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砰砰!’
“殺啊”
“擒暴君者,功可封侯!”
“護駕護駕”
以鐵網山為中心,數以萬計的軍隊,瘋狂廝殺。
叛軍們吶喊著,舉著刀槍劍戟盾牌,硬抗守軍的強弩火銃,沖到大營外填埋壕溝,拉出鹿角,移開拒馬。
隔著柵欄與守軍對捅。
鮮血四濺,生命急速消逝。
“王爺!”
有叛軍將領沖到水溶面前,大聲抱怨“山上火銃太多了,沖不上去!”
如果說,強弩還能有機會依靠鐵盾鐵甲阻擋的話,那火銃就是無可抵擋。
再勇猛的猛士,也扛不住火銃的攢射。
這種打擊,對士氣的傷害極大。
冷兵器時代士氣低落,基本上就注定了會戰敗。
將領抬頭,對上了水溶那雙通紅的眼睛。
“沖不上去。”
水溶咬著牙,一字一頓“我們都得死!”
他大口喘氣,目光環顧四周眾人。
“你們都想清楚!”
“我們如今是在造反!”
“不僅僅是自己的命,更是全家,全族的命!”
“好好想想,讓那老賊回到京城,咱們會是什么下場!”
眾將皆是神色凜然。
他們基本都是權貴出身,自是知曉舉事失敗的后果是什么。
整個家族都要跟著完蛋。
他都是有一大家子,甚至江南等地還有遠支各房。
畢竟并非人人都是神通廣大,不但自己尋不到蹤跡,就連九族都找不到的韋小寶。
眾人的士氣上來了,可問題并沒有得到解決。
“狗皇帝定是早已得到消息,營中駐守了那么多的火銃兵。”
“硬抗著沖,上不去。”
“臨時打造盾車什么的,山坡陡峭也難以推到營前。”
“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水溶卻是笑了。
“我一直相信一句古話。”
“有錢能使鬼推磨!”
“賞賜開出來,自有不怕死的人去拼命。”
“我就不信了,狗皇帝的火銃兵,帶著的火藥子藥,能把這幾萬人都殺光!”
天光放亮,一個又一個的沉重箱子,被抬到了陣前。
打開箱子,明晃晃的銀錠被傾斜倒在了地上,堆積如山。
四周的一眾叛軍們,皆是呼吸加速。
“沖陣者!”
“每人二十兩開拔費!”
“斬殺甲士者,賞銀一百兩!官升一級!”
“斬殺游擊將軍者,賞銀五千兩,得游擊將軍官職!”
“斬殺參將者”
“斬殺”
“斬殺賊王忠順王者,賞銀十萬兩!封侯!”
“斬殺昏君者,賞銀五十萬兩!封王!皇后貴妃等,皆賜!”
“為了太上皇,殺啊”
普通軍士,是接觸不到皇帝王爺的。
他們面對的,都是各級軍官。
歷朝歷代的軍隊訓練,本質上都是將軍士們訓練成只會服從命令的殺人機器。
而軍士們,也只會聽從上司的命令。
上司說太上皇要廢帝,他們也只能是跟隨。
跟隨造反是習慣,真正能鼓舞他們賣命的,則是豐厚的賞賜。
貪墨克扣軍餉,喝兵血吃空餉這種事情,大周京營同樣也有。
所以他們的收入并不高。
二十兩銀子,足夠一家子好生過上兩年好日子。
一百兩的話,那就能在城南買座房子了。
若是五千兩還能當上將軍,那就是族譜單開!
對于這些一輩子都沒有階級躍升機會的軍士們來說,什么皇帝王爺的他們都挨不著。
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忠誠可言。
當階級躍升的機會出現的時候,叛軍的士氣立刻就飛速飆升。
眼見著大批軍士們上前領取銀兩,士氣也是肉眼可見的大振。
水溶這里,終于是稍稍放下心來。
甚至有心思,調侃了林道幾句。
“多虧了那位大反賊,若不是他贊助了這么一大筆的銀子,豈能有如今的士氣”
“這份功勞嗯,可以給他換個全尸!”
一想到之前見面商議的時候,林道竟然大言不慚的說想當皇帝,水溶就是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區區泥腿子出身的黔首,也敢奢望至尊之位?”
“這位置,只有出身高貴的我,才有資格去做!”
“呸!”
水溶只記得自己是高貴的郡王,卻是忘記了,他家祖上在開國的時候,也只是個泥腿子罷了。
鐵網山大營,糧庫。
其中一座糧庫頂上,手持高倍望遠鏡的林道,正居高臨下的掃視四周。
“蒙兀部落倒是跑的快。”
“若是敢留下,就送你們去陪韃子,正好路上有個伴。”
大周的皇帝與勛貴們自相殘殺可以,但是胡虜韃子想要渾水摸魚不行。
收回目光,開始關注營地外的戰斗。
嘈雜的戰場廝殺環境,他熟悉的很,也是非常適應。
收起了望遠鏡,拿出手持攝像機認真拍攝記錄。
士氣大振的叛軍,在艱難運上山來的一些火炮支援下,發起了強攻。
皇帝的大營內自是也有火炮,數量比叛軍的多。
可叛軍的數量太多了,遠超之前的估計。
提前有所準備的皇帝,此時面沉如水,背著手來回轉圈“馮唐他們什么時候到?!”
