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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墟龍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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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瀅遁光自天都北地一路破空,方才越過大周疆域,臨近東海。

  寒衣君才將黎卿隨手拋下云頭,俯視著掌心被那玄陰根炁灼出來的一抹淤痕,眸間倒也毫不在意。

  “帝朝的天神地祇,承于遠古,與六天鬼神相悖,至如今卻是已然起勢,未成道前,避而遠之也便罷了。”

  北朝神祇大興,定五等位業,鎮天子諸疆,梳理三山五岳,百川四瀆,已是這方天地的大道主角。

  縱然幽世那些承了六天遺澤的靈鬼府君們依舊保有禁忌,也絕對不想與這尊龐然大物撞上。

  除非……那幽游天真能重開,幽天魂道再度補缺,情況又是不同。

  “知曉的!”

  黎卿附和頷首,流云袖招,元始一氣往虛空沉落,眨眼化作慶云一簇,將二人托舉在上。

  北朝的神祇體系龐大無比,便似是那天塹戰場處被黎卿借助南國之勢,費盡心機算計斃命的離山之神,社稷神宮之內也能輕易拉出人來填補空缺。

  真要和他等抵力碰撞,誰人都須得好好掂量!

  涉及那座帝朝,黎卿倒也不欲在嘴皮子上逞什么口舌之利,與這寒衣君微微點頭,便再未做表態。

  沉默數息之后,慶云悠悠,承二君落于海面,再往前去,就入此行的目的地東海了,只是黎卿至今還不知這寒衣鬼君所謂要送喪一程的到底是何人物,又怎非要拉上他來此。

  似乎察覺到了黎卿的疑惑與懷疑,寒衣君垂眸瞥了足下慶云一眼,再將視線往東向那茫茫大海投去。

  “麒麟走獸之長,鳳凰百鳥之首,鱗甲真龍為尊……這東海,自遠古之時便為鱗甲水屬的始源圣地。”

  “海塹天墟深處的龍宮,你可曾去過?”

  萬里碧波鱗映,天外紅雨瓢潑,濤濤大浪推波蕩瀾,將那望不到邊際的海邊揉作支離破碎。

  而在那潮漲潮落下的東海龍宮,掌御五海百川,于天都大地之外另起一方秩序,延綿不衰,是游離于人道之外的又一方國度,也是凡人絕對無法觸摸到的禁地。

  要說龍宮,五溪龍澤那座水下龍宮黎卿倒是去過一次,只是,那與東海的龍宮就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了。

  遠眺那方海淵,黎卿緩緩搖頭,他確實未接觸過東海龍宮,甚至有關這東海深處的只言片語都幾乎沒有。

  寒衣鬼君垂下眼瞼,將素手高抬,引動腕間魂鈴蕩漾,叮鈴鈴鬼祭秘力侵入海面,潮汐兩側排開,于那茫茫大海中央自行分離出一條大路來。

  “幽古六氏有岐山,你既入府稱君,代岐山冥府露露面罷。”

  鬼母玄陰之根,本為崔府凡俗末裔,孤魂而召,未受宗廟儀軌而降,有靈識而不生慧智,是以岐山意志方才將那鬼契投到桂花崔府,造就了黎卿這半贊鬼神半求仙之緣法。

  既承福澤,黎卿也就得了法理。

  “那頭老蒼龍是上個時代遺留下來的老古董,豐都天至今還有一尊禁忌在它手上,乃是昔日天鬼托付于他!”

  這鬼君再次將此行的另一個目的搬上臺面,不止是豐都天,泰蔭天、北陰天的破碎之戰前,同樣將瑰寶托付給了這頭天都僅存的陽神老龍。

  這一場東行既是禮送蒼祖,亦是幽世遺族收回禁忌瑰寶的契機。

  寒衣君頗帶有深意的點了點黎卿身份,隨后便是掣舉無上秘力,挾這慶云一簇,直沖東海腹心而去。

  幽光萬丈,至周土而來,潮汐漲落,千水分離,混海龍鯨蛟種膽攝,魚蝦鰲群逃竄倉皇。

  北陰之道神明而靈,方號幽冥主,稱“鬼神”,似這般練就命魂太質若陰神的府君級鬼神,往東海蕓蕓眾生頭頂一顯化,那幽冥主的本質便足以讓萬千生靈心頭惶恐,似死亡的陰云糾纏染命。

  “何人攪我水域?”

