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艾瑞亞斯達成合作協議后,約翰并沒有在議政廳內久留,而是在得到對方批準的整軍準備登艦返回帝國,后續法奧肯將暫時由國防部隊代為駐守后,他便直接前往了部隊的駐扎地點。
雖然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身為蹂躪侯的艾瑞亞斯為何會突然向他釋放善意,但考慮到對方提出的條件對他完全有利后,他也就沒再細想其中的原因。
畢竟,相較于思索對方投資的真正目的,眼下指揮部隊離開這處麻煩。
“營長,您回來了,交接的事項可還順利?”
“不太順利,事情比我預想中的變麻煩了許多,唉!”
帝國部隊駐扎點內,看著眉頭緊鎖的約翰,霍克雖然不清楚議政廳內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通過先前觀測到的己方一萬名魔導兵援軍盡數朝著西部進發的景象,再結合著約翰此時陰郁的表情,他也猜出了個大概。
心頭不由得暗嘆守舊黨的瘋狂,為了黨爭居然會不惜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情出來。
但這種毫無人性的打擊行動,對守舊黨而言,所能帶來的效果恐怕會相當顯著。
畢竟,在約翰長官拿下了法奧肯海灣戰役的勝利,并回國迎接封賞后。
不出意外的話,未來在守舊黨的暗中操作下,自家長官即便成功得到貴族爵位,但最后能夠拿到的領地,大概率也只會是如今殘破不堪的法奧肯。
而先前出擊的友軍,在對金獅子領以外的周邊獸人部落展開打擊的同時,也會徹底摧毀原有的礦產和其他資源,徹底斷絕約翰長官后續的開發計劃。
另外,在通過無限制的轟炸,在地表制造出人力無法逾越的超大范圍禁區地帶后,自家長官后續倘若想要通過暗中發展商業來緩和己方與其余部落獸人之間的矛盾。
進而實現商業往來,以提升法奧肯經濟貿易的想法也將被徹底斷絕。
并且,最關鍵的是,在‘友軍’制造出如此恐怖的襲擊后,目前己方已占領的法奧肯領地內的獸人部落,恐怕也會因此徹底敵視帝國,讓約翰長官后續試圖推行的政策,沒有任何實現的可能,并且只要守舊黨暗中派人對領地內的獸人持續展開挑撥,后續甚至還會爆發出多起獸人領民暴動的事項。
綜合以上分析來看,原本在自家長官的努力下,完全可以憑借豐富的礦產成為帝國未來持續輸出戰備資源的大省,且具備通過利民政策,完成包括狂牙氏族在內的五支獸人部落,讓其徹底歸順帝國,進而發展多個新型帝國獸人士兵軍團的長遠目標,也將在友軍的這波轟炸下,被徹底葬送。
這支友軍的行為看似是為了彰顯帝國的威望,而動用絕對武力震懾盟軍,令盟軍不敢輕舉妄動。
但對方的真實目的,卻是將自家長官好不容易打下的優勢局面,及長遠的規劃徹底斷絕。
令法奧肯海灣從一處潛力無窮的帝國新省會,徹底化作一個對帝國充滿敵視,失去未來發展前景,且絕不可能為帝國所用,原住民對帝國人充斥著前所未有斗爭想法和憎恨情緒的殖民地。
并且最主要的是,守舊黨的這次打壓行動還成功占據了神圣復仇令的大義,加上諾曼帝國和撒加王國近千年來的新仇舊恨的加持下。
大多數不明真相的帝國民眾,都會下意識地認為此舉是在彰顯帝國的威嚴,非但不會覺得不妥,反而會空前地表示炸的好,進而讓守舊黨收獲前所未有的威望。
即使有少數學者,或者軍政兩屆的高官能夠看清其中的內情,但迫于守舊黨的龐大,對此也只能默不作聲。
而在大量民意的裹挾下,哪怕威廉陛下明知道己方這次是吃了個悶虧,但卻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并且屆時關于此事展開國會討論時,這位陛下非但不能展現出任何不滿,甚至還要對首相的這種彰顯帝國威嚴的做法展開表彰,可謂是諷刺到了極點!
