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就是這樣,大人。”
“巴亞爾閣下已經檢查了好幾次:我們的確有一名戰斗兄弟失蹤了。”
“沒有找到人,沒有找到遺體,現場也沒有發現血跡或者戰斗過的證明。”
“但卻有著非常明顯的拖拽痕跡。”
“失蹤的戰斗兄弟是被至少六個體型巨大的生物抬走的,而且這些嫌疑人中的一個還留下了與蛇類似的足跡,并且,他們并沒有帶走黑暗靈族們的尸體:同樣的特征也出現在了那名火蜥蜴戰士的失蹤地。”
“所有的線索都表明,這極有可能是血伶人的所作所為。”
“他們有著足夠的能力和動機。”
“而且,包括巴亞爾閣下在內的不少人都在黑暗靈族的戰陣中,目睹到了一名血伶人與他的仆從,但是在戰斗結束后,我們并沒有找到他們的尸體:那些被俘虜的異形也沒法提供多少有用的線索。”
“他們大多是一群底層的賤民,只是單純的被掠奪或者誘騙過來的。”
“至于那兩名被俘的精銳士兵,在我們審問出更多信息前就服毒自盡了,它們將毒膠囊藏在了牙齒里面,我們沒有及時找到。”
“按照您先前的指示,我們已經將還活著的所有異形俘虜都轉交給了吞世者。”
這是他們應得的。
蜘蛛女皇點了點頭,打斷了半跪在她面前的赫克特的匯報。
此時,阿瓦隆的女皇正端坐在一處隨意搭建的王座上,它的主材料是黑暗靈族金碧輝煌的尖塔和行宮,在被拆碎后成為了摩根手中的玩物:價格不菲的金屬雕像被用靈能力量拍得扁平,上面隨意堆砌著科摩羅的豪門顯貴用來夸耀萬年歷史的織錦,勉強配得上蜘蛛女皇暫歇的渴求。
破曉者的基因之母將這些比人類歷史更古老的遺珍壓在了屁股底下,時不時還要頗為不舒服地扭動一下自己的臀部,來挪動屁股下的柔軟:對于早已習慣于優渥奢華的蜘蛛女皇來說,這種臨時搭建的粗劣物品自然入不了她的法眼,無論再怎么折騰,都會覺得還是有些硌人。
她在阿瓦隆的王座軟墊,可是她的大女兒花費許久,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在摩根的價值觀中,哪怕是科摩羅中所有靈族的生命和靈魂加起來,也比不上那兩個出自她女兒之手的坐墊與背墊:也正是因為它們的存在,蜘蛛女皇才多少理解了多恩對他那張小毯子的執念,以及他愿意為那張小毯子做到什么地步。
當然,那不是摩根的生日,畢竟就連摩根自己也說不清她是在哪一天出生的,但蜘蛛女皇締造每一個星辰侍女的時間,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尤其是室女座,摩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大女兒出生的那一天:哪怕她真的不幸忘記了,佩圖拉博也會永遠記得他們精誠合作的日子。
眾所周知,鋼鐵之主作為基因原體中無可置疑的頂級天才,他的記憶力要比所有的基因兄弟都更強大。
奧林匹亞之主不會忘記任何東西。
除了那些被他外派出去了的大營。
因此,室女座和她的姐妹們一直都保有在自己的生日那天,為她們的母親準備一份生日禮物的習慣。
那張坐墊是最早的生日禮物之一,這意味著摩根已經使用它很多年了,而且從來都沒有更換的想法:久而久之,摩根已經產生了不小的依賴心理。
坐在別的地方,總覺得不舒服。
到最后,蜘蛛女皇的目光竟有意無意地劃過了赫克特寬闊的肩膀。
但正當摩根的驕子感受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胸膛時,看了一眼簇擁在左右的高級軍官和陌生人:比如說某位還在瑟瑟發抖的寂靜修女,終究有些怕生的蜘蛛女皇還是歇了心中的心思。
她只能繼續忍受自己的不適,并跟赫克特講解著最新的情況,以分散注意力。
吞世者軍團在之前的大規模作戰中表現最為亮眼,而損失也最大。
安格隆麾下有至少七個連隊已經不得不撤退休整了:據說就連卡恩都在戰斗中受了不輕的傷。
赫克特的眉頭跳了一下。
七個連隊的損失帶給他的震撼力遠不如受傷的卡恩更大。
“那個卡恩:居然也會受傷么?”
