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埃塞俄比亞已經進入了一年之中最宜人的濕季——比旱季多雨,又不像雨季那樣成天都是雨,在雨水的濕潤下,大地由黃轉綠,河道里也再一次泛濫了起來。
不過,在南部小城哥巴,這里卻沒有絲毫濕季里的宜人,隆隆炮聲打破了大地的平靜——經過一周的推進之后,蘇軍顧問指揮的埃塞大軍,終于抵達到哥巴城下。
一場空前的大戰,終于在這片大地上開始了 自由軍士兵哈桑趴在戰壕的射擊位上,手指緊扣著AK47的扳機,目光死死盯著前方五百米處的開闊地——那里,政府軍的步兵群正貓著腰前進,鋼盔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身后是十輛T54坦克,炮口已經對準了自由軍的防線。
對于這一切,哈桑并不陌生,幾個月前,他還是政府軍中的一員,但是現在呢?他已經是自由軍了。
“等他們靠近點再打!”
班長莫提比壓低聲音,他朝著一旁的機槍手看去,那是一名東南亞雇傭兵,他的手里的機槍槍口緩緩移動,對準了坦克群后方的步兵密集區。
哈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心全是汗,戰壕里的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遠處坦克發動機的轟鳴聲,像悶雷一樣不斷傳來。
當第一排政府軍士兵踏入三百米范圍時,機槍手扣下扳機。“嗒嗒嗒——”機槍的槍聲劃破寂靜,哈桑和其他士兵立即開火,子彈像暴雨一樣傾瀉而出。開闊地上的政府軍士兵紛紛倒地,有人試圖尋找掩體,卻被密集的火力壓制得抬不起頭。
至于哈桑他們能打中多少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雇傭兵在戰場上總能發揮定海神針的作用。
“快,坦克靠近了,用無后座力炮!”
武安東大聲嘶吼著,他后方的炮手立即操作著M67無后坐力炮瞄準了敵人的T54坦克,它的設計相對輕便、適合步兵攜帶,加上除反坦克外還可用于殺傷敵方人員和摧毀地面工事,因此被廣泛應用于越南戰場上。
而現在,則被這些雇傭兵帶到了非洲,炮手瞄準最前面的一輛T54坦克。炮彈橘紅色的尾焰飛出,精準命中坦克的履帶,履帶瞬間斷裂,坦克像瘸了腿的巨獸,原地打轉。
其他坦克見狀,紛紛后退,原本沖鋒的步兵群失去掩護,只能狼狽地往回逃竄,留下十幾具尸體躺在開闊地上。
戰壕里響起一陣短暫的歡呼,哈桑靠在戰壕壁上,大口喘著氣,剛才的激戰讓他的手臂都在發抖。可沒等他們喘口氣,遠處的天空中突然傳來刺耳的引擎聲——三架蘇7攻擊機低空飛來,機翼下掛著的炸彈清晰可見,機身掠過空氣的尖嘯聲,像死神的召喚。
“是蘇7!”
武安東大喊著,朝著戰壕右側揮手。一名雇傭兵正扛著一具衛士防空導彈發射器,快速跑到戰壕頂部的射擊陣位。早幾個月前,雇傭兵們就獲得了南洋產的衛士導彈,它雖然是一款便攜帶式防空導彈,但是性能極其優良,導彈射程300~5000米,射高10~3000米,采用光學瞄準和紅外制導,單發命中概率75。
雖然無法攔截高空目標,但是對于低空目標具有著極其致命的威脅。
操作發射器的雇傭兵跪在地上,打開導彈火控單元很快鎖定了最前面的一架蘇7。
“鎖定目標!”他的聲音緊繃,手指扣在發射扳機上,“導彈準備就緒!”