雖然霍克不清楚沃爾夫首相究竟為何會做到這種地步,但通過守舊黨這次的行為,他也已經逐漸意識到,目前帝國黨爭的激烈程度似乎比他預想中的要恐怖的多。
不過相較于守舊黨和革新派之間的黨爭,霍克其實更在意另一件事。
那就是,通過日復一日地對《馬斯洛語錄》展開閱讀和深刻理解,他逐漸意識到到,以自家長官目前所展現出來的想法來看。
未來約翰長官必定會選擇脫離革新派,并走向自建黨派的道路。
而屆時,把持朝政大權的守舊黨,甚至乃至如今尚為己方盟友的革新派,恐怕都將成為阻礙己方黨派前進的擋路石!
“所以,自己有必要進一步推行《馬斯洛語錄》擴大己方的支持群體,為約翰閣下未來創建黨派提前鋪好基石!”
“并且,這個行動必須要足夠的隱蔽,甚至,需要做到讓皇帝陛下的監察部隊也不能察覺的程度!”
“因此,普通的軍事宣傳行為已經徹底失去了可能,而想要獲得大量群眾的支持,且能最快的得到信任,以及具備長遠發展的行動,實際上,早在長官治理巴哈姆特小鎮的時期,約翰閣下就已經提前將其說明!”
回想著自己的巴哈姆特小鎮經歷的一切,以及跟隨在約翰身旁行動時,總能聽到偉大閣下看似隨意說出,實則卻蘊含著無窮智慧,讓自己每每深思都能在不同領域得到前所未有感悟的驚世之言。
仿佛被傳聞中的天神撫過了自己的頭頂,霍克的眼中當即閃過一抹無窮的智慧之光,隨后在心頭默念出了那個答案:
“那就是,包圍城鎮政策!”
“通過于農村內部,提供物資和建設扶持發展群眾,獲取大量支持者,進而將那處領地的大量領土化作己方的視野,為己方持續提供情報資源和士兵資源。”
“且在將這個模式展開多次復刻后,那么只需要通過時間的累積,己方便可以輕松做到將一處公爵領的領土納入監視和發展范圍,甚至是做到將整個諾曼帝國的全部領土都鋪滿己方的眼線!”
“而想要實現這個目標,則是必須要有充足的資金支持,所以,己方必須要發展獨立的商會,并將它做大做強,直到其可以為己方提供源源不斷的資金流才行。”
“但可惜的是自己并沒有什么商業天賦,在這一方面屬實不太擅長,而雖然約翰長官在龍眼領的治理中體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商業頭腦,但其身份卻不能主動下場從事這類的工作,不然很容易便會被政敵拿到把柄,進而展開攻訐。”
“所以,在己方班師回朝,并迎接封賞的時候,自己的首要目標只有一個!”
“那就是,為約翰閣下尋找或挖掘富有商業頭腦,且身份清白,能夠真正為己方所用的人才,進而解決掉建立黨派最需要解決的資金問題!”
“只要對方擁有對應的才能,且品行過關,那么無論身份高低貴賤,對方都是需要自己強力爭取的目標!”
畢竟,偉大閣下不是曾在閑聊時鼓勵齊格飛的時候說過,‘出身寒微并非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的這句話么?
這句話看似是在鼓勵齊格飛要胸懷大志,但結合著約翰閣下破例招收曾為異國平民的齊格飛進入己方隊伍的行為。
這顯然在暗中提醒當時在場的自己,只要對方是真正有才能的人,那么即使對方身份卑賤,但只要品行良好,也是己方必須要發展和收服的目標么?
沒錯,一定就是這樣!
果然,約翰閣下還是太強大了,竟然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今日的困境,并早已提出對應的解決方法。
簡直,宛如天神!
剎那間,理清建黨困境,并通過回溯偉大閣下的話語,找出解決之法的霍克,看向約翰的目光里充滿了狂熱。
并且,通過和約翰閣下對視時,他也從這位偉大之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賞’和‘贊許’,整個人當即感到熱淚盈眶,渾身都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此刻,哪怕約翰并沒有開口。
但他也已經透過偉大閣下的眼神明白,對方已經認為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名合格的馬斯洛主義戰士了!
