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良玉和林文靜的眼中。
那個影子本是平撲在地上,突然就如水花般涌起,變得直立,更是貼著陸無病的后背,一點漆黑冷光無聲無息的刺向他的后腦。
兩人眼里浮現出一絲驚恐,張嘴想要呼喊,身體也作勢前沖,可全都來不及了。
而陸無病呢,好像根本沒有發現,背后的致命危機,脖頸就像是沒有骨頭,腦袋倏忽之間掉到胸口,也不彎腰作勢,腳下狂風席卷,右腿如同龍尾彈擊,倒卷而起。
劍光在陸無病的脖頸上方刺出一道長長灰白波紋,隱隱能聽到細碎空氣炸裂之音,卻是刺了個空。
那柄漆黑長劍還未等力盡,微微抬起,就想向下急劃。
啪……
陸無病一式龍尾腳已然踢中了什么東西。
嘩的一聲,影子散成一片氣霧,霧氣之中,兩根手指大小的暗紅木像剛剛出現,就被一腳抽成了無數粉末。
耳中聽到一聲痛楚厲嚎。
“裝神弄鬼。”
陸無病腦中松鶴引差點維持不住那種寂靜無波的狀態,突兀感應到,那股同頻的爆發氣息,竟然隨著木像炸開的瞬間,換了個位置。
“看你還有多少手段。”
陸無病劍光一動,全無征兆,點向身側程良玉。
他的伏龍八式之流光劍式,不但用得最是順手,更是在接連斬殺高手,吞噬游離元靈之后,劍意境界悄悄然的跨過陰虛境五成之多,此時心意動處,心有多快,劍就有多快。
以至于程良玉還沒反應過來。
瞳孔中剛剛映出一道雪亮流光,劍光已從她微微抬起胳膊的腋下刺過。
她身體僵住,身后再次響起一聲痛吼。
這次,就有血水如瀑濺射到她的后背之上。
她猛然錯開一步,轉身望去,就見到一片紅葉飛飛揚揚落下,地面草叢里落下大片血跡濺痕。
樹葉打下的陰影,突然變得淡了少許,眼角余光掃中,一只胖乎乎的黑貓弓著背,幾個彈射就追了出去。
不但是小貓搶先追了出去,陸無病腳下一動,也是一步四五丈,恍如鬼影般在樹影之中閃動。
此時正前方,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身周霧氣如紗,看不太真切,速度卻是極快。
穿過叢林,一頭躍起,想要扎入林畔小河之中。
陸無病心中一陣火熱,隱隱覺得,自己可能又找到了十分了不得的東西。
他可沒忘記松鶴引到底是怎么來的?
連青云老道那等完全摸不到深淺的大高手,都十分肉疼的技能……可想而知,到底有多么珍惜。
這個黑影如今表現出來的就是能潛藏在別人的影子里,無論是精神力,還是肉眼,甚至連攻擊,都不能找出他的真正身體在哪。
神妙之處,竟然還在松鶴引之上。
就像是松鶴引斂息的加強版。
‘好家伙,連退路都想好了。’
陸無病足下重重一踏,筋骨震動,發出龍吟虎吼之音。
浩浩蕩蕩的瀚海真氣,與這股氣血筋骨之力合流,身體陡然一撞,撞出白色炸裂波紋……
人影陡然消失在原處,再出現時,已然到了水面之上。
他也不出劍,左手探出,向前微微探爪。
水面登時陷下一個巨大的坑洞,黑衣人被他這式潛龍在淵,藏劍式籠罩其中,不由自主的就投入他的掌心。
啪啪……
陸無病掌中劍氣探出,直破六處大穴,丹田、膻中齊齊一震,氣流四面涌動,卻是廢了此人氣血和內力。
隨著手指掠過,三枚銀針,已然攜裹生機灌入此人體內。
卻是陸無病想要留個重要的活口,生怕剛剛出手太重,把此人打死了,因此,還給他治上一治。
黑衣人卻是一點也不領情。
此時眼中全是絕望和狠辣之色,嘴里咕噥著聽不太清的字句……
陸無病剛想側耳細聽,就見此人嘴巴一張,噗的一聲,射出一道血光。
他反應極快,隨手甩出,身形側晃。
血光咻的一聲打在河邊小樹之上,把小樹打折,落在草地之上,草葉枯干成灰,白煙涌現。
陸無病眉毛跳了跳,再回頭看向那黑衣人,就見此人嘴角仿佛帶著一絲嘲諷笑容,已然沒了聲息。
