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肖庵吶 這左右逢源可不是那么好逢源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尤其是還拿錢不辦事,遲早要還的。
顧硯聲快速思考,先答應下來再說。
“傅肖庵的護衛多我是知道的,可我能提供哪方面的機會給行動隊?”
就算答應也得講一下難度。
“你沒接受過專業訓練,讓你想這方面內容是有點為難。”戴老板想了想道,“這樣,你就往平時生活中,容易被下手的機會找,比方說,開什么會議,露天的,能夠一槍斃命。
或者飲食,傅肖庵有沒有什么特殊的飲食愛好,能夠下毒的。
又或者女人,傅肖庵有沒有什么情婦,獨處的時候往往也是容易下手的機會,傅肖庵保鏢多,他女人那里保鏢就會少。
再或者老婆孩子聚會,等等。
只要脫離了他自己獨處的那個環境,而新的地方又能有一點機會的,我們就能下手。”
也算手把手教授了,只不過顧硯聲該學的在延安也學過。
點頭道:“好,我會留意的,我找時機和傅肖庵多接觸,有動手機會的話通知您還是通知陳默?”
“告訴我好了,我會讓上海區動手。”
顧硯聲點了點頭,“明白了,您等我消息好了。”
戴老板甚為滿意,長得一表人才,做事不推諉,執行力強,難怪能被汪系的人重用。
淡笑了下解釋道,“本來這種事情不應該麻煩你,實在是這個人太可惡了,戰區那邊情緒不小。
當時這個少將派出來,是利用汪逆想要軍隊的心理,假投誠,騙他可以帶部隊歸來,汪逆現在是文官多,武將少,據我得到的情報,日本人是希望汪逆能帶一些將官級別的人物投誠。
而在目前投誠的人物里,文官居多,武將只是極個別。
在這種情況下,對來投靠的少將軍官少不了得款待一番,我們也就有了下手的契機。
一場鴻門宴,計劃是很完美的,壞就壞在牽線的人太可惡,才會導致功虧一簣。”
“原來是這樣。”顧硯聲恍然大悟,這么解釋就說得通了。
日本人要和談,想要讓在香港的重慶高層牽線,找人很困難,顧硯聲他們當時找了很長時間。
反過來,重慶想要找聯絡得上汪逆的人也很困難。
重慶叛逃來的人不能用,上海本地派和汪系人馬聯系多的也就他和傅肖庵。
那傅肖庵就是軍統能選的唯一選擇。
顧硯聲自己,軍統肯定不希望一次性報廢。
“局長你放心,我會盡力的。”顧硯聲表態。
“盡力就行,自身安全也要多注意,來,喝茶。”戴老板也自飲了一杯,繼續道,“還有件事,你看看從你的層面有沒有辦法解決。”
“請講。”
“最近上海區多有行動,76號的反制來的也很快,上海區損失不小。
我問過上海區原因,上海區區長回復,究其原因,是因為76號入侵了租界,所用手段十分惡劣。
租界軍警反抗力度很小,而且有縱容,出賣的跡象,導致安全區被打破。
這跟以前提供保護完全是一正一反的局面。
最近有一次行動,上海區在行動過后,安全撤離,但在時隔幾天之后,被人追到了安全點,莫名其妙的被捅破了掩護身份,導致整條線上十七人全部被抓。
事后,我讓陳默聯系王天木問李世群能找到這些人的原因。
王天木回復,是李世群收買了租界巡捕房的一個督察長。
由租界巡捕房出面,借辦案為理由,去租界的中資銀行查了所有大筆匯款的客戶名單,從而找出了我們發工資的經費賬戶,鎖定了提款人,也就是財務的負責人,這才導致這個慘痛結果。”
普通人身份,每月的大筆資金流入,顧硯聲蹙眉道:“李世群琢磨這些事情還真是不遺余力。”
“教訓極其慘痛。”戴老板沉著臉,深嘆一口氣,“這樣的失誤,不止讓我們的人員損失生命,也把我們彌足珍貴的活動經費全部送給了76號,這都能算資敵了。
其他人員因為財務這條線人員的被抓,經費發放不到位,生活困難是其一,更嚴重的是這些人員可能因為錢的問題,犯錯甚至叛變!
而一個人犯錯就會帶出一幫人,這都是有教訓的。
我已經下令上海區,制裁這個督察長,但是錢財流向的問題,現在確實成了一個難題,我們無法保證這個人死了,不會有下一個督察長再被76號收買。
租界的形勢已經讓原本我們賴以信任的運轉渠道不安全,大量特工的被捕叛變,也供出了我們許多慣用的手法。
所以急需一個穩妥的辦法,給所有人員安排好經費問題。
我思前想后,這件事最大的破綻就在于,我們新派去上海區的這些人,時間呆的太短,沒有一家像樣規模的公司用來走賬。
如果有正常的貿易公司,這些帳也就可以用貿易款來解釋。
所以我想勞煩你,幫忙想想,有沒有短時間內能形成規模企業的辦法,你們內部是否有相應的政策出臺,讓他們能發展起來。
人不能需要太多,可以招工,但是本身上海區的人員不能過分聚集,這得防范風險。
而這些錢又可以以小額的方式,正當的分別流向所有行動小隊。
不走銀行,或者讓銀行的流水查不出問題。”
扶持軍統的企業,聽起來像是戴老板想薅他羊毛賺錢?
