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嘩!!
風聲呼嘯過耳。
白鶴舒展著寬大的翅膀,翱翔在靈界的高空。
楚天舒站在鶴背上,眺望蒼茫天地。
比起現實世界,這靈界天地,地形更為復雜,山脈,平原,盆地,高低落差,大得驚人。
給人一種這片天地,比地球更加遼闊,野蠻,兇險的感覺。
他先去了種植園,換了身鹿野之民出產的裝束,茂密長發盤起,木簪在腦后斜插,淺藍色交領衣物,黑色腰帶,外面罩了一件深藍長袍。
就連面容也略微變化,顯得比他實際年齡,更滄桑一點。
這些都是為了穩妥起見。
畢竟,長洲國的防風族人居然會長得跟申城人類一樣,怎么看都像是有什么大陰謀在其中。
難保那邊會不會有靈界高手,搜集過現實世界的情報,認得楚天舒的面貌。
就連鶴來寄魂所用的假身,也沒有用他以前慣用的那些仙鶴品類。
而是選擇一種靈界特有的烏頂柳眉,蒼爪生鱗的白鶴為原型,精心打造出了一具新的假身。
楚天舒抬起左手,雙頭蛇微微昂揚,俯瞰大地。
這種高空視角,對不白他們來說,也是新奇的體驗。
“那下面,就是我們以前居住的地方。”
楚天舒聞言,看著那一片浩渺煙波,諸多島嶼羅列其中,數之不盡的水生植物,連綿如林,島間既有山丘,亦不乏沼澤洼地。
鶴來道:“本鶴之前四處探索,在那邊降落過,跟當地精怪打聽,他們稱那里為震澤。”
“震澤之東,就是長洲所在,但被迷霧阻隔已近百年,一個多月前,霧氣擴散過一回,后來又收斂了回去,依然阻隔。”
“但經過那次異動,霧氣稀薄了不少。”
說話間,白鶴卻改變了方向。
他沒有直接從震澤向東,飛向迷霧,而是沿著迷霧的外側,按一個漫長的弧形軌跡,飛行起來。
“先飛到海岸邊,然后沿海岸線再往迷霧里沖,最為輕松,這是之前多次嘗試所得。”
楚天舒微微點頭,靜靜等候。
良久之后,前方終于能夠看到陸地和大海的分界,能夠眺望到海面。
不過,這靈界的海洋,只有最靠近海岸的淺海區,看起來是藍的。
往更遠的地方眺望,大海是幽異的黑色,海上的波濤,只有在浪頭最急的時候,顏色才稍淡一些,猶如靛青色的褶皺。
若波濤稍緩,則一直都是那種幽黑,甚至會使人看不出,那片海域到底是靜止的,還是波濤未休。
“好、好暈!!”
雙頭蛇才剛盯著看了一小會兒,頭顱就搖搖晃晃。
他們本想看看,深海中能不能見到什么寶光,結果那黑色的海域,只讓他們覺得心口亂跳,天旋地轉。
清涼的蛇軀,都變得有幾分燥熱。
“不要亂盯。”
鶴來告誡道,“就算是本鶴,盯著那邊看久了,也會有些不適。”
“海洋中很多地方,都屬于深層區。”
楚天舒把雙頭蛇從手腕上解下來,放在自己腰帶右側所掛,一個輕薄透氣的錦囊之中。
錦囊之中噴過藥霧,雙頭蛇睡在里面,會很舒服。
“你之前說,那些靈界居民,就算走種植園那邊的通道,也無法自如的回到靈界。”
楚天舒問道,“反而也只能像現實人類一樣,利用寄魂之法,來到靈界?”
鶴來語氣微沉:“不錯。簡直就好像,他們已經得到現實的認可,所以當然會被靈界隱隱排斥。”
“我這條蛇,同樣是在霧氣中迷失,才會去到現實,但它卻可以全身心的回到靈界來。”
楚天舒說道,“可能因為它只是誤入現實,而發生在申城的那些,是互換。”
“如果是這樣,就算我們找到失蹤者,恐怕也無法讓他們走種植園通道,返回現實了。”
總不能學那些鬼神教派,接引邪靈一樣,在現實設個法壇,把這些人接回去吧。
那些法術,也是專門為了接引邪靈而鉆研的。
把身處靈界,且已經受到認可的普通人類,接回現實,這種事情,只怕現在搜遍各教各派的記錄,都搜不出對應的法術來。
“唉!”
鶴來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先搜尋情報,以防這種事態繼續擴大吧。”
“你站穩,本鶴要沖了!!”
白鶴已經調整好了方向,沿著海岸線向前直沖,越飛越快,沖向迷霧。
嘩!!!
