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等公孫弄影本體繼續開口,卻看見高山君從黃銅王座上緩緩起身,傳出石塊碰撞的厚重聲響。
咔咔咔!
此刻,眾人才發現王座之上竟然連接著數以千計的黑色巖石鎖鏈,纏繞著它的身軀。
源頭,正是這少牢山病域。
這一幕,讓眾人瞳孔地震。
萬萬沒想到,
高山君竟然不是病域的主宰,而是被鎖在了這里。
在天官無法上浮的淺層病域,舊箓高階已經是頂尖戰力,誰做到這一點?
寶獅?
還是某個淺層歷史的老不死?
因為歷史長河一旦沉下去,上浮難度極高,哪怕是圣者、社稷主也無法逆轉,因此有不少達到境界極限的強者,強行吊著一口氣,等待進入現世的機會。
除非真的要壽終,才會下沉突破。
當然,到那時氣血衰敗,突破概率也是渺茫。
可以說他們茍,但漫長歲月帶來的力量可就不會菜。
嘩啦啦!
隨著少牢山病域被姜炎帶著船山藏劈開一半,此刻黑色鎖鏈也瀕臨崩解了三分之二。
砰砰砰!
高山君干枯的手掌輕輕一拽,鎖鏈崩解,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只剩下數十條還纏繞在身上。
“確實礙事。”
高山君撣了撣肩上的灰塵,羊蹄漫步虛空,朝著船山藏走去,它走出了少牢山病域,對著姜炎輕聲道:
“多虧你劈開了這束縛我上百年的樊籠,作為回報,只要把船山藏給我,你就可以走了。”
他能夠看出剛剛那一擊是乃姜炎的極限,而非常態實力。
用了如此超模的殺招,定然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好,你來拿吧。”
姜炎點頭答應。
眾人目光狐疑,有些難以相信……
姜炎就這么認輸了?
尤其是巴烈,總覺得姜炎是不是又要搞什么騷操作了。
劉不季翹首以盼,開始學這好兄弟的裝逼技巧。
高山君也有些詫異,沒想到過程意外地簡單。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降世明王!”
姜炎再次蓄力十倍的十方明王。
又是一劍劈下。
明王降世,橫掃萬魔。
“什么?!”
高山君神色錯愕,屬實沒想到姜炎竟然還有一擊之力。
若是巔峰期的高山君絲毫不懼,然而此刻,也只能展開法域進行抵抗。
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對準姜炎,虛空一握,抓住了黑土基底的青色舊箓。
化作了一片璀璨延綿的青山。
郁郁蔥蔥,生長著數不盡的青桑樹,其身染血。
四品法域——鐵血不枯青山 走的是桑梓木路徑,屬六十甲子納音中的壬子,癸丑,五行歸屬為陰木。
雖無松柏木路徑之剛勁,大林木之富貴吉品,也無楊柳木之生生不息,以柔克剛,卻有著一種獨特的堅韌。
縱使狂風吹拂,千劫加身,依舊屹立不倒。
萬千青桑連綿,縱使天上之火也無法焚毀。
在五行木之路徑中,少數比起陽木還要堅韌的防御路徑。
轟隆隆!
降世明王斬下,成片的青桑木倒下,化作了齏粉,但依靠著自身的底蘊,強行扛下了這一擊。
其威能,已經堪比舊箓中階。
而使用這道術法的,卻只是個法種巔峰,要是說出去,哪怕是整個歷史長河都要驚訝。
大神通的親傳弟子,估計也就如此吧?
