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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火者來貢和陜甘教務共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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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都是大明的政治精英。

  一名現任閣臣,還有張四維和申時行這兩位原時空的未來閣臣。

  如果連這些都不明白,他們也走不到如今的位置上了。

  中原的佛道之所以無害,是因為自我閹割了組織力。

  佛門自然不說了,三武一宗滅佛后,宋代開始佛門就逐漸淪為經濟組織,盡量避免參與到政治中。

  道門則要更早一些。

  原始道教還是很有戰斗力的。

  黃巾起義,三國時期漢中的張魯政權,南北朝時期的孫恩起義,都是影響力巨大的宗教戰爭。

  不過從南北朝后期開始,南北天師道同時提出來去組織化的改革,最大的改革成果,就是剝離了道官和普通百姓之間的聯系,禁止私下組織傳教。

  從這之后,道教也逐漸無害化,統治者們也愿意將這些無害的神像供奉起來。

  而某教卻不是這種無害的神像。

  教長秘密傳教,就意味著民間秘密結社,這就代表了強大的組織動員能力,以及反抗官府圍剿的隱蔽能力。

  嚴密的宗教組織,就意味著強大的政治動員能力,影響力不局限一個地區。

  教團和教士的世襲,也就意味著穩定的上層組織。

  信眾捐贈教產,就意味著強大的經濟能力,教團可以向教民征稅。

  這就不是宗教組織了,而是強力的政治組織!

  眾人也明白了,為何火者的某教,表現出強烈的擴張性和排他性。

  更多的教徒,就意味著更多的教會職位和更多的宗教稅,教士自然想要瘋狂的傳教,這樣可以給自己的繼承人更多的遺產,壯大自己在教團內的地位。

  這樣的宗教組織,一旦在陜甘地區擴張開來,后果是在場眾人不敢想的。

  殷士儋果斷說道:

  “本官會上奏陛下,請頒禁教令!”

  眾人紛紛附和。

  蘇澤說道:

  “殷閣老,下官還有幾條意見。”

  殷士儋嚴肅道:“速速說來!”

  蘇澤稽首后又說道:

  “陜甘一些地區地廣人稀,官府未必有能力控制這些地區。朝廷貿然清繳,效果未必好,反而會引發教眾同仇敵愾之心。”

  “不如先在城市發禁令,鄉野不行清繳,還是以教化為先。”

  殷士儋贊同的點頭。

  大明太大了,各地的情況都不同。

  陜西在經歷了唐代鼎盛后,開始逐漸走下坡路,現在除了關中平原外,剩余地區的生存環境不斷惡化。

  甘肅就更不用說了,只剩下蘭州等幾座繁榮的“孤城”,剩下地區早已經人口凋敝了。

  蘇澤又說道:

  “這也不是地方官府的問題,而是陜甘的地貌溝壑縱橫,塬土環繞,很難控制鄉野。”

  塬,就是黃土高原上的獨特地貌。

  因為風沙和流水的切割,黃土高原上會有一座座平頂的山丘。

  這些地方適合耕種和居住,成為華夏文明的起源。

  這些特點,讓陜甘地區的聚居點非常分散,除了少數縣城外,大部分鄉野都處于自治狀態。

  蘇澤又說道:

  “秘術修行能蒙蔽人,蓋因信眾愚昧的緣故,被這些教士的障眼法蒙蔽。”

  “所以還是要開啟民智,才能讓百姓不被蒙蔽。”

  “下官以為,朝廷應該在陜甘興辦小學,派遣學官。”

  聽完這句話,殷士儋的眼睛亮了。

  殷士儋這個教育專務大臣,就是因為蘇澤興學之議后入閣的。

  但是各省對辦學響應并不積極。

  各省對于辦學不抵觸,但是蘇澤將辦學和商稅捆綁起來,很多省對于開征商稅都心存顧慮,所以除了已經確定辦學的山東、山西和京畿地區外,其他地區都推進緩慢。

  蘇澤說完,眾人都表示贊同。

  理性主義是神秘主義的最大敵人。

  雖然教育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脫離愚昧,偶爾也會有學歷高的人癡迷于宗教。

  但是整體來說,隨著教育普及和理性主義的發展,人們對宗教是越來越祛魅的。

  此外教育還有一個能力,就是將青壯年時期管理起來。

  這批最有精力最有理想,最有行動力的青年讀書進學,自然就不會被宗教鼓動。

  只要這些人不被宗教鼓動,就是聚集一些老弱婦孺信徒,也不可能造成太大破壞。

  殷士儋立刻表態說道:

  “子霖的建議很好,可以寫入共議結論中。”

  在場眾人基本上都贊同,申時行卻站起來說道:

  “那陜甘地區的辦學經費從何而來?”

