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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看茶,上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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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澤從申時行那邊得到消息,也沒想到會有張敬修這個意外之喜。

  張敬修竟然出任水師學堂的教學長了?

  果然新成立的水師就是機會多啊。

  新設部門就是這樣,人才缺口大,空設的崗位多,一旦人才進入其中就能迅速升遷,而不需要像飽和部門一樣,等待前面的人離開才有機會。

  張敬修的履歷,就是最優異的水師人才。

  登萊海務教習所畢業,學歷又是海軍中獨一檔的舉人,經歷了水師初創,完整經歷了第一次巡航琉球、澎湖、南洋的航程,算是將水師的學歷和資歷又刷滿了。

  在水師學堂需要人才的時候,又被提督李超調入水師學堂,擔任主管教學的教學長。

  這樣一份履歷,日后想要不發達都難。

  當然,任何機遇和風險都是并存的。

  這年頭遠航就是很危險的時候,大明水師的初航也絕非一帆風順,沿途遇到的海盜就有十幾股,而整個水師這一次巡航,因為傷病犧牲的水兵有上百人。

  這其中也不乏履歷精彩,本應該成為水師未來之星的年輕人。

  但是他們可能就這樣死在了海上的一場傷病中。

  只能說,張敬修的升遷,是對他冒險行為的嘉獎,也就是拿命換來的。

  蘇澤也同意申時行的看法,應該將水師學堂也納入到武學蒙生的招生計劃中,招募水性良好的良家子弟,進入水師學堂學習。

  不過既然要辦學堂,那蘇澤干脆就弄個大的。

  他重新起草了奏疏,然后揣著奏疏來到走出了報官。

  禮部。

  “蘇翰林要求見大宗伯?”

  禮部官員看向蘇澤。

  高拱就任內閣首輔后,內閣只剩下四名閣臣。

  高拱、張居正、趙貞吉,還有專門負責水務的雷禮。

  增補閣臣已經提上了議題。

  禮部尚書殷士儋,也是熱門的入閣人選。

  殷士儋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進士,選庶吉士,授翰林院檢討。

  學歷上滿足閣臣的要求。

  殷士儋也是今上的潛邸舊人,曾長期擔任裕王府講官,皇帝登基后,殷士儋也擔任皇帝的經筵官,經常入宮給皇帝講學。

  和皇帝的私人關系也夠。

  他身為禮部尚書,這也算是內閣的預配職位之一。

  殷士儋作為熱門的閣老候補,這些日子有不少官員,打著公務的名義來找他。

  所以前些日子,殷士儋不勝其煩,禁止所有官員拜訪。

  但是蘇澤又和其他官員不一樣,禮部官員也不敢硬攔著,只能先接待蘇澤進入禮部,然后去通知殷士儋。

  “他怎么能進?”

  幾個被攔在禮部外的官員義憤填膺的說道。

  這個官員身邊的人連忙攔著說道:

  “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蘇翰林!”

  “蘇翰林?是那位大人?”

  “是啊,那位蘇翰林想要見大宗伯,還不是想見就見?你我還是乖乖在門外等著吧。”

  果不其然,蘇澤剛剛走進禮部,就有官員上前,說是禮部尚書殷士儋在偏廳見他。

  蘇澤來到了禮部會客的偏廳,只看到殷士儋正在主座上等著自己。

  殷士儋看向蘇澤,心情有些復雜。

  當年他在翰林院擔任掌院學士的時候,蘇澤剛當選庶吉士。

  那時候殷士儋也沒看出蘇澤有什么特殊的,可隨著蘇澤在翰林院寫出《請罷早朝疏》后,就這樣一路飛升。

  如今他已經官居五品了。

  當然,五品在殷士儋這個禮部尚書眼睛里也不算什么,但是蘇澤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已經到了連九卿重臣都要重視的地步。

  前幾天蘇澤又上疏,請求皇帝恩準宮人出宮養老,內相李芳就此辭去了司禮監掌印。

  蘇澤的奏疏,連內相去留都能影響,足以可見他的能量!

