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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7章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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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魯斯–盧佩卡爾。

  牧狼神,戰帥,帝皇的長子。

  銀河為他而燃燒。

  瞬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被這位戰爭的始作俑者所吸引。

  無論是仇恨、疑惑、崇拜,還是試圖向其扣動扳機的躍躍欲試:戰帥沐浴在這紛亂的光芒下,仿佛一位傳說中的神祇。

  他手持那柄著名的破世者戰錘,另一只手上是同樣大名鼎鼎的荷魯斯之爪,而在那副金屬利矛的行列里,隱約間,似乎還有些黑色的火焰閃爍其中:和多恩一樣,荷魯斯并沒有佩戴頭盔,因為僅僅是他的目光就足以喝退任何敢于瞄準他的冷槍。

  但最讓人注意的是,無論是在牧狼神的胸口還是在腰間,他都依舊點綴著那足以象征帝皇與帝國的雙頭天鷹,璀璨的金光讓人移不開眼睛:就仿佛,戰帥還是那個能夠代表整個人類種族的代言人,而這場戰爭并沒有改變這一切。

  當多恩看到這一點時,他那鋼鐵般的眉毛不自覺地皺起。

  唯一能讓他更厭惡的,也就只有荷魯斯那張保持著傲慢的臉了。

  帝拳之主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但他最終并沒有回應荷魯斯的示好。

  而牧狼神也不在意這件事情。

  “很久以前,我就覺得,我們缺少能夠靜下心來談一談的機會。”

  一邊用洪亮的聲音訴說著,荷魯斯大踏步的向前邁進,影月蒼狼們謙卑地為他們的基因之父讓開了道路,并因為他的一個手勢而稍微放下了自己的槍口。

  甚至就連多恩身旁的帝國之拳,也因此而暫停了他們沸騰的殺意,在得到了原體的默許后,他們也適當的將槍口放低。

  這便是基因原體的威嚴所在,即便他們現在已經身為敵人,即便兩支軍團在此之前的廝殺是多么慘烈,但只需一方開口,所有人都必須保持他們的禮節,向基因原體的權威和命令致敬。

  時至今日,銀河中還沒有人敢于真正地踏破原體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環:這也許是昔日帝國僅存的權威所在了。

  畢竟,在不少凡人,甚至是阿斯塔特戰士的眼中,這場涉及全銀河的大戰,依舊沒有脫離帝皇家族內戰的范疇,而兄弟間的戰爭自然可小可大,別看在今天,原體們還彼此視為仇敵,也許在明天,他們就又可以像什么都沒發生那般握手言和了。

  同時,這也證明了,這場戰爭至少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徹底踏破底線。

  談判?

  雖然聽起來不太可能,但它總歸還算得上是一個選項:值得報以微弱的期待。

  而多恩依舊保持著沉默。

  而當荷魯斯走出了影月蒼狼們防守嚴密的陣列,來到了兩軍陣前的那一片足以施展開的空地上時,羅格多恩也沒有繼續停留在原地,他同樣邁步向前,直到站在與荷魯斯大約五步遠的位置上。

  他將自己的鏈鋸劍立在地上,但手里依舊持著那個盾牌。

  “荷魯斯。”

  沒有點頭,也沒有起伏,多恩像是臺沉思者般復述著牧狼神的名字。

  而與因維特人的相比,牧狼神的表情與動作就要鮮活的多。

  “你變了,多恩。”

  荷魯斯饒有興致的觀察他的兄弟。

  “你的臉瘦了些,頭發也更短了:看起來是為了更方便加入戰斗。”

  “讓我猜猜。”

  “歐米茄在泰拉給你造成了麻煩嗎?”

  “他的行動的確部分超出了我的預料。”

  “我也因此而蒙受了損失:但九頭蛇們才是戰斗中失敗的那一方。”

  面對戰帥有些挖苦的詢問,多恩并沒有隱瞞的意思,他只是坦率的回應。

  “絕大多數的九頭蛇被擊殺,匪首歐米茄重傷逃竄:第二十軍團中的背叛者已不再對神圣泰拉構成威脅。”

  然后,多恩用冰冷的目光刺向牧狼神。

  “而聽你的話語:如果歐米茄的背后是你在指使的話,我并不會意外,荷魯斯。”

  “我?”