一架蘇7已經開始俯沖,機翼下的炸彈即將投放。就在這時,發射手猛地按下扳機,衛士導彈拖著一道白色的煙跡,像一道閃電般沖向天空,朝著蘇7的發動機部位飛去。蘇7飛行員顯然沒料到會遭遇防空導彈,還沒來得及做出規避動作,導彈就已經擊中了它的左側發動機。
“轟!”空中傳來一聲巨響,蘇7的發動機瞬間冒出滾滾黑煙,機身失去平衡,開始在空中打轉。飛行員試圖彈射逃生,可座椅剛彈出一半,就被失控的機身撞得粉碎。失控的蘇7像斷線的風箏,朝著遠處的戈壁灘墜去,落地后引發劇烈爆炸,火光沖天,黑色的濃煙在天空中形成一道長長的煙柱。
剩下的兩架蘇7嚇得立即拉高高度,原本的俯沖轟炸計劃被打亂,只能胡亂地將炸彈投在防線外圍的空地上,然后加速逃離。哈桑和戰壕里的士兵們爆發出歡呼聲,而發射手則抱著空空的導彈發射器,激動地揮舞著拳頭——他擊落了一架蘇7!這可是價值500美元的戰功!
沒錯,在這里打仗是可以得到資金的。
可歡呼聲很快就被新的轟鳴打斷。遠處的政府軍陣地后方,幾個穿著蘇軍制服的人站在指揮車上,臉色陰沉地看著墜機的方向。其中一個蘇聯顧問拿起無線電,對著話筒厲聲下達命令,語氣里滿是怒火。
一個多小時后,更響亮的引擎聲從天邊傳來,這次不是靈活的蘇7攻擊機,而是體型龐大的圖16轟炸機群,它們排著整齊的編隊,像一群黑色的巨鳥,朝著哥巴防線緩緩飛來。
六架深灰色的轟炸機排著楔形編隊,像一群沉默的鋼鐵巨獸,緩緩掠過云層。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視線卻被轟炸機腹部緩緩打開的艙門牢牢吸住——一個比坦克還要粗壯的黑色物體,正從艙門中滑落,帶著尖銳的、撕裂空氣的呼嘯聲,朝著防線中央的核心碉堡群墜來。
那是什么?
地面的仰望著天空。他們看到了……至少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們真的看到了從天而降的炸彈。
那枚巨型炸彈在空氣中不斷加速,黝黑的彈體表面因摩擦而泛出淡紅色的灼熱光芒,墜落的軌跡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直直扎向地面。哈桑鉆進掩體的瞬間,余光瞥見炸彈落地前的最后一幕——它“咚”的一聲砸進土層,地面瞬間鼓起一個土包,又在下一秒猛地塌陷。
沒有任何預兆,天地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
那光芒比正午的太陽還要熾烈,透過掩體鋼板的縫隙鉆進來,哈桑的眼前瞬間一片空白,連視網膜都傳來灼燒般的刺痛。緊接著,一股毀滅性的沖擊波轟然撞向掩體,原木支撐柱發出“嘎吱嘎吱”的哀鳴,外層的鋼板像紙片一樣被掀飛,數十斤重的碎石塊從掩體頂部傾瀉而下,砸在哈桑的背上,讓他瞬間噴出一口鮮血。
他感覺自己像布娃娃,被無形的巨手猛的一下拎起,又狠狠砸向掩體墻壁。耳邊的轟鳴聲震得他耳膜劇痛,連自己的尖叫都聽不見,只能模糊地感受到地面在瘋狂震顫——不是普通的震動,是那種能讓牙齒都跟著打顫的劇烈搖晃,掩體里的彈藥箱倒在地上,子彈滾落的“嘩啦啦”聲,在震耳欲聾的巨響中顯得格外微弱。
不知過了多久,哈桑從碎石堆里掙扎著爬出來,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冰涼。
原本堅固的防線,此刻已經消失不見,原地只剩下一個直徑近百米、深達十幾米的巨型彈坑。坑壁上的土層被高溫烤成了焦黑色,凝結成玻璃狀的硬塊,坑底還冒著淡淡的青煙,散發出刺鼻的硫磺味。幾具士兵的尸體被沖擊波拋到彈坑邊緣,軍裝早已被燒得只剩碎片,身體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狀,有的甚至嵌進了焦土深處,只露出一只緊握步槍的手。
