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玉剛才一番激動,正有些口干舌燥。
“進來吧。”,口中說著,羊皮圖紙也立刻收了起來。
一個丫鬟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推開房門,有點眼熟,正是幾天前他摟著蒲志深進內堂時遇到的那個。
樣貌平平,皮膚有點黑,手上皮膚粗糙,一看就是最平常的粗使丫頭。
“副旗主,我給你準備了茶水和一些茶點,現在不到晚餐時間,你可以先墊墊肚子。”
武成玉眉頭一挑,跟平庸的外貌相比,這小姑娘的聲音很是悅耳,如鈴兒響叮當一般。
他再次仔細看了看丫鬟的臉,并沒有易容,武成玉本就是易容大師,眼力更是超凡,這丫鬟如果有易容是瞞不過他的,所以,這不是又一個小昭。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回副旗主的話,我叫招娣,我家就在后山的厚土村。”
厚土旗,厚土峰,厚土村,毫無新意的名字,但武成玉也知道,五行旗每一旗所在山峰的后山都有類似的村子,是厚土旗弟子眷屬自發形成的村落,里面每一家都有厚土旗的弟子。
從百多年前方臘起義失敗,明教遷址光明頂后,這附近幾百平方公里,已經形成了一個小社會。
明教弟子也都不是拋家舍業來明教造反的,他們的家屬大都生活在光明頂附近的群山之中。
只不過五行旗的家眷相對有些排外,只有各自旗下弟子的家眷才聚集在一起。
蒲志深屬于外來戶,上面安排下來的,并不是根正苗紅的厚土旗子弟,所以他雖是總旗,家眷反而不在厚土村內。
而龐坤卻是絕對的厚土旗嫡系,他的父親更是這厚土村的管事之人,在厚土旗中影響極大。
其他五行旗的家眷也是如此,只有最早的五行旗弟子,家眷才會進入后山,后來加入的人很難融入。
只有在五行旗中待久了,得到認同,且與嫡系子弟有了姻親,才被允許遷入村莊。
之前武成玉還沒覺得有什么,現在倒是發覺這樣的安排其實另有深意,可以算作保證了五行旗的血統。
“招娣這個名字倒是好意頭,招來幾個弟弟了?”
招娣臉色一滯:“我招不來弟弟了,我父親前些日子跟教主前往中原,沒有回來。”
武成玉一時間啞口無言,這個招娣的父親應該是在鳳凰山與丐幫弟子交手時戰死的,也算是戰士的遺屬。
“你以后就是我的專職丫鬟?”
“我父親不在了,母親身體不好,是龐總旗念我孤苦,才讓我來厚土峰找個差事。
我聽說副旗主的父親也是在那邊出事的,與我也算同病相憐,招娣愿意伺候你。”
“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再叫招娣了,我給你取個名字,就叫小昭吧,我覺得比招娣好聽些。”
招娣口中默念了幾聲小昭,也覺得好聽,露出羞澀的微笑:“小昭謝副旗主賜名。”
“好了,你先下去吧。”。
小昭稍稍一欠身,剛要離開,又轉頭對武成玉說道:“副旗主,天氣轉冷,山中陰寒,要不要我弄些炭火來,把這屋里的壁爐點燃,去去這屋里的潮氣。”
武成玉肉身脫胎換骨,加上功力達到絕頂,早已寒暑不侵,對于昆侖山的天氣倒是沒什么不適,只不過現在這個時間段就燒壁爐?
他看向房間一邊石壁上,確實掏了一個壁爐出來,有點像是西方那種壁爐,前世看荒野建造視頻時經常見到。
壁爐是磚石結構,嵌入石壁之中,爐口鑲了一扇鐵門,一尺見方,鐵門上有可開合的排風口,這樣的壁爐取暖效果很好,只要保證時刻有柴火燃燒。
武成玉剛剛搬來,這幾天又在外面喝酒,所以這壁爐一時間沒有點燃。
“現在不過是八月,有必要燒火嗎?”
