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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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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陳明這道命令對明樓來說沒頭沒腦的。

  他完全看不出張安平在謀算什么。

  真的是逼于秀凝?

  過去的于秀凝,其實是很有抱負的,張安平也沒有虧待過她,在軍統沒有整編為保密局前,于秀凝一度是軍統東北區實質上的一把手——東北區其實并沒有這個明確的劃分,但在張系內部,東北的三個大站構成了東北區,擔任沈陽站站長的于秀凝,對其他兩個站擁有絕對的指揮權。

  軍統整編之后,實質上的東北區被分成了十二個組(解放戰爭時期的東北,不是東北三省,而是九省,另有三個直轄市)。

  而東北區則以東北行營督查室(處)的名義而存在,但于秀凝卻沒有拿下東北行營督查室主任的職務,一則是來自局本部內部的壓力,二則是她正好到了分娩的時候。

  明樓空降督查室擔任了主任以后,于秀凝成為了行營督查室副主任,但她因為為母的原因,漸漸的開始放了權,許忠義則接過了于秀凝手中的大旗,成為了東北張系的代言人。

  可明樓卻很清楚,于秀凝雖然看似“隱退”,但實際上仍然掌控著督查室最核心的機構督查處,她的退隱,一方面是為了孩子,另一方面,則是意識到了東北的張系內部出現了天大的問題——而她,終究沒有對昔日的戰友、伙伴下手,而是選擇了裝聾做啞。

  這才有了所謂的“隱退”。

  但于秀凝卻有兩片逆鱗,一片是她的孩子,一片則是她的丈夫陳明。

  貿然對陳明下手,至今死死抓著督察處大權的于秀凝,怕是絕對不會任由自己的丈夫成為政斗下的犧牲品。

  那么,她會怎么做?

  用最激烈的方式,回應明樓的“魯莽”!

  “他真的想逼著于秀凝……投向組織的懷抱嗎?”

  盡管這般猜想,可明樓卻認為可能性不大,于秀凝非常清楚她那個不省心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水準,轉身投向組織,陳明一定會鬧出幺蛾子!

  “大哥,你就別瞎猜了,”明臺看明樓費力的想著張安平的用意,“好心”的提醒道:

  “老師的布局要是這么容易被猜出來,那他就不是張世豪了!”

  明樓頓時啞火。

  明臺的話非常有道理,回到重慶后的他,因為大姐的緣故,不出意外的坐了冷板凳,面對彼時的困境,明樓想的是怎么獲取戴春風的信任,可張安平卻另辟蹊徑,讓他去投靠毛仁鳳——他能從冷板凳狀態中翻身、死灰復燃,還真多虧了毛仁鳳的死保。

  不考慮后來的事,但從當時來看,張安平布局,無疑是起碼多看了一年——他敏銳的意識到了毛仁鳳和他自己的必然沖突,早早的布局,這棋下的,估計連戴春風都想不到!

  可這話從老三嘴里說出來,怎么……這么扎心?!

  瞪了明臺一眼:“你趕緊滾,你滾了我馬上就抓人。”

  明臺嘿笑,知道大哥這是“吃醋”了。

  可他何嘗不是故意來撩撥自家大哥?

  “我滾,我馬上滾——”

  明臺嘿笑著離開,出辦公室的時候臉上不出意外的布滿了陰沉,明臺走后,明樓微微嘆息,傻老三,覺得這樣就能淡兄弟離別時候的傷感么?

  整理了一番思緒后,明臺思索該怎么拿下陳明——陳明的性子偏貪,不過他還算是有一定的底線,貪的方式是權力輕度變現,大多都是以干股的形式拿分紅,跟很多特務不擇手段的撈錢方式截然不同。

  雖然都是攫取不正當利益。

  他思索了許久后,自語道:

  “看來,還得找許忠義商量一下。”

  咖啡廳中,此時的許忠義,正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人。

  一個跟許忠義之間關系密切到四十米的大砍刀,都砍不斷二者聯系的人。

  姜思安!

  二者是正兒八經的同門師兄弟,是張安平僅有的兩個弟子——弟子跟學生,可是天壤區別!

  其次,在抗戰時期,許忠義作為“漢奸”,更是姜思安麾下的一條“好狗”,雖然那時候的姜思安叫岡本平次。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們倆還都是真正的同志!

  許忠義又驚又喜:“我沒想到組織上派來的同志,竟然是你!”

  姜思安也是一臉的笑意:“哈哈,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來東北跟你們并肩戰斗。”

  兩人簡單的寒暄之后,姜思安頗為凝重的說:

  “東北的局勢,應該……很嚴峻吧?”

  嚴峻?

  許忠義莫名其妙的看著姜思安,他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東北隱秘戰線的局勢,怎么能跟嚴峻這兩個字扯上關系?

  看到許忠義這莫名其妙的神色,姜思安頓時意識到了自己“丟人”了,他尷尬的笑了笑后解釋說:

  “上級并沒有向我說明情況,而是告訴我跟你接頭以后,由你向我解釋時局——我會作為你的副手,配合你的工作。”

  “看你的表情,東北的局勢,怕是很不錯?”

