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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這都是跟誰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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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

  彭城!

  元欣站在彭城的城墻上,看著遠方的景色,面露沉思。

  汝南王元悅敗了,梁軍也沒有繼續北上作戰,豫州被收回了,元欣立下了大功,只待回到洛陽,便可更進一步。

  元欣的心情卻有些復雜。

  當年彭城之中,鮮卑士兵盈滿,可到了如今,卻是見不到幾個鮮卑兒郎了。

  元欣雖是統帥,但他手下的將佐幕僚,都是天策府派發的。

  可以說,他這個統帥并沒有太多的主動性。

  不過正因此,元欣也是見識到了,這幫從關中殺出來的將領的戰斗力。

  彭城作為中原重鎮,一直是北魏和南梁爭奪的重要目標。

  梁宋之間,地當要害,鎮壓齊魯,控引江淮!

  南北兩朝誰能控制這座城池,便可占據主動權。

  對于南梁來說,控制了彭城,不但加固了江淮防線,更能進一步通過沂水掌控齊莒之地,影響河南各鎮。

  對于北魏來說,守住了彭城,不但擁有了進攻江淮防線的前進基地,更能穩固后方,保證京都洛陽的安全。

  自從當年韓信背水列陣,帶著三萬新兵擊敗二十萬趙軍,攻占趙國,成為傳說之后,后世之將領不是沒有想要效仿的。

  可效仿者大多死得很慘。

  兵仙之所以是兵仙,便是他的操作一般人學不來。

  百多年來,也就只有劉裕,能夠靠著兩千步兵,背靠黃河,擊敗三萬騎兵,再度成為傳說。

  不世出的軍事奇才也許幾百年都不會出一個,大多時間,凡人之間的打法還是遵循著世間的常理的。

  元欣在彭城之下,就看見了一支頂尖的軍事精銳是如何打仗的。

  甚至,這支精銳都不吃主帥的才能。

  只要這個主帥安安穩穩的,不出餿主意,下面的將領士兵自己就能打仗。

  爾朱氏將十幾萬鮮卑兵聚集到了洛陽,戰敗之后,相當多的鮮卑戰俘去挖運河去了。

  元悅這次反叛,又將剩下的鮮卑兵打包到了一起。

  這些鮮卑兵不可謂不是精銳,他們配合默契,戰斗意志很強。

  可在彭城之下,他們就這么被元欣帶來的大軍硬生生的擊潰了。

  騎兵沖陣,正面將鮮卑軍的陣列撕碎,然后逐個殲滅,毫無道理,強橫至極。

  至此,河南之地,最后一支鮮卑軍也被擊垮了。

  北魏舊時的輝煌,仿佛都成為了落日的余暉,即將散去。

  元欣悵然,可底下的將士卻沒有讓他繼續感懷。

  韋孝寬帶著一眾將領上了城墻,見到元欣,便是拱手一禮。

  元欣見此,心中有些奇怪。

  這是要干什么!

  兵變么?

  這也不對啊!

  要是在別的軍隊,下面的人想要造主帥的反,也不是不可能,可在這里,要造反也是他這個主帥造下面人的反啊!

  “爾等作何?”

  韋孝寬拱手一禮,問道:

  “上將軍要回洛陽了么?”

  元欣成為上將軍的晉升文書還沒有下來,韋孝寬他們這么叫了,元欣也無所謂。

  反正,他自己也知道,這個上將軍只是一個虛爵。

  元欣不比高歡、宇文泰,手下有忠誠善戰的部曲和萬余六鎮兵,光憑他手中的這點兵馬,當這個上將軍只能是擺設。

  元欣聽完,雙手負后,感嘆道:

  “羈旅軍途,思洛陽之水土,生田園之想,等到形勢安穩之后,自當回轉洛陽。”

  韋孝寬卻是道:

  “上將軍乃是宗室重臣,正當捍衛社稷,如何能有這種想法?”

  元欣聽了,眉頭一皺。

  照理來說,他走了,韋孝寬這個大將軍能夠順理成章掌控彭城,為何他不喜,反而還在勸阻呢?

  元欣正思考時,手下的斥候傳來了通報。

  汝南王元悅被抓住了!

  元悅戰敗之后,想要逃去渦陽,與陳慶之會和,不過卻在中途被抓住了。

  元悅被五花大綁,捆著送到了元欣和韋孝寬的面前。他的下場已然注定,無非是被送到洛陽,在駝牛署中飲上一杯毒酒。

  可元悅卻不是束手待斃之人,至少,死之前他也要痛罵元欣一頓。

  “元欣,你這個元氏的叛徒,居然甘為大野爽的爪牙。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大魏歷代先帝!”