別覺得很奇怪。
原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欽佩。
你知道的,我們兵力不足。
而且黑暗靈族這一波反擊的時間也的確掐得很精準:總之,當那些科摩羅人反撲到卡恩駐守的要塞時,吞世者們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守衛所有的通道,于是卡恩便將他麾下的戰士派往其他防線,而他則是一個人駐守在最緊要的地方。
那里是進攻的必經之路,而且狹窄到幾乎只能供一個人穿行:除了卡恩駐守的那處大廳之外。
而安格隆最器重的子嗣,在那里堅守到戰役結束。
沒人知道中間發生了什么,黑暗靈族的曼德拉破壞了傳送法陣,導致援軍無法及時抵達,而在我終于清理完了最后一處敢于進犯的科摩羅軍隊后,當吞世者的援軍趕到的時候,他們發現了卡恩。
他還活著,像個血人。
他站在至少由一千名黑暗靈族的尸體堆積而成的小山上:周圍沒有任何活物。
他們還在現場發現了至少一百名精銳武士和三臺飛行器的殘骸:但卡恩也說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已經忘了他是如何擊落那些黑暗靈族的飛行器:但上面的人的確被殺光了。
“一千人……”
不僅僅是赫克特,圍繞在原體身邊的破曉者高層們也在竊竊私語,盡管在場的各位無不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但他們也沒有多少人敢保證自己能夠做到卡恩的戰績:這要比想象中的更困難。
不過,倘若他們有著來自帝皇和原體的雙重注視,而且命運也恰巧站在他們那一方的話,那么,這些破曉者的精英們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同等難度。
但還是那句話:他們只是無法保證。
而反過來說,也只有像這些破曉者老兵般強大的戰士,才能更深刻的意識到卡恩打下的戰績是何等夸張。
“他只憑一個人就做到了?”
最終,還是赫克特提出了疑問。
這就是最讓人擔心的事情 提起這一點,阿瓦隆之主瞇起了眼睛。
她的身上游蕩著一絲讓周遭的破曉者們捉摸不透的警戒氣息:就仿佛某種大敵已經來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
根據第一批吞噬者援軍的說法,當他們趕到卡恩身邊的時候。
他的狀態非常不對勁。
不是疲憊,也不是重傷。
恰恰相反,即便經歷了一場讓他渾身浴血的大戰,盔甲近乎破損,渾身上下有數百道大大小小的傷口,但卡恩的生理狀態和精神狀態都非常優秀,甚至優秀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即便身負重傷,但他的身體性能竟然比健康時要出色。
戰斗沒有給他帶來任何負擔,他反過來好像越打越強了。
但真正可怕的是精神。
當他們找到他的時候,卡恩正陷入到難以想象的亢奮狀態,他差一點就把來源的戰斗兄弟當做敵人一并砍殺了,而且對于戰斗的過程幾乎毫無印象,反倒對于身邊的鮮血與尸體格外感興趣:但最重要的是,這位向來隱忍克制,以大局為重的精英,竟然在明知道戰局緊迫的情況下,要求援軍和他繼續追殺那些黑暗靈族。
他的態度極其堅決,甚至瘋狂。
當來援的吞世者們告訴他,帝皇要求他們原地堅守時候,卡恩居然極其罕見地大發雷霆,向所有人發脾氣,斥責他們為不愿意戰斗的懦夫,甚至喊打喊殺:在場的吞世者們勉強控制住了他,但他們發現卡恩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強,他一個人就掙脫了一百多個人的束縛,差點造成流血事件。
而就在情況幾乎要失控的時候,聽聞卡恩這邊情況的安格隆趕到了。
我的兄弟讓所有人都離開,只留下他和卡恩兩個人,隨后,吞世者們在遠處等待了整整二十分鐘,就在他們馬上要耗盡耐心并且再次沖進去的時候,安格隆帶著恢復正常的卡恩走了出來:此時,吞世者的一連長已經恢復了常態。
他向所有人道歉。
但安格隆依舊強迫他必須在后方休整足夠長的時間:而且絕對不能參加戰斗。
“所以,這就是安格隆閣下把卡恩送到您這里,讓他冷靜一下的原因?”
