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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8章荷魯斯vs多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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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格多恩的一生中面對過無數個對手。

  從君王到奴隸,從人類到異形,在轟鳴作響的風暴之牙面前,銀河中最恐怖的噩夢曾放肆地厲聲尖叫:那往往是他們在多恩面前所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在這刺耳的折磨結束之前,他們丑陋或傲慢的頭顱,就會成為原體的囊中之物。

  羅格多恩并不是一個嗜好殺戮的人。

  但如果能夠得到一枚具有紀念價值的腦袋作為戰利品的話,他也不會拒絕。

  帝拳之主的鏈鋸劍從不留情,他在戰場上的冷酷,也許只有莊森能夠媲美。

  他是毋庸置疑的高效殺手。

  盡管,并不是一個強大的殺手。

  在所有的血親兄弟中,羅格多恩從來都不以他強大的戰斗力而聞名。

  最華麗的劍術屬于福格瑞姆。

  最靈活的底線來自于康拉德。

  最迅捷的斬擊是察合臺可汗的專利。

  極端肉體與極端精神的桂冠,則分別被伏爾甘與摩根所摘獲。

  在所有戰爭的榮譽中,沒有一項是能夠特意留給因維特人的。

  哪怕是比起他最常見的對手,在世人眼中與他并駕齊驅的鋼鐵之主來說,也不會有多少聰明人相信,羅格多恩的意志能夠抵擋得住佩圖拉博的炮彈:鋼鐵般的意志終究是戰勝不了鋼鐵的意志。

  但即便如此,哪怕多恩從未在大遠征中取得過任何亮眼的個人戰績,原體中也不會有人將他視為一個可以輕取的對手。

  帝國之拳的底牌,也許只會是他們在長久以來,一以貫之的頑固、堅韌和謹慎。

  可僅僅是這些,就足夠了。

  最極致的頑固,最強橫的堅韌,還有永遠不會傲慢自大的謹慎:想要擊敗這樣的組合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除非,你擁有更偉大的力量:偉大到足以將高尚的羅格多恩碾碎,將他金黃色的盔甲化作滿地的殘渣,將他永不屈服的頭顱從脖子上硬生生地鋸下來,以此,來宣告自己那鮮血淋漓的絕對勝利。

  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牧狼神,卻恰恰擁有著這份力量。

  羅格多恩的一生中面對過無數個對手。

  但沒有任何一個,有資格能夠與現在的荷魯斯相提并論。

  “你的這把劍讓我覺得陌生,兄弟。”

  當兩位基因原體開始碰撞的時候,全世界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地向他們聚集。

  當荷魯斯舉起了他的破世者時,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場談判的結局:他們不會為如此迅速的失敗而驚訝,每個人都在期待著將子彈射向對面的時刻,而一位原體的殺意是最好不過的戰爭號角。

  但令人驚訝的是,雖然看起來率先失去耐心的是戰帥,可第一個發動進攻的,居然是保持著沉默的羅格多恩。

  在荷魯斯因為帝拳之主那句也許是無心之舉,又或許是蓄意為之的問詢,而終于面露兇光的時刻,他的一只手高舉起了自己的戰錘破世者,而另一只手上的荷魯斯之爪還未來及抬起的間隙,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個絕佳的攻擊破綻。

  羅格多恩沒有放棄這個機會。

  或者說:他等的就是這個。

  在那也許連一瞬間都不到的間隙,多恩的身影猛地動了起來,縱身突出,和他長久以來的穩重形象以及他嚴肅的甲胄和寬闊的盾牌形成了鮮明對比:別說戰帥,哪怕是身后的帝國之拳們,都沒料到這一點。

  這一擊精準的刺中了戰帥的肋骨,讓荷魯斯的腳步忍不住趔趄,但牧狼神的反應也不負他原體的威名,他沒有猶豫,高高舉起的破世者立刻落下,迎頭砸向了尚且在他攻擊范圍中的多恩的腦袋。

  帝拳之主可沒戴頭盔。

  但這次狠辣的反擊也僅僅命中了泰拉禁衛早已豎起的大盾:在他沖出時,多恩就稍微彎下了自己的身子,便將要害成功的藏匿在大盾之下,而見一擊得手,他也沒打算繼續拖延,反而迅速向后退去,只留下戰帥的胸甲處那個刺眼的缺口。

  這一擊沒有捅出血來,但牧狼神胸口的帝國天鷹卻被直接劈成了兩半,莫名可笑。

  荷魯斯低頭瞥了一眼,他并沒有因為這微不足道的失利而惱怒,反而關注起了一個令人意外的問題。

  他看向了多恩手中的鏈鋸劍。

  那是一把好劍,但不是風暴之牙。

  “你的風暴之牙呢?”