  換做接頭的對象是其他人,許忠義還會多想,畢竟上級派來的同志,一丁點的情況竟然不了解。

  但這個人是姜思安,他便猜想上級應該也是沒法向其說明真實情況——就東北隱蔽戰線的局勢,要不是他是局內人,哪怕是打破腦袋都不敢這么想!

  姜思安,他現在的身份其實是東北地下黨跟許忠義這邊的對接人。

  之前,東北地下黨的同志,跟許忠義的情報組是平行的兩條線,為了合作雖然有另類的交集,但相互之間的溝通卻幾乎沒有。

  而現在姜思安過來,就是擔負溝通、對接這個重大使命,且最為核心的一點,東北地下黨的同志,要以配合許忠義情報組為主。

  “我說,你聽——別太驚訝啊!”

  許忠義帶著一股惡趣味,向姜思安講述起了東北隱蔽戰線目前的情況。

  隨著許忠義的講述,姜思安的嘴巴逐漸張大,最后定格在“o”形久久不能復原。

  東北保密局十二組,有九個組,幾乎是完全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里?

  如果說這個情況是嚇人的話,那許忠義后面告知的內容,就是……原子彈了!

  東北督查室主任,是自己的同志!

  姜思安好久都沒緩過來。

  東北督查室第二副主任許忠義是自己人——這本來就夠離譜了,但許忠義終究是張安平的學生,有這一重身份在,雖然離譜,畢竟能接受。

  可東北保密局十二個組,九個直接換了顏色?

  督查室主任明樓,是自己的同志?

  這……這比自己是岡本平次還特么讓人難以……

  姜思安終于明白上級為什么要求東北地下黨要配合許忠義情報組了,合著許忠義的背后,還有一條“大鯨魚”啊!

  老師啊老師,你苦心經營的東北區,就這么悄無聲息的被換了顏色……

  姜思安突然之間呆住了。

  眼下的這個情況,他似乎有些熟悉——記憶激蕩后,他終于想起來哪里熟悉了。

  上海!

  當初的上海,76號的組建者,是軍統的人,在日軍駐上海的特情體系中起起伏伏的自己,是“軍統”的人,后來的上海保安局局長,是“軍統”的人!

  何其相像!

  而想到自己在日軍特情體系中的起起伏伏后,姜思安的瞳孔不由自主的驟然緊縮。

  他要是沒有記錯的話,自己那個老師在軍統整編為保密局后,就一直是斗來斗去,哪怕是贏了,最后也會莫名其妙的打平!

  這跟他在日軍特情體系中的起伏,如出一轍——起起伏伏,卻始終盤踞權利樞紐!

  而東北區,稱得上是他苦心經營——結果卻在悄無聲息間,被許忠義換了顏色……

  而明樓還是他的政敵之一,最終卻摘了東北區“果子”,但明樓摘果子后的結果,何嘗不是東北保密局悄然換色的依仗?

  還有一點,算無遺策的張世豪,他僅有的兩個學生,竟然都是……地下黨!

  巧合?

  以張世豪這三個字的含金量,這會是巧合?

  按理說,自己來東北當這個對接人,其實是風險極大的行為,可上級卻點了自己的將——東北隱蔽戰線局勢喜人是一方面,可……有沒有可能,真正點將的,其實是他!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不,一定是真的!

  姜思安突然間想起了自己的“暴露”,站在組織的立場上,自己的暴露太……太不值得了!

  可要是如自己的猜測一樣呢?

  那自己的暴露,哪有不值得之說?

  更何況最大的“漏洞”,姜思安認為是東北隱蔽戰線的“不合理”強盛。

  他之前為什么用到了“嚴峻”這個詞語?

  東北區,是張安平的核心班底之一,哪怕有明樓這個摘果子的人存在,那也是張安平的核心班底之一。

  情報這一行,你可以小看任何人,但唯獨不能小看張安平——日本人為此付出了多少的代價?

  可他一直擔心的嚴峻局勢,真實情況是東北區在悄無聲息中完成了顏色的更換——如果沒有張安平這三個字,一切只能說民心所向。

  偏偏張安平這三個字,卻始終籠罩在東北區的頭上。

  那個人的眼皮子底下,真的有人能悄無聲息的做到這一步?

  作為在淪陷的上海戰斗了多年的臥底,姜思安可以很肯定的說:

  絕對不可能!

