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代被改變的時候,往往是悄無聲息的。
置身于其中的人們,只是被動的面對時代的變革,并且在這場變革之中,一步步的適應著時代的到來。
時代的大門一旦被打開,就絕對不會停下。
并且還會以人類想象不到的方式,改變著這個世界。
這一天,在金融街,當有的人在那里試圖把最新的科技成果與金融結合在一起,掀起一場金融變革的時候,這一天,在國際金融大廈11樓的萬森公司公室里,公司董事長詹子仁坐在一把皮扶手椅上,他又瞥了一下眼前的報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木質辦公桌上,給攤開的報告鍍上一層暖光,卻沒驅散詹子仁臉上的凝重。
他指尖捏著報告,目光死死釘在“SEA貨幣今年升值或達10”那行字上,指腹無意識地反復輕叩著紙面,甚至連同速度在加快都沒察覺。
報告里的圖表清晰地勾勒出SEA貨幣匯率的上升曲線,旁邊用紅色批注標注著“GDP膨脹”,每一個數據都在那里的清楚的提醒著他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現實——SEA的貨幣升值,將會持續下去。
他抬起頭,看向站在桌前的唐向山,眉頭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
“你認為,這會對我們的經濟造成影響嗎?”
問這句話時,他的目光還沒從報告上移開。
作為一名金融專家,他很清楚,貨幣升值所帶來的后果,無非就是利好和利空兩個方面。
利空上來說,它會打擊出口,削弱本國產品競爭力。本國貨幣升值后,本國商品在國際市場上以外幣標價會變貴。這會使外國買家望而卻步,導致訂單減少。
而在另一方面,貨幣升值預期會吸引國際投機資本,也就是熱錢)入本國,以賺取匯差和利差。這些資金通常會流入股市、樓市等資本市場。
這會產生一系列的影響——推高股票和房地產價格,形成經濟泡沫,一旦熱錢撤離,可能導致市場暴跌,引發金融風險。
這都非常好理解,哪怕就是小學生都知道。
唐向山微微欠了欠身,雙手自然垂在身前,語氣平靜得與詹子仁的凝重形成鮮明對比:
“不,老板,至少今年不會造成任何實質性影響。”
他往前邁了一小步,指著報告中“國際市場預期”那一部分。
“首先,國際市場對SEA貨幣升值早有心理準備。過去兩年里,多家機構都發布過類似預測,市場已經提前消化了這部分預期,不會出現恐慌性波動。”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報告里關于SEA出口產品的清單,繼續說道:
“其次,SEA出口的核心是家電、電子產品,還有汽車、鋼鐵、船舶這些工業產品——這些都是國際市場的剛需品。就拿家電來說,SEA的產品在性價比、技術成熟度上都有優勢,即便貨幣升值導致價格小幅上漲,大部分采購商也不會輕易更換供應商,畢竟重新尋找替代貨源需要時間和成本,而且在技術上也很難找到替代產品,總體上影響可控。”
詹子仁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但手指依舊扣著報告邊緣,沒完全放下心來:
“那GDP膨脹的風險呢?貨幣升值帶來的賬面增長,會不會掩蓋實際經濟問題?”
“短期來看,GDP膨脹更多是匯率換算帶來的數字變化,不會影響實體經濟的基本面。”
唐向山語速平穩,邏輯清晰,說道:
“我們的工業產能還在擴張,國內消費市場的增長速度遠遠超過出口市場,這些才是支撐經濟的核心。但我真正擔心的,不是今年。”
他的話鋒突然一轉,眼神里多了幾分嚴肅:
“因為明年,南元的升值還會繼續,而且其幅度可能會超過15,甚至達到20。這就不是市場能輕易消化的了——連續兩年大幅升值,雖然會對我國產品,造成沖擊,但是因為我們的產品不可替代性,所以就像現在這樣——看似會有影響,實際上并沒有任何影響。”
這正是產品不可替代性的優勢,雖然升值會影響出口,可只要你的產品足夠好,實際上影響力并不大。
“你在報告里寫的不是這個。”
“經理,我們必須要考慮到的并不僅僅只是我們自己,還有整個南洋自由貿易圈!”
