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午夜的寒風從窗戶縫隙鉆進來，寒意愈發刺骨。
但炫世娛樂的辦公樓外，依舊擠滿了蹲守的記者，這早已成了常態了。
周陽靠在椅背上，平靜地看著樓下攢動的人影。
不知怎的……
三年前的往事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閃回……
最初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僅此而已。
可當他一步步靠著先知先覺的類似趨勢攀上高處，俯視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時，蟄伏的野心終究在血液里悄然滋長。
但此刻，他的神色依然平靜，整個人也很冷靜！
“李總最近，已經徹底和旺達地產恒騰地產等大公司杠起來了，他們商城開到哪里，沒過多久，這些老牌地產的工地旁邊，就會有他們的樓盤和商城院線……”
“楊總他們和寶淘網的馬總，現在也杠上了，他們時刻都相互盯著，因為我們有流量缺口優勢的原因，寶淘網始終被我們壓著，不過，最近馬總似乎和Q狗的小馬總來往密切，大馬總可能要和小馬總聯合起來，通過Q狗的驚天流量，與我們分庭抗禮……”
“我們旗下合作的國產品牌產業，現在也和各大海外品牌廝殺，從超市到各地的貨架上，再到小超市里，可口可樂在前段時間，找我們的冰冰洋可樂聊過，說是要一同聯合開發，他們愿意拿出技術和生產線，并且提供資金，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要收購，但最終被冰冰洋可樂給拒絕了……估計接下來，又要迎來一場資本間的惡戰……”
“秦州汽車和鈴江摩托銷量最近一直趨于穩中上漲，不過海外技術壓力也很大，他們成立了自己的技術研究所，但路很長……”
“不過，我們也不怕他們，我們現在資金充足，完全可以與他們打……”
張靜雅站在周陽旁邊，正在耐心地匯報著炫世娛樂旗下合作產業的運營狀況。
周陽聽著匯報，翻閱著遞過來的數據表，但沒有像往常一樣，認真地在看著，而是目光掠過密密麻麻的數字……
這個時代正如旭日初升，不止是電影行業，無數新興領域都和行業，都在市場里翻滾著。
而他，似乎已在不知不覺間，成了攪動風云的那只手。
就在這個時候……
張靜雅翻到了最后幾頁，聲音漸漸變得有些低沉，精致的臉蛋上，也略微皺起眉頭。
她將文件輕輕放在桌上。
“周總，目前唯一的問題在于威漫影業。《鋼鐵人2》和《阿美隊長》的合作協議遲遲未能簽署，我們與威漫影業聊過幾次，對方態度始終都很好，看起來也很誠懇，但卻一直拖著，就在剛剛，我接到最新情報，這段時間卡爾似乎正在我們和好萊塢之間反復周旋著……”
她頓了頓，語氣凝重：“他似乎想借我們和好萊塢的談判期間，以及我們提供的資源，要在好萊塢爭取更多利益。看這情況，他既要與我們合作，吃下華夏市場份額，又不愿放棄好萊塢的話語權，這是要兩頭通吃。”
周陽神色平靜地聽完匯報后，點點頭，目光繼續看著窗外。
商場如戰場，利益永遠是第一準則，尤其是在華夏與好萊塢這種既合作又博弈的關系中。
威漫影業當初與炫世娛樂聯手本就是權宜之計，如今電影爆火后想爭取更多利益，再正常不過。
他嘴角略微閃過一絲冷笑。
從一開始，他就沒指望能與威漫影業深度捆綁，更不奢望對方會替自己分擔好萊塢的壓力。
這種天真的幻想，本就不該存在。
他再次翻閱了一系列的數據，隨后瞇起了眼睛。
半晌過后……
周陽放下手中的文件，看著張靜雅：“相關部門最近應該很忙吧？”
張靜雅點頭：“確實忙得不可開交。談判陷入僵局，我們這邊也進退兩難……”
周陽深思片刻，突然起身：“準備一下車，我親自去趟相關部門！”
“現在？”張靜雅略顯詫異。
“嗯，就現在。”周陽拿起外套：“他們.應該還沒休息。”
張靜雅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
她總有一種，莫名的，說不出來的預感！
會議室里，煙霧繚繞。
商務部、文化部和電影局的幾位領導圍坐在長桌旁，神色凝重。
投影儀上正播放著好萊塢六大影業聯名遞交的“侵權報告”，密密麻麻的條款和數據令人窒息。
“他們的條件太苛刻了，不僅要我們全面下架周陽的‘變形系列’，還要求修改電影審查制度，限制本土電影的排片比例……”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領導敲了敲文件，聲音低沉。
“這已經不是商業競爭，是赤裸裸的文化霸權！”文化部的代表猛地拍桌，茶杯里的水濺了出來：“周陽的電影再有問題，也是我們自己的事，輪不到他們指手畫腳！”
商務部的人翻著報告，眉頭緊鎖：“但國際輿論壓力很大，孩之寶和華納的法務團隊已經鬧到WTO了，如果我們硬扛，恐怕會影響其他領域的貿易談判……”
會議室里，陷入了很長的寂靜。
沉默片刻后，主座上的領導緩緩開口：“周陽不能動。”
他目光掃過所有人：“他的電影工業計劃是華夏文化產業升級的關鍵，現在退一步，將來就得退一百步，而且，最重要的是，周陽的背后，不止是電影行業，還牽扯到其他的各行各業……海外品牌不斷流露華夏，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華夏本土品牌，已經步入抵抗熱潮了……”
就在這時，秘書匆匆推門而入：“領導，好萊塢那邊剛發來最后通牒……要求我們三天內給出答復，否則將聯合全球院線抵制華夏電影。”
會議室瞬間安靜。
所有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無聲地看著最上頭的領導。
最上頭的領導卻是冷笑，最終放下文件。
“告訴他們！華夏的電影市場，輪不到他們定規矩！”
“他們要談，就繼續談，不談，就打，反正，這些年，我們華夏電影在海外本來就沒多少票房……”
兩個小時以后，當會議終止以后，領導們一一離開了會議室。
而張長龍亦在其中，此時此刻，默默地回到了辦公室里，思索著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雖然大領導態度很強硬，亦很明確，一定要保周陽，但接下來要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風潮恐怕也不小。
