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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蔬菜供應增多，行情下跌，價格相對堅挺的63號檔也不免流失了些客戶。
陳家志這大半個月長期來檔口，很久沒見到新客戶的蹤影。
此刻來了要驗貨的新客，他顯得很積極，從收銀桌上拿了小刀，又問眼前這個長相普通的男人。
“老板，你想看什么貨？”
“先看菜心。”楊健尊跟著走到泡沫箱旁，隨手指了一個偏里面的泡沫箱，“就開這個。”
“行嘞。”
陳家志挪開表面的泡沫箱，將夾在中間的泡沫箱搬了出來，熟練的用小刀繞著泡沫箱劃了一圈，掀開蓋子。
楊健尊目不轉睛的盯著，這靚仔的動作很熟練，干活的樣子賞心悅目，只見揭開蓋子后表面是一層很薄很薄，幾近透明的砂紙，鋪得很平整。
“這紙有什么用？”
“保水保濕啊，老板，菜心進冷庫預冷會失水，出庫后看上去就不新鮮，蓋一層砂紙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楊健尊目光閃動，從玉并沒有這個細節。
這時，砂紙已經被揭開，露出的一排排齊整的菜心瞬間就吸引住了楊健尊。
第一感覺就讓人心動，楊健尊不由靠近了些，打開手電筒近距離的看著。
他壓下心底的驚訝，讓自己能冷靜的對比從玉的菜心。
論根條，這箱菜心更勻稱，也相對更粗；論長短，這箱菜更短 他拿手從邊上抓起一小把，入手冰涼，但從色澤來看，確實很新鮮，防失水的砂紙看來真有用。
“老板，這菜心還可以撒？”
“嗯”
楊健尊淡淡點頭，又原樣放回了菜心，他得承認這菜比從玉好，手中和品相品質都更好，而且是和出口產品相比。
簡單用四個字來形容：短粗精悍。
“要是不滿意，我們這還有中粗菜心。”
“嗯，分了級么？”
“是的。”
陳家志干脆又開了一箱中粗菜心，隨后又在客戶要求下，陸續開箱了芥蘭、生菜、芥菜 “那邊還有油麥菜和上海青，老板，我也去給你開兩箱看看。”
“不用那么麻煩了”
“麻煩啥，也就兩分鐘的事。”
靚仔動作很麻利，仿佛他不開箱驗貨都不行，這態度沒得挑。
陳家志開得也很過癮，好久沒有這么酣暢淋漓的開箱了。
隨機開箱驗貨也是對基地出品穩定的檢查，其實很有必要。
但就是因為太穩了，導致客戶開箱的積極性不高，老客戶更是圖省事，一兩個月都不見得會在檔口驗貨一次。
陳家志覺得這個不能松懈。
既然員工沒空多開箱，那就只好由他這老板來做。
一箱箱開完，每一箱菜的品相相比以往都有所提升，這種開箱的體驗就非常爽。
楊健尊也看完了，實際他早就不想再開箱了。
但靚仔一箱箱開了后，又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讓他跟著看。
每看一次，就會沉重一分，從玉自詡的出口品質全面落入下風。
“老板，我們有的菜都看完了，你看你滿意不，買點什么貨？”
楊健尊原地轉了一圈，菜心、芥蘭、芥菜、生菜、油麥菜、上海青、奶白菜…蔬菜品類很豐富，貨又好，難怪客源源源不斷。
“我我一樣拿一箱吧。”
終究是不好拒絕，買點回去學習也好，楊健尊摸出錢準備結賬。
聽到問怎么提貨時，他也只好說等會兒自己喊人來拿。
陳家志倒不疑有他，也沒嫌拿貨少，讓李才給他寫單。
這時，又有人來，騎著三輪車，扯著嗓子就在通道里喊。
“財神爺寫單20件菜心，10件芥蘭，10件生菜。”
“記好了。”李才隨手寫下。
“今天記得把單子拿過來啊，又有兩天沒結賬了，我財務還等著給你打錢。”
“行嘞。”
陳家志也認識來人，打趣道：“葫蘆豪斯，你家財務是不是看上我們財神爺了，天天等著他去送單子。”
“不排除這個可能哦”
聲音越來越遠。
楊健尊目睹了這一切，有些詫異，長得帥對收款還有好處么？
而且，這種交易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太快了。
