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323章 黨同伐異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

  府邸內,一宿沒怎么睡好的歐陽修只感覺剛閉上眼睛,就到了要上早朝的時辰。

  叫醒他的老仆捧上熱水巾帕準備供他擦臉,神情卻很怪異。

  “何事?”

  歐陽修正睡眼惺忪地整理里面的衣衫,見老仆神色異常,不由蹙眉。

  老仆的面色跟白霜似的,嘴唇囁嚅著,半晌才擠出聲音:“昨夜不知何時,府邸周遭墻上,貼滿了好些紙,還有是從墻外直接扔進來的,老奴已讓人趁天色未明趕緊清理,但那墻上漿糊未干,一時難以盡除.”

  歐陽修的動作一頓。

  “寫的什么?拿來給我看看。”

  “其言辭極惡毒,頗為不堪入目。”

  “拿來。”

  老奴無奈,只得去墻外給他撕了一張。

  歐陽修接過來,看到紙上的標題,眉頭便瞬間一皺。

  上面赫然寫著。

  ——《祭歐陽修文》。

  他早就知曉此番黜落太學體必將引來狂風驟雨,卻未料這報復來得如此之快,如此卑劣。

  歐陽修平息怒火后,淡淡道:“無非是落第舉子泄憤之舉,現在報開封府也抓不到人,由他們去,清理干凈便是,勿要驚擾內眷。”

  “可是。”老仆愈發焦急,“只怕您上朝路上”

  “哼。”

  歐陽修冷哼一聲,擦完臉整理好袍袖,神色恢復一貫的鎮定。

  “魑魅魍魎,何足道哉。”

  然而,歐陽修的鎮定在出府后沒多久便被打破。

  他的馬車剛轉入御街不久,便被人認了出來。

  數十名落榜的太學生,早已候在此處,他們身著襕衫,卻毫無平日的斯文氣象。

  “是歐陽老賊的馬車!”

  “嫉賢妒能!蔽塞賢路!”

  “黜落我等,爾之丑行,天地不容!”

  “滾出來說清楚!為何盡黜太學生!”

  污言穢語如同腐臭溝渠中涌出的蚊蠅,嗡然炸開,鋪天蓋地而來。

  他們不僅辱罵,更有人將早已準備的爛菜葉、臭雞蛋,奮力擲向馬車。

  “啪!”

  一枚臭雞蛋砸在車廂上,黃白黏液順著窗欞緩緩流下。

  馬車被迫停下,車門緊閉,歐陽修端坐其中。

  他能清晰地聽到轎廂被雜物擊中的悶響,聽到那一聲聲淬毒般的詛咒,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緊,指節有些發白,但腰背依舊挺得筆直。

  聽著這些聲音,歐陽修并非毫無感觸。

  被人如此辱罵,縱是鐵石心腸,亦難免波瀾。

  但他更深知,自己所行之事,絕非出于私心革除文弊,倡明古道,乃是為國取士,為文壇正本清源!此心此志,可昭日月,豈是區區謗訕所能動搖?

  只是士風之偏激,竟至如此地步了嗎?竟讓這些讀書種子,行此等市井無賴之舉?

  馬車外,喧囂愈烈。

  御街上幾個街司邏吏見狀連忙上前,試圖驅散他們。

  然而,這群落榜的太學生人數既眾,又自持士人身份,料定邏吏不敢對他們動用真正厲害的手段,竟是推搡著邏吏,步步緊逼。

  幾名邏吏投鼠忌器,只能勉力招架,場面混亂不堪,根本無法有效制止。

  詛咒聲、謾罵聲、推搡聲、邏吏的呵斥聲混雜在一起,將清晨御街的肅穆莊嚴擊得粉碎。

  歐陽修也不好出去,只能待在馬車里。

  好在沒過多久,附近巡邏的兵丁就到了,這些鬧事的太學生們一哄而散。

  因著起的有點晚,路上又耽擱了,等歐陽修在宣德門外下車,徒步穿過端禮門趕到官員們等候早朝所待的待漏院的時候,文德殿已經響起了三更鼓聲,這是提醒朝臣們該排隊上朝了。

  歐陽修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將方才路上的煩亂之感強行壓下,找到自己的隊列位置,跟著眾臣邁步穿過文德門,進入文德殿。

