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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帶過最差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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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魯士藍是人類最早的合成染料。

  牛血在如今的京師也不算難以獲得。

  明初的時候,朝廷是嚴格禁止殺牛,只有老病的牛才可以宰殺。

  但是正如同所有的禁令都會隨著時間而松弛,明初禁令到了隆萬時期已經松弛得差不多了。

  京師很多的食鋪,都會以“老牛”或者“邊牛”的名義販賣牛肉。

  氯化鐵也不難獲取,東宮的醬油工坊需要用到礬油(鹽酸),鐵廠中的鐵渣和礬油反應,就能得到氯化鐵。

  蘇澤將染料所需要的方子謄抄下來,又給東宮的醬油工坊和城外的鐵廠寫了信,只需要實驗幾次,就能得到普魯士藍這種染料了。

  甚至蘇澤連銷路都已經想好了。

  這些日子以來,兵部為武監生統一制作了衣服。

  但是因為染料的關系,染出來的衣服不鮮艷,而且很容易掉色,現在武監生的衣服都深淺不一,十分的難看。

  正好蘇澤原本就計劃,在年末的時候請皇帝駕臨武監,視察武監這一年的操練成果。

  如果都穿著顏色不一的軍服多難看?

  讓皇帝看著身穿普魯士藍軍裝的武監生,整齊的閱兵,那肯定會讓皇帝拿出更多錢在武監建設上!

  那這就不是普魯士藍,是大明藍!

  想到這里,蘇澤準備向東宮借實驗室,試試盡快將普魯士藍的染料制作出來。

  武監。

  “班正,今天又是大合訓啊?”

  校場上,騎兵二班的武監生們湊到了李如松身邊。

  校場上涇渭分明的分出兩個團體。

  騎兵一班以成國公的弟弟朱時坤為首,聚集在校場的另一邊。

  李如松甩了甩馬鞭說道:

  “騎兵合訓是教務長訂下的規矩,也是大操的項目,你們有意見和馬教官說去。”

  眾武監生紛紛低下頭。

  自從上次實戰演練,被馬教官們以少勝多后,這幫桀驁的將門子弟都收斂了脾氣。

  而隨著武監風氣的好轉,一種新的競爭出現在武監中。

  宿舍內務衛生要爭先,課堂成績要爭先,就連這種合訓,騎兵兩個班也要別苗頭。

  但是奇怪的是,一旦這種競爭擴張到了騎兵和步兵之間,那騎兵一班和騎兵二班又會凝聚成一股繩,一致對外。

  用李如松的話說,“平時騎兵科爭,爭的是騎兵科的話事權。但輸給步兵科,就是輸的所有騎兵的臉!”

  就連馬教官也不理解,為什么蘇澤能讓這幫學員發生這么大的改變。

  軍隊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軍官團凝聚戰斗力的最好辦法,就是形成一個共同體。

  這也是為什么近代軍校制度出現后,就能迅速壓倒其他軍事制度,立刻成為所有國家變法圖強的第一步。

  從宿舍到班級,從班級到年級,一個個從小到大的共同體形成后,就會自發產生榮耀意識。

  這時候競爭失敗,就不是個人榮譽的問題了,而是整個共同體的榮譽。

  蘇澤也和武監的馬教官談過,讓他們不要壓制這種共同體的榮譽感,而是要以集體榮譽來頒發獎勵,并且給獲得榮譽的集體一些特權。

  比如騎兵兩個班,每旬操練優秀的班級,可以提前開飯。

  再比如內務優良的宿舍,可以讓內務最差的宿舍幫他們做雜務。

  這種共同體的形成,也讓武監生之間的關系更加緊密。

  這也是近代軍官團體遠勝于封建時代的原因,一個能有共同抱負和理想,共同生活過的軍官團,在戰場上的配合肯定要比上個時代的軍官強無數倍。

  騎兵二班一名消息靈通的武監生突然說道:

  “聽說今天又是馬步訓練。”