感覺買菜的和賣菜的都不太正常，他搖了搖頭，感覺不能在這里呆下去了。
隨即從路邊喊了輛三輪車，將菜拉回來代賣自家蔬菜的檔口。
從玉的銷售經理常浩今天也來了，見老板出去一趟，拉回一車菜，和銷售員皆有些不可思議。
“董事長，這是？”
“63號檔的菜，買回來對比下，找下差距。”
楊健尊平靜的話語讓眾人愣了神，等卸了貨，看到廬山真面目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這差距很明顯。
隨著時間推移，從玉貨車前的生意也慢慢多了起來，不過相比來貨量走貨仍顯得有些慢。
楊健尊回憶了下在63號檔的所見所聞，很難相提并論。
就像有的客戶說的，63號在葉菜方面，從來就是市場風向的引領者。
一直堅持到了凌晨三四點，楊健尊說道：“降價吧。”
常浩仍有不甘，道：“再降就得虧本了”
楊健尊說：“先把人工工資和農藥錢賣出來再做其它打算。”
快五點時，他又去了63號檔附近，其中皮膚微黑的那個靚仔已經不見了蹤影，檔口里的菜也進入了尾聲。
明明賣得貴出不少，卻比絕大多數同類檔口更早賣完，一天的銷量也不少。
不過楊健尊現在理解了。
他看到了差距，對方的服務、品質都做到了極致，且已經保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短期內在這個市場沒人會是63號的對手。
認識到了差距，找出了差距，自然想去追趕。
然而，持續失血的從玉現在只能先想想怎么邁過這道坎。
區景泰也在賣菜，但賣不完，根本賣不完。
除了東升農場，區泰記在深城、東莞、從化還有基地。
從化基地面積更是高達兩千畝，今年的生產情況日漸向好，出菜量節節走高。
只是這時候大量出菜著實不算太好的消息。
區景泰一天天的在香江市場奔走，香江的葉菜類市場競爭也愈發激烈。
這天，他聯系上了東升農場場長李繼勇，“江心菜場有什么變化么？”
“好像沒有。”
“他們最近種的什么菜？”
“還是菜心、芥蘭之類的。”
“你確定？”
“我每天都要騎車去看一圈，播的種子我都會撿起來看。”
“……”區景泰又問：“出菜量上有沒有什么變化？”
李繼勇沉吟道：“沒有，我昨天遇到他們場長，聊了幾句，他們賣菜沒影響，也沒壓力，戚場長還在抱怨冷庫沒有機會裝滿，怕臺風來了”
“明白了。”
區景泰感覺從江心菜場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但仿佛又沒有學到精髓，憑什么他一點銷售壓力都沒有。
“老李，近期少種點葉菜，分散下品種，市場銷售壓力太大了。”
“不跟著江心菜場播種了么？”
“不跟了，葉菜比例太高了。”
“行，我等會兒就去江心菜場苗圃定一批種苗。”
區景泰語噎，被別人坑了一把，還趕著上去給人送錢，他嘴唇嚅動，終究沒有阻止。
有現成的種苗可比從頭培育快多了。
經過兩次看房，陳家志和易定干最終在天河體育中心旁邊的名雅苑分別買下了一套房子。
戶型雖說不同，但帶來的喜悅是一樣的。
房子從來都是大事。
簽了合同，拿到鑰匙后，隨后兩家人都來到了城里看房。
“哇撒，大別墅。”
“這房子太酷了！”
先看了易定干買的房子后，眾人又來到陳家志買下的豪華式別墅房屋參觀，易龍易虎一進門就發出了驚呼聲。
陳少昌和彭國真也是樂呵呵的東看看，西瞧瞧。
“這房子真漂亮！”
陳家志拉著想到處亂跑的豆豆，對李秀說道：“秀啊，后面換新家具的事就交給你了哈”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買。”
李秀眉眼彎了彎，在花城有了新房子后，她心情也很不錯。
她小時候和父母以及兩個姐姐，一共五個人擠一間房，跟了家志后雖說有了單獨的房間，但也是土胚房；
來花城后，在東鄉菜場時她和家志也只能和姐姐、姐夫擠一間房子里，公用的旱廁、洗澡間，自己搭的灶臺，生活起居多有不便。
后來去了江心菜場后才好了許多，但也是租的。