“是碧血箭,魔門解體秘術,臨死之時,集身體殘余精元,斷舌噴出。不是敵死,就是己亡。”
程良玉眼神慎重,死死的盯著黑衣人的尸體,身軀尤自輕顫。
剛剛那么一刻,這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藏到了自己的身后,而自己一點也沒發現,若是對方的主攻目標是自己,自己必然十死無生。
好在陸無病不但劍快,而且,感應敏銳至極,在重重迷霧之中,仍然能找見敵人真身所在,逼得對方連逃都逃不掉,只能用出自盡的攻擊手段來,進行絕命一擊。
就算這樣,仍然沒有傷到陸無病的一根寒毛。
只能說,雙方的差距有些大了。
“此人是魔門高手?”林文靜也急急趕到,聞言奇怪的看向黑衣人尸體。
她總覺得不像。
傳聞中,魔門中人自私自利,保命為先,哪有如此瘋狂的打法。
打不過了,就自殺,死前都要把對手拖下地獄。
這種做法,不但不像是自由散漫的魔門高手,倒像是一些大人物麾下的死士。
程良玉眼中浮現出濃濃痛恨之色,眼圈都微微發紅:“只是學了魔門攻伐之術,本身不是魔門中人,應該是月影堂的高手,如果不出所料,爹爹、娘親就是死在這種詭譎手段之下。”
“月影堂,到底是什么來頭?著實該死。”陸無病并不太關心東海郡的一些殺伐爭奪之事,面上露出沉痛之色,也是因為禮貌。
總不能人家爹媽死了,他還一副無動與衷的模樣吧?
而且,那兩位師叔,再怎么樣,也是天星宗上一輩高手……打斷骨頭連著筋,身為少掌門,總得表示同仇敵愾的態度。
他最關心的,還是剛剛這黑衣人用出的手段。
實在是神乎其神。
這還是武功嗎?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他的一顆心更加熱切。
第一次有這種驚嘆的時候,就是看到形字印的時候,那股勾連天地,無限生機的手段,完全超出了世俗的理解。
他想不出,有任何武功,可以把生機練得這般強橫。
簡直就像是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不死之身似的。
再嚴重的傷勢,只要生機滾三滾,什么毛病都沒了。
有著如此秘技在手,自己何止多加了數條命,簡直是無數條命……
如這等不講道理的武功秘技,如今陸無病又見著了。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第一腳龍尾腳到底如何狠辣,那可是連一座石頭小山都能踢得粉碎的力量,更別提血肉之軀。
結果,踢中的是一個小小木偶像。
像不像傳說中的替死傀儡?
緊接著,憑借松鶴引的感應能力,感應到同源力量,突兀出劍,這一劍流光幻影,又有風雷震蕩,就算是身為先天高手的師父中了一劍,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結果,對方只是化為一片紅葉,灑下大片血跡,仍然全須全尾的逃掉了。
像不像傳說中的借物化形?
“月影堂在東海郡本來不成氣候,被咱們明心堂一直壓著。
長風碼頭處,他們的人手,也多為一些漁戶,平日里集結一些個漁民,在菜市賣些漁獲,算是底層幫會。
但是,數月前,這個堂口竟然囂張了起來了,不但四處侵占地盤,與明心堂更是多次發生沖突。
先是一些底層弟子拼殺,后來,長老出動,再到后來,爹爹娘親也被驚動了,結果,結果……”
程良玉伸出衣袖抹了一把眼淚,倔強的抿了抿嘴,沉聲道:“當時被伏擊,爹娘本是大占上風,不知為何,就被人偷襲得手。
明明四下無人,無端端心臟中劍,傷口細窄,正是此人手中劍型模樣……不過……”
“怎么,是不是覺得,以此人的修為功力,不足以破開程師叔和文師叔的防護?”
