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326 似幽冥歸來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他們都知道趙樽在北關屢建奇功,威名赫赫,可趙樽麾下就算再厲害,也不至于夸張到這種地步吧?

  “五百人……做主力?”

  楊少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強壓下心頭的荒謬感,盡量保持語氣平穩。

  “王爺,東明帝國有三十萬大軍,即便只是先鋒部隊,也至少有五萬之眾。五百人對五萬,這……”

  邱振宇也皺緊眉頭,他雖敬佩趙樽的威名,但軍國大事豈能兒戲?

  他拱手,好意提醒道:“王爺,此事關乎冀州存亡,關乎數萬將士性命,還請三思。”

  帳內其他將領皆面面相覷,都忍不住低聲議論。

  “五百人對三十萬,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莫非王爺另有奇謀?”

  大九和幾個大字隊兄弟卻相視一笑,眼中閃爍著信任的光芒。

  大十六更是挺直腰板,朗聲道:“楊將軍,邱副將,眼下也沒其他的法子,要不……咱們就相信王爺吧!王爺常年征戰北關,什么時候見過王爺打沒把握的仗?”

  趙樽從容不迫地站起身,玄色披風在燈下泛著幽光。“諸位將軍的顧慮,本王明白。”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但兵貴精不貴多。本王這五百府兵,個個都是以一當千的精銳。”

  他緩緩踱步到軍事地圖前,修長的手指劃過東關城外的地形:“東明帝國剛剛大勝,此刻正志得意滿。他們認定我軍不敢主動出擊,更想不到我們會以少擊多。”

  楊少杰忍不住追問:“但五百人終究是五百人,王爺具體打算如何用兵?”

  趙樽嘴角微揚,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明日拂曉出發,你們在東關城外十里處的平原地帶擺開陣勢,擂鼓叫陣。東明軍見我軍人數不多,定會輕敵出戰。”

  他手指點在地圖上一處狹窄谷地:“屆時,本王將率五百府兵埋伏于此。待東明軍主力被冀州軍吸引,我們從側翼突襲,直取中軍。”

  “可那是三十萬大軍啊!”一位參將忍不住驚呼,“就算能突入中軍,五百人又如何應對源源不斷的敵軍?”

  趙樽的手在披風下輕輕摩挲著M16的冰冷槍身,眼中閃過一絲這個時代的人無法理解的光芒:“諸位將軍明日便知分曉。今夜好生休息,養精蓄銳。”

  軍帳內的氣氛依然凝重,但見趙樽如此篤定,眾人也不好再說什么。

  楊少杰深吸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既然如此,那本將就依王爺之計行事。”

  夜色漸深,軍營中卻無人安眠。

  趙樽的五百府兵在營地一角安靜扎營,他們不與其他士兵交流,只是默默檢查著隨身裝備。

  有好奇的冀州士兵遠遠觀望,驚訝地發現這些府兵背負的既不是長槍也不是大刀,而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黑色“鐵棍”。

  大九和大字隊的兄弟們則興奮難耐,他們圍著趙樽簡單的打過招呼后便先回帳休息了。

  另一邊,楊少杰和邱振宇站在軍帳外,望著星空憂心忡忡。

  “邱副將,你覺得蒼州王真有勝算嗎?”楊少杰低聲問。

  邱振宇沉吟片刻:“末將在京師時曾聽聞,蒼州王用兵如神,常能以少勝多。但五百對三十萬……這實在超出常理。”

  楊少杰長嘆一聲:“呃……但愿真有奇跡吧!”

  翌日拂曉,天剛蒙蒙亮,冀州軍營已是人聲鼎沸。

  三萬名將士整裝待發,趙樽的五百府兵站在最前方,他們統一披著玄色披風,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楊少杰騎馬巡視全軍,看到那五百人時仍不禁眉頭緊鎖。

  這些人除了裝備奇特外,看起來與普通士兵并無太大區別,真的能如趙樽所說“以一當百”嗎?

  趙樽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來到軍前,沒有慷慨激昂的動員,只是簡單一揮手:“出發。”

  軍隊浩浩蕩蕩開出冀州城,朝著東關方向行進。沿途百姓站在道旁,目光復雜地望著這支為了保護他們,明知必死卻依然前行的軍隊。

  行軍一日,傍晚時分,前方斥候來報:“稟王爺、將軍,東關城外發現東明軍的哨營,約有一萬人駐扎。”

  趙樽點頭:“按原計劃,冀州軍明日清晨叫陣。本王率府兵連夜繞道至側翼山谷。”

  楊少杰忍不住再次確認:“王爺,真的只需要我們吸引注意力即可嗎?是否需要分兵支援?”

