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的心理年齡，讓他一點都不著急。
連他剛開始發現可以賣臘肉，都有條不紊的一趟趟往返。
只要邁過了眼前生存的坎，讓衛東必然得看長遠。
平京街頭已經比較常見各種豪華小轎車，他反而打車到廠里，開了輛最普通的原色原款212出行，毛兒和拉姆帶著小蝶陪行。
剛剛好另一對兒能在廠里陪著母女倆。
抱著孩子到經委這等部門還是太離譜了點。
好在半年來隨時跟著父親到處游蕩，小蝶的情況已經緩和許多。
哪怕還是不怎么說話，只把臥槽和淦掛在嘴邊，已經有日常動作和眼神交流。
拉姆毛兒能陪她玩，尤其是毛兒隨便一手小竹片在指間翻飛，或者神出鬼沒的把撲克牌變來變去，都能讓小蝶坐在212后排露出各種表情被吸引。
所以讓衛東也放松不少，實在是他也沒想到能來這么多人。
還都不是上回開經濟會議那些，年紀都比較大。
期間看見伍曦還是陪著穿那種老式軍裝的來，遠遠給點個頭沒交流。
座談會的形式是圍坐那種鋪了白色勾線花的單人沙發，讓衛東也有杯茶在旁邊小幾上。
當斷手老保安的時候，偶爾帶點這種心情坐老施面前。
所以屁股沒坐滿只沾了半邊。
“我是七月初跟隨方老去的鵬圳，在路上我們就探討過一些關于科技外貿的問題……”
肯定馬上有人問什么叫科技外貿。
那就得解釋：“譬如我想到要做這么個軟件，安排軟件技術人員表達出來，雖然只是個很簡陋的如同草稿一樣的東西，但已經清晰表達了我的思路，再送到國外由最頂級的軟件工程師來打造成優秀的軟件商品出售，那收入就應該給我們分，因為這個點子是我想出來的，外國人無法再抄襲隱瞞了，大約從六月到八月在北美市場賣得很好，大概分了六千萬美元……”
讓衛東就是提著臺改裝過的蘋果二型電腦來的，可以插存儲卡，就能運行PPT。
更主要是提前問過能用這邊會議廳的一臺34寸彩色電視作為展示。
蘋果二型的設計初衷就是能利用普通電視視頻接口顯示。
現在在屏幕上展現的PPT字樣雖然還是有點簡陋，但“對話框”的形式很清晰。
在場所有人都把眉頭皺緊了，這么個什么軟件賣六千萬美元！
資本主義的錢這么好賺？
我們到處喊出口創匯，很艱難的全國上下奮斗整年三百億美元，攤算到一天就是七八千萬美元，你這說起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一個點子想法，還要不了一天吧，就能抵全國一天？
肯定要求他把這個什么軟件再解釋下。
對從未用過電腦的人解釋這個東西真費勁。
結果恰恰就是上次面對五機部、四機部等單位開電腦認證會，會后買走了臺愛克斯電腦那位地中海發型老者。
隨口解釋：“就是我們平時用的幻燈片，制作要寫畫在膠片上挺麻煩，他這個就標注在電腦里，隨時能改，而且每個人都能做，還沒有膠片的成本，應該會很受市場歡迎，他們怎么沒想到呢？”
讓衛東早就跟老黃、史蒂夫探討過：“最關鍵原因還是這個電腦系統換代，從普通命令行模式轉到圖形模式，電腦瞬間變成圖形化的直觀工具，普通人都能大量應用電腦的時代來臨了，這種電子幻燈片的軟件也就迎來了黃金時代，去前年才開始流行這種系統，我算是經常考慮要怎么匯報工作，就做了這個東西，北美市場目前還沒有出現這玩意兒，具有獨占性。”
肯定搬了那臺愛克斯電腦回去，玩過接龍掃雷的老者恍然點頭。
轉頭幫著比劃：“整個北美地區現在每年銷售的個人電腦大概有幾百萬臺，持續幾年已經有上千萬臺個人電腦，出現個好軟件，就好比家家都有錄音機，有盤好聽的歌曲磁帶，人人都買回去聽，可不就產生很大的效益了，小讓同志在電腦應用上有很獨到的敏銳，銀行系統、教育系統的反饋都是這樣，硬件上現在我們距離先進水平有二十年的差距，軟件是不是追到幾年甚至很近了？”
讓衛東聽出來，這位擅長給外行解釋復雜的科技問題，大家也信他。
挺幫忙的捧哏了。
他卻搖搖頭：“在這次事件前差不多是這樣，但之后就有點反過來，硬件上我們大概追到十年左右，反而軟件我覺得也要拉開到十年以上，但起碼這兩樣現在都有清晰的攻關路線了……”
聽他這么一說，甭管懂不懂，起碼都振奮了下。
具體說說看。