他的確是有準備。
不但在大營內安置了大量精銳甲士駐守,還在外圍布置了馮唐等人帶領的邊軍作為支援。
可叛軍的規模超出了預測,如今大營眼見著守不住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援軍。
“大概”
拿著手巾不斷擦汗的忠順王,強裝鎮定“午時之前應該能到。”
這次可真是,玩脫了。
本打算以身為餌,引出叛亂的勛貴們,再里應外合一舉消滅。
如此,困擾皇權多年的勛貴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
萬萬沒想到,叛軍的規模竟然如此之大!
京營十二營,一大半都反了。
沒反的那些,也有不少坐山觀虎斗,謹守營寨不出來。
都怪昨夜那奇奇怪怪的聲音,那么多的京營軍將被點名,想不反都不行。
想到這里,忠順王悄悄看了眼皇帝,心中哀嘆。
‘皇兄,你這些年刻薄寡恩的名頭,才是今日的催命符。’
‘被點名的軍將們,不敢信你啊’
“陛下。”忠順王起身“臣弟去督戰!”
眼見著忠順王遠去的背影,皇帝的目光之中滿是陰霾。
忠順王的確是去督戰了,可也僅僅是喊了幾嗓子。
“頂住”
“頂住”
之后見著勢頭不對,叛軍已經是硬扛著沖入了大營廝殺,當即掉頭就跑。
自是沒去皇帝的行宮,那里是叛軍的主要目標所在,去了就是等死。
他一頭鉆進了糧倉,尋了個不起眼的倉庫躲了進去。
別看忠順王胖乎乎的,可腦子卻是靈光。
這大營之中財貨不少,糧食的價值卻是最低。
可糧食卻是重要的軍需品,不至于被叛軍一把火燒掉。
躲藏在這里,堅持到援軍抵達的幾率是最大的。
忠順王哼哧哼哧的搬運沉重的糧袋,弄出個豁口打算自己躲進去。
可頭頂上,卻是傳來了動靜。
下意識的抬頭,愕然見著一道全身披掛的身影,從糧倉頂上一躍而下,就這么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忠順王的白毛汗都出來了。
來人身材高大,全身披掛著做工精良的甲胄,面上更是戴著一副猙獰銅面。
銅面上一雙窟窿里,銳利的眼神如刀一般落在忠順王身上。
就這么對視了片刻,那鐵甲人轉過身,向著糧倉外面走去。
忠順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捂著心口重重喘著粗氣。
他是真被嚇到了,心跳的厲害。
好一會之后,外面的廝殺聲響越來越近,忠順王艱難起身繼續搬運糧袋,為自己弄了個躲藏的地方。
林道行走于行宮之中。
鐵網山打圍,基本上每三年就有一次。
這里自然是有皇帝的行宮大營。
雖說不能與皇宮相比,可面積也不小。
此時叛軍已經殺入了行宮之中,正在與守軍進行最為殘酷的巷戰。
遇著了林道,無論叛軍還是守軍,都有主動攻擊他的。
只不過,都只是找死而已。
無人能在林道的手下,挺過哪怕一槍。
兜兜轉轉,終于是來到了皇帝所在的地方。
門外已經沒有了甲士,就連宮女太監,也已經是四散而逃。
在這里,林道還巧遇了裝扮成了宮女的六宮都太監,夏守忠。
掃了眼挎著沉甸甸包裹逃亡的夏守忠,林道輕笑一聲沒去阻攔。
生死搏殺下來的叛軍,最見不得的就是財貨跟女人。
夏守忠逃不出去,下場也會很慘。
來到半掩的門外,就聽著了內里的呼喊與動靜。
女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門之隔的屋內,手持利刃的皇帝,揮劍砍在了一名嬪妃的身上。
慘叫聲極為刺耳。
他年少之時也曾練過一段時日的武藝,可惜后轉為用權謀,早已經荒廢多年。
如今手持天子劍,卻是連殺女人都費勁。
跟著來鐵網山的一眾宮妃,基本都已經倒下,或傷或死。
只剩下了皇后與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賈元春。
“陛下!”
皇后顫抖著揚起脖子。
她閉上眼睛,淚水滑落“往這里砍!”
“梓童!”皇帝淚目“你且先行,朕隨后就到!”
劍鋒閃過,皇后捂著脖子倒在了地上,咯咯咳血。
已經殺紅眼了的皇帝,大口喘著氣,拎著還在滴血的劍走向了發抖的賈元春。
此時賈元春已經被嚇到起不來身。
她絕望尖叫“我不想死”
“誰來救救我”
“我愿為奴為婢”
“救我”
‘嘭!’
房門,被一腳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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