  但站在殷士儋的立場上,他和蘇澤的關系微妙。

  蘇澤協助高拱推動實學,殷士儋是心學宗師,學派上有沖突。

  蘇澤的幾次改革,侵奪了不少原本屬于禮部的權力,這也讓他這個禮部尚書不好辦。

  見到蘇澤后,殷士儋說道:“看茶。”

  “拜見大宗伯。”

  蘇澤行禮之后,規規矩矩等待殷士儋賜座,這讓重視禮法的殷士儋十分滿意。

  在京師無論多少詆毀蘇澤的傳言,但是他禮數周全這件事都是被人稱道的。

  比他級別高的官員前輩他都是一絲不茍的全禮,對于比他官位低的官員也從不拿大。

  “請坐吧,蘇翰林這時候來禮部,是為何事?”

  面對老上級,蘇澤也不賣關子,他掏出一份奏疏遞給殷士儋,誠懇的說道:

  “下官是為了禮部的事務而來,也是為了老大人入閣的事情而來。”

  “入閣?”

  這兩個字刺痛了殷士儋。

  在這個位置上,誰不想要更進一步?

  殷士儋原本就有入閣之心,高拱接任首輔之后,殷士儋更是想要入閣。

  如今閣臣中,高拱強推實學,張居正雖然對實學不感冒,但是也對心學不感冒。

  趙貞吉是心學宗師,但是他對心學的態度并不像是自己這么堅定,而是將心學當做一種學術工具,對心學事務也不上心。

  而殷士儋自己,則是當年和徐階一起主持靈濟宮大會的心學宗師。

  就是為了心學,殷士儋也要拼著入閣!

  聽到蘇澤說到入閣二字,殷士儋拿起奏疏看了起來。

  《蒙學教育議》

  殷士儋一字一字的看完之后,他對著下屬說道:

  “上好茶!把老夫珍藏的好茶拿上來!”

  緊接著,殷士儋用熱切的眼神看向蘇澤問道:

  “子霖,你有幾分把握?”

  蘇澤說道:

  “原本只有三分把握,如今有大宗伯支持,可有五分把握。”

  蘇澤原本的奏疏,就是他和申時行商議的,在各地選派武學蒙生,由學政官員推薦良家子弟入學武監預科或者水師預科。

  但是意外得到了張敬修的支持后,蘇澤的野心也大了起來。

  這份《蒙學教育議》,不僅僅是要成立武監預科和水師預科,蘇澤干脆提出了在地方上成立小學。

  如此一來,蘇澤對于大明的教育體系就塑造完畢。

  每個縣設置小學,招募十歲的孩童讀書開蒙識字,這個階段主要是啟蒙教育和德育為主,教授基本的算學知識。

  等到十四歲的時候,小學的孩童通過地方學政官員的考核,可以有四個去處。

  一個是去武監預科,讀完兩年考核合格升入武監。

  一個是水師預科,同樣是讀完兩年升入水師學堂。

  另外可以留在本縣繼續讀書,參加科舉考試。

  最后就是升入國子監預科。

  和原時空對比,武監預科和水師預科都是專門的陸軍和海軍中學。

  國子監預科則是綜合性的中學。

  國子監預科最后可以選擇的范圍更大,包括蘇澤創辦的各類專門的學院,如果愿意也可以參加武監和水師學堂的考試,避免軍隊體系過于封閉。

  小學——預科(中學)——大學的三級體系就算是初步完成了。

  看完蘇澤計劃的殷士儋,又怎么能不激動。

  大明原本也有學校。

  縣學、府學、國子監,以及各種私人書院。

  但是這些學校,和近代意義上的學校是不同的。

  縣學府學都是有一定功名的讀書人學習的地方。

  國子監在國初的時候也承擔過培養人才的功能,但是也隨著科舉壯大而逐漸荒廢。

  蘇澤這一套體系,算是回歸了教育的初衷,回到了教育人才上。

  小學需要教師,這些教師要怎么來?

  蘇澤的奏疏中,各地小學的教師,分為兩個途徑。

  一個是原本地方上的蒙師,通過學政主持的教師資格考試,就可以去小學任教。

  另一個則是國子監預科的畢業生,如果也能通過教師資格考試,同樣可以去小學任教。

  小學就是一個開蒙識字的機構,本身不需要太高的文憑。

  而小學時歸屬于禮部管理,這些教師同樣被禮部管理。

  蘇澤提出比照六等吏員,同樣設置六等教師的待遇,比照當地縣吏發放俸祿,按照資歷和能力考核提拔。

  這是多么大的宏偉藍圖!