  錢從哪里來?

  眾人目光看向蘇澤。

  蘇澤說道:

  “這就是蘇某另外一個建議,朝廷不應該封鎖嘉峪關,反而應該加大開關力度,鼓勵商人交易,派遣稅監收取關稅,用來彌補辦學費用。”

  “封關不能杜絕走私和傳教,反而會讓朝廷白白損失稅賦。”

  “還不如將嘉峪關打開,鼓勵商人往來貿易,多抽取一些關稅。”

  “至于火者所求的敕書,不如直接仿照草原取消敕書貿易制度,只要納稅就能自由貿易。”

  “火者的商人能來嘉峪關交易,那大明的商隊也要能去火者貿易,火者也要保護大明商隊的安全!”

  殷士儋聽完后,看向眾人問道:“取消敕書貿易之議,諸位是否贊同?”

  這下申時行表示支持,張四維看到申時行支持后,也表示了對蘇澤的支持。

  沈一貫自然也投來支持的一票,戶部郎中傅遠也表示同意。

  殷士儋說道:

  “那就作為多數意見上報,有反對的可以單擬。”

  殷士儋一錘定音,這次共議的結果算是定下來。

  接下來負責記錄的中書舍人,將會議的結果記錄下來,交給眾人簽名后,蘇澤又手抄了一份。

  等到一切完結后,蘇澤又找上了殷士儋。

  “殷閣老。”

  殷士儋看向蘇澤,他對蘇澤的態度也是十分的矛盾。

  他不像是其他閣臣那樣,毫不掩飾的對蘇澤表示欣賞和肯定,而是以一種別扭的心態看待蘇澤。

  這一次也是同樣的,殷士儋對于蘇澤的很多做法并不贊同,但是他提出的解決方案很難讓他拒絕。

  “閣老,為了維持陜甘的局勢,還請調派一部分軍隊入陜甘。”

  殷士儋看向蘇澤,其實他也是想到這個的,只不過群臣共議人多嘴雜,涉及到軍務的事情,所以殷士儋沒有當眾提出來。

  蘇澤連這個都想到了,此子果然是宰輔之材。

  殷士儋應下道:

  “等回到內閣后,本官會上書提醒陛下的。”

  殷士儋帶著群臣商議的結果返回內閣,內閣也都贊同這次共議的結果,遞交到皇帝的御案上。

  而蘇澤返回自己的公房,拿出手提式大明朝廷,將這一次共議的結果塞了進去。

  《火者來貢和陜甘教務共議》

  ——模擬開始——

  《火者來貢和陜甘教務共議》遞送到皇宮和內閣。

  內閣基本上同意你的共議意見,只有張居正表示反對。

  張居正認為,一旦開了朝廷補貼陜甘學政的口子,那其他省份就會有理由推遲開征商稅,并要求朝廷仿效陜甘的例子,也補貼他們辦學。

  隆慶皇帝看完后,也對辦學部分有所遲疑。

  果然和張居正所言,以江南籍貫官員為首,紛紛表示反對。

  嘉峪關馬市并不足以補貼整個陜甘的辦學費用,這有違了朝廷之前的承諾,等于是用其他省份的賦稅,來補貼陜甘辦學。

  隆慶皇帝通過了奏疏的其他部分,擱置了陜甘學政事務。

  ——模擬結束——

  剩余威望:1380。

  若要完全通過你的協商提案,需要支付300點威望值,是否支付?

  只要300威望嗎?

  蘇澤自然是毫不猶疑的選擇了“是”。

  威望值已經扣除,剩余威望1080點,請等待奏疏生效。

  回到內閣,殷士儋又有些意志闌珊。

  他還在思考剛剛鴻臚寺的共議。

  想到剛剛蘇澤的表現,殷士儋心中五味雜陳。

  蘇澤幫著高拱推動實學,日后蘇澤入閣后,實學又要發展成什么地步?

