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市場是東京都內最大的果蔬批發市場，才運營幾年時間。
村田直仁便任職于大田市場內一蔬菜公司。
由于資源稟賦的原因，小日本蔬菜很依賴進口，冬天尤其如此。
村田直仁這趟來華便是來考察合作的貨源基地。
徐聞香偶然得知了這一消息，便請人引見了村田直仁，推銷起江心菜場的葉菜，順便提了提西蘭花。
只是村中直仁所在公司在廣東有合作的葉菜基地，對葉菜不感興趣。
然而，其對預計在4月末5月初上市的西蘭花卻提起了興趣。
在走進茶廳前，陳家志腦海中還在思考該如何和村中直仁交流。
他不會英語也不會日語，這位村田也不會中文，要靠徐聞香居中翻譯。
且西蘭花現在還在育苗階段，商品都還沒長成，只能先談意向。
徐聞香一襲白色西裝，敲響茶室門后，便見一面相普通的中年人開門，瞧見兩人后微微一鞠躬。
陳家志一愣，這輕而易舉就彎腰的習慣還倒挺符合小鬼子的身份。
他學著徐聞香的樣子與村田直仁握了握手，隨后才坐下。
嘰里咕嚕寒暄幾句，又喝了片刻茶，才談及了正事。
陳家志先提供了一些基本信息。比如面積、西蘭花品種、預估產量、上市時間等等。
等徐聞香翻譯時，他也在觀察村田，尤其關注說到上市時間時對方的變化。
陳家志捕捉到他肢體動作上有瞬間的不自然。
等翻譯完，村田直仁也表達了一絲興趣。
但似乎興致又不是很高，反而聊了不少小鬼子國內的西蘭花基地。
另外也提到了其近幾年也有在江浙一帶采購西蘭花。
總之給人一種他有貨源，但也可以接觸新種植戶的意思。
徐聞香對陳家志嘀咕道：“他這是想對比多家好壓價吧？”
陳家志心說你還不笨，小鬼子明顯就是這個想法。
但有心算無心，前世的經驗讓陳家志了解部分小鬼子的西蘭花市場。
他站起身面對村田直仁，“村田先生，據我所知，日本的耐寒西蘭花品種要34月份才能種植，56月份上市。
而我的西蘭花大概是在4月末5月初上市，要提早將近一個月。
如果你感興趣，我們可以一個月后再到基地現場談。
如果你沒興趣或者興趣不夠，也就不必再浪費時間了，我會再另找其它客戶。”
跟著徐聞香便用英語對他這番話進行了翻譯。
陳家志注意到這次村田直仁變得很驚訝，又與徐聞香溝通了幾句。
“他問你確定上海的西蘭花能在5月初上市嗎？”
好歹也學過英語，這個單詞陳家志還是會。
村田直仁又嘀咕了幾句，陳家志看表情就知道他還在懷疑。
便又讓徐聞香邀請他一個月后去上海基地考察。
“徐總，還可以給他推薦下我們的葉菜，上海基地也會種菜心等葉菜，相比廣東，運輸距離更近。”
“好。”
這種靠人居中翻譯的交流感覺很不好。
陳家志決定得認真花點時間學英語了，以后可能還少不了這種場合。
過了一會兒，徐聞香才說道：“他同意了，最晚4月份的時候會去上海，有把握種出來西蘭花嗎？”
陳家志挑眉，“到現在都還不信任我的種菜水平？”
徐聞香：“你肯定沒問題，但也不是你親自在管理，萬一搞砸了面子上可就有點難堪了。”
陳家志沖盯著兩人觀察的村田直仁笑了笑，又回頭嘀咕道：“掙小鬼子的錢我肯定會上心的。”
你有需求，我有產品，陳家志感覺初步接觸還挺順利。
送走了村田直仁后，徐聞香頗有些驚異的上下打量了番陳家志。
“可以呀，陳總，沒想到你還挺會談生意，我感覺得到，村田對上海能提早上市的西蘭花很感興趣。”
陳家志笑了笑，“其實這和菜市場賣菜也沒啥區別，知己知彼，了解對方需求，知道自己優勢，砍價還價就有底氣了。”
徐聞香問道：“你怎么知道日本西蘭花上市時間，而且篤定提前上市的西蘭花有優勢？”
這可以說是雙方對話的關鍵。
徐聞香甚至懷疑當初初見村田直仁時，對方也是對提早上市的西蘭花感興趣。
然而，陳家志又是如何知道的？
“可以抽吧？”陳家志摸出了煙問了下，得到同意后才來到門口點上。
徐聞香又問：“想好怎么騙我了嗎？”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怎么編？
想了想，陳家志繞過了第一個問題。
“因為日本農產品存在季節性關稅，當本國農產品上市時，進口同類農產品的關稅就會大幅上調。
所以能和日本國內西蘭花錯開上市時間，在經銷商眼中是很值得考慮的一個因素。
