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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何謂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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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官員向隆慶皇帝行禮完畢,皇帝立刻說道:

  “眾愛卿免禮!”

  緊接著司禮監掌印馮保出列,向眾大臣詳細說明了南京送來的密奏內容。

  蘇澤低著頭,用眼角余光掃視群臣。

  所有人大臣都是一臉驚訝的表情,就連自己身邊的申時行也裝作一副震驚的樣子。

  當然,蘇澤也同樣“震驚”。

  只能說,能站在御書房里的,全部都是演技派。

  等到馮保念完了密奏,首輔高拱首先表態:

  “沐朝弼未獲朝廷恩準就擅自離開云南,應天巡撫海瑞包圍碼頭是正確的。”

  隆慶皇帝點頭,高拱這句話算是給討論定了調子。

  這就是首輔在大明政治上的分量了。

  先發言就是定調子,定了調子之后,議題的方向就定了。

  比如沐朝弼這件事,首先確定有錯的是沐朝弼,那對海瑞的指責就不可以再談了,今天這場御前會議討論的主題就剩下一個——如何處理沐朝弼。

  高拱一句話就占據了主動權,蘇澤只能說這位師相確實厲害。

  隆慶皇帝點頭說道:

  “首輔所言極是,諸臣共議一下,如何處置沐朝弼吧。”

  這才是今天晚上最大的難題。

  這個問題讓閣老們都皺起眉頭。

  隆慶皇帝看向閣臣們,卻沒有人主動發言。

  這事情太棘手了。

  沐朝弼有錯,但是如果因此誅殺他,會造成云南局勢不穩。

  但是如果不懲罰他,朝廷威信何在?

  這時候趙貞吉說道:

  “陛下,沐朝弼雖然跋扈,但是為的是扶母親靈柩歸葬,百善孝為先,朝廷可以下旨申飭其罪行,暫赦其罪過。”

  但是趙貞吉的重點顯然不是這個,他又說道:

  “從云南到南京,沐朝弼領著一千親兵竟然暢通無阻,沿途的官府軍衛都要好好整頓下了!”

  隆慶皇帝連連點頭。

  這沐朝弼是扶母親靈柩安葬的,如果他真的要造反,那這個結論讓人不寒而栗!

  而且海瑞帶著應天巡撫衙門的衙役就能圍著碼頭,足可見沐朝弼確實不是要造反,那沿途那么多官府衛所,竟然沒人和海瑞一樣攔著沐朝弼的逆行。

  不僅僅不攔著,這些地方官府衛所也沒有上報朝廷,就這樣放任沐朝弼直接到了南京!

  南京鎮守太監王本固的奏疏中,也說明了沐朝弼進南京的路線。

  他是從昆明前往貴州,又從貴州進入湖廣,然后乘船一路南下到南京。

  這一路上,有大量的渡口、驛站、軍衛、關隘,還要經過無數的府縣,但是卻讓他直接到了南京。

  這一千多人人吃馬嚼,沿途的官府想的就是快點禮送出境,還給沐朝弼提供糧草。

  想到這里,都讓皇帝有些寢食難安。

  但是在場的大臣都明白這些地方官府的心態。

  沐朝弼走這么遠,又不是只從自家的地盤過,朝廷如果追責大概是法不責眾。

  但是如果自己攔著沐朝弼,讓他在本地鬧出事情來,那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伺候好沐朝弼,盡快將他禮送出境,就是最好的選擇。

  看來趙閣老是要借題發揮,繼續他的整頓軍事的施政目標。

  隆慶皇帝又看向兵部尚書曹邦輔問道:

  “曹尚書你怎么看?”

  曹邦輔卻說道:

  “陛下,這次沐朝弼扶柩東行,請出了黔國公府內的丹書鐵券和王命欽旗,沿途文武官員自然不敢攔截。”

  “如今朝廷正在籌建新軍,沒必要為此大動干戈。”

  蘇澤默默的看著曹邦輔。

  曹邦輔竟然直接和趙貞吉唱反調了。

  都說趙貞吉和兵部尚書曹邦輔的矛盾公開化了,這件事果然不假。

  蘇澤看了一眼臉上露出酸楚表情的申時行。

  主管軍事的閣臣,和兵部尚書有矛盾,那最痛苦的就是兵部的官員了。

  無論是聽從趙閣老還是曹尚書,勢必要得罪另外一方,這簡直就是職場噩夢。

  看樣子這段時間申時行沒少受氣。

  眼看著兩人要跑題,高拱咳嗽了一聲說道:“兩位,還是先議沐朝弼的事情吧。”