“想不到可以慢慢想,今天不急。”戴老板寬慰一句,“這件事是不容易,我在局里也討論過,也很難拿出一個完美的方案來。”
“難度是有,但也不是沒辦法。”顧硯聲分析道:“這件事要做到兩點,一是錢怎么安全進上海,二是錢怎么匿名發下去,事情分開來看,先把開企業這件事情剔除,就是這兩點。”
“這么說也沒錯。”戴老板點頭肯定。
顧硯聲問道,“上海區有多少人?”
“目前不足100。”
“一個月大概需要多少經費?”
“三萬法幣。”
那按現在兌換比例,也就一萬大洋的樣子。
顧硯聲聞言一挑眉,其實這么點錢,讓杜月笙的產業資助一下就可以了,錢進上海的事情直接解決。
戴老板不提,看起來是真來薅他羊毛的。
想讓他扶持一點軍統的企業。
以前軍統在上海有企業,只不過在76號接連的打擊中,都被沒收了。
顧硯聲不樂意給軍統扶企業,也不能說不樂意,主要是不能有瓜葛,這幫人辦事粗糙,出事容易把自己牽出來。
顧硯聲頓了頓道:“匿名,小額,滿足這兩點的方法是有的,而且給錢的人和取錢的人不需要見面。”
戴老板驚奇,“什么辦法?”
顧硯聲微微一笑,“局長,你炒股么?”
戴老板眉頭微皺,甚為不解,“這和炒股有什么關系?”
顧硯聲笑道:“我打個比方,假設上海區有五組行動隊,而重慶每個月有一筆經費到上海,如果有一個人,帶著這筆經費到了上海,按照需求,去交易所買成了五支不同面值的股票。
然后把股票的票據,放到了五個地點,讓各自行動隊的隊長自己去取。
地點可以是事先約定好的,也可以是你們臨時電臺或者其他手段通知,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取出來股票,當天就在交易所賣掉,這就變成了現錢。
股票票據不記名,交易可以通過柜臺,也可以通過中介,也就是可以自己露面,也可以讓手下自己去賣。
好處就是,每天買賣股票的人很多,即使這個方法告訴了76號,76號想要追蹤也無從查找。
幾千大洋分成五個小組,一個小組就幾百,這樣的錢,在交易所想引人注目都難。”
戴老板思維敏捷,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方法的多種好處。
笑道:“不愧是炒股高手,我聽說你在炒股上面非常厲害。”
當時陳默會找上顧硯聲,還真就是戴老板需要經濟方面的人才,結果找了個會炒股的,大概,也能算是經濟人才。
顧硯聲呵笑謙虛,“我就是通過一點內幕消息,賺點小錢,哪有那么夸張。”
“哈哈。”戴老板點頭,“方法肯定是好方法,就是有一個不確定性,股票畢竟是有漲有跌,萬一交接的過程中,碰上大跌,這經費可就少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股市的行情應該都不錯,個人判斷,我覺得出問題的概率不大,即使損失,也就一點點,相比于人員安全,我覺得是值得的。”
“行情不錯,何以見得?”
顧硯聲給戴老板分析一下歐洲局勢不穩導致的資金避險問題。
“另外就是日本人要是真不打算大面積進攻重慶,局勢緩和,經濟發展的預期就會好,這也會成為股價的推手。
其實真要是愿意投資,可以投一筆錢,專人管理,這樣的話軍統每個月需要的辦公經費,其實不需要另外派人送來,或者從境外匯錢。
每個月重慶發個電報讓這個專人賣一點股票換點錢,放到專門地點,這就完成交接了,神不知鬼不覺。
別說76號根本無法查,我退一步說,就是取錢的人在平時的行動中被抓,關進審訊室,76號的人都不會知道這錢是來自股票交易所。
因為根本沒有任何聯系。”
“有意思,有想法。”
戴老板被說的一愣一愣的,頻頻點頭。
先不說金融,光這個思路就非常清奇,以前是從來沒想到過可以這么操作。
而金融方面,雖然他不懂金融,但是顧硯聲話語中透露出來的邏輯,非常合理,那就是有操作性。
“這件事你讓我想想。”
戴老板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打算回去多問幾個經濟方面的專家了解一下這件事。
如果真如顧硯聲所說,那這是一次賺大錢的機會。
聊了一下其他內容,今天的會面也就差不多了。
戴老板起身,從旁邊的盒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雙手展開。
“命令!”
顧硯聲立刻起身,微鞠躬站好。
戴老板念道,“奉軍事委員會令準,任命軍統局上海特別情報組,中校副組長顧硯聲,為少將組長,銓敘少將軍銜,自民國二十九年四月一日起生效。此令。”
顧硯聲鄭重的雙手接過頓首,“是!”
說完這才頗為吃驚的問道,“銓敘少將?”