  聽到這里,眾人的臉色難看起來。

  和步兵步法一樣,騎兵也是需要步法的。

  法國騎兵步法也獨步歐洲,法蘭西騎兵在機動化部隊出現之前,一直都是歐陸霸主。

  騎兵的步法要比步兵還難,因為騎兵還要控制胯下的戰馬。

  首先是列陣。

  騎兵必須要足夠的間距,這樣沖鋒的時候才不會擠成一團。

  騎兵之間的間隔是多少,一名基層騎兵指揮官能指揮的騎兵方陣是多少人,由此計算每個騎兵方陣的長度,并且計算敵我的距離。

  近代戰爭的軍官,需要在戰場上不斷的計算距離速度,而騎兵軍官更是要在很短時間內確定沖鋒的時機。

  列陣完畢,就是步法。

  蘇澤和戚繼光一起商討的《騎兵操典》,主要騎兵步法可分為慢步、快步、跑步三種,速度依次為每分鐘100、240、300米。

  要讓馬按照不同的速度奔跑,就需要訓練馬步,讓馬按照不同的節拍奔跑。

  等上完了這些課程,李如松才明白,真正的騎兵是什么樣。

  想到自己剛入學的時候,還自詡騎術精湛,從小就隨父親追殺女真人,現在的李如松就覺得羞愧。

  自己以前哪里會什么馬術,不過是騎著馬亂跑罷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李如松終于能夠熟練的使用三種步法。

  李如松馬術進境飛快,但是騎兵二班的世兵子弟,卻在馬術這個項目上不如騎兵一班的勛貴子弟。

  沒辦法,大明朝很多衛所都很窮,戰馬都是衛所中珍貴的東西。

  這也是騎兵二班的世兵子弟,討厭馬術合訓的原因,又要被一班那幫家伙嘲笑了。

  就在這個時候馬教官來到了校場上。

  “今日是切換步法的訓練!”

  聽到換步訓練,就連李如松都臉色微變。

  單純掌握三種馬術不難,但是要在行軍的時候切換步法,那就非常的困難了。

  但是在實際作戰中,卻是要經常切換步法的。

  快步、跑步對馬力均有相當消耗,后兩者尤為嚴重。

  快步持續半個小時以上、跑步持續6分鐘以上,都會令馬匹頗為疲憊。

  如果長途行軍,騎兵就只能運用慢步。

  但當騎兵沖擊騎兵時,哪一方騎兵能夠既保持更好的隊形,又跑出更快的速度,就一定能夠取得勝利。

  既要隊形,又要速度,還得保持馬力,那就只剩下一種解決方法:以低速靠近敵軍,在最后幾百米乃至一百多米改為高速,只有在距離接敵還有幾十米乃至十幾米時才達到全速。

  這說起來容易,但是要集體完成,在沖鋒時候完成步法切換,就需要非常多的訓練。

  等到兩個騎兵班分別列陣之后,馬教官扯著嗓子說道:

  “蘇教務長已經準備上書,請陛下在年前蒞臨武監,觀摩年底的大操!”

  聽到這里,眾人都歡呼起來。

  大明皇帝要蒞臨武監,能夠在皇帝面前表現,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機會!

  蘇教務長果然是說到做到的人!

  眾武監生們也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操練!不能讓蘇教務長在陛下面前丟臉!

  馬教官又說道:

  “今日演練切換步法,差的班要給好的班打掃馬廄十日。”

  聽到這里,騎兵二班眾人臉上都露出哭喪的表情。

  照顧馬廄也是騎兵科的正常學習科目,照料戰馬也是一名騎兵軍官的基本要求。

  但是打掃馬廄可是一件苦差事,還要給別的班打掃,那就是一種羞辱了。

  朱時坤則看了一眼李如松,做出一個勝利的手勢。

  李如松沒有搭理他,而是呵斥著同學,命令眾人準備列陣。

  最終的結果也不意外,馬術更加精湛的騎兵一班獲得了優勝。

  不過他們也只是堪堪完成了行軍,等到終點的時候陣型已經亂的不成樣子。

  但是好歹騎兵一班行軍到了終點,騎兵二班在半途的時候就陣型散了,只有李如松等幾個騎術精湛的武監生抵達了終點。

  “你們真是我帶過最差的兵!”

  雖然馬教官嘴上這么說,但是實際上他心中的想法是:

  “他從沒有帶過這么好的兵!”

  歷史上的有名騎兵部隊不少,南北朝到唐初的時候,就是騎兵作為主力的時代,誕生了無數讓后世神往的騎兵大戰。

  但是自古以來,騎兵都被當做一種天賦兵種。

  所謂天賦兵種,就是騎射天賦的士兵,才能成為最好的騎兵。

  所以即使是唐代,那些有名的騎兵部隊,很多都是邊境的部隊,而這些邊境地區本身就是半農耕半放牧的區域,招募的騎兵不少都是歸化的胡人。

  等到了宋代,失去了北方游牧地區的控制權,就再也無法組織強大的騎兵了。

  原本馬教官也是這么想的。

  在內地的漢人,又怎么比得上從小就騎馬的胡人呢?