  文德殿內,文武百官依序肅立。

  檀香裊裊,卻壓不住那股暗流涌動的緊張氣氛。

  許多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在歐陽修身上,有關情,有審視,更有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果然,常朝禮儀甫畢,一道身影便手持笏板,穩步出班。

  正是樞密使賈昌朝,他已年近六旬,須發灰白。

  “陛下。”賈昌朝躬身行禮,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昨日禮部省試張榜,京師嘩然,數百太學生伏闕訟冤,輿情洶洶。”

  “臣聞此番省試,兩千余舉子,錄取者三百七十有三,然京師太學生,竟無一人登榜!此事實在蹊蹺,令人匪夷所思.太學乃國家育才之重地,太學生皆一時之選,縱然有人學問不精,何至于全軍覆沒,無一幸免?”

  賈昌朝抬起頭,目光似無意般掠過歐陽修,繼續道:“臣非質疑考官公允,然則結果如此極端,難免令天下士子心生疑慮,以為朝廷刻意打壓太學,寒了天下向學之心。如今群情激憤,非止于斯文掃地,更恐傷及科舉取士之公信,動搖國本。”

  他頓了一頓,聲音愈發沉痛而懇切:“為平息物議,彰顯朝廷至公之心,臣冒死懇請陛下圣裁!此次省試結果恐有失察偏頗之處,宜暫緩殿試,著有司詳查考卷,若確系黜落不公,則當廢止此次排名,另擇賢能,重開貢舉!”

  “臣附議!”

  “賈樞相所言甚是!”

  “陛下,此事關乎國體,不可不慎!”

  瞬間,數名與賈昌朝交好、或本就對歐陽修不滿的官員紛紛出言附和。

  朝堂之上,頓時形成一股要求重考的巨大壓力。

  歐陽修面色沉靜,但緊握笏板的手指微微用力,他深知賈昌朝此舉,表面喊的是為國為民,實則是借太學生之事,行黨同伐異之實。

  而賈昌朝的真正目標也不是他,是文彥博、富弼。

  只有拿這件事情來做攻擊的由頭,將事情擴大化,才好借機去攻擊宰相,由彼取而代之。

  然而,未等歐陽修出列辯駁,另一人已搶先一步。

  只見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張昪邁步出班,朗聲道:“陛下,臣以為賈樞相此言謬矣!”

  張昪是范師道和趙抃的上司,扳倒宰相劉沆和樞密使狄青、王德用,他出力最大。

  按照此前張昪的設想,劉沆的位置被王堯臣遞補后,樞密院整個都空了,他是有機會進一步成為樞密副使亦或是權樞密使的。

  可惜想法很美好,現實并沒有按照他預想的發展。

  狄青和王德用的樞密使位置,被賈昌朝和韓琦占了,而樞密副使,除了提了一個知兵的田況負責樞密院日常事務,還有個走文彥博關系的程戡。

  而在劉沆拉著御史臺自爆之后,張昪手下的得力干將們還紛紛被貶出京,張昪什么都沒撈到。

  可以說,付出巨大,顆粒無收,一番努力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但不管怎樣,張昪還是沒灰心,他下一個目標就盯上了聲名狼藉的賈昌朝。

  而張昪作為范仲淹的兒女親家,跟歐陽修的關系其實一直都不賴,所以這時候面對賈昌朝的詰難,選擇了拉歐陽修一把。

  “省試閱卷自有法度章程,歐陽學士奉旨掌文衡,兢兢業業,與諸位考官焚膏繼晷,秉公評判,我聽聞所黜落者,皆因其文風險怪奇澀、空洞無物,不合‘明道致用’之旨!此正為革除積弊、端正學風之壯舉,何來失察偏頗之說?”