讓衛東回到事件本身：“我們是準備把這些資金放在HK，主要目的除了購買現在國產電腦需要的美制中央處理器芯片，就是想抓機會購買生產這類半導體芯片的設備，很貴，動不動就上億美元，而且之前是在對我們的禁運清單上，錫州廠曾經有機會進口一條線，因為外匯不湊手，錯過機會就沒買到，結果這時候花旗傳來個消息，蘋果電腦收購了國際上第二大芯片廠商AMD，他們也動用了很多手段跟資金，包括抵押剛才說這個軟件的公司，所以我也算參與的小股東。”
聽起來有點無間道的感覺了。
就像老方很犀利的擅長辨別這種斗爭形態，在場各位明顯更專注：“你是怎么獲得信任的呢？”
“這個很簡單，我是做銷售的，蘋果電腦本來已經滯銷，從第二大銷量掉到第三第四，我參與指導了他們去年、今年的銷售工作，單純的商業手法協助他們提高銷量，我還分了點錢去年不是用到平汽進口信用證的外匯上么，而且通過滬海電子產業園合資公司幫他們代工生產，降低成本，這進一步給我們帶來最先進的顯像管生產能力，還有可以用到多種航天項目上的鈦合金處理、航空座艙需要的高清亞克力、以及很多場景都能用到的特種橡膠技術……”
現場立刻相互交頭接耳的聲音很多。
讓衛東簡單介紹了下這些技術在電腦上的應用：“最核心的還是在于，我發現我們進口使用的芯片，是蘋果電腦的縮水版，功能類似，同個級別差異不大，但這其實已經是十年前的技術，蘋果電腦最大的競爭對手其實已經在悄悄發力，不但用上三年前量產的芯片，還在悄悄試用最新型的處理器芯片，我立刻提醒蘋果公司，如果不盡快解決這個技術差距，很可能要在接下來的電腦大戰中落敗，所以他們是沿著我的建議權衡了各種情況，做出這個收購戰略，我也有點功勞配得上獎勵。”
果然不同的人聽了就感官大不同，有人點頭，有人就問：“那你為什么要參與這家花旗公司，協助他們呢？”
有點為什么要幫帝國主義的質問語氣。
讓衛東不緊不慢：“我們在這方面有差距，當然就要幫差點的那個去拖住最領先的，而且這個幫助的過程還能讓我們獲得更多收益，譬如AMD就是從七五年開始在大馬檳城設立晶圓廠、七八年在費率賓設立封裝廠……”
順著PPT上的表格，簡單解釋了半導體芯片生產的原理，晶圓廠和封裝廠的意義。
“總計兩邊價值是超過三億美元投資，后期再投入幾千萬美元改進，就能生產三年前技術的主流芯片，而且是幾乎不用我們花錢建造，打著由花旗公司搬遷到更合適生產的名義，只需要我作為代工廠股東付點改進費用，就能獲得兩座廠在鵬圳投產，所以我立刻決定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兩座廠搬回來，由西山廠、錫州廠、金陵廠的技術專家骨干，以技術工人的身份去接受培訓，全面掌握所有相關技術，了解熟悉設備。”
有人已經在鼓掌了，但還是有人疑惑：“那為什么不一步到位尋求最好的芯片呢？”
都不用讓衛東解釋，周圍好些人都在七嘴八舌：“最先進的要能拿得到啊，技術封鎖線還是在那擺著的！”
“這都要投入幾千萬美元去改進，最先進的怕是更高……”
“可以了，我聽說這個技術已經能保證十年不落后？”
讓衛東全都點頭：“這些理由都對，還有個原因就是搞回來是讓大家學習先進技術，而不是有了最先進的就躺平放棄，反正都有得用那還為什么要自己研究呢，我個人認為，帝國主義亡我之心永遠存在，暫時的友善是因為有利可圖，隨時可能翻臉封鎖，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已經可以派人參與到東南亞這兩座廠去學習，我還是決定要大費周章的搬回鵬圳，必要的時候這也可以是個砝碼，現在就是要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這種重要性，爭取在年內把封裝廠也搬過來，我提出的理由就是費率賓的治安環境太不安全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讓衛東就差胸口的紅領巾在飛舞。
可在場各位太見多識廣了，還是直指核心：“你現在是個HK人了？”
讓衛東忽然覺得自己跟于松海的性質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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