小昭偷偷一笑,又馬上把笑容斂去:“副旗主聽說以前一直在江南,對這昆侖山的天氣恐怕不太了解。
昆侖山地處西域,又在重山之中,今年天氣還好,往年到了八月就開始下雪了,昆侖山的風雪可不是外面可比。
咱們厚土堂是建在山體之中,避開了風雪,可難免陰冷潮濕,尤其到了冬天,更是冷的直鉆骨頭縫。
好在咱們厚土堂擅長營造,當初在建堂口的時候,絕大部分屋子里都挖了壁爐,壁爐里的煙道相連,又連成火墻,如此堂口里才溫暖宜人,否則這冬天就不好過了。”
武成玉了然,他前世生在海青省,往往十月就下雪,從海青省會再往西直到祁連山,昆侖山,八月下雪也是平常,甚至冬天也能到零下二三十度。
所以厚土旗發揮自己的優勢,在山體內設置總堂,也不僅僅是為了防御外敵,更多的應該是御寒。
而這壁爐更是御寒神器,難得的是厚土旗不但有本事挖空半個山體,還能將各個房間的煙道連接在一起,每個有壁爐的房間就代表著有一道火墻,如此這里的冬天才不至于難過。
只不過他是五六日前就搬過來,雖然有兩三晚在其他五行旗拼酒沒有回來,但畢竟是副旗主,他的房間壁爐本應點燃才是,直到今天這個小昭才說起此事。
看來厚土旗雖然此時不敢給他下馬威,但無形中的排斥始終存在,直到他拼酒贏下其余四旗,才贏得厚土旗的尊重,看來這小昭也是如此,現在當他半個自己人了,才主動提起壁爐之事。
否則,只怕要等到天氣再冷一些,厚土旗的人才會突然想起給他燒壁爐,怎么也要讓他受一段時間苦再說。
這五行旗在明教看似地位不高,實則內里的凝聚力絕對超過武成玉的想象。
武成玉倒也沒有因為記恨什么,只是眼睛多瞅了小昭幾眼,把小昭的臉都瞅紅了,這才放過她。
“好吧,就勞煩小昭姑娘,給我這個可憐的副旗主把壁爐生起,給我去去寒。”
小昭看樣子是個心里靈巧的姑娘,也明白了武成玉的意思,明顯是看出了她的用意,卻不在意,此事就此揭過。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轉身就弄來了柴火,接著用樹皮和打火石引火,一看就手法熟練,不過一會兒工夫,壁爐內就火焰熊熊。
武成玉這間房內立刻暖和起來,溫度倒還罷了,武成玉寒暑不侵,但這房間內的潮氣散去,確實舒服了不少。
“副旗主,你先休息,龐總旗說你這幾天給我們厚土旗掙來了面子,定然勞累,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我便是。”
話一說完,小昭就躬身離去,武成玉在房間內又癱了一陣,腦子里始終想著七竅生煙到底是何含義,一時間竟有些待不住了。
他換上便衣,走出房門,那小昭此刻正在他旁邊的一個屋子里休息,這屋子看上去燒壁爐已經不止一兩天了,屋子雖小,卻比武成玉的房間干燥不少。
“副旗主,你不休息休息了?”
“房里待不住了,出來走動走動,說起來到咱們五行旗好幾天,光喝酒了,厚土旗總堂啥樣都沒仔細看,你給我引引路,介紹一下吧。”
小昭其實性格活潑,在初步接受了武成玉后,倒也不怯場:“那副旗主,你跟我來,咱們厚土旗百年來在這山里不停擴建,四通八達,剛來的人很容易迷路的。”
接下來武成玉倒是把厚土堂摸了個大概,厚土堂堂口在半山腰處,可從內堂進入之后,于厚土峰山體內占地頗大。
不但有完善的后勤保障,有碉堡暗哨,有兵器室,有兩三個中型的練兵場,更有甚者,在山體之內也挖出了地下河,建立了完善的上下水系統。
此外,武成玉還看到兩個極大的糧倉和十幾個儲藏室,里面儲藏的糧草足夠幾千人一年之用。
這個厚土堂可以說是最完善的藏兵洞,足足可以容納五千名士兵的長期居住,僅僅現在的一千多人,根本不能發揮全部功用。
就算外面被大軍圍困,只要守住碉堡暗道,憑借機關消息,就足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甚至憑借儲存的糧草和水源,足足守上一年也不在話下。
而且武成玉知道以厚土堂的能力,這個藏兵洞里肯定有逃生通道,而且不止一條,但這些就不是他這個剛剛空降的副旗主能知道的,估計蒲志深當了這么多年總旗,也沒資格了解這些機密。
只有那些根正苗紅的五行旗嫡系弟子才能知道五行旗真正的秘密。
走著走著,武成玉走到厚土堂的最深處,居然將山壁鑿開,在另一邊懸崖中部弄出了個大型露臺,從露臺向外看,居然看到山體之中有幾股濃煙直上天際,與山中煙霧融為一體。
若是在厚土堂的正面山體,根本看不見這些濃煙,整個厚土堂給外人的永遠是肅殺之意,而無人間煙火之氣,這種安排實在是太巧妙了。
“小昭,這煙是怎么回事兒?哪里著火了?”
“副旗主,你忘了,這山體里絕大多數住人的房間都燒壁爐,各個煙道相連形成火墻,可這煙總是要排出去的。
所以前人匠心獨具,將所有煙道最后匯聚在一起,又在山中找了幾個地方建了七個藏在深山中的大煙囪,所以你看到的煙霧就是來自這七個大煙囪。”
武成玉聽到此處,心中恍然,他一直思索所謂的七竅生煙,根本毫無頭緒,難道這七竅就是指這七個大煙囪?
“厚土旗也好,五行旗也好,各有本領不同,且都令人嘆為觀止,只可惜我明教上層似乎對五行旗不甚關注,真是可惜了。”
武成玉說這話一半是出于真心,在這封建時代能夠有如此匠心獨具的建筑,已經超過這個時代局限了。
另一半則是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而且應該已經跟了他們一陣子,這個人正是龐坤。
“哈哈哈,想不到周副旗主對我厚土旗如此看重,倒是讓我等始料未及。”,龐坤看向武成玉的眼神很是復雜,有提防,也有認可。
武成玉知道自己只是初步融入厚土旗,得到下面弟子贊賞而已,在這些根正苗紅的厚土旗弟子眼中,其實還是外人。
但這個時候完全可以大大方方一些:“龐總旗,周某所言句句真心,不知道可否請龐總旗做個向導,讓我近距離看看這七竅生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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