  牧狼神笑了笑。

  “我在你眼里會如此卑鄙嗎?”

  “你并不卑鄙。”

  多恩認真地糾正道。

  “你只是心思脆弱:且不擇手段。”

  “有些事情,你一直都懂,荷魯斯,你是甘愿裝作不懂的樣子。”

  “不擇手段?哈哈哈哈……”

  戰帥的笑聲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

  “很精準的評價,多恩。”

  “不過……”

  牧狼神的話鋒一轉。

  “以前我可聽不到這樣的評價,多恩。”

  “你是現在才想明白的嗎?”

  “還是礙于情面,以前說不出來:我在內心中早就已經想好了?”

  “不。”

  多恩盯著他。

  “我只是現在才敢相信而已。”

  “畢竟你一直被保護的很好,荷魯斯。”

  “在大遠征的時候,我們總是看不清你在榮光等身下真正的面孔。”

  “我們只能看到好的一面:你的一半。”

  “而我們愿意相信,那就是你的全部。”

  這句話,讓荷魯斯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半是感慨,半是嘆息地回應道。

  “也許父親是對的。”

  “泰拉禁衛這個位置的確改變了你。”

  “它讓你變得更好了,兄弟。”

  戰帥舉起了荷魯斯之爪,漫不經心的將它并攏在一起,僅僅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帝國之拳們幾乎要忍不住開火了。

  而牧狼神依舊是好整以暇的觀賞著自己如鐮刀般的爪尖。

  “不過,以我對你的了解。”

  “無論你的轉變再怎么大,多恩,你也不可能變得如此健談。”

  “說吧,兄弟。”

  “在你出發之前,掌印者和高領主囑托你給我帶來些什么話?”

  荷魯斯猜到了這件事情:而這完全沒有超出羅格多恩的預料。

  “掌印者想知道,荷魯斯:歐米茄和他的行為是你指使的嗎?”

  “我?”

  荷魯斯笑了一下:出于譏諷。

  “你了解我的,多恩:你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應該幫我回答他。”

  “如果是我的話,我寧愿讓歐米茄和他的支持者們站在臺前,為我增加聲勢,而不是成為這種只能一次性使用的垃圾。”

  多恩點了點頭,沒有懷疑這件事情。

  即便事到如今,他和戰帥的友誼已經搖搖欲墜,但是在大遠征的時候,無論是多恩還是荷魯斯,他們都是在以純粹的真摯和熱情來維系這段友誼的,他們發自內心的了解對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也不會懷疑自己對對方的判斷。

  因此,從一開始,羅格多恩就不認為歐米茄會聽命于荷魯斯:畢竟九頭蛇在神圣泰拉所犯下的罪行,可不僅僅包括進攻皇宮以及破壞基因種子這么簡單,為了能夠吸引高領主們的視線,他們還肆無忌憚的襲擊了無數大規模的居民區,至少有數十億無辜群眾因此而慘死,而終身傷殘與受到嚴重影響的人口則是這個數字的十倍。

  愛惜羽毛的戰帥,可不會讓自己的部下明目張膽的犯下這種罪行。

  更何況,他也承擔不起這種名聲。

  要知道,戰爭打到這一步,荷魯斯手中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就是他有悖于掌印者與高領主們的高風亮節:無數原本應該頑強抵抗的世界,正是因為荷魯斯寬容的名聲以及不征收稅款的承諾,幾乎是毫無抵抗的別人倒向了戰帥的那一方。

  他沒必要自毀長城。

  “那么,還有第二件事,荷魯斯。”

  多恩將鏈鋸劍握在手中,聲音嚴肅。

  “掌印者想知道,是否存在讓這場戰爭宣告暫停的可能性?”