只有眼前這套才是自己的，而且還是以前只在電視中看過的大房子。
陳家志笑了笑，道：“你審美眼光那么好，就按你的喜好買唄，覺得哪樣好就買哪樣，哪里不合適想改就重新裝修一下。”
“行么？”
“自己家有什么不行。”
陳家志又一把拉住想跑的兒子，說道：“豆豆，讓媽媽給你弄一個玩具房好不好？”
豆豆今年3歲了，一雙大眼睛格外明亮，聽到有玩具房就笑岔了臉。
“我要，我要玩具房，媽媽。”
“好，我給你弄。”
陳家志也跟著一起把里里外外又看了一遍，臥室、書房、餐廳…一應俱全。
看了房子后，眾人又來到小區散步。
易定干和陳家芳向陳家志走了過來，“家志，等會兒和學校的人見面，該怎么打點，每個人我準備了兩瓶酒，裝信封的錢也放里面的，不夠我就再單獨塞一個。”
陳家志問了下數額，頷首道：“夠了，我找人打了招呼的。”
“行，那我就放心了。”
“事情交給我，你早該放心了。”
中午請學校的人吃飯也是易定干出的錢，在飯桌上他也發揮了長袖善舞的本事，與人喝得愉快，聊得開心，徹底敲定了轉學的事。
但人也喝醉了。
陳家志很有段時間沒看到他喝醉了，等學校的人走后，易定干就拉著易龍易虎教育了一通，被陳家志拉住了后又跑去躲在新房子里哭。
“沒事，讓他哭會兒就好了，你們都去玩，小區里有網球場和游泳池。”
“走吧，都去吧，二姐，你也去，我留在這里看住他就行了。”
等人都走后，陳家志點了支煙在門外守著，突然又拍了拍大腿。
“哎，該讓李秀把相機帶著，記錄下來該多好。”
易定干年輕時醉酒后容易發酒瘋，有多次奇葩經歷，比如醉酒后抱著電線桿和香蕉樹邊哭邊喊媽；
還有次想和二姐打架，結果被陳家志一拳給干趴下，隨后又把他按在了地上……
想起這些經歷陳家志就想笑，也讓他如今處理這些事輕車熟路。
只是機會卻是越來越少。
今天也是難得看易定干喝這么爛醉。
房里的哭聲持續了十幾分鐘后，很快又變成了陣陣鼾聲。
陳家志抽著煙，在陽臺打量著小區的綠化，知道這事就過去了，明天他還是那個種菜的易老總。
下午酒醒了后，易定干找陳正旭安排了輛面包車，帶著一家人又回了鄉下。
離開前陳家志還和他提了下接下來可以多計劃點大利生菜。
把翻心整形的技術用上，給心葉吹風的機器經過設計改良，也已經能使用。
隨后陳家志也回酒店房間睡了一覺，等凌晨時又出現在了市場門口。
隨著金融危機發酵，蔬菜市場的競爭也在加劇。
不過除了價格，63號檔并沒有感覺出貨有多難，合利農場的蔬菜也更多供應給了香江的同興泰。
陳家志保持了每天早上和夏有車通話的習慣，香江市場也很穩。
夏有車還特意稱贊了菜場加強品控管理的效果很明顯。
菜心更短更粗更均勻，僅靠賣相就能吸引住客戶。
他在香江被客戶夸得也很爽。
走進市場，陳家志例行繞場一周，在代賣從玉蔬菜的檔口他看到了一個有些熟的身影，那人前兩天在63號檔口買過菜，陳家志親自給他開箱驗貨。
看樣子，這人在從玉的地位還不低。
走上近前，陳家志低頭晃了一眼泡沫箱里的菜，輕笑道：“搞了半天，原來你是從玉的。”
楊健尊早看到了來人，有些許尷尬，但他對這人印象很好。
除了賣菜熟練，還長得帥，他這兩天常打聽和63號檔有關的信息。
‘靚仔出靚菜’、‘因為檔口負責人長得帥，被客戶財務催著去交單據打款’等等小道消息被人津津樂道。
“我是從玉的董事長楊健尊。”楊健尊想了片刻，做了自我介紹，跟著又邀請道：“靚仔，有沒有興趣來從玉試試？”
陳家志愣一瞬，隨即又表情戲謔，“從玉對挖墻角還真是孜孜不倦，不知楊董肯開多少工資請我？”
“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靠譜鮮生的老板陳家志。”
楊健尊瞬間變得錯愕，許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他有些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