約翰閣下,感謝您的厚望,今日,我霍克·斯派洛以性命發誓,絕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期望!
無論如何,我都勢必會助您完成建立黨派的偉業!
絕不食言!
霍克雙眼含淚,朝著渾身散發‘金光’的偉大閣下,滿臉狂熱地在心頭瘋狂宣誓道。
“霍克這小子什么情況?怎么突然就抽搐起來了?難道,是被血嚎軍團的獸人咬了,沒能及時對毒素進行治療,此時終于延遲爆發犯病了不成?”
看著突發‘狂犬病’,臉上表情格外激動,仿佛下一秒就直接會把自己按在地上瘋狂撕咬的霍克。
約翰當即心頭一驚,整個人也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畢竟霍克在他心里,可是欽定的臥龍,妥妥的SSR級謀士!
如今他之所以能在法奧肯海灣這狗屎戰役中大獲全勝,這位聰明絕頂的臥龍霍克,以及絲毫不遜色于對方的鳳雛米婭,這兩人可謂是在這場戰役中至少發揮了一半的功勞。
他本來還尋思著班師回朝前往第一軍事學院的時候,托人找找關系給這兩人弄個去學院進修的機會,嘗試再度提升下雙方的智力屬性,進而讓這兩人進化為頂級謀士,為后續的黨爭問題給自己提供行動方案。
可以說,目前他目前名下所有部隊的成員中,他對于這兩人的期望是最高的。
而霍克更是重中之重。
要是因為沒有及時清除毒素,導致對方從此變成狂犬病人的話,他怕不是要成為失去法正的劉皇叔,直接當場斷掉一條胳膊。
另外,最關鍵的是,自己要是被對方給咬了的話,不會也要得病吧?
那種事情不要啊!
“該死的,明明馬上就要班師回朝了,為什么,為什么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難不成,我約翰·馬斯洛,真就注定無法擁有高智力的屬下不成?
命運啊,你為何要如此作弄于我!
約翰心頭滿是悲憤,尤其是看到‘惡疾加重’,發病到連表情都變得前所未有的猙獰,仿佛即將對自己展開攻擊的霍克時。
這份即將痛失頂級謀士的痛心,頓時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但約翰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前世在野外遭遇野豬的經驗告訴他,對于這種暴怒的野獸,他必須要保持冷靜,絕不能貿然做出行動或者開口的行為。
否則很容易就會被對方當成挑釁,然后受到對方的無情打擊。
眼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保持冷靜,并趁著對方被營地其余人制造出的聲音吸引,將視線從自己身上轉移的時候,自己再趁機出手將其按在地上!
如此一來,危機便可徹底解決!
約翰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隨后看著面前‘兇神惡煞’的霍克,他迅速將自己想象成了正和試圖毀滅世界的惡魔對峙著的勇者,眼神和氣質在‘救世’的目標下,迅速變得格外圣潔和堅毅起來。
“嗯?營長,您跟霍克上士這是……”
看著站在門口相互對視,但卻一動不動的兩人,搬著物資箱路過這里的巴巴貝拉中士當即滿腦袋問號。
但看著兩人‘深情凝視’彼此的模樣,仿佛想到了某種驚人的可能,巴巴貝拉當即難以置信地瞪大自己的雙眼,純潔的小臉蛋先是猛地一黃,然后迅速變得通紅,最后迅速被慘白取代。
意識到自己撞破最高長官最大秘密的她,當即猛地丟下物資箱,隨后哆哆嗦嗦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接著便自我催眠道:
“我什么都沒看到,我什么都沒看到……”
旋即便在約翰和霍克兩眼懵逼的表情中,用自己那手指間始終保持著能夠塞下一顆鴿子蛋的距離,幾乎形同虛設的捂臉下,耳朵通紅地朝著身后狂奔而去。
“等一……”
看著仿佛撞破驚天秘密倉惶逃離的巴巴貝拉,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的約翰和霍克兩人的臉當即就綠了,約翰整個人更是氣急敗壞地想要把想歪了的巴巴貝拉給綁在樹上吊著打。
但很快,余光瞥見霍克此時滿臉憋屈的表情后,他當即一怔,旋即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對方后,他的心頭當即充滿了狂喜:
“霍克,你小子原來沒得病啊?”