闖進云霧的一剎,白鶴的翅尖處,掛上了明顯的霧氣白痕。
楚天舒的護體罡氣無懼寒暑,卻也覺得周遭環境,微微一涼,外面成了片白茫茫的世界。
他運足目力向前看去,視線的盡頭也只有白霧,又往下看,發現已經看不到地面。
“稍微降低一點。”
白鶴依言照做,大約下降了有四百多米。
楚天舒已經能夠大致看到地面場景,點頭道:“可以了。”
白鶴贊道:“還得是你啊。”
他這寄魂之身,容易受到干擾,一旦進入迷霧,只能在離地數十米的時候,看清地面。
這跟直接在地上走,也沒有多大區別了。
而且走著走著,還容易迷路。
楚天舒此時距離地面,卻還有五百多米的高度。
能在這個高度看清方位,飛行起來,就要方便多了。
楚天舒不再多言,額頭天眼,微微睜開一線。
這不是功率開的小,而是他將目力運聚起來,向前探測。
同時他手掌一揮,一股隱隱扭曲的晶潤元氣,讓他和白鶴,進入了隱身的狀態。
少頃,楚天舒忽然道:“鶴前輩,你飛歪了,往左調節三十度左右。”
白鶴依言調整方向,但飛不多久,楚天舒再次提醒。
越往迷霧深處去,白鶴就越是容易不知不覺,偏移方位。
楚天舒足足提醒了二十九次。
終于,在又一次從山巒間掠過之后,前方天地,豁然開朗。
沒有了迷霧的阻擾,視野中一片清爽。
大地上,到處都是鱗次櫛比的樓閣房屋,縱橫交錯的石板街道。
所有房屋,極具東方古典建筑的風韻。
高樓的屋脊聳起,黑瓦如同鱗片,飛檐好似彎月,金紅門窗都是木質結構,雕花蒙紗,墻壁似乎是磚石堆砌而成。
但是,二十層、三十層以上的高樓,比比皆是。
且樓體穩固,給人一種穩如泰山的感覺。
現實世界,那些百層高樓不必多提,光是二三十層的大樓,其實在大風天氣里,也會有細微形變。
楚天舒如今的目力,可以輕易觀察出來。
可是,這里的古典高樓,看起來居然比鋼筋混凝土的樓房還要穩固。
任何一座古典高樓周邊,都有大片大片的房屋,雖然看起來要矮小很多。
可楚天舒也能看出來,那些房屋所用的青黑磚石,跟高樓所用的,近似是同一規格。
制磚,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鹿野之民所住的那些房屋,其實不乏土質的磚坯。
而要控制那么多磚塊,都在同一規格,更是幾乎能牽扯到國力層面。
靈界俘虜們口中所說的,長洲國近百年國力之鼎盛,看來也并非是隨意夸大。
楚天舒甚至還看到,城鎮的主干道,向外蔓延出一條條平坦的大路,橫貫片片荒野,延伸向其他的城鎮。
有的道路,直接穿過了丘陵山體,形成隧道。
連綿起伏的山丘間,一條又一條滾滾蕩蕩的濃煙,直上九天。
往往山丘頂端的濃煙最重,卻多是白煙。
山腳、山腰的,則多為黑煙。
楚天舒凝神,往其中一座山丘頂端看去。
那里的白煙,并不是從大煙囪噴發出去的,而是來自一座一座人工開鑿出來的方塘。
方塘之中,井然有序的立有許多銅柱,表面雕刻著深而簡略的花紋,更有萬千孔竅。
一大群青壯勞力,正在方塘旁邊忙碌。
他們頭裹藍巾,已經洗得發白,上身打赤膊,皮膚上全是汗珠,黑色的腰帶,卻纏繞了許多圈,勒出緊實的腰腹。
長褲褲腿,普遍挽到小腿肚子的地方,腿肌發力,格外明顯。
這些人拿砍刀劈開麻袋,大袋大袋的粉末往方塘之中傾瀉,方塘之中,頓時發起濃煙來。
銅柱嗡嗡震鳴,粉末很快變成濃稠的漿液,泛著橙紅色的光芒。
單看其外表,簡直像是剛融化成的銅水,有著近乎巖漿一般絢爛的光澤。
但立刻就有人指揮,從方塘另一側的水渠之中,把漿液舀出,封桶運走。
那些人拿著瓢,就敢往漿液中伸手。
看起來漿液的溫度,并不像外觀那么嚇人。
其余許多山丘上,生產的漿液顏色不同,粘稠度不一樣。
不過,全部都有這樣的方塘和銅柱。
“快快快!!”
有人拽掉了頭巾,露出發髻,站在高臺上大吼,“全都快點。”
“戰場上每時每刻,都有族人在流血,在戰死!”
“我們一定要快,把東西運到戰場上,把那些該死的水妖,趕回海里去!”
山頂上這人喊聲方落。
剛好,城中發出了一聲渾厚悠長至極的鳴響。
那應該是一個信號。
很快,楚天舒看到,發出響聲的那片地方,有一大片低矮的房屋。
屋頂緩緩向兩側翻開,露出屋子里面,巨大的鐵架板車。
形如鉆天鷂子,但更為修長的古怪鳥形雕塑,架在板車之上。
一群彪形大漢,拿著火把在鉆天鷂子尾部點火,隨即立刻閃身,遠遠避開。
那十幾米長的鳥形事物,噴發出一陣火光,緩緩升空。
沖到半空,鷂子尾部突然炸裂,如同尾羽張開,速度暴增數倍。
飛出了十幾里之后,鷂子體表二次炸裂。
漆黑的羽翼豁然展開,速度再度劇增,一連在空氣中撞爆出數層氣環,消失在地平線盡頭。
上百只怪鳥,就這么以可怕的速度飛向了天邊,遠遠超出了楚天舒的視野。
“超視距打擊?!”
鶴來驚道,“本鶴參加過很多熱武器評估,剛才那些怪鳥,只怕任何一只,都能秒掉一座摩天大樓!”
“這種東西怎么能拿火把點……不對,我們審問俘虜時,反復迷魂,長洲國至少在表面上,應該是一片祥和。”
“隨便一個城鎮,都在發射導彈轟擊,這TM也叫祥和呀?!”
給老人家都氣出粗口來了。
可見這一幕,太過超出他的預期。
楚天舒也盯著遠方,喃喃道:“奇怪,明明是噴射式前進,為何還要展開那對翅膀?”
“唔,展翅之后,就已經不只是靠噴射動力,那些翅膀上,有著極細的雕刻紋路……”
至于,長洲國好像正在進行大規模戰爭,他倒是見怪不怪。
畢竟二入大唐,發現已相隔百年,這種事他都經歷過了。
況且,那些靈界俘虜,也是一個多月前去到現實的。
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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