軍統的少將組長值錢也值錢,說不值錢也不值錢,但是這個銓敘少將那是實打實的值錢。
少將師長,銓敘軍銜都可能只是個中校。
戴老板笑道:“總裁特批的,在重慶,只有我和總裁知道你的存在,我和總裁說起你的時候,總裁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的你安全,事情要想在前頭,切不可讓愛國志士有任何顧慮,有任何訴求都可以提出來,黨國就是你堅強的后盾。
這次我要來香港,和總裁說要和你見一面的時候,總裁專門提出特事特辦,解決你的級別問題。
等到戰爭勝利的那一日,你光榮歸來,總裁親自為你授銜。”
說完還得笑著補一句,“我給你授勛。”
“感謝總裁關愛,感謝局長栽培。”顧硯聲肅穆臉,獻上真摯忠誠的仰望。
第二天,和談正式開始。
今井武夫來找顧硯聲,興致勃勃的一起去和談會場。
重慶主動聯系,大概會有個好的進展。
結果談了沒幾句,今井武夫就被重慶談判人員的態度搞的火冒三丈。
“中國決不能接受任何有損領土完整主權獨立之條件,你們是真的準備開戰到底么?”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如果你是這種態度,何必叫我過來?”
“不用在這里裝模作樣,如果你們蔣總裁沒有和談的意愿,今天我們就根本沒有碰面的必要!”
“說吧!又想談什么條件!”
今井武夫的暴怒也是談判伎倆的一種,他就不信了,重慶重啟談判,會為了就來放兩句狠話!
肯定是重慶知道他們想和談,所以在這里拉扯,想要提高價碼!
宋子良淡笑道:“你也不用這么生氣,總裁對和平肯定是向往的,條件就是這么個條件。
你們想要剿共,我們也想要剿共,大家罷兵言和,聯手剿共,這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要說和談,派兵駐扎華北,那我們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而且我事先就告訴你,總裁對于汪逆政府很不喜歡,他的存在,給我們的談判造成了巨大的阻礙。
你自己想想,一旦和談,蔣汪合流,汪逆叛國的名聲,你讓我們總裁如何對全天下解釋?
殺了汪逆,我們再談。”
今井武夫聽的面色鐵青,但是他還是不信,重慶的人叫他們過來,會就是為了放兩句狠話。
重慶飛香港的機票不要錢啊?
一定是心理戰!
“我說過了,汪先生我們不可能殺,宋先生,不要再試探了,我希望我們能心平氣和的談判,真誠的談判!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
今井武夫確實有些生氣了,說話都下重音。
“誰跟你開玩笑了?”宋子良嗤笑道:“我說的就是重慶的意思,哦,對了,鑒于汪逆政府已經成立的關系,我們這里也考慮到你一直說的,不可能殺汪逆的理由,給你想了個辦法,解決這個癥結。
只要解決了,相信我們和談中間的問題就沒有了。
今井,你也要考慮蔣總裁的名聲,和汪逆合作,他實在做不到。”
“什么辦法?”今井武夫皺眉詢問。
宋子良微笑道:“我們給你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你不是不想背負殺投靠之人的名聲么?
那你讓汪逆主動下野,只要他退位,他自覺人民的影響力就低了,到時候扶持一個名聲好的人上去,然后我們合并就有了基礎。
你覺得這個辦法怎么樣?”
除了汪先生,誰還能在級別上和老蔣打?
今井武夫一下子就聽出了里面的貓膩。
“先讓他下臺,然后再伺機殺了他,讓你們的蔣總裁有個為國鋤奸的好名聲?”
“到時候他沒有利用價值了,死不死的,你們在乎他干嘛?”宋子良淡笑道:“不過我們也不是非殺他不可。
你應該明白,他只要活著,人民就不會忘了這件事。
你們要是真不想殺,你們讓他下野出國也可以,只要他不在國內,他的事也就過去了。”
今井武夫壓抑脾氣,“如果此事可行,那你們準備做出什么讓步?”
宋子良似乎沒明白的表情,“什么讓步?我的條件剛才都說了。”
“你的意思,你今天叫我過來,就是告訴我,你們一點虧都不愿意吃,讓我們還要殺了汪先生?”
今井武夫不可置信的目光,他腦子有點漿糊,聽到現在,好像聽明白了,這幫人叫他過來,好像真的是來放狠話的。
以至于他人都傻了,怎么感覺,日軍是在戰場上打不過重慶的兵,重慶才是那個占據上分的贏家。
你當我來求和的是吧?
宋子良點了點頭,微笑道,“這條件很合理,又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們能撤兵,我們也能剿共,這不是很完美么?”
“我看你是昏了頭了!”今井武夫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猛然間沖著宋子良怒喝,然后凌冽的目光掃過談判的隊伍。
“愚蠢!”
“白癡!”
“今天我是給你們機會談判!”
“是給你們活下去的機會!”
“智能低下!”
“既然如此,那就別談了!你們一定會為今天說的話后悔,我說的!”
“我們走!”
和談破裂,今井武夫鐵青著臉帶隊走人,一刻都不想多呆,直接坐最近的航班返回南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