陸無病知道程良玉疑惑的是什么。
先前這個黑衣人,攻擊的手段的確是鬼神莫測,但是,真正出劍和擋格之時,運用的劍術和力量,卻也只是那么回事。
只能說,與程良玉和林文靜只在伯仲之間。
比起陸無病來,就差得太遠。
一觸及潰。
說白了,這人偷襲的時候,還有些威脅,真正生死搏殺,想要無聲無息的破開程文兩位師叔的護體內氣,就會十分艱難。
當初陸無病修為尚淺,力量不強,運用圓滿劍術,都十分艱難才破開二品境顧東廷的護身內氣。劍鋒只是破皮穿肉,三寸而止。
這人的攻擊力還有些不如,就算是程林師叔措不及防中招,強撐著傷勢,也能退敵。
更何況還有文鴛師叔在側。
但是,兩位師叔死得很干脆,竟然像是沒有經歷過什么戰斗。像是在匆匆數招之間,就已被斬殺。
只能說,出手之人不但隱藏得極為巧妙,攻擊力,也是強悍凌厲。
“或許是同一流派殺手,并不是同一個人。換而言之,這樣的人,不止一個。”
陸無病這樣說著。
幾人心情就變得微微沉重了一些。
剛剛這人,就極為難纏了,若是還有比他更厲害許多的殺手,真的躲起來偷襲,恐怕……
“就是這東西了。”
翻了一會,陸無病動作一停,找到了。
對于一些暗器和藥瓶,金票碎銀之類的東西,陸無病順手拔拉到一邊,仔細檢查了黑衣人全身上下。
最后,還是在小貓的爪子提醒之下,從黑衣人的小臂處,撕下一塊偽裝得十分巧妙的人皮,從中取出一張三尺長寬的半透明絹布。
抖開絹布一看,就見到上面有著一個虛虛淡淡的墨痕圖畫。
圖畫畫得漫不經心,不太像筆黑畫出,反而像是碳色描成,有些地方,經過一些轉手,已經變得虛淡。
大致上還是能看出,圖畫的大略意思。
日頭正中,下方有房子人影山丘,右面是水流。
“咦,這人手臂上還藏了一個影字,莫非是他的名字?”
程良玉看到了給父親母親報仇的機會,對這位疑似月影堂的仇人劍客,十分上心,瞪著大眼睛一直死死的看著,此時見著圖畫,忍不住脫口說道。
“你說這個是字?”
陸無病心中一動,眼中興奮之色一閃而過。
“就是,師弟你看,左面是日色山城,就是個景字的篆書寫法,右面是流水泛波。不正是水光倒映日月山城,這是個影字。”
“程師姐好學問。”
陸無病心中大喜,忍不住就夸道,能從這模模糊糊一片的圖畫中看出一個字來,不得不說,程良玉算是博學,是文武全才般的人物。
若是男兒身,如今搞不好早就名動天下,被吹成才子英雄什么的了。
事實上,陸無病覺得,她的武功比起江南四大公子一點也沒差,真正的戰力,可能還要強上少許。
這樣的女子,竟然沒有出名,應該是她家爹媽把她照顧得極好,平日里多處于深閨之中,不出現在世人面前。更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人打生打死。
因此并不出名。
“只是偶爾學過一點。”程良玉臉色微暗,不欲多說這些事情,她從陸無病的臉色上看出這東西很重要,想了想,提議道:“絹布倒模出來的字跡,就算有著什么神韻,也得丟掉十之七八,可惜此人已死,再問不出真跡所在。”
林文靜在旁聽著,突然笑了,“小師弟最是擅長在亂局之中順藤摸瓜,既然已經知道此人可能出自月影堂。那么,只要找到這個月影殺手的師承,也就找到了真本。”
陸無病笑著點頭,把圖畫絹布遞了過去,給兩人看了看,“你們仔細看看,能否從中看出什么東西來?”
程良玉疑惑接過,聚精會神的看了一炷香,仍然一臉茫然。只是說這筆法十了得,頗有一種神意深藏的奇異韻味,具體什么東西也看不出來。
林文靜看了之后,就說這個字圖好像是在流動,看了一會,竟然有些不認得了。
“能寫出來嗎?”
兩人拿起樹枝,在泥土上畫了畫,卻發現,視線脫離了絹布之后,提筆而忘字,剛剛那個字長得什么樣子都忘記了。
別說臨摹出來,想要寫出字形都不可能。
“咦,剛剛咱們看了一個什么字著?”
