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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禮部本意是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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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霖兄,你的奏疏通過了!”

  沈一貫沖到報館的時候,蘇澤也看到了系統的報告。

  《奏請開設國子監預科疏》通過,皇帝下旨在國子監設置預科,招收十四歲以下蒙童入學。

  國子監預科成為近代中小學公立學校教育的雛形,開啟市民知識普及的時代序曲。

  國子監預科成為實學陣地,培養的人才極大的推動了實學發展。

  市民知識時代的開啟,促進了社會發展,也讓市民階層發出更多的聲音,傳統秩序面臨更大的挑戰。

  國祚1。

  威望200。

  剩余威望:760。

  蘇澤倒是不奇怪這個結果。

  在原時空,近代歷史就是伴隨著知識的普及,而產生一系列的動蕩。

  封建時代,知識分子就是統治者的一部分,矛盾都是統治者內部矛盾。

  在封建時代的史書里,“百姓”不過是描寫帝王將相的點綴。

  遇到要褒獎的人物,就說百姓多么愛戴,遇到要貶低的人物,就說百姓如何的痛恨。

  反正筆都在史官的手里,任由他們隨意書寫。

  但是知識普及以后,新的階層也有了自己發聲渠道,自然也會爭取更多的利益。

  近代幾百年的大時代中,既有民族對抗,又有階層之間的對抗。

  這也是蘇澤所預見的“大爭之世”。

  所以能加一年的國祚,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果了。

  蘇澤關閉系統,對著沈一貫說道:

  “師相一大早就派人來說了,讓我好好籌建預科。”

  也對,沈一貫聽說高拱對這件事十分重視,蘇澤能比自己更早得到消息也正常。

  沈一貫接著說道:

  “京師都議論開了,就是不知道子霖兄要如何選拔蒙童入學?”

  國子監預科成立了,生源就是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了。

  光有學校沒有學生有什么用。

  蘇澤站起來說道:

  “肩吾兄提醒我,我這就去禮部一趟。”

  “禮部!?”

  沈一貫拉著蘇澤說道:

  “子霖兄現在去禮部?”

  蘇澤說道:

  “事關學政,不去禮部難道去戶部?”

  沈一貫說道:

  “子霖兄,你不知道禮部現在恨你入骨,你現在去禮部!?”

  蘇澤說道:

  “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相信禮部的君子們,是不會揍我的吧?”

  “再說這件事,選拔蒙童這件事還真的要禮部來幫忙。”

  沈一貫勸不動蘇澤,只好說道:

  “那我陪子霖兄去一趟禮部。”

  蘇澤感動的說道:

  “多謝肩吾兄幫我‘助拳’!”

  沈一貫卻搖頭說道:

  “在你被打之前,我會跑出來請高閣老救你的。”

  果不其然,蘇澤踏入禮部,這一次迎接的是不友善的目光。

  但是讓沈一貫疑惑的是,這些不友善的禮部官員卻沒有圍上來,而是遠遠的盯著蘇澤。

  這個情況甚至出乎蘇澤的意料。

  其實蘇澤不知道,禮部官員原本也是要用強烈的態度反對蘇澤的,甚至他們還準備沖到蘇澤府上去鬧事。

  但是當高拱將蘇澤那一套“義利矛盾說”放出來之后,禮部上下開始研究這套理論。

  他們想要從中找到漏洞,卻發現蘇澤的這套學說邏輯上相當完備。

  不僅僅如此,有些人開始套用這套理論來分析具體問題,然后他們就發現這套理論出奇的好用。

  文史社科專業沒有理科的公式,但是也有方法論。

  王陽明能開宗立派,就是一套“致良知”的方法論。

  雖然這套方法論心學各派都沒辯論明白,各有各的理解,但是“致良知,致圣賢”,這套方法論提出了所謂“修行”的方法。

  而儒家的修行,莫過于入世解決實際問題了。

  所以心學在迅速傳播,無論是什么學派的儒生,都不介意用心學的方法論來修行一下。

  而蘇澤提出了另外一套方法論。

  這套方法論要比“致良知”這個抽象概念要好懂多了,又從“義利”這兩個普通讀書人都能理解的概念入手,提供了一套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方法。

  當然,每一個人的看法不同,切入點不同,對同一問題也有不同的矛盾分析,甚至主次矛盾也會不同。

  但這已經足夠讓人震驚了!