  荷魯斯抬起他的利爪,向多恩問道。

  “它在另一個地方為帝皇服役,那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荷魯斯。”

  “另一個地方?”

  牧狼神笑了起來。

  “好吧,我大概能猜到你把他交給誰。”

  他柔聲低吟著。

  “你是個嚴苛的人,多恩,能夠得到你的幸運的幸運兒屈指可數。”

  “而這其中,有資格使用那把劍的,恐怕也只剩下一個候選者了。”

  說到這里,戰帥瞇起了眼睛,仿佛這個問題勾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說真的,多恩。”

  “你不覺得這有些托大么?”

  “雖然我從不看好莫塔里安。但他畢竟是我們的兄弟,是一名原體。”

  “這種身份,可不是隨便一名冠軍劍士就可以撼動得了的:即便是加上風暴之牙。”

  “我可不覺得,他能夠回應你的期盼。”

  “這與你無關,荷魯斯。”

  多恩用冰冷的話語,堵住了戰帥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我交給西吉斯蒙的是一項任務,而不是一種期待。”

  “同樣的,他需要做到的不是回應,而是執行。”

  “你覺得這其中有什么區別嗎?”

  荷魯斯皺著眉,詢問道。

  而多恩則是保持了沉默,僅從他粗大的鼻孔中噴吐出了一聲不屑。

  “如果你能明白的話。”

  “你就不會站在這里了:叛徒。”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個稱呼從他最敬重的兄弟口中說出時,牧狼神的面容還是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我喜歡你的熱情,多恩。”

  當他再次開始微笑的時候,那個笑容中的含義已經完全變了。

  “希望你也會喜歡我的。”

  說著,他將荷魯斯之爪彎曲成最適合刺入血肉的形狀,然后舉起戰錘,沖鋒。

  如同雷霆萬鈞,破世者在戰帥的手中撕裂了空間與時間的維度,眨眼間,就接近到了多恩的發梢前:若不是帝拳之主早已將自己的盾牌豎到更前方,他幾乎不可能擋下這力大勢沉的一擊。

  一道源自于至高天的沖擊波,因為兩位半神的碰撞,在現實中席卷開來,以不可阻擋的勢頭,將那些不幸站得離原體過近的阿斯塔特戰士紛紛甩飛了出去,數噸重的動力甲在空氣中刮過凜冽的風聲,陣列齊整的戰線眨眼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但這些意料之外的打擊并沒有打消影月蒼狼與帝國之拳的戰斗熱情,當看到彼此的基因之父開始廝殺的時候,他們也立刻投入到了對于勝利的爭奪中:數十人在戰斗剛開始的瞬間就死去了。

  影月蒼狼們擁有著更多的兵力,他們足以從三個方向包圍多恩的子嗣,用手中的爆彈與等離子從容地收割生命,但帝國之拳的陣地卻更加齊整,比起被臨時召喚過來,配合的還不是很默契的荷魯斯之子來說,第七軍團無疑更擅長并肩作戰。

  和他們的基因之父一樣,雖然哈斯卡爾衛隊和圣殿騎士,都是被緊急召喚前來參加戰斗的,但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忠誠的帶上了自己的盾牌,雖然在此之前,這多少拖延了他們推進的速度,但現在,一面面能夠同時保護自己和戰斗兄弟的盾牌,讓多恩的子嗣能夠從容的應對戰爭。

  一面又一面的大盾被樹立起來。遮蓋住了帝國之拳的側翼和頭頂,讓影月蒼狼們的包圍戰術毫無用武之地,雙方再次被拉回到了同一個水平面上,徒勞地傾瀉著自己手中的爆彈與等離子,直到一個又一個沖得太過靠前的戰士倒下,為他們身后的兄弟們爭取到接近敵人的時機。

  而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在陸續進行幾個回合的對射與火力交換以后,兩個軍團的精銳同時停下了他們的槍口,轉而拔出了自己的利劍或者佩刀,怒吼著沖鋒向前。

  在這個宇宙里,還是近戰好用。

  荷魯斯之子們宛如一層層波浪,連綿不斷的拍擊在帝國之拳的盾墻上,有些脆弱的地方被他們一波沖垮,但大部分都在珍珠白色的浪潮中巋然不動:動力甲與動力甲惡狠狠的撞擊在了一起,鏈鋸的轟鳴與利刃刺透骨頭的聲音夾雜在臨死前的哀嚎中。