  張昪轉向賈昌朝等人,言辭犀利:“莫非只因黜落者是太學生,便可無視其文章劣質,反而要責怪考官秉公執法嗎?若依此論,往后科舉是否需為太學生單設名額,方算公允?如此,朝廷掄才大典,豈不成了笑話!”

  “張中丞!”

  賈昌朝門下的一位官員立刻反駁:“歐陽修矯枉過正,手段酷烈,已是朝野共識!其以一己之文學好惡,凌駕于國家取士大法之上,豈是為公?分明是借機鏟除異己,打壓不同文風!”

  “荒謬!”

  樞密使韓琦亦出列聲援歐陽修:“文風關乎世道人心!‘太學體’流毒已久,使學子競相模仿僻典怪辭,不求經義本真,長此以往,士風敗壞,人才凋零,此才真正動搖國本!歐陽學士力挽狂瀾,正本清源,功在千秋!豈可因落第者喧嘩,便否定考官心血,否定朝廷革新之志?”

  雙方各執一詞,引經據典,爭論愈發激烈。

  賈昌朝一方咬死“太學全軍覆沒不合常理”、“歐陽修排擠異己”,要求重考,而反對他的人則堅持“黜落有理”、“革弊必須雷厲風行”,維護省試結果。

  殿內一時唇槍舌劍,氣氛劍拔弩張。

  御座之上,官家趙禎始終沉默地聽著,面容在旒珠后看不真切。

  又過了一會兒,直到爭論聲稍歇時,他才緩緩開口。

  “眾卿之意,朕已明了。”

  他先看向賈昌朝等人:“太學生伏闕喧嘩,乃至辱罵大臣,此風不可長。朝廷取士,自有法度,豈能因落第者喧嘩便輕易更張?若開此先例,日后科舉,但凡不如意者皆可聚眾脅迫朝廷,綱紀何存?至于省試結果,乃眾考官連日辛苦所定,朕信其公允,重考之議,不必再提。”

  此言一出,賈昌朝等人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但官家金口已開,他們也不敢再強辯。

  然而,趙禎話鋒隨即一轉,目光落向歐陽修身上:“歐陽卿。”

  歐陽修立刻躬身:“臣在。”

  “此番黜落,于太學生而言,確屬過于酷烈,矯枉過正,亦非朕所樂見。”

  趙禎的語氣聽不出是否不滿:“朕聞閱卷之中,確有考官,持論過于嚴苛,乃至吹求字句。此豈是公允取士之道?恐寒了士子之心。”

  歐陽修心中一凜,知這是官家既要保他、保改革成果,又必須給朝野一個交代,找臺階下。

  他垂首道:“臣確有疏失,請陛下責罰。”

  趙禎微微頷首,似是對他的態度滿意。

嗯,經歷過了十幾年前那場《朋黨論》事件之后,趙禎對歐陽修的要求已經變得很低了  “朕知卿本心為公,然則,有過當罰,此次省試中,判卷確有失當、過于偏頗之考官。”

  趙禎略一停頓,吐出了包括梅摯在內的幾個名字。

  “貶黜出京,外放州縣任職,以儆效尤,亦平物議。”

  “另外,朕方才聽說有太學生在御街上辱罵歐陽學士之事,此事著由開封府查辦,查實參與者一律逐出太學至于昨日叩闕的太學生,就不必追究了。”

  這番處置,可謂精心平衡,既堅決維護了省試結果的權威,否定了重考的可能,保住了歐陽修和文風改革的大局;又通過懲罰幾個“下手過重”的執行層考官,給了太學、給了賈昌朝等反對派一個交代,平息了部分怨氣;同時,昨天鬧事的太學生都放過,但今天還蹬鼻子上臉的則統統處置。

  賈昌朝等人張了張嘴,終究無法再反駁。

  官家已采納了他們“處置不公”的部分意見,卻徹底否決了其核心的“重考”要求,他們只得悻悻然退回班列。

  歐陽修心中五味雜陳,既感激官家對他過激之舉的回護,又對那些因嚴格執行標準而遭貶的同事感到愧疚,更對朝中對革新的阻力之大有了更深體會。

  他深深一揖:“臣,遵旨。”

