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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池野池總我不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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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姐是芒果臺現任的二把手,也是當初一手鋪墊芒果TV進軍進軍、布局互聯網的主要主導者。

  事實證明,她的眼光是正確的。

  盡管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芒果TV一直競爭不過三大家,但在傳統電視臺圈子里...

  夜色如墨,緩緩浸染整片山谷。云南的夏末總是這樣,白晝熾熱如火,入夜卻涼得像從冰泉里撈出的一塊玉石。池野站在教學樓頂,指尖還殘留著蠟筆劃過鐵欄的粗糙觸感。那句話“音樂不是用來征服世界的,它是世界在對我們說話”雖被風一寸寸吹散,卻在他心里扎了根,越長越深。

  他正欲轉身下樓,忽覺腳邊微動。低頭一看,是朵朵的小布鞋輕輕蹭到了他的褲腳。女孩仰著臉,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驚人,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老師,我寫了。”她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池野蹲下身,接過紙條。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我現在需要一個不會消失的夢。

  他心頭一震。

  這不是“安放工坊”的常規留言卡,而是孩子們私下發明的一種“愿望紙條”。他們說,只要把最不敢說出口的話寫下來,放進校園中央那口老井里,第二天清晨就會有人聽見。

  可這行字太沉了。

  “你想讓誰聽見這個夢?”他問。

  朵朵咬了咬嘴唇:“媽媽聽不見……但她以前總說,如果我很想她,風會替我說話。”

  池野沉默片刻,輕輕握住她的手:“那今晚,我們一起去‘夢的房子’,好不好?不一定要做夢,就……待一會兒。”

  女孩點點頭,小手緊緊貼在他的掌心,像一片終于找到歸處的落葉。

  巖洞實驗室依舊安靜,唯有空氣流動時發出細微的嗡鳴,如同大地在呼吸。陳嵐早已等候多時,見他們進來,默默調出了最新的神經映射界面。

  “我們嘗試了一項新功能。”她低聲解釋,“叫‘記憶錨舟’。不是強行提取夢境,而是讓孩子自己選擇一段想回去的時間點,系統只負責穩定情緒波動,防止創傷反噬。”

  屏幕上緩緩浮現出一朵由光點構成的蒲公英,隨呼吸起伏。

  “你愿意試試嗎?”池野輕聲問朵朵。

  女孩盯著那團光看了很久,終于點頭。

  感應墊啟動,微型傳感器貼上她的太陽穴與手腕。三分鐘后,她的呼吸變得綿長而規律。主屏幕上的蒲公英開始飄散,每一粒種子都拖著細線般的軌跡,墜入一片幽藍的空間。

  那是她五歲前的記憶碎片:一間低矮的土屋,墻上掛著干辣椒和舊陶罐;母親坐在門檻上縫補衣裳,嘴里哼著一首沒有名字的童謠;窗外雞鳴狗吠,遠處有溪水潺潺流過石灘。

  畫面忽然抖動了一下。

  風暴來了。

  炮彈落下的瞬間,整個村落陷入火海。母親把她推進地窖,自己卻被坍塌的房梁壓住。最后一幕,是她在黑暗中伸手呼喊,而母親的聲音隔著泥土傳來:“別哭,朵朵,你要活著聽見春天。”

  數據警報燈驟然閃紅。

  “情緒峰值超標!”陳嵐迅速調整參數,“她在反復沖擊那個節點……明明設置了安全區!”

  池野卻按住了她的手:“別中斷。”

  他凝視著屏幕中不斷重演的畫面,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每一次回溯,朵朵都會在地窖里多做一件小事。第一次,她只是哭;第二次,她用手拍墻求救;第三次,她開始數心跳給自己打節奏;第四次,她對著縫隙外輕聲說:“媽媽,我在唱歌給你聽。”

  這一次,她閉著眼,嘴唇微微顫動,仿佛真有一段旋律從喉嚨深處溢出。

  而就在這時,烏德琴的共鳴箱突然震動起來。

  周晚不知何時已悄然進入實驗室,抱著琴坐在角落。她沒戴傳感器,也沒有接入系統,可那琴弦竟自發共振,奏出一段極輕的泛音,恰好契合了朵朵夢中哼唱的節拍。

  陳嵐瞪大了眼:“這不可能……除非……她們的腦波頻率產生了自然同步!”