  當他用絕對不可能五個字否定之后,姜思安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起來。

  “老姜,嚇到了吧!”許忠義的神色很得意。

  人嘛,其實都是有炫耀心理的,縱然是深入敵巢的臥底,同樣也有炫耀的心理。

  只不過責任感、使命感和紀律,讓他們能把嘴死死的堵住。

  可面對可以炫耀的人,可以放心向其炫耀的人,草草的釋放一下天性,是很自然的。

  姜思安喃喃:“嚇到了……”

  “哈哈!”許忠義低聲哈笑,這何嘗不是對他們工作的肯定。

  神色復雜的看了眼許忠義,姜思安卻沒有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他估計許忠義從未想過這一點,很可能是因為在許忠義的眼中,眼下的一切,是他和同志們,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走出來的,他不會去想那個不可能的事。

  或許,這就是一葉障目吧。

  許忠義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狀態,他對姜思安說:“對了,早上的時候,我收到了那位的暗示,今晚要見面,你既然是兩邊的對接人,正好見一見他。”

  那位,自然指的是明樓。

  姜思安來之前,以為是許忠義為主的情報組,但見了許忠義才知道這個情報組,現在真正的負責人是明樓——許忠義領著姜思安去見明樓,是應有之意。

  但這里有個前提,這個人必須是姜思安,如果是其他人,許忠義必須先跟明樓取得共識才行。

  姜思安微微點頭:

  “嗯。”

  安全屋內,明樓錯愕的看著明誠:

  “姜思安?你確定沒看錯?”

  剛剛明誠匯報:

  許忠義來了,但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姜思安。

  明誠毫不猶豫的點頭:“沒看錯。”

  明樓和許忠義的每一次見面,他都是安保負責人,必須要確保絕對的安全,眼下許忠義貿然帶了一個人過來,明誠怎么可能會大意?

  他怎么來了?八成是他的意思!

  明樓心中了然,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疑惑,姜思安可能會給出一個“解釋”。

  “阿誠,帶他們進來吧。”

  明誠遂出去,過一會兒便帶著許忠義和姜思安進入了密室之中。

  許忠義率先解釋:

  “明樓同志,姜思安是組織派過來的對接人,負責我們跟東北地下黨的同志的對接工作——正好今天我們要見面,所以我帶他過來了。”

  姜思安笑著伸手:

  “明樓同志,沒想到,真沒想到啊!”

  明樓微笑著跟姜思安握手:“確實意外。”

  他嘴里說的是“意外”,但并沒有意外的表情——這可以理解為姜思安是地下黨的事早就暴露的緣由。

  但在姜思安的眼中,確實:

  明樓,應該更早的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這無疑更佐證了姜思安本就肯定的那個答案。

  三人簡單的寒暄后,姜思安率先代表組織表明了立場:

  東北的地下黨,一旦有跟明樓情報組合作的行動,一切以明樓情報組為主;

  兩邊一旦有行動或者布局產生沖突,以明樓情報組為主!

  對此明樓并沒有意外,實際上在這波夏季攻勢展開后,敏銳的意識到東北解放軍這一次的戰略目標是奪取中小城市后,明樓便知道要跟地下黨的同志進行緊密的合作了——上級這個時候派一個對接人過來,非常非常的及時。

  尤其是這個對接人還是從張系這個體系中出身的姜思安。

  姜思安在跟明樓寒暄后,便主動要求回避,他看得出明樓跟許忠義有事相商,他畢竟是對接人,不適合參與。

  豈料卻被明樓阻止:

  “姜思安同志你正好聽一聽——忠義,上級之前傳達了命令,要求我以貪污的名義,將陳明抓捕,你怎么看?”

  許忠義聞言頓時跳了起來:

  “不行!我反對!”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解釋說:

  “明哥,我不是反對上級的命令,我是覺得不能貿然對陳明下手,他是于秀凝的逆鱗,于秀凝雖然給我們開了綠燈,可終究不是我們自己人,而她還掌握著督察處這個核心力量。”

  “你一旦抓了陳明,一定會激起她的強烈反擊,到時候我們的布局恐怕都會因此出現變數,不能抓,絕對不能抓!”

  許忠義的反應沒有超乎明樓的預測,作為局內之人,許忠義和自己的看法一致。

  他轉而望向姜思安:

  “思安同志,你怎么看?”

  許忠義微微皺眉,明樓這是什么意思?詢問姜思安干嗎?

  姜思安這時候卻閉上了眼睛。

  明樓一看,心說姜思安怕是真的能給我解惑!

  許忠義則有些看不懂了,姜思安于情于理這時候都應該表示不摻和,可他閉眼分明是思索的模樣——他要干什么?

  大概過了半分鐘的樣子,姜思安睜眼,斟酌著用詞:

  “我大概是能猜到上級的考慮。”

  許忠義聞言不由趕緊催促:

  “你趕緊說!”

  明樓則期待的看著姜思安。

  姜思安緩慢的說:“上級,怕是想逼走于秀凝!”

  不是“怕是”,而是某人,在為自己的學生做謀劃!

  姜思安心說,老師啊,我要是猜不到你的身份,你這棋不就白下了嗎?

  可轉念一想,自己那位算無遺策的老師,又怎么可能算不到自己在跟許忠義接觸、了解到東北區的情況后會,能確定不了他的身份?

  真的是……可怕!

  幸好,他是自己人!

  但一個疑問又在姜思安的腦海中升起:

  老師,為什么要脫了褲子放屁?

  剛才明樓明顯是看不破“上級”命令的用意,否則也不用特意跟許忠義商量了。

  一道含糊不清,下級不能理解用意的命令,這雖然常見,但絕對不能出現在隱蔽戰線中!

  更遑論這道命令是張安平下達的!

  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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