  趙樽微微一笑:“楊將軍守住陣線便是最大支援。記住,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你們都要穩住陣腳,不要貿然前進。”

  是夜,趙樽帶著五百府兵悄然離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楊少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中愈加好奇。

  第二天清晨,冀州軍在東明的哨營外十里處擺開陣勢。戰鼓擂響,號角長鳴,三萬人齊聲吶喊,聲震四野。

  東明哨營的統領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將。看到冀州軍三萬大軍壓境,他瞇了瞇眼,立即判斷出形勢不利。

  哨營統領不想硬碰硬,畢竟他們只需返回不到十里就可回到東關城。

  他們是因為前兩天一支巡邏隊在附近山林里遭到了伏殺,全軍覆沒。

  所以,東明才派了一萬哨營在這里駐扎,搜尋伏殺巡邏隊的賊人。

  因此,哨營統領并不想正面迎敵。

  “傳令!全軍收縮,向東南方向撤退!”王珂高聲下令,“保持陣型,盾兵斷后!”

  東明軍訓練有素,立即執行命令。

  萬人部隊如潮水般有序后撤,盾兵舉起厚重的盾牌,掩護同袍緩緩后退。

  見敵軍要逃,楊少杰在陣前看得分明,心中焦急。

  趙樽命他只作佯攻,但眼下敵軍潰退,而且現在是三萬對一萬,正是追擊的良機,他不想錯失。

  楊少杰舉起右手,剛要下令——

  “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

  一陣從未聽過的尖銳聲響突然從東南方的山谷中爆發,密集如暴雨敲打鐵皮屋頂,卻又帶著令人膽寒的威力。

  緊接著,東明軍后陣爆開一片血霧,東明哨營的士兵像風吹麥浪般一片片的倒下。驚呼聲、叫喊聲胡亂響起,東明陣營里亂成一片。

  哨營統領正在指揮撤退,忽然覺得身旁的親兵身子一軟,額頭上赫然出現一個血洞。

  他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更多奇怪聲響——

  “砰砰砰!”

  “噠噠噠!”

  “轟!”

  東明士兵如被無形的鐮刀收割,成片倒下。盾牌被擊穿,鎧甲如同薄紙,戰馬驚惶嘶鳴,將騎兵甩落在地。

  “什么妖術?!”哨營統領大驚,但他甚至找不到敵人所在。

  一支百人小隊試圖沖向聲音傳來的山谷,卻在短短數息內全部倒地,每個人身上都有數個血洞,鮮血汩汩流出。

  “統領!我們被包圍了!”副將滿臉是血地跑來,“東南方有埋伏,他們用的是……用的是某種連發弩箭,我們的盾牌根本擋不住!”

  恐慌如瘟疫般在哨營大軍中蔓延。

  東明士兵從未見過這樣的殺人方式——看不見箭矢,只聽見聲響,同伴就成片倒下。

  有人試圖尋找掩體,但連樹木都被打得木屑橫飛。

  “保持陣型!不要亂!”王珂努力維持秩序,但他自己的聲音也帶著顫抖。

  就在這時,一陣特別響亮的轟鳴從山谷中傳來。

  “轟!”

  東明軍中央爆發出一團火焰,五六名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殘肢斷臂飛上天空。

  這一擊徹底擊潰了東明軍的心理防線。

  “雷公發怒啦!”

  “妖法!這是妖法!”

  “快跑啊!”

  士兵們丟盔棄甲,四散奔逃,完全失去了紀律。

  哨營統領還想阻止潰散,但隨即感到肩部一陣灼熱刺痛。

  他低頭看去,發現鎧甲已被擊穿,鮮血正從洞口涌出。若不是親兵在關鍵時刻推了他一把,這一擊本該命中他的心臟。

  “走!快走!”親兵們拖著哨營統領向后撤退。

  但屠殺才剛剛開始。

  從山谷中沖出一小隊黑衣士兵,約莫五百人左右。他們三人一組,配合默契,手中持著從未見過的黑色“鐵棍”,棍口不斷噴出火舌。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的射擊精準得不可思議。東明軍的軍官和旗手被優先擊殺,使得部隊更加混亂。

  有人試圖反擊,但弓箭還不及拉滿,就被擊倒在地。長槍兵沖上前去,卻在中途就紛紛倒下。

  這不是戰斗,而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萬人的東明哨營已全軍覆沒,甚至連一人都沒能僥幸逃脫。

  戰場上尸橫遍野,鮮血染紅了這一片的土地。少數幸存者跪地求饒,被黑衣士兵迅速捆綁控制。

  冀州軍的三萬將士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整個軍陣中鴉雀無聲,只有遠處烏鴉的啼叫和偶爾傳來的呻吟聲打破寂靜。

  楊少杰騎在馬上,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已滑落在地。他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

  這就是趙樽說的“吸引注意力即可”?這就是那五百“府兵”的實力?