  池野卻笑了。

  他知道,這不是技術的奇跡,而是靈魂之間的回應。當一個孩子終于敢重返最痛的記憶,另一個曾同樣破碎的人,便會在無聲處為她點亮一盞燈。

  那一夜,朵朵睡了整整十個小時,醒來時第一句話是:“我把媽媽唱回來了。”

  她說,在夢的盡頭,火熄了,墻重新立起,母親坐在原來的位置,對她微笑。她知道那是假的,可她也清楚,那份溫暖是真的。

  第二天清晨,“安放工坊”的門口多了一幅畫。朵朵用炭筆勾勒出一座燃燒的房子,但在廢墟中央,長出一棵開滿白花的樹。樹下有兩個影子牽著手,一個高,一個矮。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我的夢不會再消失了,因為它有了根。

  與此同時,教育部派來的考察組抵達校園。

  帶隊的是位年近六旬的心理學教授,姓沈,曾在汶川地震后長期從事兒童心理干預工作。他原本對“聲嶼模式”持保留態度,認為藝術療愈缺乏量化標準,難以復制推廣。

  可當他走進“黑屋子”,摸到墻上那些深深淺淺的抓痕、刻字、甚至一小片被淚水泡爛的布料時,他久久未語。

  傍晚,他在教師座談會上發問:“你們怎么判斷一個孩子真的‘好了’?”

  李硯想了想,答:“不再追問明天會不會更好,而是愿意承認今天很難受,并且相信有人愿意陪他一起難受到天亮。”

  沈教授怔住。

  接著,梅朵舉起吉他那把用燒焦木頭制成的樂器輕輕撥響一個和弦。她說:“我爸爸去世那天,我沒哭。但我現在每天彈這把琴,都覺得他在聽。這不是治愈,這是繼續活著的方式。”

  會議室鴉雀無聲。

  當晚,沈教授獨自去了“夢的房子”,要求體驗一次模擬共情程序。系統以他三十年前參與救援的一個遇難小女孩的記憶為基礎,生成了一場短暫的沉浸式夢境。他出來時,鬢角盡濕,手中緊握著一枚早已丟失的銅鈴鐺那是當年他掛在女孩手腕上的遺物。

  “我以為我已經放下了。”他喃喃道,“原來我只是忘了她也曾是個會笑的孩子。”

  三天后,考察報告提交中央。他在附錄中寫道:

  “真正的教育,不是教人忘記傷痛,而是教會他們在傷痛中依然能聽見自己的聲音。‘聲嶼’所做的,不是治療,是重建尊嚴。”

  消息傳開,全國十二所示范校的籌建正式提速。第一批師資培訓名單公布,其中包括三位來自戰亂地區的國際志愿者,兩名聽障青年教師,以及一位曾因精神障礙休學三年、如今已成為“安放工坊”助教的高中生。

  池野開始頻繁出差,奔赴各地選址、授課、協調資源。但他始終堅持一條原則:每所學校必須有一間完全由學生主導的“沉默空間”,不設監控,不作記錄,只掛一塊牌子這里不說‘應該’,只說‘我想’。

  某日深夜,他在昆明機場轉機,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附件是一段音頻,標題只有兩個字:《回聲》。

  點開后,是一段極其原始的錄音:風聲、腳步聲、金屬碰撞聲,夾雜著模糊的孩童話語。背景音里,隱約能辨出一句重復的阿拉伯語:“拉瑪,拉瑪……”

  池野猛地坐直身體。

  這不是周晚母親的歌嗎?

  他立刻聯系陳嵐,連夜調用頻譜分析系統。結果令人震驚這段錄音錄制于加沙地帶一處地下避難所,時間是兩個月前的一場空襲期間。更不可思議的是,其中一段高頻振動波形,竟與周晚某次深度睡眠時產生的腦電波高度吻合。

  “她在夢里‘聽見’了現實中的歌聲?”陳嵐難以置信。

  “或者,”池野低聲說,“是那首歌穿越戰火,找到了她。”

  他們通過公益網絡輾轉聯系到錄音提供者一名當地記者,在撤離前將設備藏進了墻體夾層。他在回復中寫道:

  “那天晚上,有個小女孩躲在角落里,一直在用手語唱歌。她說她夢見了一個會彈烏德琴的中國姐姐。我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們錄下了她唱的那段旋律。”