  自己是心學門徒,可滿朝之中,卻沒有能勘大任的。

  殷士儋又回想共議時候的場景。

  張四維是高拱門徒,也是實學的推動者。

  沈一貫是蘇澤的好友,也是實學的倡導者。

  申時行是張居正的弟子,他和張居正一樣,對于學術沒有興趣,但也算是傾向于實學。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些人才就是大明的未來,如果他們都傾向于實學?

  殷士儋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其實從入閣之后,殷士儋有些心力交瘁。

  高拱強勢,他和高拱張居正在很多政見上不合,而教育的事務又沒有太大的進展。

  殷士儋曾經萌生過辭職的想法。

  但是現在殷士儋打消了想法!

  為了心學的存續,自己必須要在內閣繼續待下去!

  他原本就是意志堅定的人,要不然也走不到現在的位置上。

  只是近來有些受挫,才萌生了退意。

  現在殷士儋想明白了,為了心學的未來,他不能退!

  就在殷士儋胡思亂想的時候,內閣重臣們都看完了共議的結果。

  還是高拱首先說道:

  “本官贊同共議的結論。”

  高拱發話后,趙貞吉、雷禮也都表示贊同。

  目光落在了張居正的身上。

  張居正摸著胡子說道:

  “本官不贊同。”

  “嘉峪關馬政一年收入得銀元不過萬元,根本不足以支持陜甘學政的投入。”

  “這筆銀元戶部沒有預算。”

  “興辦學政和開征商稅是一體的,如果給陜甘開了口子,其他各省鬧將起來,又要如何是好?”

  張居正說完,高拱也沉默了。

  他雖然支持蘇澤的意見,但是張居正的說法其實也不無道理。

  學政和商稅捆綁,也算是朝廷的國策。

  因為陜甘破例,其他省自然會不滿,推遲開征商稅的進度。

  而陜西對于開征商稅也是比較抵觸的。

  這倒不是說陜西的商業活動有多發達,商人勢力多強大。

  而是陜西經常承擔徭役和雜稅,對于加稅本能的抵觸。

  沒辦法,從明廷西北軍事力量衰落開始,陜西百姓就要承擔軍役,防備河套地區,這也是所謂的秋防。

  這不僅僅是衛所服役這么簡單,還需要加征百姓捐稅,來支持衛所的防御工作。

  這一征就是上百年。

  一直到了戚繼光擊潰了河套的蒙古人,這項捐稅才取消。

  陜西有這樣的例子在前,除非其他省份都愿意繳納商稅,否則在陜西征商稅是不太可能的。

  就在張居正說完,殷士儋突然說道:

  “張閣老此言差矣!”

  “陜甘學政乃是為了防備傳教!為的是陜甘百年后的安寧!”

  張居正有些疑惑的看向殷士儋。

  從殷士儋入閣以后,一直都非常低調,除了學政事務幾乎不發表意見。

  就是學政事物上,也盡量避免沖突,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但是今日怎么突然脾氣火爆起來?

  當然,張居正也不會讓著殷士儋,而是繼續強硬的說道:

  “哪一省的教育不是百年大計?殷閣老何以厚此薄彼?”

  殷士儋也沒有繼續和張居正爭執,而是說道:

  “這件事我當入宮面奏陛下!”

  這下眾閣臣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閣臣單獨面奏,這是非常破壞政治默契的事情。

  這等于將內閣矛盾向皇帝公開。

  而且單獨和皇帝面奏,誰知道你到底說了什么?有沒有說同僚的壞話?

  唐代奸相李林甫,每次在宰相們面奏唐玄宗后,都會想辦法留下來獨對,然后攻擊其他宰相同僚,在歷史上留下了口腹蜜劍的成語。

  當然,閣老們還是有很多機會和皇帝見面的。

  隆慶朝的閣臣,都兼任皇帝經筵官的職位,可以給皇帝講學,這個時候給皇帝吹吹風也是正常的。

  但是殷士儋公然打破這個默契,利用他和隆慶皇帝親近的關系,強行推動陜甘學政的事情,還是讓在場閣臣都不太舒服。

  特別是張居正,他心中涌起怒氣,但是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張居正冷冷說道:“殷閣老請便!”

  在場的中書舍人們,大氣都不敢哈一下。

  這場爭論,讓高拱內閣連表面上的和平都做不到了。

  大明政局,又要動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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