程良玉蹲在地上,腰臀擠出驚心動魄的完美曲線,抬起的一張英氣勃勃的臉蛋,此時透出清澈的愚蠢。
好吧,明明是你在說,那是個影字,轉眼就不記得了嗎?
這忘性可大。
轉眼看向林文靜,就見七師姐也是同樣的迷茫。
一雙細眉緊緊皺著,努力絞盡腦汁寫了一個字,卻是一個京字。
“我記起來了,咱們是說去濰京的事情,也不對,咱們不是去東海郡嗎?為什么要寫這個京字。”
“想不起來就算了,以后找到真本了,再讓你看看。”
陸無病心靈深處掀起軒然大波。
默默的站在兩女的背后,看著兩人正對著身前的空氣說話,面上巧笑嫣然,心中陡然泛起一絲寒意。
“好險,這門秘技,也著實邪門,好在,我雖然并沒有得到原本,但多少算是悟出了一些皮毛。”
也不用多問了,這個字肯定就是祖父陸乘云日記里所記錄的那什么十方印之一。
據他打聽到的消息,十方印總計有十個印圖。
其中蘊含著得道長生的秘密,每一個印圖都在一個方面走到極限,非凡俗武功所能企及,但凡得到這東西的人,都是秘而不宣,曾經有無數高手為了十方印浴血拼殺。
日記上還十分慎重的說了,消息不可泄漏,一旦被人得知,定然煩惱無盡。
以陸乘云當初南天一劍的武功名頭,都覺得會“煩惱不盡”,可想而知,平常人若是得到,又不小心泄漏的話,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家里的六陽神針脫胎至形字印。
而形字印,主要掌控的是天地生機,修練的是人身體魄,形體進化就是這個意思了。
雖然缺少了頭顱的觀想圖,但是,祖父陸乘云畢竟是難得的大高手,也許只是得到一觀的機緣,就記下了八九成之多,回家之后默寫出來一個比較完整的圖印。
但終歸還是不完整的。
陸無病的天道酬勤命格,只是可以把秘技和武功、內力和輕功劍術方面,一直提升,卻不能無中生有的自創。
因此,他把不完整的形字圖練到了生生不息流轉不休的境界,卻是始終不得圓滿。
換成內功修行術語,就是修成了身體胸腹四肢的小循環,并沒有修成全身上下四肢百骸的大循環。
這也正是他遇到有人攻擊頭顱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是閃避,而不是硬扛的原因。
頭顱沒有無限生機隨時護持,他是一點風險也不想冒的。
誰知道這天下的各種神功絕藝,會不會有著一沾即死的厲害秘技呢?
身體有著天地生機這等極高層次的力量護體,就算是受到再詭異的攻擊,多少有個緩沖,腦袋那就萬萬試不得。
如果說,形字印掌控生機,那么,眼前這個影字印,就是掌控萬物之影,只要有著陰影的地方,就可以藏身。
自己練的那個松鶴引估計也是這個影字印的殘篇。
練出了其中神意,能斂息藏形,讓人忽略自己,應該是十方印影字圖的一些妙用。
換而言之,那位青云老道有可能也是看過此印的,卻也沒有得到其全部精意。
從這方面來判斷。
十方印這東西,總計十張印圖,看過的人可能有很多,能夠完完全全的領悟整個字印之中所藏的全部神奧,可能不會太多。
就如青云老道,又如祖父陸乘云,還有眼前這個黑衣人,都是得了一部分傳承。
他們沒有天道酬勤這種只要努力就有收獲的天賦,努力了也不一定有收獲,收獲了也不一定會記得。練不完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自己不一樣。
只要見到,就能學會,只要學了會,就永不退轉,而且,還能一直精進。
想了想,陸無病小心的把絹圖收了起來。
準備安定下來之后,再慢慢參悟習練。
不再與程良玉和林文靜兩位師姐提起這個消息。
剛剛已經試驗過了。
她們見著這個字,顯然是一點觸動也沒有,轉眼就忘記得差不多了。
強行參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卻不能以這幅殘圖來試驗。
自己雖然從此圖之中又得到了不少真意,能夠讓身形初步融入影子之中,再幻化出影子誤導他人。
但終究還是沒有組成完美的觀想圖。
腦海中的松鶴引,此時一松一鶴一影子,三塊版圖各自發揮著作用,并沒有聯成一個完整心像。
換句話說,這三個關鍵記憶點,是割裂的,不是一個整體。
‘終究還是得找到更多的拓印圖譜,最好是能找到原版。’
此人身份算不得太高,竟然也能修習此等秘技,可想而知,掌握原版十方印之影字圖的某人,到底氣魄何等宏大?