  池野將這段音頻命名為《跨越七千公里的二重奏》,并決定將其納入下一季巡演曲目。他給周晚看那段視頻時,女孩全程靜默,最后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后抱起琴,彈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發麻。

  演出前一個月,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提出合作意向,希望將“聲嶼計劃”納入全球青少年心理韌性建設項目。條件只有一個:公開所有神經映射數據用于學術研究。

  池野拒絕了。

  “這些數據不是實驗材料,”他對項目負責人說,“它們是一個個孩子的秘密、噩夢、掙扎與微光。我可以分享方法論,但不能交出他們的靈魂。”

  對方沉默良久,最終妥協:允許建立“去身份化情感數據庫”,所有信息脫敏處理,僅用于訓練AI識別非語言情緒表達模型。作為交換,基金會將資助一百名邊緣青少年免費參與“聲嶼”課程。

  簽約儀式當天,扎赫拉代表學員發言。她站在臺上,不再怯懦,而是挺直脊背,用手語一字一句地說:

  “我不是數據,我是聲音。我不需要被‘分析’,我只需要被‘聽見’。”

  臺下掌聲雷動。

  而此時,遠在阿富汗難民營的另一名男孩十二歲的阿里,正借著太陽能收音機收聽這場發布會的直播。他曾因爆炸失去雙耳聽力,從此封閉自我,整日蜷縮在帳篷角落。但當扎赫拉的手語透過翻譯被念出時,他忽然抬起頭,拿起一支炭筆,在墻上寫下三個字:我也要。

  三個月后,阿里成為第十三位跨國學員。技術人員為他定制了一套震動感知裝置,能將音樂轉化為不同頻率的體感脈沖。他第一次“聽”到鼓聲時,整個人劇烈顫抖,隨后嚎啕大哭那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對外界產生反應。

  他在“安放工坊”的留言卡上寫道:

  “原來心跳也能打架鼓。”

  春天再度降臨云南山林。新一批孩子陸續入學,校園里多了幾張陌生的臉孔,也多了更多未曾聽過的聲音。

  某個雨后的黃昏,池野路過操場,看見一群孩子圍坐在泥地上,正用樹葉、石子、斷枝拼湊出一幅巨大的“樂譜”。他們管這叫“大地協奏曲”,每個人負責一段“樂器”:踩水坑的是打擊樂,搖竹子的是風鈴,吹蒲公英的是氣聲部。

  一個小女孩跑過來拉他:“池老師,你是我們的‘雷聲指揮家’!”

  他笑著點頭,抬起雙手,模仿云層滾動的姿態。孩子們立刻配合,發出低沉的“轟隆”聲,隨后暴雨傾盆般響起那是他們用塑料桶、鐵皮蓋和手掌拍打積水制造的交響。

  笑聲在山谷間回蕩。

  那一刻,池野忽然明白,林昭說得對。他不是在創造什么偉大的事業,他只是讓更多人相信:哪怕一句話都說不出,你也值得被傾聽;哪怕全世界都沉默,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首歌。

  幾天后,他在整理舊物時翻出一本塵封的日記,是十年前剛創辦“聲嶼”時寫的。最后一頁潦草地記著一句話: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寫了,請替我繼續聽下去。”

  他取出鋼筆,在下方添了一句:

  “現在,我們一起寫著。”

  當晚,“感知塔”迎來了首次全頻段共振測試。螺旋葉片在夜風中緩緩旋轉,將方圓十里內的自然聲響蟲鳴、溪流、樹葉摩擦、動物踏步全部采集、編碼、重組,形成一首永不停歇的即興長詩。

  午夜時分,整座校園的地面開始輕微震動。那是低頻音波通過地基傳導的結果。熟睡的孩子們無意識地翻身、微笑,有些人甚至在床上輕輕擺動四肢,仿佛正隨著某種無形的旋律起舞。

  陳嵐看著監測屏,輕聲道:“他們的REM周期同步率達到了87。這是第一次,集體夢境出現了統一的情緒流向。”

  池野站在塔頂,望著漫天星河,耳邊是大地的心跳。

  他知道,這座塔永遠不會真正完工。就像傷痛不會徹底消失,就像有些聲音注定要穿越戰火、疾病、孤獨與遺忘,才能抵達彼岸。

  但他也知道,只要還有一個人愿意蹲下來,把手貼在地面,說一句“我聽見了”

  那聲音,就不會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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