影視行業，搞不好要迎來出口寒冬，張長龍驟然壓力大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
辦公室里傳來了敲門聲。
緊接著，在秘書通報以后，張長龍看到周陽推門而入。
窗外的寒風卷著落葉拍打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辦公室里。
“周總？”張長龍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詫異。
周陽走到辦公室的桌子前，輕輕放下手中的文件。
他的目光掃過桌上那份厚厚的“侵權報告”，嘴角微微上揚，只是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
“領導，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也思索了很久……”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張長龍感受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悲壯感：“我可以退一步，離開這個圈子一年時間，這一年里，我們公司電影依舊會上映，但我個人主導的電影，不會上映……也不會，署我個人名字……”
話音落下，會議室里安靜得能聽見窗外落葉的聲音。
張長龍臉色一變，猛地站了起來，想說點什么，但，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話了！
許久以后。
“這！”這一刻，他瞪大眼睛：“周總，這犧牲太大了！《鐵鋼俠》剛破5億，《惡魔騎士》四億，所有人都在期待《惡魔騎士2》，這正是你事業的巔峰期……”
周陽搖搖頭，目光堅定而溫和：“領導，華夏電影現在經不起折騰。我們需要時間蟄伏，需要時間讓技術沉淀。”
他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比起整個行業的未來，我個人的得失算不了什么，如果，可以打破這種僵局，讓華夏電影行業變得更好，我甚至可以退出炫世娛樂……”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起來。
會議室里的燈光映照在周陽的臉上……
“可是……”張長龍嘆了口氣，眉頭緊鎖：“這一年對你來說，犧牲實在太大了……”
“領導……”周陽微笑著打斷了他，神情輕松而坦然：“正好我也需要休息，就當給自己放個長假。而且……”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看向窗外的被風吹起的葉子，聲音低沉：“我只是暫時不上映電影，并不是徹底離開這個行業。有些事，不在臺前反而更方便操作。更何況……”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思：“這三年來走得太快，我也確實需要好好沉淀一下，好好地，去拍一部，大片……”
張長龍望著周陽堅定的眼神，心中微顫。
窗外冷風呼嘯，他起身走到周陽身旁，將手重重按在他肩上：“周總，大領導讓我帶句話給你，無論發生什么，我們都會站在你身后。”
他的聲音沙啞卻鏗鏘：“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戰斗，是整個華夏電影工業的突圍戰。領導說了，就算好萊塢六大影業聯名施壓，就算鬧到WTO，我們也絕不會退讓半步……”
他拿起桌上那份侵權報告狠狠扔進垃圾桶：“你需要什么配合盡管提，審查流程、政策支持、專項資金.”
“我知道！現在暫時不用，等我再回來吧。”周陽只是搖搖頭，笑了起來。
“好！我們等你！”
“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不用了。”
“送送吧。”
周陽轉身離去。
張長龍遲疑片刻，終究還是起身跟上。
他望著那道被走廊燈光拉長的背影，略顯單薄的西裝下，步伐卻沉穩有力，每一步走得都很踏實，一步步地走出門口，坐上了車……
直到那輛黑色的秦州G1轎車走遠，張長龍才收回目光。
三天后的《好萊塢報道》頭版出現了一則耐人尋味的短訊。
六大影業駐華法務團隊突然縮減近半。
記者史密斯在專欄中透露，這些律師被緊急召回參與“新項目評估”，有人稱這是好萊塢妥協的信號，但又有人稱，實際上這件事里面，并沒有那么簡單……
更微妙的變化發生在東南亞市場。菲律賓最大的院線集團突然將一些電影加入圣誕檔期，馬來西亞影院則悄然掛出《變形金屬》的英文版海報。
這些沒有官方宣傳的“發行”，被業內人士解讀為好萊塢對華夏電影，開始寬松了，似乎允許，通過第三方公司購買放映權，完美規避了版權糾紛。
而這場，對炫世娛樂的審查風暴的平息來得比預期更快。
商務部某官員在酒會上低聲透露，談判桌上那份侵權報告現在差不多結束，雙方都退了一步……
11月14日上午。
劉家勝站在商場玩具區，看著貨架上“操天柱”等山寨玩具被陸續撤下。
他翻看著手機里傳來的好萊塢撤訴的新聞短信，眉頭越皺越緊。
這場看似不了了之的侵權風波，實則暗流洶涌。
不知怎的，他的心里頭，涌現出了一陣說不出來的悲壯感……
他知道，這一系列的背后，有人退步，也有人犧牲……
就在這個時候！
他接到了一條消息！
明天上午8點鐘……
曾經極少舉辦首映禮的炫世娛樂，這次卻破天荒地為《功夫足球》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首映禮。
令人意外的是，首映地點選在了昔日的飛鶴影院舊址，如今的炫世商場。
更引人注目的是，這場首映禮不僅全程全國直播，還吸引了眾多官方媒體出席，甚至，連一些領導，也來了……
早上八點鐘，當劉家勝趕到現場時，恰好聽到一陣激動的尖叫聲……
周陽來了。
但這一次，他既沒穿標志性的西裝，也沒戴那副眼鏡，只是身著最普通的便裝。
不過，鏡頭里，他整個人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仿佛即將宣布什么重大決定。
劉家勝心中的那個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