他不怕人學,也不怕把消息傳出去,甚至,根本就不怕有人學會。
說不定,還希望有人上門去搶。
這種人,不是自高自大,狂妄到不可一世。
就是有著驚世藝業,信心強得足以迎接任何挑戰。
想到這黑衣人的背后站著這等人物,陸無病心中閃過一絲隱憂。
突然說道:“程師姐,你那爆星秘術,能不用還是不要用了,尤其是沒有我在身邊的時候,太過危險。”
從師門藏書閣拿到這門禁忌秘術之后,在師父的叮囑之中,陸無病并沒有光明正大的修練星引術,但是,這只是明面上答應下來。
暗地里,他卻是偷偷的練了數百上千遍。
這也正是他能夠把大日琉璃金身修到圓滿的原因。
身體破而后立,再破再立,無數次的摧毀再修復之后,金身橫練之術進步飛快。
有著無限生機護體,就有這么豪橫。
但是,再怎么說星引術也只是一門修練禁術,冷不防卻在程良玉這里看到了自創爆發版本。
“這不是有小師弟在身邊嗎?否則我真的不敢用的。”程良玉心傷了一小會,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此時還懂得調侃了。
她笑了笑又道:“見過小師弟的醫術之后,師姐我就覺得啊,這門爆星術就是為師弟量身定做,遇著強敵了,正好展示給你瞧瞧,看看能否有用?”
說著話,她就從懷里掏出一本小冊子,上面字跡娟秀,顯然寫得很細心。紙質細薄,正是天星宗客房供應的雪玉宣。
陸無病猜測著,這應該是程良玉養傷之時,親手寫下。
“娘親當初研習這門禁術之時,還被爹爹好一陣責罵。說了這是邪門用法,終將害人害己,可惜……”
程良玉重重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下去。
話里未競之意,陸無病也是聽明白了。
她娘文鴛,無意之中創出了這門搏命技能,威力巨大。但是,卻是隱患極大。用了之后,生死難料。
于是,她家爹娘把這門秘術束之高閣,不再修練運用。
但世事變遷,有些秘術,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危險臨頭,他們還沒熟練用出來,就已經遇害了。
程良玉有鑒于此,就撿起了這門爆星術。
先前遇到敵人,立即爆發,把那顧橫刀一劍斬殺,自己也是瀕臨崩潰。
好在陸無病在身邊,用銀針好一陣調理,才把她的身體恢復過來。
幾人打掃了戰場之后。
索性不管這些馬匹兵器,只是收攏了一點金銀細軟,等到天明,打馬狂奔,遇城不停。凡四百里,于第二日中午時分,終于趕到了東海郡城。
“就這樣大搖大擺進城嗎?”
程良玉有些不解,她抬頭望去,就發現城門口一側墻上,掛著一些圖畫。其中有幅正是自己的墨色畫像,竟有七八分相似。
“江洋大盜……好一個江洋大盜!”
她心中一陣氣苦。
爹娘死了,幼弟被挾制,自己成了大盜,受到官府緝拿。
這讓人情何以堪。
前不久,她還是東海郡有名的千金大小姐,是無數少俠公子的夢中女神,也是各家大戶豪門的坐上貴賓。
如今不到一月時光,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
“直接進城吧,咱們不是來做賊的,是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陸無病笑道。
“就怕他們不找上門,來得人越多,倒是簡單了。”
林文靜深吸一口氣,心道,小師弟恐怕是改主意了。
本是想要細細打聽,偷偷謀劃的。現如今,肯定是想搞一把大的。
也不知是為了赤焰貝心,還是為了那張圖,什么圖來著?咦,我好像在路上見到個殺手,殺手用的是什么武功來著?
想了想,林文靜把雜念拋諸腦后。
她知道,這一次前來東海郡,自己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讓開陽劍法大成,血戰連場。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想到還在山上苦修劍術的歐陽蘭,林文靜心中有些急迫。
誰又想被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