“哪怕我身負傷勢,你也不可能擊潰青山法域……”
高山君目光平靜,剛想帶給姜炎心理壓迫,卻發現后者開著船山藏已經退到了一公里外的舊日邊緣。
姜炎身上金光縈繞,開始了第三輪蓄力。
最關鍵,這個距離高山君也過不去,還被少牢山的鎖鏈拴著,以及病域生物進入舊日邊緣會被排斥。
除非依靠病域上浮,或者像鹿總兵機緣巧合開啟交界地,重迭現世,不然,就會迷失其中。
你以為的舊日邊緣,只是現世的影子。
實際上的舊日邊緣,由無數重迭、破碎的空間組成,沒有坐標根本連方向都分不清,還對病域生物先天排斥。
否則病域生物只要來舊日邊緣就有機會上浮,一堆病域強者都來偷渡了。
“降世明王!”
姜炎又是一劍斬來。
斬完了,以元始天界呼吸恢復法力,繼續蓄力,仿佛一個不知疲憊的永動機。
這一刻,哪怕是高山君都不由地沉默,好奇這家伙的道基氣海到底是什么路徑,竟然能把殺招當做普通術法來用嗎?
大林木生生不息,但鋒芒不足。
劍鋒金倒是契合這金屬性的能力,但極致的殺傷也讓其后繼不足,一劍斬出,再無回頭之路。
主打一個勇往無前,對手不死就可以通知家人吃席了。
哪像姜炎,一劍斬出還有n劍。
天河水、大驛土、天上火,種種路徑在高山君腦海中閃過,卻沒有答案。
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妖孽的家伙。
“給你機會也不中用啊!”姜炎的聲音響起,目光戲謔。
又一劍席卷而去。
轟隆隆!
青山法域哪怕號稱屹然不動,也擋不住這源源不斷的攻勢,青桑樹接連破碎。
璀璨的舊箓之上,浮現了一道道細微裂痕。
“這家伙,真的是人類嗎?”
這一幕,讓船上眾人看的目瞪口呆。
屬實沒料到,竟然還能這么玩。
“好家伙,竟然還能模仿刷游戲BOSS,卡攻擊距離。”巴烈作為一個傳奇和魔獸老玩家,已經佩服的無話可說。
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現實里卡位刷怪。
而且還不是沒腦子的怪物,而是少牢山之主,一尊舊箓高階強者。
被打的沒脾氣。
要是姜炎能單刷成功,絕對能震撼現世!
這可是現世ol的高玩,展現神級微操。
“弱者遵守規則,強者創造規則。”孟婕瞪大眼睛,再無睡意,腦海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姜炎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所有人,沒有秘境又如何?
姜炎能夠創造規則。
所謂的高山君,看著強悍,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個大號的沙包。
“這……”應神通有些沉默。
突然感覺把姜炎當做對手似乎有些錯誤,這家伙實在是……
太不當人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看了眼神色陰郁的曹星文,心想曹家這次真的是踢到鐵板了。
被姜炎盯上,那真的會睡不著覺的。
劉不季驚嘆道:“好家伙,終于看到一個我曾經用過的操作了。”
呂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也這么刷過舊箓真人?”
“這倒沒有,舊箓真人又不是傻子。”
劉不季撓撓頭,笑著說道:“主要這打狗戰法,讓我想起了在村子里的日子,對著那些被拴在院子里,狂吠嚇人的狗丟石頭,然后踢了它們狗盆,看它們無可奈何的樣子。”
高山君=狗。
不對,比狗還慘一點。
畢竟遇到了姜炎這么謹慎的家伙,直接卡距離攻擊。
尤其是少牢山病域還被斬的瀕臨破碎,根本無法撤退。
劉不季很懷疑,哪怕高山君不被少牢山鎖住,也會被姜炎操縱船山藏打游擊戰。
敵進我退,敵退我擾。
“難不成,這也在姜炎的計劃之中。”
這一刻,眾人只感覺脊背發寒。
哪怕是拜上帝會這種黑暗勢力,都覺得這種挨打實在是太憋屈了。
士可殺,不可一直辱。
“太有趣了!”
公孫弄影化身萬萬沒想到竟然還能這么玩,那高冷的高山君,此刻也變成了無能狂怒的老山羊了。
姜炎,還真是老登克星啊!
