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我沒有提前講明,早些時候,萬科的王總就找過我。”
陸良漫不經心嘗著食堂的飯菜,緩緩說道:“他心中一直有個執念。”
支持王石奪回萬科的控制權,等於跟深鐵作對,雖然陸良不懼深鐵,但冤家宜解不宜結。
或許可以藉由潘國卿的愧疚,不費吹灰之力解決這件事,畢竟央行算是所有國企的大債主。
鐵老大再牛逼,但每次發起項目,照樣得著央行要經費,先墊資。
雖然大部分都是國家派發的任務,但央行確實天然克制鐵老大。
“當年的萬寶之爭,我也有所耳聞,王總時運不濟。”
潘國卿面露思索,沉聲說:“王總既然愿意解決部分綠地集團的遺留問題,深鐵那邊我去了解一下吧。”
“那我就代王總謝過潘行長了。”
陸良突然舉起一碗湯,潘國卿哭笑不得:“陸總,能不能有點誠意?”
“我怕太有誠意,潘行長會受不了。”陸良笑瞇瞇道。
潘國卿忍俊不禁,也舉起湯碗:“那還是喝湯吧。”
“哈哈哈哈·—”
兩人相視一笑,關係越發熟絡。
這一幕,也被就餐的職工看在眼里,一個個埋頭乾飯,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雖說陸良是34歲的首富,很厲害,基本屬於商人中的天板,但潘國卿的行政級別更高,可以說是國企領導的巔峰。
商人再厲害只是商人,很難想像,陸良竟然能跟這一級別的領導談笑風生?
晚餐過后,陸良打算告辭離去,但潘國卿拿出珍藏版的茶葉,好說列說又把他勸回辦公室。
他笑容滿面說:“陸總,嘗嘗看,武夷山的一代母株,一年只產八兩。”
“倘若遇到雨水不充沛的年份,比如去年,一年就剩下五兩多。”
“這一小罐,還是我上次去東南那邊,拜訪一位戰友所得。”
在潘國卿期盼的目光中,陸良淺嘗一口,點頭說道:“好喝。”
“沒了?”潘國卿愣住。
“沒了!”陸良笑道。
他雖然被孟常坤帶得喜歡喝茶,但不代表他就會喝茶,只要不是太澀口的茶葉,他感覺都差不多,都有回甘。
“”潘國卿一時語塞。
“潘行長,有話直說吧。”
陸良看向窗外,大門的位置:“我總感覺有人還在門口等我。”
潘國卿皺眉,思索片刻,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陸總的感覺應該沒錯。”
他笑道:“其實我們部門有位同志,想請教陸總一些關於比特幣的事。”
陸良驚訝,但也沒有多問:“那把他請過來,一起探討吧。”
威爾森曾經跟他說過,各國政府其實都有設有影子儲備”項目,就是有一部分資金是沒有統計在公開外匯儲備里面。
這些資金一般以是存款和貿易、投資的形式存在於國際金融市場,主要用於突破原材料或設備的進出口限制。
比如前段時間,迫於某些壓力,荷蘭限制一些重要的光學設備出口東大。
但該限制只是限制東大,於是國際市場就莫名其妙出現99新的二手設備,連油紙都沒有拆卸,
就當成二手的賣。
雖然央行否定比特幣的存在,也拒絕參與,但不妨礙他們想賺點外快。
陸良話音剛落,潘國卿立即打了一通電話,下一秒屋內響起敲門聲。
一位四十多歲,穿著行政夾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士推門而入。
潘國卿笑著介紹:“詹天麟詹主任,這位是天星的陸良陸總。”
“你好。”
兩人握手,詹天麟開門見山問道:“陸總,在您眼里比特幣是一種什么存在?”
他沒問比特幣存在的意義,因為所有意義都是人為賦予,他只想知道陸良對比特幣的看法。
陸良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水:“一種可能變成美元附屬貨幣的存在。”
詹天麟愣住,潘國卿也不禁詢問:“這東西真有那么大潛力嗎?”
“潛力也可以通過人為賦予。”
陸良輕嘆一聲。
全球流通貨幣種類約有223種,美元一種就占全球流通貨幣市場的43.6。
這個數據,簡直夸張到離譜,可以說只要美聯儲愿意投入成本推廣,比特幣就不存在發展不起來的可能。
這話一出,
辦公室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詹天麟深吸口氣,突然站起來,躬身致謝:“我明白了,謝謝陸總為我解惑。”
“不客氣。”
接下來,幾人喝了幾盅茶,在交談的過程中,詹天麟一直很注意分寸,沒有半點越界的行為。
哪怕知曉陸良是持幣的主力機構,也沒有詢問他后市的走向,只是簡單交流一些想法和心得。
臨近晚上八點,陸良告辭了潘國卿與詹天麟,乘坐車輛駛出了央行大廈。
大廈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s600,及一輛銀色的豐田埃爾法。
見到陸良的車駛出大門,兩輛車幾乎同時降下車窗,招手道:“陸總,這邊。”
陸良忍俊不禁,也降下車窗,故作驚訝:“許董,王總,你們怎么還在這?”
王石說:“陸總,有點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老許瞪了他一眼,強撐著笑容:“我跟王總一樣。”
陸良失笑:“應該都還沒吃晚餐吧,不如找個地方邊吃邊聊?”