  蘇澤真的弄出了一套實學方法論,而且這套方法論還真的和“實”相符,是一套能夠解決實際問題的方法論!

  到了這里,禮部已經顧不得憎惡蘇澤了。

  如果不能找出蘇澤方法論中的破綻,那實學就要繼心學之后,真正成為一門新的儒家學派了。

  所以禮部官員雖然憎惡蘇澤,卻不敢上前和他公開辯論。

  蘇澤就這樣,和沈一貫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禮部尚書殷士儋的公房前。

  殷士儋也是儒學宗師,氣度還是有的,直接讓兩人入內。

  “下官拜見大宗伯!”

  蘇澤向殷士儋行禮,怎么感覺這位禮部尚書憔悴了很多?

  殷士儋看了一眼蘇澤,他憔悴自然是蘇澤害的。

  這些日子他都在鉆研“義利矛盾論”,本來想要找出破綻寫文章駁斥的,卻發現這套方法論出奇的好用。

  這自然讓殷士儋更加難受了。

  再套用蘇澤一直以來的套路,他的奏疏,總能在一個“大義”的名義下,通過“利”來引誘所有人參與者,最終達成自己的目標。

  也就是說,蘇澤一直在用這套方法論來分析解決問題。

  這不是更加驗證了這套方法論的可靠嗎?每月兩疏,無事不允的含金量,朝中誰人不知道?

  只不過殷士儋這些禮部官員,并不知道蘇澤還有金手指在身,“義利矛盾論”不是萬能的,就算是知道問題,分析問題,要解決問題還是要靠實干。

  這也是蘇澤對于這些理論不感冒的原因。

  但是蘇澤不喜歡,大明的讀書人卻愛的不行。

  殷士儋看向蘇澤,內心也十分的復雜。

  這樣的好苗子,怎么就拜入高拱門下?

  當年自己做翰林院掌院學士的時候,為什么不把蘇澤收入門下?

  如果蘇澤能為心學出力,那又是多好的事情?

  也不知道怎么的,殷士儋腦海中閃過這些想法,但是他還是很快的將這些想法給擠出去。

  事已至此,殷士儋只能看了一眼蘇澤,然后用陰陽怪氣的說道:

  “蘇翰林大駕光臨我們禮部,不知道有何見教?”

  蘇澤見禮后說道:

  “下官來禮部拜見大宗伯,是為了國子監預科生源的事情。”

  殷士儋看著蘇澤,這是來禮部嘲諷的嗎?

  蘇澤卻說道:

  “陛下有旨意,要從寒門中選擇有德有智的蒙童,選入國子監預科。所以下官想要請禮部學政官員幫忙,推舉賢才入國子監預科。”

  殷士儋都快要被蘇澤氣笑了,他沒想到蘇澤竟然如此厚臉皮,狠狠抽了禮部一巴掌,還要禮部幫他揉手嗎?

  殷士儋說道:

  “禮部本就反對國子監預科的事情,蘇翰林還是另請高明吧。”

  蘇澤卻說道:

  “大宗伯,為國育才,本就是禮部之職,陛下如此重視國子監預科籌辦,難道禮部連職權范圍的事情都不愿意做嗎?”

  殷士儋的臉色難看,蘇澤說的沒錯。

  可越是想越是別扭,以往禮部參奏別人,都是站在道德高地上對付別人,但是這一次蘇澤反而是站在道德高地上的那一個,對著禮部瘋狂的輸出。

  蘇澤自顧自的說道:

  “第一批國子監預科,戶部給的員額是一百人,所以下官想要從順天府、山西、山東挑選十二到十四歲的蒙童。”

  “蘇某的想法是,先選功臣之后,再選有早慧之名的寒門子弟,而這些都要請提學官舉薦。”

  殷士儋張了張嘴,想要拒絕蘇澤,可又找不到理由。

  而且現在拒絕蘇澤,萬一他回頭再上奏疏,到時候禮部會更加被動。

  殷士儋這時候明白被蘇澤針對是什么感覺了。

  “這件事本官還要和禮部上下商議一下,你先回去吧。”

  殷士儋只能用出緩兵之計,接著讓蘇沈二人離開禮部。

  等出了禮部,沈一貫抱怨說道:

  “子霖兄,為何要找禮部讓學政官舉薦人才?”