  在這座以團結為基底的大殿中,全銀河最好的戰士們正在一個個的倒下,每當前一個人不幸戰死,后一個便立刻頂上,這場戰爭似乎永遠也不會終止,直到其中一方將自己的鮮血流干,又或者,直到這個寬闊的廳堂中再也沒有屬于生命的位置。

  但即便整場戰斗的局勢從一開始,就已經混亂到了極點,但某些心照不宣的規則依舊是存在于戰場上的:哪怕是最瘋狂的戰士也不會靠近風暴的最核心處,任何敢于和兩位原體靠著太近的莽夫,都會被這金與白的風暴眨眼間撕成碎片。

  兩位帝皇的血脈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戰場的最核心處,他們的戰斗足以讓最勇猛的戰士心生怯懦,讓赫赫有名的要塞在轉眼間崩塌:他們正在肆意宣泄著自己的不朽靈魂中的滔天怒火,將對于戰爭的一切憤懣和不滿傾瀉在對方的身上。

  每一擊都拼盡了全力。

  每一擊都能輕而易舉的殺死這個銀河中除了原體以外的任何一種怪物。

  每一擊,都像是戰爭之神在親自奏響青銅做的大鼓,在這流血的宴廳中,讓無數看不見的銀色器具為之伴奏,讓所有人能夠目睹到原體英姿,聆聽到原體戰吼的戰士以更加舍生忘我的姿態,投身入這場注定將吞噬他們的絞肉機中。

  這就仿佛是一種詛咒,原體的存在就像是勾人心魄的魔音,哪怕是最冷靜的戰士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神。

  而他們自己也不會。

  “我該說,多恩。”

  “我早就期待著與你的戰斗了。”

  荷魯斯舉起戰錘,又是一擊,每一次進攻都要比上一次更加沉重,牧狼神仿佛傳說中如山脈般龐大的巨人,正在用他最純粹的暴力拆解著俗世的城堡。

  而現在,這座城堡,或者說,是羅格多恩手中的這面盾牌,正在帝國戰帥幾無間歇的沉重打擊下,搖搖欲墜:但似乎總是能夠再撐到下一輪打擊的到來。

  荷魯斯對此毫不意外,事實上,在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興奮。

  他仿佛是在多恩成陳述,又仿佛只在自言自語,但無論如何,當帝皇的子嗣們開始彼此廝殺的時候,他們的表達欲望總是會變得格外高漲。

  “早在很久之前,在大遠征的時候。我就曾不止一次有過這種想法,多恩。”

  “相信我,這并非惡意。”

  “但有些時候……”

  荷魯斯的手指稍微停頓了些,他將自己的戰錘調整到一個最好的角度,蓄足了力氣然后狠狠砸下:這一擊,足以讓最堅固的終結者盔甲徹底碾為粉末。

  “你可真讓人火大!”

  “砰!”

  多恩沒有繼續的被動防守,而是直接揮出了自己的盾牌,在半空中與荷魯斯的蓄力重擊狠狠的撞擊在一起,一時火花四濺。

  “我對此毫不意外。戰帥。”

  因維特人向他的兄弟回以一個微笑,仿佛荷魯斯說出的是一句真切的夸獎。

  “是啊,你怎么可能意外呢?”

  巨大的作用力,哪怕是牧狼神也不得不向后退了半步,但在他對面,羅格多恩才是實際上落敗的那一方:那堅不可摧的盾牌上出現了一個過于明顯的凹痕,破壞了整體的協調與美感,若仔細看,還會發現這面原本如山脈般毫不動搖的盾牌,此時竟已經出現了細微的顫抖。

  這顫抖來得快,去的也快,但明眼人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戰帥剛才的那一重擊,讓羅格多恩已經有些拿不穩他的武器了。

  比起力量來說,帝國之拳的原體還是要弱過他的兄弟太多太多了。

  這件事同樣被戰帥盡收眼底,但他并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乘勝追擊。

  對于荷魯斯來說,與羅格多恩的現階段戰斗其實更傾向于玩鬧:除了那一下,他并沒有動用自己的全力。

  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公平,但即便帝拳之主剛剛破壞他的計劃,即便羅格多恩的快速反應的確讓加斯塔林損失慘重,讓荷魯斯一口失去了至少幾百個精銳的子嗣,但他依舊不打算在這里血債血償:至少,他并沒有在這里將多恩直接殺死的打算。