這能同時影響到銷量和價格，關乎他們切身的利益，所以村田直仁當然會很感興趣。”
徐聞香站遠了兩步，“原來如此，沒想到陳總還懂國際貿易。”
陳家志抽了兩口煙過了癮便給踩滅了，“剛好看書看到過這方面的東西。
不過你擔心的也有道理，把菜種出來也很重要，不然一切白搭。”
西蘭花此時在國內多數地區都屬于細菜，很多人不僅沒吃過，種更是種不明白。
敖德海自身也有點心虛。
徐聞香：“知道就好，別一直想著搞你的種子，多花點時間在種菜上強多了。”
“錢是賺不完的，總得做點感興趣的事。”
陳家志回頭往酒店里走，“走，我媳婦給你帶了點東西拜年，去拿一下。”
少頃，他便把在來的路上買的兩箱禮盒給了徐聞香。
徐聞香道了聲謝，也從身上摸了個紅包給了豆豆。
陳家志看了一眼，就知道很符合廣東特色，便心安理得的教豆豆拜年，‘恭喜發財’等好聽的祝福都多說一說。
豆豆兩只手拜年也拜得歡樂。
陳家志打了聲招呼，讓李秀等在酒店帶孩子，自己去城里買了些電子表等小玩意，打算帶回老家送人。
次日一早，徐聞香安排了車把他們送到機場。
候機時，李秀小聲的說道：“家志，坐飛機會不會暈機啊？”
她暈車還挺嚴重的，陳家志打趣道：“帶了塑料袋，暈機了吐出來就好了。”
李秀伸手在陳家志身上拍了下，心里更發怵了。
陳家志一手抱著娃不準他亂跑，“沒事，也就起飛和落地時稍微難受一點，你到時張大嘴巴呼氣會好受一些。”
第一次坐飛機還挺新奇，但多坐兩次也就那么回事。
陳家志還專程帶了一本英語單詞小冊子，上機后便帶著李秀和豆豆一起翻單詞冊，沒幾分鐘一家三口都睡著了。
等要下機時，李秀除了感覺有點冷，精神狀態竟然還不錯。
陳家志也添了件外套，打趣道：“秀啊，看來以后你也得多學英語了。”
李秀白了一眼，她哪學得會，字母都不認識幾個。
還沒出站，就聽見了薛軍的喊聲，“家志，李秀，這邊！”
陳家志揮了揮手，走出去后說道：“眼睛挺尖的嘛！”
薛軍笑道：“主要是你們一家俊男靚女，走到哪都顯眼。”
陳家志覺得這話說的也沒錯。
出了大廳，到了停車的地方，白色的五十鈴被洗得很干凈。
上了車后，薛軍說道：“我昨天到的成都，早上去青石橋市場找過向斌了，從元謀發過來的葉菜賣得還行。
菜心知道的人比較少，但瓢兒白（上海青）、小白菜和油麥菜賣得很快，拿貨的零售商很多。”
青石橋是目前成都最大的蔬菜批發市場。
在元謀接觸的客商向斌，便是從元謀收購黃瓜和番茄到青石橋販賣。
而元謀在1月份時又播種了一批露天葉菜，如今也正是上市的時期。
陳家志沉吟道：“成都冬天還是挺冷，葉子菜少，好賣也正常，看來以后元謀又多了一個輪作的選項。”
薛軍問：“那現在要不要去青石橋看看？”
陳家志搖了搖頭，“青石橋在機場北邊，要繞一大圈路，沒必要，直接回，你給我說下情況就行。”
“行，那就回了。”
陳家志老家在川東的縣城資中，易定干老家在安岳，兩座縣城都差不多在成渝的中間位置。
沿途的道路大多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以及各種上山下坡的彎道。
一下雨，路就特別不好走。
記憶里，陳家志二十歲前只來過一次成都。
那時老爹還在AB州修水電站，光從老家到成都100多公里的路，他就用了快兩天時間。
想想未來開車只需兩小時，動車40分鐘，如今故地重游，陳家志一路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距離老家越近，這種感觸就越深。
集市上趕場的人人山人海，節日的氛圍分外濃厚，層層水田里只剩下整齊的稻茬，土房子煙囪里升起裊裊炊煙。
把車停在公路邊一戶熟人家的院子里后，陳家志才提著大包小包走上了回家的小土路。
豆豆穿著大紅色衣服，手牽著李秀，步履蹣跚的跟在后邊。
翻過一座小山坡，入眼所見的第一座土房子便是薛軍家。
在土房子前邊有一塊大水田，大田對面的山腰上有一片竹林，竹林前邊的土房子便是陳家志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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