  元欣做好了心理建設,可真的遇到了這種場景,心里還是生出了一股灰暗的情緒。

  元欣低著頭,不曾說話。

  元悅見此,又將目光看向了韋孝寬和他身后的一眾將領。

  韋孝寬身后多為關西將領,絕大多數都是漢將,有薛氏、裴氏、韋氏、杜氏等豪族出身之人,也有出身貧寒之人。

  他們的特點便是年輕,皆為二十左右,都是積累戰功而至此位,充滿了朝氣。

  元悅自動跳過了他們,不是他不想罵,而是他根本就不認識這些人,縱然有滿腔的憤懣,也不好下嘴。

  不過,韋孝寬背后還是有他認識的人,比如源子雍之弟源子恭。

  源氏本姓禿發,源子雍、源子恭兄弟倆的祖、父在北魏都是三公級別的大臣,可謂顯貴。

  “源子恭,汝兄為抵御北人,護衛朝廷而死,忠義之名,今日卻被你玷污了。”

  元悅猶如一頭憤怒的野獸,看著源子恭沉默不語,又看向了他身后一眾鮮卑、敕勒等族將領。

  “還有你們,哪一個不是世受國恩,哪一個不是享盡榮華,今日居然為大野爽之倀,甘居漢人之后,真是天大笑話!”

  元悅咆哮完,再看向一眾鮮卑、敕勒等族將領時,卻發現他們不但沒有羞愧之色,反而很是得意,甚至露出了笑容。

  元悅不明白,在這個詭異的氛圍之中,不甘心的吼出來。

  “你們笑什么?”

  元悅不說還好,說了笑聲更大了。

  笑著笑著,便有一個小將走了出來。

  他年紀輕,可在元悅這位宗王面前,卻是氣勢不弱。

  “乃公今日之勛位,都是靠自己一刀一箭打下來的,和你那朝廷有什么關系,你就敢在這里大言炎炎。”

  元悅聽了,愣住了。他忽然明白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一眾人,即便是鮮卑人,也大不一樣了。他們名義上是魏軍,可實質上卻是完全不同的一支軍隊。

  “你這蠻子,打輸了還敢這么多話。”

  元悅冷笑一聲,猶自不平道:

  “我是蠻子,那你們就是漢人了?”

  “我等皆為炎黃之后,流離于北土,與蠻夷混雜,如今正本清源,復歸于華夏,這叫認祖歸宗。而你,一個戰敗了的匹夫,也敢在我等面前叫囂!”

  元悅被拖了下去,看著這一幕,受到最大沖擊的卻是廣陵王元欣。

  韋孝寬對于元悅是絲毫不感興趣,可對元欣卻是興趣很大。

  “廣陵王,你真的要回洛陽么?”

  元欣一愣,反問道:

  “我還要待在這里么?”

  韋孝寬和他身后的將領很是激動,拱手道:

  “徐州的百姓還需要廣陵王啊!”

  中原戰亂,波及已久,可謂百廢待興。如今天策府麾下之將,掌控了河南、齊莒各州郡,正是要大力發展之時。

  元欣嘆道:

  “可就怕本王能力威望不足啊!”

  韋孝寬道:

  “廣陵王說得哪里話,您不但是朝廷的廣陵王,更是我們的上將軍!我等便是拼死,也要維護上將軍的威嚴!”

  元欣聽了韋孝寬這情真意切的話語,心中有些感動。看著韋孝寬以及他身后一眾將領,此刻他的心里建設更加夯實了。

  對啊!

  我不只是大魏的廣陵王,還是秦王的上將軍啊!

  正經的天策府編制!

  看看這些桀驁不馴之人,剛剛對元悅是什么態度,對我又是什么態度!

  元欣的成就感一下子就來了。

  “如此,本王就留下了?”

  “上將軍英明啊!”

  見元欣答應留下來,韋孝寬等人打算走了,元欣卻將韋孝寬留了下來。

  “你老實跟我說,為何要我留下來?”

  韋孝寬看了一眼元欣,問道:

  “上將軍真的不走了么?”

  “不走了!”

  韋孝寬聽完,老實道:

  “上將軍走了,我等就要受到高昂節制,我等的軍功又該如何?”