  說到了沐朝弼,趙貞吉和曹邦輔都沉默了。

  御書房中,雷禮如石像一樣,雙目低垂,沒有任何發言的意思。

  殷士儋也是差不多態度,他們兩人都是專務閣臣,也不懂軍事,這明顯是渾水,自然不愿意蹚。

  次輔張居正也沒有表態,趙貞吉見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能暗嘆一聲,然后說道:

  “臨淮侯李庭竹,現任南京左軍都督府兼提督操江,正在南京。”

  “他是李老令君的家人,由他去勸說沐朝弼解散親兵,自當萬無一失。”

  蘇澤看向趙貞吉,果然這位趙閣老是有本事的。

  沐朝弼的母親李氏,就是出自臨淮侯家。

  算起輩分,沐朝弼也要喊上李庭竹一聲舅父。

  由舅父帶著兵去“勸”外甥,肯定不會激化矛盾,應該可以輕松解除沐朝弼的兵權。

  從這件事上看,趙貞吉確實對整個大明的軍事部署都了如指掌,一下子就提出了最好的解決方案。

  果不其然,隆慶皇帝大喜。

  沐朝弼如果在南京鬧出兵變,不僅僅大明的臉面喪盡,還會對繁華的南直隸造成損傷。

  “準奏!立刻給李庭竹下旨,要他長江水師,勸說沐朝弼解散部眾。”

  但是更棘手的問題來了,要如何處置沐朝弼?

  皇帝的眼神轉了一圈,最后落在蘇澤身上。

  “蘇愛卿,你怎么看?”

  蘇澤說道:

  “陛下,沐朝弼以孝為先,護送母親靈柩歸葬南京,如此純孝之心,朝廷應該成全。”

  在場眾臣皺眉,申時行更是不理解,聽蘇澤的意思,難道還要嘉獎沐朝弼?

  蘇澤說道:

  “臣以為,陛下可以‘成全’沐朝弼,下旨讓他在母親墳前建一草廬,結廬守孝三年,以全孝道。”

  聽完蘇澤的建議,申時行幾乎要鼓掌叫好了!

  果不其然,當蘇澤意見提出來后,御書房的氣氛一下子輕松下來。

  隆慶皇帝嘴角也露出笑容。

  蘇澤這個辦法確實很妙。

  通過守孝的名義,讓沐朝弼留在南京,沐朝弼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沐朝弼留在南京,那現任黔國公就可以祛除沐朝弼在云南的影響力。

  等三年以后,朝廷再處置沐朝弼的時候,云南那邊就不會有什么反應了。

  皇帝也滿意的說道:

  “蘇愛卿此法甚好!就按照愛卿之法,降旨南京,讓沐朝弼在母親墳邊結廬三年,以全孝道!”

  等皇帝下完旨意,張居正又站出來說道:

  “陛下,沐朝弼如此驕橫,也是因為朝廷手里缺乏一支能在西南作戰的強軍。”

  “請陛下準奏申時行所議,在京營設置安南軍。”

  隆慶皇帝點頭,在場的群臣再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隆慶皇帝掃過蘇澤身邊的申時行,點頭說道:

  “兵部武選郎申時行所奏新軍之議,思慮周詳,司禮監用印后就照準頒行吧。”

  在場眾大臣紛紛道:“陛下圣明!”

  就在皇帝準備解散眾臣的時候,高拱又出列道:

  “陛下,臣彈劾南京鎮守太監王本固。”

  隆慶皇帝看向高拱。

  高拱道:

  “南京鎮守太監,本就有鎮戍南京之責,沐朝弼闖關入南京,王本固沒有阻攔,還坐視執行綱紀的海瑞和沐朝弼對峙。”

  “在其位不思為君父分憂,遇事又上密奏。”

  “臣請罷王本固南京鎮守太監之職。”

  隆慶皇帝聽完微微點頭,他又看向司禮監的三人。

  馮保也說道:

  “陛下,王本固在南京鎮守太監任上多年,無所建樹,今年派去修葺太祖陵寢的太監也回報,南京祖陵宗廟破敗,陵衛散漫。”

  這句話算是徹底將死了王本固,隆慶皇帝怒道:

  “朕本念著王本固是徐閣老所薦,才讓他留任至今。這廝不思念皇恩,朕留他何用!”

  “司禮監擬旨,革除王本固之職,念其老邁,許他出宮養老。”

  “遵旨!”