  分海之勢方才彌漫,一道呵斥就伴隨著響雷震怒而起,只見無邊黑海掀起驚濤駭浪,雷霆霹靂,劈水接天,炸裂的浪濤之間,一頭頭霸海巨物突兀地顯露出身形,鱗如水晶、鬃似銀針,身軀輾轉之時,蕩海破浪,只以那水生種的翻江巨力便能強行攪動海域。

  是龍種!

  黎卿心頭一驚,昂首望向四周,只見一截截蒼虬的龍軀于那暗漩中游弋翻滾,爪牙猙獰,鱗軀孔武,豎瞳冷厲,動輒數百丈的海蛟,跨海奔逐這幽光而來。

  而在那大浪的最深處,一尊頭生風雷椏角的純血龍種盤踞珊瑚礁上,冰冷地金瞳中不住地有雷弧閃過,將那萬里波濤盡覽于眸下。

  真龍震怒,電閃雷鳴,萬里海域,波瀾四起,似是這般龍種,在民間已然被稱作龍王,是足以立廟的存在!

  寒衣君面無表情,卷起幽光撞碎一切障礙,風與水與雷霆秘力,皆不能擋。

  四方蛟龍怒吼,翻浪蹈海,興風作浪,將那先天水生種的名號詮釋地淋漓盡致,整座大海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被那群龍喚醒了過來,四面八方的暴洪瘋狂擠壓而來,要將黎卿二人徹底鎮滅在此。

  “哼!”

  行至最險處時,寒衣鬼君回眸冷冷一瞥,只是抬指往那海面上一指,一面幽深不可直視的黑幕便從高天落下,恐怖的陰晦之氣化作黑蛇翻滾,而在這濃重的陰幽黑幕之上,一道道慘白喪衣的虛影高掛于虛空之中。

  群龍撼海阻前路,八百喪衣送葬來!

  那喪衣送葬異像中,每一道白衣便是一頭靈鬼,八百喪衣入海,幽寒秘力似天頃,黑霧彌漫,滾滾似暗潮碾向萬里白波,感染諸海。

  更甚者,穹天黑幕之下,一道偉岸的法體突兀升起,其高不可及,其貌不可言,遮天大掌蓋壓而下,眨眼便將那暴亂的浪流鎮滅,原本暴虐的大浪為那暴力折服,生生被壓作一面鏡潭,唯有那還未得及散落的些許浪花,化作滴滴細雨灑落,泛起絲絲波瀾。

  而在那依舊暗流洶涌的水下,方才狂虐的龍種蛟獸,此刻已經直挺挺的或沉落了海底,或翻起了肚皮隨著水流飄去。

  寒衣君,她首先是豐都天的執令鬼神,是幽世最頂尖的那一撮兇鬼!

  即便是走訪龍宮,祂等也絕不會似仙道般,稽首贈賀,詩言妙語,諸府君者,想來便來,要走便走,容不得旁人半分指點。

  “本君今日要入龍宮,你,莫要礙事。”

  清冷的警告聲躍然于那遮天黑霧之上,也同時隨著那漸漸斂去的喪衣送葬異像迅速消失。

  不過七八個呼吸,群龍赴海之勢便被完全打破,唯有海面平靜,天邊紅雨依舊瓢潑,這尊純血的龍王盤踞在那珊瑚礁上,也不知是被那一擊折服了還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冰冷的豎瞳中多了幾分思索,金瞳顫動片刻后,卻是蟠龍掃尾,一瞬間便再不見了蹤跡。

  兩方引動天地劇變的斗法,來的快去的也快。似乎雙方只是交手了兩招,又似乎并沒有碰撞……

  同為陰神一境的斗法,這二人,黎卿看不穿,也看不懂。

  有的龍君,勃然一怒,百里驚雷,陰神顯化拘束百里虛空,這是陰神戰力的門檻,可這方海域,蟠龍擊水,興風作浪,翻江倒海何止萬里!