  楊少杰終于明白趙樽為何那般自信,也終于明白他為何有底氣謀反。

  “將、將軍……”副將邱振宇聲音顫抖,“我們……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大九勾唇微微一笑,卻沒言語。

  楊少杰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的震撼。

  他想起趙樽臨行前的囑咐:“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要穩住陣腳,不要貿然前進。”

  現在他完全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了。

  “全軍聽令!”楊少杰高聲喊道,聲音略微沙啞,“保持陣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前進半步!”

  他看著遠處正在打掃戰場的那五百黑衣士兵,他們行動高效有序,正在檢查每一具尸體,偶爾傳來零星的“砰砰”聲——那是給未斷氣的敵人補上最后一擊。

  楊少杰信心大增,他忽然意識到,這世界戰爭的規則似乎已經改變了。

  曾經需要數萬大軍廝殺整日才能決定的勝負,如今只需五百精兵和一頓飯的功夫。

  他望著山谷方向,心中涌起一種復雜的情緒——三分敬畏,三分恐懼,還有四分是對未來戰爭形態的深思。

  “傳令兵,”他低聲對身旁的士兵說,“去請王爺回來,就說……東明哨營已肅清,請示下一步行動。”

  傳令兵領命而去,馬蹄聲在寂靜的戰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楊少杰凝視著那片血腥的戰場,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那五百黑衣士兵正在收集某種小小的金屬物件,它們散落在尸體間,在朝陽下閃著微光。

  那是奪走萬人性命的兇器的一部分,而現在,它們被小心翼翼地收回,仿佛比黃金還要珍貴。

  暖風拂過戰場,帶來濃重的血腥味。楊少杰感到一陣寒意,即使烈日照在身上,也無法驅散內心深處的冰冷。

  這一天,他見證了一場戰爭的結束,也預見到了無數戰爭的新開端。

  不一會兒,趙樽在傳令兵的引領下,緩步穿過冀州軍與新軍的陣列。

  無數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士兵們無聲地注視著他,方才那雷霆萬擊、瞬息收割東明士兵性命的場面仍在每個人腦海中灼燒般清晰。

  陽光照得趙樽前行的銀甲刺眼,他卻像披著冷光的山巒,沉靜而不可撼動。

  他一身銀甲未染塵埃,肩后黑色披風隨風微微卷動。

  最令人屏息的,是他胸前那柄泛著暗黑金屬光澤的M16——

  一件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殺器,更襯得他如天神臨世,又似幽冥歸來。

  行至楊少杰、邱振宇與大九等人面前時,楊少杰與邱振宇仍張著嘴,怔在原地,眼中交雜著驚駭與敬畏,仿佛還未從那場閃電般的殺戮中醒過神。

  只有大九與身旁幾位大字隊的兄弟嘴角含笑,目光中流露出習以為常的從容。

  趙樽抱著M16,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還愣著做什么?即刻吩咐下去,讓弟兄們協助打掃戰場。天熱尸腐,易生疫病,不容耽擱。”

  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隨即抬起,望向遠方的官道:“整軍速行,務必在今夜趕至東關城外。”

  略一停頓后,他接著說:“本王將率五百府兵先行一步,至東關城外尋覓埋伏地形,屆時自會再與你們聯絡。”

  楊少杰與邱振宇這才如夢初醒,連忙重重點頭。

  趙樽不再多言,轉身揮手,五百府兵齊整跨馬,蹄聲如雷,踏起一片煙塵,如黑潮般隨趙樽涌向官道盡頭。

  眾人久久佇立,目送那支黑色的隊伍身影漸次縮小,最終湮沒在官道盡頭。

  直至煙塵落定,官道上空無一人,他們仿佛才重新找回呼吸的頻率,相繼回過神來,俯身投入那片血與鐵洗禮過的土地。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