霍克一臉懵逼,但他仔細一想,說不定約翰閣下話里有話,只是他卻沒能讀懂其中的深意,于是他便試探著地詢問道:
“那,長官,您覺得我要不要生個小病?”
不是,哥們?
看著一臉認真詢問自己意見的霍克,約翰整個人頓時就麻了。
但謀士失而復得的驚喜還是讓他強壓住質問對方的沖動,同時不斷提醒自己,這可是自己的臥龍,不能罵,不能罵,得好好哄著,不然對方撂挑子不干了怎么辦?
于是在進行一番自我心理疏導后,約翰便轉而在臉上擠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容開口道:
“……沒什么,我就是隨口一說,霍克你不用放在心上,去收拾你的個人物品吧,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今天就要登艦返回帝國了。”
“好的,長官!”
雖然很疑惑約翰為什么會問自己有沒有得病,但在聽到約翰的指令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返回了自己的營帳,轉而一邊收拾起自己的個人物品,一邊在腦海中補全起了建黨大計。
而約翰在返回指揮營帳,將己方即將可以登艦返回首都的通知下達后。
他便回到了自己的臨時營帳內,打算簡單收拾一下自己的個人物品,然后跟著大部隊登上此時位于港口停靠的第三海軍的軍艦,然后就此踏上歸國之路的時候。
拉開營帳,看到內部景象的瞬間,約翰整個人卻愣在了原地。
因為此時本該空無一人的營帳內,卻站著一道身影。
對方沒有打理的栗色齊耳短發在灑落的陽光下顯得亂糟糟的,配合上對方蒼白的面頰和憔悴的表情,以及通紅的雙眼。
仿佛一只被人遺棄后,自顧自地躲在陰影里舔舐傷口的小貓,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嗨,溫蒂,你怎么在這?”
看著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仿佛在無聲地質問身為指揮官的自己,為什么要在關鍵行動的時候撇下隊伍成員,選擇獨自承擔風險的溫蒂。
饒是約翰也不由得感到冷汗直流,正當他在臉上強行擠出一個笑容,同時思索自己要不要把米婭叫過來,好避免自己被暴怒的小隊長劈頭蓋臉一頓罵的時候。
下一秒,伴隨著一陣輕風拂過,緊接著約翰便感覺自己懷里多出了一道身影,并且自己的腰身也被對方抱住。
仿佛要抓住一朵但凡松懈半分就會立刻飄散的蒲公英一般,對方將約翰抱得死死的,根本不給他一絲一毫逃離的可能。
看著死死抱住自己,同時將腦袋埋在自己胸口一言不發的溫蒂,感受著胸口傳來的兩道仿佛被雨水浸濕的觸感,以及透過布料可以清晰感知到對方不斷顫抖的身體。
約翰臉上強撐的笑容緩緩消散,轉而在默默抬起右手輕撫著對方枯燥的栗色短發,直到對方的身體不再顫抖,呼吸也重新變得平穩后,他才沉默著將不知何時終于安心睡去的小隊長抱到了自己的床鋪上,并給對方蓋上了被子。
然后他便神色惆悵地走出了營帳,隨后一屁股坐在附近的涼亭臺階上,接著雙眼放空地看著前方的景色。
良久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旋即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往嘴里塞了根煙,正打算拿起煤油打火機點燃香煙抿上一口,好來平復下心頭郁結的情緒時。
然而就在他剛剛將香煙點燃。
下一秒,伴隨著一道黑影閃過,緊接著,他便驚愕地發現,自己口中的香煙不知何時不翼而飛了。
只是還沒等他查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緊接著,一道清冷的聲音便緩緩傳入了他的耳畔:
“明明拿到了大勝,卻還這么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約翰·馬斯洛,你果然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傲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