  “他可以等待你提出條件,并且盡可能予以滿足:而且承諾,最多一年后,帝皇就會回來宣判雙方的正當與否。”

  戰帥沒有立刻回應這句話。

  他只是皺起眉頭,用一種難以描述的困惑盯著自己的石頭兄弟:就仿佛很好奇多恩為什么還沒有笑出聲來。

  “好吧,多恩。”

  “我的確很討厭馬卡多。”

  “但我還是想說:我真的很難想象,這樣的話竟然會出自于那個老頭兒之口。”

  “帝國的政務終于讓他失心瘋了嗎?”

  荷魯斯有些悲戚地搖了搖頭。

  “我早該向父親提出建議的:他不應該把那么多的工作都壓在馬卡多的肩頭上。”

  “凡事總要嘗試一下。”

  多恩倒是顯得能夠接受。

  “畢竟鮮血已經流淌了太多了,帝國的精銳不是這么拿來消耗的。”

  “我知道,兄弟。”

  戰帥點了點頭。

  “但你見過半途而廢的戰爭嗎?”

  “更何況,事到如今,你覺得這場戰爭難道還能順我或者馬卡多的心愿嗎?”

  “就算是我們兩個之間能夠達成一致,停戰也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操作的事情了。”

  他一根一根地豎起手指。

  “你覺得黎曼魯斯會罷休嗎?”

  “你覺得福格瑞姆和莫塔里安的野心會如此輕易的消弭下去嗎?”

  “你覺得那些被我們掀開的問題,那些原本被籠罩在帝皇的神圣權威下,如今卻赤裸裸暴露在全銀河的面前,有關于制度、權威還有分配的問題,會煙消云散嗎?”

  “不會的,兄弟,它們不會。”

  “總有人會心懷怒火,總有人會心懷更多的野心,總有人會因為神圣泰拉過去的行為和他們所占據的更多的份額,而心甘情愿拿去刀劍:我只是一個代表,是無數被逼迫到不得不奮起反抗的一份子,即便我放棄了我手上的旗幟,也有的是人會拿起它。”

  “因為這是共識,是所有人的呼聲。”

  “我不是一個人,我既不是戰帥,也不是牧狼神:站在你面前的,是半個帝國。”

  這句話讓多恩的表情松動了一下。

  “你比我想的還要大義凜然,荷魯斯。”

  “只是陳述現實而已。”

  牧狼神笑了笑。

  “還是說:你有理由反駁?”

  “理由不就在你的面前么?”

  多恩指了指腳下的土地。

  “你依靠叛徒擊敗了黎曼魯斯?”

  “依靠叛徒擾亂神圣泰拉。”

  “依靠叛徒,依次攻城略地。”

  “又是依靠叛徒,你才能站在這里與我對等交談,戰帥。”

  “一個大義凜然的人:是不需要將他的每次成功都寄托在對面的叛徒身上的。”

  “我覺得恰恰相反。”

  荷魯斯稍微仰起頭來。

  “所謂叛徒與義士的差別,僅僅是敘事者的立場不同而已。”

  “我們眼中的異形渣滓,在他們的世界里又何嘗不是他們自己的英雄?”

  “更何況:如果說我的軍隊,無論推進到哪里,哪怕是泰拉的統治邊緣,又或者像是密涅瓦這樣的統治的核心所在,卻總是能夠找到無數愿意背棄泰拉和高領主,心甘情愿的追隨我,為我效忠,哪怕不認同我的觀念也會賭上他們的性命和遠大前途,只為讓泰拉的旗幟在烈火中燃燒的人。”

  “那么,這不正是說明,神圣泰拉才是做錯的那一方嗎?”

  “如果泰拉的統治真的美好,那為何又會產生如此之多的叛徒呢?”

  “如果我不是眾望所歸的話,我又如何能在我的對手中間,得到這么多的幫助呢?”

