交班內容后說了自己請假的事兒,并且說明由袁小利代理科里事務。
羅浩對此無感,去上手術,今天有三臺手術等著自己。
手術做完,羅浩果不其然接到了葉總的電話。
約好地兒,羅浩欣然赴約。
“小羅,好久不見!”葉總還是一臉憨厚慈祥,就像是那天在飛機上見的時候一樣。
“葉總好。”羅浩伸手和葉總握了握,算是寒暄。
都是熟人,也沒什么好客氣的,葉總坐下后就開門見山的問道,“小羅,ai機器人這個領域你算是先行者了。”
“葉總客氣。”
見羅浩的眼睛笑彎了,葉總也笑了,“我知道有很多內容是保密的,保密守則我知道,我就問一件事,要找哪個部門提申請。”
“保密。”
葉總一揚眉,隨后哈哈一笑,“那個頭上長角的……哈哈哈,我就說是病,他非說是什么怪力亂神的事兒,要去找秋老先生,最后被你打發走了。”
羅浩有些驚訝。
見羅浩驚訝的表情,葉總淡淡一笑,“帝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些事兒、有些人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但對我來講,他們只算是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