  趙禎疲憊地說道:“此事就此了結,殿試籌備照舊,于三月初五舉行,不得延誤。”

  嘉祐貢舉的風波算是暫息,但其實廟堂諸公都知道,眼下朝堂的人事之復雜、派系之紛繁,幾乎已經可以稱得上是自官家親政以來之最保守派的賈昌朝等人,慶歷新政派的富弼、韓琦等人,中立派的張方平等人,以及始終被官家按著不啟用的宋庠等人,互相之間全都充滿了矛盾。

  接下來不同派系之間的博弈爭斗,只會圍繞著各種事件愈演愈烈,而且不斗個你死我活,只留下一個贏家,是不可能結束的。

  早朝又議了不少事情,譬如討論占城國進奉使蒲息陁該如何賞賜這個倒霉蛋到達太平州時,江岸崩塌,他攜帶的行李和大量貢品全都被沉入江中,嚇得不敢回國了。

  總之,雜七雜八議論完,上午都快過半了。

  趙禎回到禁中睡了個回籠覺,因為精力很差,所以睡得有些久,一醒來都已經到了中午,用午膳也沒吃幾口,就看著桌上并不豐盛的菜肴發怔。

  今日朝會上,太學生叩闕風波雖暫息,但賈昌朝等人借題發揮黨同伐異,以及因為歐陽修不按他心意來帶來的后續麻煩,都讓他感到一種深切的倦怠。

  國事如亂麻,臣工各懷心思,還都是聰明人。

  他這天下至尊,有時竟似那扯線傀儡,處處受制,難得清靜。

  趙禎揮退了左右,只留鄧宣言在遠處靜候,自己則信步出了殿門,早春涼風拂面,略略吹散了些胸中郁結。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天章閣附近。

  “官家可是要召見哪位學士?”鄧宣言悄步上前,低聲詢問。

  趙禎腳步未停,只淡淡道:“去楊安國值房看看。”

  楊安國以翰林侍講學士身份“判國子監”,但在禁中另有當值之所,便于經筵侍講。

  此刻他正埋首于一堆經籍注疏之中,聽得門外動靜,抬頭見是官家親臨,慌忙起身迎駕,臉上瞬間堆滿了恰到好處的驚喜。

  “臣不知官家駕臨,有失遠迎。”

  “罷了。”趙禎隨意擺擺手,自顧自地在房內一張圈椅上坐下,神情慵懶,“今日心里煩悶,想起楊卿此處或可得片刻清凈。”

  楊安國何等機敏,立刻心領神會。

  他一邊給官家點茶,一邊躬身笑道:“官家日理萬機,憂勞國事,實乃萬民之福。然圣體亦需珍重,些許煩憂,不過如春日薄霧,陽光一照,自當散去。”

  他這話語質樸,甚至帶些粗淺比喻,卻正搔到趙禎癢處。

  趙禎哼了一聲,并未接話,但緊繃的神色卻肉眼可見地松弛了幾分。

  隨后,他接過對方奉上的熱茶,卻不喝,只望著氤氳的熱氣出神。

  楊安國也不多言,只撿些朝野間無關痛癢的趣聞軼事,或是符合讖緯之說里預示祥瑞的各地奏報,慢聲細語地閑聊著。

  他的話沒什么深度,更無甚創見,但貴在態度懇切,語氣溫吞,如同給貓順毛一般,一點點撫平人心頭的不順。

  過了會兒,趙禎忽然開口:“你對昨日之事怎么看?”

  楊安國心中一喜,知道機會來了,面上卻愈發恭謹:“官家洞見萬里,臣不知道此事誰對誰錯,不過從這省元人選來看,歐陽學士還是為國取材的。”

  “哦?”趙禎挑了挑眉,似乎提起些興趣,“怎么說?”