  “我不知道你怎么稱呼這一點,多恩。”

  “但我管他叫:人心所向。”

  戰帥的笑容總是具有驚人的魅力。

  哪怕是多恩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盡管在心中,荷魯斯只是在用他高超的語言技巧扭曲事情的真相。

  “你不得不承認,我的兄弟。”

  “現在:銀河的人心是向著我。”

  牧狼神伸出一條胳臂,是如此豪邁。

  “人們要么是我的追隨者,要么是在用行動默認我的正當性。”

  “忠誠如莊森,悍勇如費魯斯,冷靜理智如佩圖拉博,狂熱如羅嘉。”

  “如果他們真的覺得我是錯的話,那他們的大軍為什么還沒有出現在狼之國度呢?”

  “不說別人,你能想象莊森或者羅嘉在面對帝皇的叛徒,卻選擇忍氣吞聲的場景么?”

  “反過來:泰拉的信徒反而寥寥無幾。”

  多恩沒有回應。

  他知道,到了這一步,多說無益。

  牧狼神的態度是如此堅決,因維特人戰爭不需要再詢問一遍。

  “你真讓我驚訝,何魯斯。”

  帝拳之主是如此總結的。

  “我本以為,你會更愛好和平。”

  “我也本以為,你會更加果斷。”

  荷魯斯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困惑。

  “說真的,多恩。”

  “我根本沒想過,你居然會在這里跟我談這么多的話,兄弟,這讓我受寵若驚。”

  “我本以為,在泰拉的事情之后,你和我之間就只會存在刀光血影。”

  “就像黎曼魯斯那樣。”

  荷魯斯悲傷地搖了搖頭。

  “說真的,在那時候,我是發自內心的想跟黎曼魯斯談一談,我和他雖然算不上是關系多么親密的兄弟,但好歹,我們之間也并沒有什么仇恨,如果他愿意坐下來,像你這樣與我多交談一會兒的話,事情本不至于發展到如今這個樣子。”

  “我無權評價魯斯的行為。”

  多恩只是這么回應道。

  “但是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

  “你的感覺是對的,牧狼神。”

  泰拉禁衛點了點頭,持起他的刀劍。

  “從今往后,在你我之間,就存在刀光劍影了。”

  “至于剛才……”

  說到這里,多恩又停頓了下來。

  在他那張總是嚴肅的臉上,居然罕見的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柔軟與傷感。

  它們是如此真切,突兀,就連荷魯斯的目光就為此而停滯了片刻:他意識到這并非是多恩高明的偽裝,而是極其罕見的,屬于因維特人的真情流露,他真的在為自己即將說出的話而悲傷。

  他的聲音中有著淡淡的惆悵:難以想象這會是多恩所會具有的感情。

  “剛才……”

  “我只是在珍惜,與兄弟的最后一次交談而已。”

  “因為我知道。”

  “從現在開始,我失去了一個兄弟。”

  “你也一樣:戰帥。”

  牧狼神再一次地沉默了。

  僅僅是片刻,同樣的傷感與感慨,也在他的心頭緩慢的綻放。

  盡管知道了,肯定是白費功夫,但牧狼神還是忍不住的詢問道。

  “你真的要與我為敵嗎,羅格?”

  “我有我的底線,戰帥。”

  在極為短暫的,讓外人開始懷疑到底存不存在的悲傷過后,多恩恢復了他的常態。

  “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做。”

  “為了帝皇,也為了泰拉。”

  “我也是。”

  荷魯斯告訴他。

  “為了我身后的他們:為了我身后的半個銀河與半個帝國。”

  這句話讓多恩頓了頓。

  他似乎想起來了什么。

  “為什么是半個帝國?”

  當他們都舉起刀劍后,當他們身后的子嗣都已經抬起槍口后,正當空氣中的火藥味濃烈到近乎實質的時候,泰拉禁衛突然向戰帥提出了這個問題。

  在他的臉上,是真切的困惑。

  “是因為剩下的一半在支持莊森么?”

  “哈哈哈哈!”

  荷魯斯沒有回應。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敞亮的大笑起來。

  而在笑聲消弭后,荷魯斯臉上的輕松愜意卻是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真,一種殘酷。

  接著。

  牧狼神舉起了他手中的破世者。

  這就是他給予羅格多恩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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