唐向山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他說道:
“我們生產的是電子產品、家電、汽車、船舶、優質鋼鐵等各種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的產品,這些產品在世界范圍內并沒有什么可替代的供應商,但是南洋自由貿易區呢?
他們并沒有完成產業升級,像撣邦等國仍然處于制造鏈的低端,他們的貨幣是與南元捆綁在一起的,南元的升值會帶動自由貿易區各國貨幣的升值,而這會導致其出口企業利潤下滑,嚴重時可能導致工廠倒閉、工人失業。尤其是對紡織品、玩具等低端出口行業打擊巨大。
這會價格優勢持續削弱,采購商可能會開始轉向其他成本更低的國家。這才是南元貨幣升值,最大的危險——我們的經濟并不是單獨的,而是一個整體。”
詹子仁沉默了,他把報告輕輕合上,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正午時分的陽光已經退出了辦公室,窗外的金融街變得更加熱鬧起來,但他的思緒卻停留在唐向山描繪的明年——15到20的升值,像一把懸在自由貿易區出口行業頭頂的劍,看似遙遠,卻已經能讓人感受到寒意。
他抬頭看向唐向山,語氣里多了幾分鄭重:
“所以,我們接下來的重點,是跟蹤貿易區各國明年的貨幣政策和出口數據?”
“是的。”
唐向山點頭,說道:
“今年可以暫時觀望,但從現在開始,就要為明年的變化做準備了——無論是投資布局,還是風險規避,都得提前規劃。
而且,更重要的是,國際熱錢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們或許不會對我們動手,因為央行的資本雄厚,但是暹羅、大馬……他們會放過他們嗎?”
唐向山的話音落下時,辦公室里靜了下來,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隱約飄進來。
看著桌上的報告,詹子仁的眉頭鎖的更緊了,他心里很清楚,這場關于貨幣升值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國際資本是什么?
就是一群鯊魚,他們一旦聞到血腥味,就會立即撲上來,他們會尋找機會,并且創造機會,一旦時機成熟,他們就會貪婪的一擁而上,開始他們的盛宴,一場金融盛宴。
而這一切結束的時候,只會留下遍地的狼籍。
點著著雪茄,詹子仁抽了一口,然后神情變得越來越嚴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問道:
“有地圖嗎?我是說東南亞地圖。”
很快,唐向山就拿來了一份地圖,然后,他把那份地圖展開,他盯著地圖,仔細看了一會,然后說道:
“向山,你說,如果國際資本想要趁機收割的話,他們會選擇哪里作為突破口?”
面對經理的詢問,唐向山甚至都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了當的說道:
“肯定是最薄弱的環節,南洋自由貿易區的經濟結合度非常高,一個國家受創,很有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他們只需要摧毀最薄弱的環節,就可以利用市場恐慌,只要市場恐慌了,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唐向山一邊說,一邊指著地圖說道:
“這里……這是整個自由貿易區中,最薄弱的環節!”
他首點的方向就是撣邦——在自由貿易區所有國家之中,他的經濟最落后。
“而且還是交通最困難!他地處內陸,產品原本就沒有技術優勢,只有價格優勢,貨幣升值很有可能吞噬掉這一部分優勢……”
唐向山的話,讓詹子仁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
“是啊,這確實很讓人擔心啊,雖然孟東水電站的船閘可以從根本上解決交通問題,幫助他們開辟出海通道,可是,現在下游的孟邦與政府軍的戰斗仍然在持續著,至于水電站,仍然在建設之中,這么大的工程完工的話還要再等到兩三年,但是國際游資……”
話音稍頓,詹子仁默默的抽著雪茄,作為金融行家的他,開始在心里盤算著國際游資會如何進行這場“饕餮盛宴”。
他們肯定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為此,他們勢必會小心翼翼的布局,或許,他們的資金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進入,他們會用五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進行布局,只等著在時機成熟的時候,進行收割——這些資金通常會流入股市、樓市等資本市場,他們會在貨幣升值中積累彈藥,然后在適當的時候,再發起進攻。
想著其中的種種風險,到最后,神情極其嚴肅的他,只能說道:
“好吧,現在我們唯一希望的就是,官邸和央行通常會謹慎管理匯率,力求在享受升值好處的同時,盡量減少其負面沖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