想到這里,她轉頭看向本體,那雙眸子目光凝重,應該是在糾結要不要趁著姜炎蓄力的虛弱期出手。
公孫弄影化身笑道:“勸你別想用船山藏權限,因為我可以干擾的。”
“你可真是個賤人。”公孫弄影本體冷聲道。
“多謝夸獎,我公孫弄影就是個賤人。”公孫弄影化身笑嘻嘻地說道。
現在,她屬于狗仗人勢階段。
公孫弄影本體最后還是沒有冷眼旁觀,要是真讓高山君被風箏到死,那么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他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于是在姜炎使用十倍明王的虛弱期,她剛想出手,剛踏出一步,萬千火焰翎羽落下。
若非公孫弄影本體反應及時,閃爍身形,或許就要被燒成灰燼。
船山藏的桅桿之上,現出本體的小金烏漠然地俯瞰著她,高傲地展翅。
“嘎嘎!”
你的對手,是我。
小金烏出手,天火降臨,焚燒一切!
無論是五谷長城還是社稷之谷,甚至是天慈地悲萬金油海都被點燃,化作了沸騰的火海。
打的公孫弄影本體節節敗退。
其引以為傲的兵馬,在小金烏眼里就是燃燒的柴火,在太陽之火面前盡數被點燃。
統統燒了!
“姜炎的鳥怎么也這么強?!”
這一幕,擊碎了曹星文僅存的野心。
比不過姜炎也就算了,竟然還不如他的鳥有實力。
這種巨大的挫折,讓他心境都開始動搖,好在他迅速冷靜下來。
“只要完善北斗太歲星圖,就還有機會……”
曹星文將一切希望賭在了這張太歲星圖之上,只要晉升,哪怕不敵姜炎,應該可以鎮壓對方的鳥。
殊不知,小金烏作為舊日權柄的化身,更是被魔神胚胎孕育而出,屬于先天生靈中最頂尖的一批。
放在古老時代,比不上伏羲女媧,但也屬于先天神圣。
論位格,還高于單一的北斗星。
這里指的是星神本體。
不過,小金烏能打的這么順利,也離不開最佳輔助——公孫弄影化身,頻頻出手干擾,甚至傳音述說本體的弱點。
她比任何人都想看到本體去死。
雖然結局一樣,但卻從單輸變成了雙輸。
女人的嫉妒心,某種意義上也頗為恐怖。
“可惡……”公孫弄影本體目光陰沉,心中懊悔為什么沒有在見到姜炎的第一天就捏死他。
如今卻成為了完成計劃的最大阻礙。
但事已至此,也不可能時光倒流,只是在嘲笑自己的軟弱。
于是她伸出手,拿出了一道被諸多微型米財神兵馬困住的玄黃色氣團。
“姜炎,這是當初本體第一次遇到你之時所搜集的東西,也是鹿總兵他們追殺的目標,太平天國病變之后,沒有進入舊天京的百姓以及諸王。
當然不是石達開、楊秀成他們,而是后期王位泛濫的那些王,雖然大多是嘍啰,但本身因果和太平天國深度綁定,再加上諸多百姓一同煉制出了太平玄黃血,可以錨定舊天京,開啟門戶。
現在本體應該是想用其中的怨念,削減壽命和氣運,甚至被上帝路徑排斥,斷絕得到機遇的可能性,趕你出船山藏。”
公孫弄影的化身第一時間交代了這底牌的信息。
沒想到本體也被逼急了。
“現在知道,未免太晚了。”公孫弄影本體冷笑,果斷捏碎了太平玄黃血。
一道道玄黃色的氣流朝著姜炎席卷而去,化作了詭譎神秘的詛咒,其中隱約可見數以萬計的人類面孔,面目猙獰、痛苦。
都是曾經太平天國一同殉國的百姓。
“嘎!”