  趙禎身為官家,哪怕有宰執們分擔,“日理萬機”依舊不是虛言。

  所以不到殿試那一步,不清楚這屆考生都有誰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即便昨天禮部省試放榜,惹得太學生集體叩闕的事情鬧得很大,但實際上禮部呈上來的名單,他壓根一眼都沒掃。

  “是之前寫《仲達論》的陸北顧。”

  “他便是此次省試的省元?”趙禎頗為驚訝。

  “正是此子!”

  楊安國語氣頓時熱烈起來,仿佛與有榮焉。

  “官家,此子非但才思敏捷,學識淵博,更難得的是見識宏遠,心性沉穩。臣觀其文,有經天緯地之志,察其行,非輕浮狂悖之徒。年僅十八便高中省元,實乃天賜我大宋之棟梁才!假以時日,必為國之柱石!”

  他偷眼覷了覷趙禎神色,見官家并未露出不耐,只是靜靜聽著,便知火候已到,遂將思忖已久的建議和盤托出。

  “官家,如此良材美玉,若按常例放任州縣磨勘,未免可惜。臣斗膽進言,不若仿效真宗朝晏殊故事,殿試由陛下欽點,將其擢入館閣,授一清要館職,如秘閣校理、館閣校勘之類,使其得以博覽禁中藏書,親近圣顏,聆聽教誨。如此,既可令其才學得以深造,更能使其早日成為陛下肱骨,為君分憂,為國效力,豈不兩全其美?”

  趙禎聞言,目光落在楊安國臉上。

  館閣,乃儲才之地,天子近臣之階。

  將一名新科省元在殿試后直接放入館閣,無疑是一種超擢,更傳遞出非同尋常的圣眷。

  趙禎自然明白楊安國此舉有為國子監增光的私心,更有將陸北顧納入其羽翼的意圖,但此言確實也切中了趙禎的一點心思.經過今日朝爭,他愈發覺得朝中需要一些新鮮血液,需要一些真正有見識、能做事,而非只會黨爭或空談的年輕人才。

  陸北顧的《仲達論》他印象深刻,其關于制度與人才的見解,遠超同齡人,甚至許多朝臣亦不及,若真如楊安國所言,其人心性亦佳,倒確實是可造之材。

  殿內靜了片刻,只聞窗外春風掠過竹林的簌簌聲。

  趙禎并未立刻表態,緩緩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后,才似是而非地淡淡道:“朕知道了。”

  楊安國心下稍定,知官家雖未明確應允,但已將此事記下,這便是成了七八分,他也不敢再聒噪。

  喝完茶,趙禎放下茶杯站起身,似要離去。

  而行至門口,他忽又停步,像是隨口一問:“此子師從何人?”

  楊安國忙答道:“據臣所知,此前曾在國子監博士周敦頤處問學,周博士亦對其贊譽有加。”

  他巧妙地將陸北顧與周敦頤綁得更緊些,既抬高了陸北顧,又暗示了國子監的“教導之功”。

  趙禎不再多言,點了點頭,身影消失在門外走廊的陰影之中,鄧宣言無聲地跟上。

  楊安國送至值房門外,躬身行禮,直到官家遠去,才直起身。

  走在狹窄的宮廊下,趙禎忽然頓住腳步,回頭對著天章閣笑罵道。

  “老蠢物。”

  鄧宣言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站著賠笑。

  “朕記得上次皇城司查過,這陸北顧師從宋庠,宋庠每日除了上朝、讀書,便是教導此子,周敦頤沒怎么教他,朕沒記錯吧?”

  “陛下圣明。”鄧宣言連忙答道。

  “哼哼。”

  趙禎的心頭舒服了不少,比起那些居心叵測的聰明人,楊安國的那點一望可知的小心思,除了逗他笑,根本就起不到半點哄騙他的作用。

  至于這種“讓官家不費腦子就自覺高明”的舉動,是楊安國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就不好說了。

  但無論如何,“陸北顧”這個名字,還是在趙禎的腦海里再次留下了印象。

  請:m.xvipxs.net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