  對于禮部來說,這就增加了職權!

  如果各縣設置小學,這就是多少個小學?

  這些小學如果都歸屬禮部管理,禮部就不再是一個虛浮的部門,而是擁有伸入地方觸手的超級大部。

  蘇澤的計劃從人才培養到機構設置,都已經幫助禮部規劃好了。

  殷士儋實在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但是他還是冷靜下來,蘇澤奏疏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錢從哪里來?

  不解決這個問題,這份奏疏就是大餅。

  全國這么多縣,就是一座小學十名教師,這也是一筆龐大的開銷。

  殷士儋向蘇澤問出關鍵的問題:“子霖,戶部能同意嗎?”

  蘇澤這才說道:

  “這些是下官來找大宗伯的原因。”

  “如果這筆錢全部由國庫所出,戶部大概是不會同意的。”

  果然!

  殷士儋相當于被潑了涼水,逐漸冷靜下來。

  蘇澤繼續說道:

  “但是,大宗伯,這筆銀元,也不該都由國庫出錢。”

  “教育本就是地方事務,地方學風也關系官員考核。”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一地的教育惠及的是整個地區。”

  殷士儋想起自己的求學之路,深以為然的點頭。

  明代士紳回報家鄉的一個手段,就是致仕后歸家辦學。

  一個地方出的官員越多,當地不可避免的也會受到更多的政策優惠。

  古往今來,這都是人之常情。

  蘇澤說道:

  “所以這筆錢,應該由朝廷和地方官府分潤支出。”

  “下官的想法,由禮部和戶部牽頭,在國庫中專門撥出一筆銀元來。”

  “地方上愿意設置小學的,那就可以申請這筆款項。”

  “地方出資十份,國庫就補貼五份。”

  “如此一來,又可以倡導地方辦學之風,又不用背上太大的負擔。”

  “辦學的費用,也要由當地學政官員負責,不能由官府挪用。”

  殷士儋聽完,撫掌道:

  “妙啊!”

  蘇澤的辦法確實巧妙。

  朝廷出一半的錢,算是資助地方上辦小學。

  這鼓勵地方官員辦學,但是也讓他們盡量用自己本縣的資金來辦學。

  轉而殷士儋又說道:

  “如此一來,開征商稅的地區,不是更有優勢?”

  蘇澤微微點頭,這下子殷士儋算是明白了。

  如今自愿開征商稅的,只有兩省一府,山西省、山東省和順天府。

  對于這件事,蘇澤的態度也是急不得。

  開征商稅,必須要一個省達成共識才行。

  如果達不成共識,最后這商稅能不能征上來都難說,強行推進還會引起抗稅風潮。

  王安石變法的時候,地方官員都反對新法,在推行新法的時候按照使絆子,硬生生將一些良法執行成了惡政。

  所以朝廷的態度一直很明確。

  開征商稅的好處都告訴你,各省到底要不要征收商稅,當地官員士紳自己掂量。

  而小學這件事,就是給開征商稅的好處再加一。

  征收商稅,地方上才能有更多的財政盈余,這樣就能更早的開設小學。

  蘇澤這套小學預科學院的道路如果真的能成,那為了自家子弟的未來,士紳們也要考慮商稅的事情。

  殷士儋隱約覺得,蘇澤的四民道德論并不是那么簡單。

  商人以納稅為德,這背后隱含的政治邏輯,似乎不僅僅適用于商人。

  權力來自于納稅的義務?

  這似乎通往一個更大逆不道的結論,殷士儋沒有繼續想下去,他開始思考可行性。

  蘇澤的方案環環相扣,可行性是拉滿了。

  而且戶部也不需要出太多的銀元,讓一部分富庶地區的官府試點。

  等看到了成效,很多地方官員為了政績,自然也會想要辦學校。

  禮部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逐步積累管理經驗。

  蘇澤下一句話,更是戳中了殷士儋。

  蘇澤說道:

  “如此教育大計,朝堂上也需要有重臣推動。”

  “所以下官也建議,在內閣中設置教育專務大臣,比照水務專務大臣一職,總司整個大明的學政事務。”

  蘇澤說到這里,殷士儋不再猶豫,說道:

  “子霖你將奏疏遞上去,禮部將全力促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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