  那寒衣君的手段更是詭異,陰神映照,與天齊高的法體異像,這已經超出了黎卿目前的聞識,他不知這是法還是術,還是陰神本該如此?他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道法體之上纏繞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意志。

  鬼神,歷來就是這般無法理喻、不可約束的存在,其性陰怨,又兼各不相同的鬼癖,幾乎每一尊鬼神都有不同的執念,極難打交道。

  東海近幾日,像是這般從不顯于世的強人往來,已不是個例,縱是這般霸道龍軀近乎千丈的純血真龍,足以傾覆一方國度的存在,亦是有些感到疲倦。

  這一個又一個的,實難招架……

  海下龍王雷霆震怒,遇上這鬼君顯化后終究還是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任由那幽光無情橫穿東海,往中央龍宮而去。

  直到兩柱香后,四方海域亂流平息,天外紅云之下方有一道白虹遠掠而來,神輝之間,隱有龍吟震震,不過多時,便是一名身形英武的男子落下云頭。

  此人身高九尺,膚如霜沐,披掛銀鱗甲胄,而最奇異之處便是其額角兩鬢之處各有兩枝寸許的銀角,以及那龍角上不時跳動的電弧。

  這是一尊已成道的龍嗣,與仙道陰神、鬼道府君并列的古妖境龍子!

  “怎么回事?”

  海底龍鯨伏淺,黑蛟懸空,珊瑚山上橫七豎八盡是倒掛著暈眩的蛟龍種,一頭頭直挺挺的“龍尸”著實是觸目驚心。

須知龍族獨霸東海萬萬里,倚仗的便是那虬、螭、蛟等等龍種,以龍嗣分轄諸海,方能長盛不熄,如此大的動靜,難免要驚動各方龍子  “回……回主君,先前有兇邪禍境,堯江王問罪其人,交手之后便如此了……”

  得這青年發問不過數個呼吸間,水域深處便有漩渦升起,原是一座數里大小的推山巨鰲劃開水面,甕聲甕氣的稟告著此間發生的一切。

  有幽世大鬼橫行海域,與那堯江王碰撞了一擊,其麾下龍子龍孫受到波及,方才會有如此場景。

  “嗯?兇邪?”

  “堯江王人呢?”

  青年龍子伸手一捋虛空中,攝來其中仍舊殘留的陰寒法意,可那鬼祭秘力太過刁鉆,著其大手一攝,反倒是縷縷黑氣狂舞,竟要反向感染這只大手的主人一般。

  黑霧滾滾,與掌心龍雷霹靂交織,小小的一縷殘余法意,竟這般輾轉了盞茶功夫才被堪堪磨滅,足可見其背后主人的恐怖,若是意料不差的話,這是一尊幾盡陰神上品的靈鬼大兇!

  蒼祖坐化,北海的魔血裔,南海的鮫人,幽世的鬼神……紛紛集聚到了龍宮遠塹前,只怕此獠也是其中之一。

  “堯江王人呢?”

  就這般任由麾下龍子蛟孫躺滿一地,那位堯江龍王在做什么?

  然而問及這尊龍王之時,那老鰲卻是半個身子藏在海面下,一雙招子滴溜溜地轉動個不停。

  它能怎么說,難道說堯江王大人沒能斗過那尊鬼神,揮揮袖子就溜了?

  此刻,它也只能默不作聲。

  “行了,我知曉了!”

  “你就近入堯江水府,遣人將這諸多兒郎帶回府中修養,本宗看了,應當都是幽天魂道手段,傷了靈識而已,取宮內的夜明珠溫養數日便能恢復。”

  不用這老鰲多言,青年龍子也大概知曉了此處的情況,那尊龍王畢竟比他還要長上半個輩分,也不是他該多嘴的,將此間爛攤子稍稍收拾也便罷了。

  只是囑咐完,剛剛要轉身之際,這龍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頭告誡道:

  “近幾日若是還有外來大修士入東海,諸水府不必阻攔,讓他等自行前往海塹天墟便是。”

  “一入龍宮,見了諸王與龍子帝女,他等自會懂得什么叫規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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