  “直接讓吏部下公文,命令兩省一府舉薦人才就是了。”

  “學政官的考核都在吏部之手,還怕他們舉薦不來合格的蒙童嗎?”

  沈一貫說的沒錯,學政官名義上歸禮部管理,實際上只是業務上指導,具體的任用和考核在吏部手里。

  如果蘇澤真的要這些學政官員辦事,請求吏部下發公文就是了。

  但是蘇澤還有別的考量。

  殷士儋召集禮部官員,讓他們通知山東、山西和順天府的學政官員,舉薦功臣子弟、早慧聰穎的蒙童,來國子監讀書。

  這一套尋找神童的制度,其實大明早就有了。

  明代初期就有地方官員舉薦“翰林院秀才”的制度。

  大明著名的神童李東陽,從小就有神童之名,被皇帝召入宮中,賜“翰林院秀才”的身份。

  大明朝對于神童非常的推崇,認為這是國家文教昌盛,上天賜予大明人才的祥瑞。

  等到了嘉靖年間,這項制度逐漸崩壞,各地都會想辦法搜羅一些所謂的神童送到京師,冒充祥瑞來取悅皇帝。

  嘉靖皇帝廢止了這個制度,從嘉靖朝之后,大明“神童井噴”的情況就一下子消失了。

  禮部官員聽說,蘇澤又要搞什么神童舉,他們就本能的反對。

  甚至有的官員認為蘇澤搞這個國子監預科,就是為了搜羅神童在詐稱祥瑞,阿諛奉承皇帝。

  殷士儋咳嗽了一下,總算是壓制住了禮部官員的聲音。

  他說道:

  “無論如此,國子監預科已成定局,各地舉薦的蒙童,不可有濫竽充數者,舉薦失當的學政官員,由禮部下碟訓斥。”

  禮部官員們都悻悻的回去,他們越想越氣,干脆開始向認識的地方學政官員寫信,告訴他們在京師發生的事情。

  等禮部的公文和禮部官員的信送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到了二月份了。

  這一次國子監預科,只選擇了山西、山東和順天府這三個實行了吏科試的地區。

  這自然也是蘇澤考慮了,蒙童求學不能離開家鄉太遠,路途太遠對這個年紀的孩子吃不消。

  另外蘇澤也有考量,教育自然也和交稅掛鉤的,兩省一府多交了商稅,自然要獲得優待。

  只不過對于兩省一府的學政官員來說,他們大概不會覺得這是什么優待。

  二月十二日。

  山西學政林秉正,見到了山西推薦來的預科班蒙童。

  林秉正原本是房山縣令,因為房山的功勞,被升任山西學政,專門主持吏科試的工作。

  山西吏科試的工作辦的不錯,第一期吏員都已經到崗,第二批的吏科試考試也已經完成。

  緊接著林秉正由接了挑選國子監預科蒙童的差事。

  和普遍抵觸的其他學政官員不一樣,林秉正的升遷有蘇澤的功勞,到任后他也和蘇澤保持書信聯絡,他是想要將國子監預科的事情辦好的。

  但是看到這些蒙童,林秉正的眉頭就皺起來。

  雖然這些孩子都穿著干凈的衣服,但是普遍都比較瘦弱,甚至有些看起來營養不良。

  林秉正擔心是下面的學政官員故意搗鬼,于是親自詢問了這些蒙童學問。

  但是這些蒙童雖然不是對答如流,但是回答的也中規中矩。

  學業沒問題,就送到京師去吧。

  林秉正也挑不出刺兒來,于是命令山西學政衙門先讓這些蒙童在學政衙門養養身體,別路上顛簸折騰死了。

  等從公堂回來,林秉正又喊來一名學政衙門的新吏,讓他和同僚打聽地方上挑選蒙童的過程。

  林秉正主持了第一屆吏科試,在這些新吏中很有影響力,在某種程度上說,他甚至要比山西巡撫的消息還靈通。

  果不其然,林秉正得到了消息。

  原來地方學政官都對國子監預科的事情十分抵觸,但是他們也不敢明著違抗,挑選不合格的蒙童入京。

  于是他們在民間夸大消息,告訴地方上士紳,國子監預科是蘇澤搞的“實學新政”,培養的讀書人根本不是為了科舉去的。

  聽到這個消息,地方上的鄉紳士族自然不愿意讓子弟前往京師。

  最后挑選出來的這些蒙童,都是家境不好,但是認真苦讀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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