  申時行離開皇宮后,只覺得全身都要虛脫了。

  原來這就是御前議事啊!

  這不到半個時辰的議事,就決定了一名前任國公,一名南京鎮守太監的命運!

  如果不是高首輔出手,還差點興起一場從云南到南京的官場清洗!

  申時行心臟砰砰直跳,原來這才是權力中樞啊!

  等出宮后,申時行又想蘇澤請教,好好復盤今日的這場會議。

  蘇澤解釋了申時行不少疑惑,最后申時行又問道:

  “高首輔維護了云南到南京的官員,為何單單要彈劾南京鎮守太監王本固?”

  蘇澤笑道:

  “師相明白基層官員的不得已,沐朝弼怎么也是前任國公,又領著精銳親衛,地方官府怎么敢阻攔。”

  “但是南京鎮守太監手握南京軍權,卻放任沐朝弼闖關,最后要應天巡撫海瑞出手。”

  “王本固又先上密奏,試圖推脫責任,這樣的人怎么能留在如此要職上?”

  申時行點頭。

  當然,蘇澤說的不過是明面上的理由。

  暗地里的原因,剛剛皇帝也說了,王本固是徐階所推薦。

  徐階自己是松江府人,他在致仕前將王本固推薦到了南京鎮守太監的位置上,自然是為了給自己的致仕生活上個保險。

  王本固到任后,確實也縱容徐階家兼并土地,直到海瑞到任,徐階的好日子才到了頭。

  南京鎮守太監是徐階的人,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內閣攜手罷黜他了。

  跳出來上奏彈劾的是高拱,張居正的盟友馮保也上來補刀,如果說高拱和張居正沒有達成默契,蘇澤是不信的。

  對于司禮監來說,則是多了一個南京鎮守太監的肥缺。

  這倒是也不能說是高拱打壓政敵。

  王本固這種前朝遺老,如果本本分分在任上,高拱也未必會拉他下馬。

  但王本固偏偏要耍小聰明,趕著南京官員的集體奏報之前,先給皇帝上密奏。

  這自然引起了高拱的厭惡,他被彈劾罷黜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京營新軍籌建議》通過,新營新軍開始籌建。

  京營新軍成為后世近代軍隊的源頭,成為大明陸軍制度改革的起點。

  克虜軍成為威震草原的精銳部隊,成為機械化部隊出現前最有榮耀的騎兵部隊。

  鎮北軍為大明積攢了大量雪地作戰的經驗,安定了遼東邊疆地區。

  安南軍成了西南邊疆穩定的重要力量,幾百年后依然威震中南半島諸國。

  國祚2。

  威望300。

  剩余威望:1220

  蘇澤看完了結算報告,強行通過奏疏花費了400威望,最后只賺了300威望,這次上疏還是虧了。

  看來這就是跟著別人后面聯署上書的代價。

  這次主要的工作都是申時行做的,那獲得威望大部分也落在他的頭上。

  但是蘇澤對此倒是不在意。

  他已經身兼多職,又是武監的教務長,如果再籌建新軍,那皇帝也要睡不著覺了。

  而且籌建新軍是個細致的差事,又需要協調各方的利益,蘇澤的性格也不適合做這件事,還不如交給最擅長調和的申時行來做。

  時間一晃來到了五月底。

  南京傳來消息,臨淮侯李庭竹領著長江水師包圍了碼頭,沐朝弼接受了皇帝的圣旨,留在南京給母親守孝三年。

  追隨沐朝弼來的一千親兵,被李庭竹打散重新編入南京的戍衛軍隊中,總算是解除了沐朝弼的武裝。

  南京鎮守太監王本固大概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選擇自己上書請辭。

  隆慶皇帝給了他體面,收回了罷黜他的奏疏,接受了他的辭呈。

  應天巡撫海瑞,得到了皇帝嘉獎。

  海瑞的本官從正四品的僉都御史,一步升到了正三品的副都御使,這已經是都察院體系中,除了左右都御史最高的職位了。

  海瑞任應天巡撫功勞卓著,先在應天府清田,又領著官吏抗洪抗疫,深得應天十府百姓的敬重。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王廷多次請辭,京師又刮起了海瑞要調回都察院,接任大司憲的傳言。

  時間來到了六月,蘇澤也終于忙碌起來,結束了自己摸魚的生活。

  武監的新一期學生終于招募完畢,蘇澤要籌備這批武監生的入學典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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