  在這種級別的戰爭中,阿斯塔特就算死的再多,也只是悲劇而已。

  但原體的死亡會觸及底線。

  “你總是這樣,多恩。”

  荷魯斯轉了轉破世者,這柄威名赫赫的戰錘并沒有辜負它的期待,即便在經歷了如此硬碰硬的戰斗過后,在它的上面依舊沒有出現哪怕一絲疤痕。

  與它相比,荷魯斯之爪就顯得有些過于麻煩且華而不實了。

  “你總是這么固執,執拗,總是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哪怕你明明知道。”

  “你總是擅長惹怒別人,即使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話語會造成多少傷害,但你也從來沒有在乎過這種事情,每當你開口,我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像是山頂的普羅米修斯般迎接又一日的審判:就仿佛這是你與生俱來的特權一樣。”

  他嘆了口氣,聲音是真摯的。

  “所以,知道么,兄弟?”

  “我早就想和你打一架了,多恩。”

  “這并非是出于私仇,而是任何正常人內心中都無法遏制的情感。”

  “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擊倒你,我只想把心里的悶氣釋放出來:關于你的。”

  “相信我,任何一個與你交談的人都會有這種幻想的,多恩,他們想和你打一架。”

  “而我是如此幸運,因為我居然能將這個幻想化為現實。”

  “我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兄弟:你知道我上一次落淚還是什么時候嗎?”

  “發現你不是獨生子的時候?”

  “砰!”

  又是一擊,羅格多恩手中的盾牌直接被敲掉了一大塊兒,出現了難看的破損,但他還來不及調整,因為牧狼神那如狂風驟雨般的進攻已經在路上了。

  宛如猛獸在怒吼,荷魯斯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接連揮出六下,每一次猛攻都是精妙絕倫的殺招,都是最為眼尖的阿斯塔特戰士也絕對無法看清的迅捷。

  在金鐵激蕩間,羅格多恩迅速舉盾抵擋下了第一下,然后勉強的躲過了第二下,持劍彈開第三下,接著,就不得不硬生生的吃下了接下來的三招。

  他的盔甲上開始出現裂痕了。

  多恩終于承受不住,他不得不在荷魯斯更多的猛攻下,一邊勉力支撐,一邊向著更安全的后方退了幾步。

  牧狼神立刻欺身上去,沒有給自己兄弟留下半點喘息的時間,他的攻勢還是一如既往的大開大合,但這種豪邁并非沒有代價。

  羅格多恩彎著腰,舉著盾,他的手始終牢牢的緊握著劍鋒,即便戰局不利,他也始終沒有放棄反攻的機會。

  一道劍痕清晰地穿透了頸部護甲,在珍珠白色的完美盔甲上,留下了一道炭黑色的丑陋痕跡,提醒著戰帥,他的對手,并非是可以隨意拿捏的無名小卒。

  但這種阻撓還難不倒戰帥。他活動了下有些酸麻的手臂,看著對面的多恩用手背擦去嘴唇旁的鮮血:然后接著發動猛攻。

  而多恩也毫不猶豫的迎頭撞上。

  兩位原體仿佛發怒的雄鹿般,一次又一次向對方發動舍生忘死的沖鋒,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全與生命,受他們的鼓舞,又或許是被基因之父身處危險之地所刺激,發生在阿斯塔特間的廝殺,也愈加殘酷。

  已經有將近八十名帝國之拳倒下了,而他們殺死的影月蒼狼數量要更多,但并沒有做到能夠扭轉雙方懸殊的差距:荷魯斯的子嗣們依舊在發動進攻,鏈鋸斧與動力劍在同一片穹頂下交相輝映,到處都是頭顱、殘肢與斷臂在尸體身旁滾落的身影,卻抵擋不住越來越多的狂熱者投身戰斗。

  伴隨著鮮血的流淌,這處唯一的戰場正吸引著要塞內所有的戰斗人員:那些原本被分割在各地的帝國之拳們,用盡各種手段突破了面前的阻撓,以最快速度趕到了他們的原體和戰斗兄弟身旁,讓處于劣勢的第七軍團能夠得到寶貴的補充。

  這些英勇無畏的活水們從外圍三兩成群地沖向了影月蒼狼的部隊,極大的緩解了帝國之拳被包圍的現狀,同時,也讓這場戰局中僅剩的最后一點秩序徹底稀釋:所有的隊列和戰術都已經失去了效果,戰爭變成了所有人對所有人的屠殺。