  但是騎兵科的進步,讓他徹底改變了看法。

  騎術不是一種天賦,而是一種可以拆解訓練的技能。

  只要按照操典訓練,一個騎術不算精湛的漢人士兵,半年時間就可以掌握三種馬步。

  馬教官相信,就是最差的武監生,再過三個月就能熟練切換馬步。

  兩年以后,馬教官相信,他的學生列陣沖鋒,將會比大明最精銳的邊軍還要強!

  這不僅僅是一支騎兵精銳的問題,而是成規模的精銳騎兵可以經過訓練獲得,漢人在訓練下,可以不輸給草原人。

  不,經過《騎兵操典》訓練的漢人騎兵,比草原騎兵更有紀律性,正面交鋒肯定能勝過草原人!

  當然,教官都是刀子嘴,馬教官最后宣布騎兵二班要給一班清掃十天馬廄,這才宣布解散。

  垂頭喪氣的二班學生聚集在李如松身邊。

  “班正,是我們拖了后腿。”

  那幾個沒完成行軍的學生垂頭喪氣。

  但是這一次李如松沒有訓斥他們,而是說道:

  “大家不要泄氣,這次輸不是輸,教官不是說了嗎?年底陛下會參加武監校武,那才是真正的比試!”

  眾人還是有些泄氣,這時候李如松站起來說道:

  “這就不敢比了?你們要刷一輩子馬廄!?”

  眾人紛紛低下頭,李如松這才說道:

  “刷馬廄就是操練的時機,從今天開始,完成行軍的隨我刷馬廄,你們在清理馬廄的時候訓練騎術!”

  “老子幫你們刷十天馬廄,如果跑不完,你們就乘早退學,回去好好刷馬廄吧!”

  申時行的妻家果然在紡織行業很有人脈,在趙令嫻表示要開染坊后,吳家很快就盤下了京師一座染坊。

  蘇澤也很快就在實驗室內制作出了普魯士藍的染料。

  果不其然,當一匹普魯士藍的染布制作出來的時候,所有見過的人都發出驚嘆。

  以往的植物染料,很難染出鮮艷的色彩。

  就算是最高級的絲綢,也很難有原時空電視劇里那樣華麗的長裙。

  普魯士藍在原時空能迅速風靡,成為一個時代的主題色,就是因為化工染料的鮮艷遠超植物染料。

  這種新染的布料,帶有如此明亮的藍色,而且多次漿洗也不會褪色。

  見到布料后,申時行的小舅子吳佑寧當場拍板,再盤下三座染坊,全力印染這種藍色布料。

  這些染坊由蘇家和申家分別占股一半,申家負責染坊事務和管理印染工人,蘇家則提供染料。

  對此蘇澤自然沒有異議,普魯士藍的工藝并不復雜,最重要的是保密。

  但是這個其實也簡單,蘇澤只需要將不同的反應分別安置在不同的地方進行,只讓工人進行其中一部分反應操作,再加入一些無效的反應物來混淆視聽,就可以壟斷配方很長一段時間。

  趙令嫻對染布生意摩拳擦掌,蘇澤也樂得交給她折騰。

  順天府那邊也很快審結了案件。

  趙莊頭侵占莊產證據確鑿,剛剛入獄大部分莊客就都招了。

  更讓趙令嫻震驚的是,這個看起來憨厚的趙莊頭身上還有人命官司。

  對于這樣的人,蘇澤只是冷冷的對順天府報信的差役說了句“依律法辦”,相信順天府很快就能給出判決。

  這也更加堅定了趙令嫻變賣田莊的想法,她跟申時行的妻子吳氏一起,將更多精力投入到染坊的事務中去。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底,這邊的家務事情剛剛處理完畢,蘇澤踏入東宮,就聽到了小胖鈞的呼喊聲。

  蘇澤無奈的踏入明倫堂,小胖鈞立刻過來說道:

  “蘇師傅!這次你可要幫我!”

  “殿下這又是為了何事?”

  “父皇要去看武監校武,又不帶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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