小金烏見狀,天火降臨,卻從這些玄黃氣之上穿透了過去。
因為它們根本不是實體,而是一種因果的產物。
本來是用來作為進入舊天京的鑰匙,但現在只有活下去才能談未來。
先把姜炎趕下船山藏,接應高山君再說。
“小心!”巴烈提醒。
沒想到竟然還有因果層面的殺招。
公孫弄影目光譏諷,這一次,你總算沒辦法了吧?
然而玄黃血纏繞而去,還沒接近姜炎,忽然調轉方向,進入了曹星文的身上。
曹星文懵了,這和他有什么關系?
然而沒等他反應,就被諸多玄黃血污穢了自身氣運,處于靈魂深處的太歲星辰發出了哀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朽。
一種無法言語的悲傷在他心中爆發,仿佛有很重要的東西正在失去。
根基也在崩解。
哪怕是北斗主死,不斷湮滅玄黃血,但也抵不上這凋零的速度。
為什么,
看個戲都能挨一巴掌啊?
“救……”
曹星文剛想求援,卻被姜炎打斷:
“好一個天星太歲!”
“本以為我們作為對手,甚至多有摩擦,應該不死不休,然而關鍵時候卻能夠挺身而出,以北斗星圖為我抗下這一擊,為我爭取時間,不愧是英雄豪杰,果真氣魄驚人。”
“???”曹星文懵了。
誰要救你啊!
他巴不得姜炎去死!死的越透越好!
但這些話他根本說不出口,一旦說了,別說是他人設崩塌,就連曹家都要被質疑是否立場不堅定。
曹星文只能咬碎牙齒往肚子里咽,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但在別人眼中,就是承受著太平玄黃血的污染,有些痛苦。
“厲害。”
應神通也是高看了曹星文一眼,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化解干戈,和姜炎了卻仇怨。
難怪能夠汲取到文曲星的力量,這智慧果然非常人能比。
就是代價有點大。
“曹家果然沒有慫的。”劉不季贊嘆道。
“不愧是天星太歲,英雄人物啊!”
“本以為是心胸狹窄,是我看走眼了,時刻以大局為重!”
“曹星文,真豪杰也!”
眾人稱贊不已,畢竟曹星文苦心經營的人設也不差,因此他們并未懷疑。
反而覺得,曹星文太有大局觀了。
竟然選擇犧牲自己,幫助曾經的仇敵。
這或許就是天才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孟婕仿佛看到了中的雙男主劇情。
一個強悍無敵,一個儒雅冷靜,而且還曾經是敵人,相愛相殺。
倒也有趣。
唯有曹星武目光狐疑,總感覺自己這哥哥應該沒有這么寬闊的心胸吧?
這里面,絕對有貓膩。
姜炎目光欣賞,神色驚訝,像是重新認識了曹星文,有種惺惺相惜之感,誠懇道:“別慌,等我收拾了他們,就來幫你遏制這太平玄黃血的污染。”
說完,他看向公孫弄影本體,一掌拍出,將其打得吐血,冷聲道:
“傷我同伴,你已有取死之道。”
“可惡。”
公孫弄影本體也沒想到曹星文竟然跳出來給姜炎擋刀子,出乎意料。
于是再次拿出太平玄黃血,再次針對姜炎。
然后……
繼續被曹星文吸走。
氣運衰敗,導致他根基動搖,撲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上,面目猙獰,因為劇痛,導致牙齒打顫。
甚至是還感受到了船山藏的排斥,準備將他扔出去。
“曹兄,何至于此!”
姜炎目光感動,其余人也是欽佩其品德。
不愧是謙謙君子。
“我……”
然而曹星文有苦說不出,若非是北斗星圖加持,以及老祖宗留下的后手。
他差點就要當場暴斃了。
但苦都挨了,總不能浪費,只能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沒事,快點殺了她!”
他無法理解,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絲毫沒有發現,姜炎的眼底目光玩味,被心猿手臂遮擋,不露分毫。
心想……
不枉他留下曹星文用來擋劫。
命夠硬,還有天官后手。
現在看起來還沒到極限,
還能站起來使勁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