  元欣明白了。

  他如果走了,高昂就是河南勛位最高的人,將會節制兗、濟、徐、豫等州郡。

  他留下來,憑借這個上將軍的名頭,至少能掌控徐州、南青州等地。

  如今這河南、齊莒正是爭地盤的時候,有元欣在,韋孝寬這些人的軍功更好攢。

  想到這里,一股寒風吹來,元欣咳嗽了一聲。

  韋孝寬在后,拍了拍元欣的背,有些擔憂。

  “上將軍,保重身體啊!”

  元欣聽了,還有些感動,可韋孝寬接下來一句話卻讓他破防了。

  “上將軍便是要回洛陽經營果園,至少也要等屬下攢夠軍功升了再說!”

  濟州,碻磝城。

  碻磝城曾是北魏設立的河南四鎮之一,地處要津,控扼南北。

  從彭城出發,通過桓公瀆往北,便可到達碻磝城,然后進入黃河,從水路可以繼續通往鄴城、洛陽等地。

  高昂坐鎮碻磝城之后,黃河兩岸許多豪杰聽聞其名,爭相歸附,本來跟隨高乾投奔鄴城的渤海高氏也有些松動了。

  “三弟(兄長)!”

  高乾與高昂有一些隔閡,他并沒有親自來,而是讓他的二弟高慎和四弟高季式一起來了。

  高昂一直在弘農鎮守,與自己的兄弟不曾見面。

  如今,見到自己的兄弟,高昂很是激動,安排了酒宴招待他們。

  只是,激動歸激動,對于自己兄弟提出的要求,高昂卻是禮貌的拒絕了。

  “我所帶來的人都是可靠勇武之人,三弟看在為兄的面子上,就不能留下一二?”

  酒宴之中,高慎不解,高昂卻是道:

  “如今河南剛定,大王派遣我鎮守碻磝城,所攜之眾皆為勛臣,若是將我高氏的門人客卿安排要位,如何能服眾?”

  “那該如何?”

  高慎還要爭取一二,高昂卻是笑而不語,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酒宴還是那個酒宴,不過氣氛不是很高。

  高慎醉酒后,高昂將自己的四弟高季式留了下來。

  高氏一門四杰,皆是任俠好勇之人,能使豪杰歸附。

  簡單來說,都不是善茬。

  高昂排行老三,在四人之中威望最高。因為他最能打,而且能打的程度高出了眾人好幾個層級,有“當世項羽”之稱。

  高季式還不到二十,膽氣過人,可在高昂面前,卻很乖順,不敢大聲講話。

  “子通,你留我這,別回去了。”

  面對著如此說的高昂,高季式不敢違背,只是問道:

  “為何三兄獨留我?”

  高昂笑道:

  “你還年輕,和他們不同,乃是可造之材,在軍中砥礪幾年,定是一員上將。”

  高昂話里話外,透露出一股不屑。

  高季式聽了,雖然并不明白,可卻是露出了笑容。自小,高季式對于自己的三哥就很佩服。

  “三兄這么說了,那我就留下來。不過二兄帶來的人中,其余人轟走也不妨事,有一人卻要留心。”

  高昂聽了,有些好奇,問道:

  “何人?”

  “陳元康!”

  高昂在高季式的引薦下,見了陳元康。

  陳元康年少時曾跟隨李崇北伐,在李神軌鎮守河南時也曾經去投奔過,不過后來眼看著爾朱氏勢大,便回到了冀州隱居起來。

  高昂看著陳元康,心中并沒有反感。

  這個人雖是士人,身上卻沒有那種迂腐之氣,反而因為從過軍的關系,臉上盡是剛毅之象。

  “聽說你很有本事?”

  “不敢!”

  “先生過謙了,我有一問,先生可否解惑?”

  “上將軍請說!”

  “元欣為何還不回洛陽經營果園,老待在彭城做什么?”

  高季式愣了,這是什么刁鉆的問題?

  陳元康卻是微笑以對,道:

  “上將軍威名震于四海,自不是元欣可比。如今廣陵王能夠待在彭城,乃上下之人都希望他待在彭城。”

  高昂聽了,笑道:

  “先生果然有本事,如此,可為我帳下記室?”

  “愿為上將軍效命!”

  高昂點了點頭,道:

  “元欣待在徐州不走,我也不好趕他。慕容紹宗又在青州,我鎮守的濟、兗兩州小了些。”

  “上將軍的意思是?”

  “大家都是渤海高氏,這冀州、相州、滄州是不是該有我一份?”

  陳元康聽了,心中大為震撼。

  “上將軍……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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