  每個人都在孤軍奮戰,每個人都在能夠將利刃刺進對方后背的同時,將自己的脖頸暴露在另一柄劍鋒下,殺戮與被殺戮在步調一致的起舞,冠軍與冠軍擁擠在一起,甚至沒有揮出劍刃的空間,他們花費數百年磨練出來的驕傲與技巧,卻只能浪費在宛如一座爛泥潭般的混亂戰場中。

  冷靜,堅韌,智慧,這些更復雜的東西在這里幾乎毫無作用,能夠讓人活下來的只有最純粹的勇氣和最渺茫的幸運: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去,最強的戰士會被他眼中的一名新人從背后奪去生命,又或者是接連砍下十個甚至二十個頭顱卻毫發無傷。

  每一秒都有人要死去,每一次呼吸都象征著有人頭落地,那些戰斗的人,那些有資格站立在這里,在原體身旁戰斗的人,他們無一不是軍團中絕對的精銳,是荷魯斯與多恩兩位原體花費了畢生的心血,才打造與積攢下的黃金軍團。

  在這里戰斗的每一個人,都理應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舞臺,都本應該在最重要也最宏大的戰場上死去,他們的每一個損失都能夠讓他們的原體為之心痛。

  可現在,他們卻成為了一場突如其來的血廳之戰的注腳,在一片混亂甚至可以說毫無價值的土地上,如廉價的新兵般成片成片的死去。

  加斯塔林與哈斯卡兒的尸體壘成了山,狼之兄弟和圣殿騎士接連倒下,那些在此之前已經橫行無敵兩百年的冠軍們,成打成打的死在了距離他們的基因原體不足百步遠的地方:這些損失都是永遠不可補充的,每顆人頭都是在掰斷兩個軍團的骨頭。

  毫無疑問,無論今天的勝利者是誰,他們在這場戰斗中所獲得的是獎勵,都注定彌補不了他們在今天失去的東西。

  但失敗者,他的命運將更加悲慘。

  而這份命運會落于誰的頭上,卻并不在于在場數千名阿斯塔特的浴血奮戰,僅僅在于最終的兩位半神,在于荷魯斯與多恩之間究竟誰會先倒下?

  答案似乎已經顯而易見。

  荷魯斯宛如巨人,宛如風車,而他面前的這位堂吉訶德又是如此可笑。

  泰拉禁衛的又一次刺擊被荷魯斯用破世者牢牢的攔下,戰帥笑了笑,隨后手腕猛地用力,多恩的利劍被不由自主地向后彈開。在他的肩肘處也出現了令人牙痛的聲音,而破世者則順勢從下至上的砸穿了盾牌,金色的碎片四下橫飛,割破了泰拉禁衛的面頰。

  一時間,血流如注。

  這一幕讓荷魯斯滿意的笑了,但他并非是在嘲笑自己的兄弟,在心里,帝國的戰帥對多恩依舊是充滿敬意的,但這不妨礙他可以享受戰斗中的快樂。

  牧狼神仿佛一位游刃有余的老師,他沒有釋放自己全部的力量,而是一點一點的給多恩的肩上累加壓力:荷魯斯很確定自己還沒有傾盡全力,至少他沒有動用他最重要的幾張底牌,但僅僅憑借著純粹的肉體力量和更加老辣的經驗,羅格多恩在他的面前就已經逐漸失去抵抗之力了。

  戰場上的泰拉禁衛,可比指揮室里面的要好對付多了。

  看著喘息有些凌亂,在他的猛攻下不斷倒退的羅格多恩,荷魯斯并沒有急于發動自己新的攻勢。

  他再次開口,仿佛很珍惜這種能夠與昔日的兄弟面對面交談的時光。

  他知道,有這么一種可能:這也許真的是他和多恩之間最后一次交談的機會了。

  多恩對此無比珍惜,他又何嘗不是?