沒錯。
蜘蛛女皇看向身后的某個位置。
但我真正想說的是:你們都聽到了我剛才描述的卡恩的狀態吧。
周圍的破曉者們點了點頭。
很好。
原體稍微揚起下巴。
記住我剛才的描述。
在返回你們的連隊后,將我剛才描述的事情,也跟你們的部下描述一遍。
然后……
原體的聲音變得深沉了些。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這是摩根的態度正在變得嚴肅的明顯表現。
如果你們中有任何人,在戰斗中出現了與卡恩相同的情況。
不要急著上前。
將他困在原地。
然后立刻、馬上聯系我。
記住,這是警告:絕對不要擅自做任何多余的事情:這不是你們的任務。
明白了么?
“明白。”
在場的破曉者們統一回復道。
但終究有些人的好奇心要更盛一些。
但……這有什么深意么,大人?
或者說:我們能做什么事情來避免變成卡恩那副模樣么?
摩根停頓了一下。
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說,破曉者們也不會刨根問底,不過……
這其中涉及到更復雜的事情。
略加思索,蜘蛛女皇謹慎地開口。
簡單來說,我們在科摩羅戰役中所要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黑暗靈族:帝皇擔心還會有一種更強大的,而且對于目前的你們來說完全未知的敵人,插手這場戰爭,他們最喜歡的進攻手段,就是在戰斗的過程中將你們悄無聲息地轉變成野獸,讓嗜血和破壞的欲望占據你們的靈魂。
這種敵人是看不見的,至少短時間內來說是看不見的,它們雖然不是我們現階段的主要對手,但是極有可能在我們于黑暗靈族全面開戰的時候,借機插手:我在這里只是給你們打一個預防針,如果我們真的要與他們全面開戰的話,屆時,我會給你們講清楚這種新敵人的全部。
“對方是某種靈能種族么?”
我現在只能說這些。
摩根終止了這個話題。
拿好我交給你們的通訊器,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情況就立刻聯系我。
不要擔心麻煩。
比起麻煩,我更擔心你們。
不要覺得一名士兵出現意外情況就不值得我親自出手:如果不從源頭上制止,瘟疫極有可能回迅速擴散,所以我會在意每名士兵的狀態,我希望你們也會做到。
摩根的子嗣們向他們的母親再次保證。
隨時,眾人散去,只有蜘蛛女皇特意點名的赫克特還留在原地。
向來以護短而著稱的阿瓦隆之主,當然不會忘記那名失蹤的子嗣。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血伶人么?
“基本可以確定,大人。”
赫克特肯定地點了點頭:他相信巴亞爾閣下的判斷力。
那就有意思了……
原體摸了摸下巴。
如果是血伶人的話,那么我們倒可以借機開啟一次:大計劃。
“大計劃?”
嗯,我沒想這么快就開始。
不過竟然敢抓走我的兒子,那么原本的計劃也不重要了。
讓他們流血吧,越早越好。
蜘蛛女皇站起身來。
但唯一的問題是,我并不是這個大計劃的最終負責人。
所以,我還要先請示一下。
赫克特眨了眨眼睛。
需要原體請示的人……
“難道?”
沒錯。
摩根點了點頭。
跟我來吧。
我帶你去見帝皇。
我們商量一下:如何在科摩羅這潭死水里面,開辟出第二戰場。
赫克特點了點頭,只是沉默地跟上。
但還沒走幾步:第十一連的連長就發現他好奇心比想象中的要更執著。
“大人。”
怎么了?
“我……我只是有些好奇。”
赫克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您對于那些未知敵人的描述,有些……”
有些什么?
“有些像我們當初討伐那位無名之人時所遇到那些來自亞空間的魔物。”
“就是……它們么?”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赫克特:如果帝皇允許你保留接下來的記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