“陸總您安排就好,我讓司機跟著。”王石再次搶先說道。
老許生怕落於人后,趕忙說:“我知道附近有家酒樓不錯,主打粵系茶點。”
“許董,那您帶路吧。”
半個小時后,幾人抵達粵海酒樓。
老許訂了間包間,被竹林環繞,古色古香,屋內還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很難想像在繁華的京城西三環,還能一個有這么安靜的地方。
“許董,果然懂得享受。”陸良調侃一句,也不避諱許嘉音的存在,告知王石,他剛剛跟潘國卿交談的部分內容:“深鐵方面不用擔心,潘行長會幫忙從中斡旋。”
王石大喜,一臉認真說:“陸總,大恩不言謝,以后有事您儘管言語。”
“以后再說。”陸良擺了擺手:“當務之急該想想怎么處理綠地的遺留問題。”
他問道:“王總,您認為650億元的資金缺口,萬科集團可以承受多少?”
“陸總,我得想想。”王石陷入思索,陸良也不著急催他,看向許嘉音:“許董,您又有什么事?”
許嘉音笑瞇瞇搖頭:“沒事,只是想著咱哥倆好久沒有喝一杯了。”
如果按照陸良原先的安排,萬科負責綠地的問題,恆太負責碧桂園的問題。
但陸良跟潘國卿私下並沒有聯繫,導致了想法撞車,所以才有今天這場會議。
央行愿意承當碧桂園資金援助,陸良自然不會多嘴提及,恆太更不會。
畢竟這是一筆註定虧本的買賣,雖然換回等價的土地儲備資源,但房地產的輝煌不再,土地價格也會漸漸走下坡路。
土地價格現在能值600多億,一年后兩年后,可能只剩下300多,400多。
許嘉音太清楚,現在的溢價有多高。
“晚點還有事,今晚就不喝了。”
陸良一眼看穿老許的心思,但沒有戳破,無非就是擔心帶王石,而不帶他,所以就算厚著臉皮,也要刷點存在感。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在陸良心中已經沒什么信用,只能合作,不能深交。
“紅米腸味道不錯。”
“這里的燉盅也是一絕。”
陸良跟老許邊吃邊聊,期間趁著王石出去打電話,老許小聲說:“陸總,如果萬科無力承擔,
恆太其實也可以效勞。”
“一萬多億債務還清了?爛尾樓都重啟開工了?供應商的資金都還完?”陸良沒好氣說。
許嘉音頓時被噎了半死,直拍胸口,猛猛灌了一口茶水,苦笑道:“陸總,這些問題,短時間內根本解決不了。”
陸良平靜說道:“就算把下半輩子都交代進去,也必須解決了。”
他沉吟片刻,又說:“劉從龍的下場你是知道的,他其實是代你受過。”
如果沒有天星金融伸以援手,現在被調查被推出來平帳的人就不是劉從龍,
“明白明白。”許嘉音神情凝重,轉而又陪笑說道:“陸總,您看我兩個兒子年紀也不小了,
總得給他們某條出路吧,萬一哪天做出點成績,說不定還能反哺我這個老子。”
陸良不知道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凍結他在溫哥華,及紐約的兩只最主要信託基金帳戶。
這也導致妻兒雖然跑到國外,但卻動用不了基金里面資金,也把他的后路徹底堵死。
雖然還有豪宅豪車可以使用,但這些資產跟信託基金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
妻子與大兒子,曾經也向當地的法院申訴過,但訴狀就像石沉大海。
后來,有海外的朋友告知,如果走官方的申訴渠道,他有生之年估計都等不到資金解凍,解鈴還須繫鈴人。
“許董,現在的市場環境不好,貿然創業,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陸良淡然一笑,喝著茶水。
他的行為僅代表個人,所以為了達成目的,可以動用一些突破底線的手段,這是官方不具備的優勢。
“我也常常跟他這么說,但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許嘉音賠笑附和,眼底閃過一抹憤恨,
突然又說:“要不讓他跟著陸總,好好再學習幾年。”
陸良沉吟道:“香江那邊還挺缺人手,許董要是有想法,不如讓他過來。”
許嘉音一愜,不敢置信說:“陸總,您這么說,我可當真了。”
他隨口一說,沒想到陸良會同意,兒子跟著陸良,總比在外面天酒地好。
萬一被陸良看上,並委以重用,說不定能真能反哺他這個老子,就像小王反哺老王一樣。
“叫什么名字?”陸良問道。
聽說老許兒子的行事作風,跟當爹的極其相似,都是窮奢極欲。
但他不在乎。
畢竟老許腦后有反骨,打一棒子,總得給顆甜棗吃,不然容易生事。
至於他兒子,隨便找個職務打發,無非就是每月多幾十上百萬養著。
老許連忙說道:“叫許志健,此前在恆太地產工作,后來我讓去負責溫哥華的地產開發項目。
“行,我記住了,讓他抽個時間聯繫李俊偉,俊偉會幫他安排合適的職位。”
陸良又說:“許董,丑話說在前面,如果咱侄子不合適,別怪我不給面子。”
“明白。”老許臉上露出古怪之色,他兒子比陸良還大一歲,總感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