  “你干得不錯,多恩。”

  牧狼神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看著他的子嗣們堆在地上的尸體,這非常困難。

  “實話實說,兄弟,你的這次反擊的確給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為了能夠從你手中奪走這個要塞,我動用了全部的力量,無論是發動全面進攻的大軍,還是正在近地軌道上和你的戰艦交戰的艦隊,他們的損失絕對不亞于一場真正的戰爭。”

  “而你,只是用了靈機一動,就讓我原本完美的收獲大打折扣。”

  “在我的計劃里,我可不打算為了這個要塞而賠上這么多的精銳。”

  “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不,荷魯斯。”

  多恩簡單卻又堅定的否決了他的兄弟。

  比起剛剛開戰的時候,現在的帝拳之主多少稱得上是有些凄慘了,他的臉上是根本止不住的鮮血,盔甲殘破,讓人安心的盾牌只剩下大概四分之三的面積,就連那柄利劍的身上也出現了不少的凹痕。

  但這與不斷顫抖的手臂,和在荷魯斯面前節節敗退的身影相比,都不算什么。

  能支撐多恩堅持下去的,也許只有他那比石頭更加堅韌的神經了。

  但即便如此,他看向牧狼神的瞳孔中卻依舊只有堅定的戰意和勇氣。

  他的話語一字一頓,仿若尖刀。

  “這就是你想要的?”

  “你本有機會結束這一切,你本有機會答應我和馬卡多的意見。”

  “無論最后的結果如何,至少眼下的這場戰斗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你以為是誰殺死了你的子嗣?”

  “是你自己,荷魯斯。”

  “死在你面前的影月蒼狼,是因為你剛才那句傲慢且充滿野心的回應而死的。”

  “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的想法,兄弟。”

  牧狼神舉起了他的爪子。

  “你不會真的以為,掌印者和高領主是在真心實意的請求和平吧?”

  “一年?”

  “哼!”

  “誰知道一年后他們又有什么說辭?”

  “別忘了,在戰爭開始之前,我們給了他們多少個一年。”

  “他們卻連份正式的回應都懶得給!”

  “現在呢?戰爭爆發了,鮮血流淌了,他們的王座開始搖搖欲墜了,現在,他們知道急了,知道向我們請求一年了?”

  “你不會以為我們是在提要求吧,我親愛的多恩兄弟?”

  “這一切,都是忍無可忍了。”

  牧狼神緩緩握緊了他的爪子,金屬摩擦的聲音又是如此刺耳。

  多恩并沒有回應這句話,他正在抓緊一切時間來積蓄力量,多喘口氣,讓自己的身體能夠重歸協調與緊繃。

  但總有事情會打斷他的思緒。

  因為就在他身旁不遠處,帝國之拳亮黃色的陣線正在珍珠白的浪潮下搖搖欲墜,即便整個沃克斯要塞內還在活躍的第七軍團士兵都正在舍生忘死向這里趕來,但絕對的數量差距以及他們三兩成群的規模,讓這種增援看起來更像是一種飛蛾撲火。

  在一輪又一輪勇敢的飛蛾后,荷魯斯的子嗣們倒下的更多了些,但是總體的戰場卻沒有絲毫的改變,帝國之拳的戰線被一縮再縮,影月蒼狼正在穩步前進,盡管每一步都要付出鮮血與死亡的代價,但是每一個在戰場的人都知道。

  照這么下去,帝國之拳敗局已定。

  “要我說,多恩。”

  荷魯斯同樣也看到了這一點。

  “你也有最后一次機會,兄弟。”

  他向多恩伸出了自己的手:如果不是這只手上還有五根利爪的話,畫面也許還會更加地溫馨一些。

  “我不指望你會認同我的想法,也不指望你會背棄你的選擇。”

  “你是羅格多恩,一旦你下了決定,寧可撞的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

  “我最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

  “但我也想告訴你,多恩,你也有一次機會讓你的子嗣不再流血。”

  荷魯斯看了眼遠方,對于羅格多恩正在悄悄積蓄力量的行為視而不見。

  “讓你的子嗣停下戰斗吧。”

  “我也讓我的孩子們停下。”

  “沒有人會是勝利或失敗者,也不會有更多鮮血繼續流淌了。”

  “帶著你的人回去,兄弟。”

  “你知道的,外墻被突破后,你原本也不可能守住這座堡壘:沒必要繼續流血了。”

  “你們可以退回去,通過你的傳送陣列返回到永恒遠征號上:然后,我們再在密涅瓦的土地上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如何?”

  牧狼神笑著,向他的兄弟提議。

  在末尾還補上了一句。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

  “那你應該聽說過,我在黎曼魯斯老家那里所做的事情,多恩。”

  “信不信由你。”

  “無論如何,除了必要的戰斗,我不希望看到更多的阿斯塔特死在這里了。”

  “這是我們與高領主的戰爭。”

  “而不是我們與你們的戰爭。”

  “你也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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