更遠處的戰壕被徹底夷平,原本用來抵御進攻的沙袋堆像被狂風掃過,散落成一攤攤黃沙;機槍陣地的鋼鐵支架扭曲成麻花狀,順著焦土緩緩流淌;彈藥庫的鐵皮屋頂被炸飛,里面的手榴彈和炮彈在高溫中殉爆,每一次小爆炸都能掀起一片碎石,將周圍殘存的工事進一步撕碎。
“我的上帝啊……這是怎么了……”哈桑身旁的年輕士兵喃喃自語,他的鋼盔不見了,額頭上淌著血,眼神空洞地盯著彈坑。突然,第二枚巨型炸彈的呼嘯聲從空中傳來。年輕士兵像被燙到一樣,猛地跳起來,扔掉手里的步槍,朝著后方瘋狂逃竄。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殘存的士兵中蔓延。有人抱著受傷的戰友,在焦土上踉蹌奔跑,卻被突然塌陷的地面絆倒,兩人一起摔進彈坑邊緣的裂縫;有人試圖啟動停在戰壕旁的卡車,卻發現卡車的輪胎早已被沖擊波撕碎,車身扭曲變形,根本無法發動;還有人癱坐在原地,雙手抱頭,任由沙塵落在身上,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哈桑也跟著人群往后跑,腳下的焦土還帶著余溫,每一步都能踩碎幾片凝固的彈片。他回頭望去,只見第三枚ФАБ9000炸彈落在了戰壕后方的醫療站,爆炸產生的氣浪將白色的帳篷掀飛,藥品和醫療器械像雨點一樣散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被氣浪拋向空中,又重重砸在地上,再沒了動靜。
空中的蘇7攻擊機還在不斷俯沖,機翼下的炸彈落在逃兵群中,每一次爆炸都能掀起一片血霧。哈桑看見莫提比被一枚航彈的沖擊波掀飛,重重撞在一棵枯樹上,再也沒有站起來。他咬緊牙關,拼命往前跑,耳邊全是士兵的哭喊、炸彈的轟鳴和自己粗重的喘息聲,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逃離這片被巨型炸彈撕碎的地獄。
夕陽西下時,哥巴外圍防線已經徹底崩潰。圖16轟炸機群還在不斷投下巨型炸彈,每一次爆炸都能在地面掀起新的彈坑,黑色的濃煙像一道道巨大的煙柱,直插云霄,在哥巴城外的上空形成一片厚重的烏云……
蘇軍終于取得他們介入埃塞俄比亞內戰后的第一次大勝利。
自由軍也遭受了自從組建以來的最大的一次失敗,敗退的自由軍不得不沿著山谷向后方撤退,在此期間又遭受了埃塞軍的多次打擊。
與自由軍高層的惶恐不同,在距離邊境幾十公里的另一個指揮中心內,盯著地圖的宋云杰卻顯得很淡定,他默默的點著一根香煙,然后說道:
“現在只是開局而已,先讓俄國人贏一把,美國在越南打了十年,他們贏所有的戰斗,可那又如何呢?”
隨后,他又問道:
“右翼的古巴軍團有動靜嗎?”
參謀長李騰豪斯搖頭答道:
“根據預警機收集的信號來看,古巴人還是沒有動。”
“哼”了一聲,宋云杰抽著煙說道:
“現在是比耐性的時候了,彼得羅夫的計劃是圍點打援,哥巴讓他們又有何妨……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實際上在意識到哥巴無險可守的時候,宋云杰就選擇了收縮,而不是把主力孤軍投入在哥巴。
這顯然有些出乎意料——彼得羅夫沒想到他們會撤的這么干脆。
“俄國的計劃是要在哥巴全殲自由軍主力。而不是在這里消耗下去,而我們的計劃不是去贏,而是要讓俄國人在這里耗下去。”
這才是他們進行這場戰爭的意義,不是進行一場十天的快速戰爭,而是要讓俄國人在這里耗上十年,最好是把整個埃塞俄比亞都變成戰場,變成了一個帝國的出口血。
“那么接下來怎么辦?”
聽著參謀長的問題,宋云杰只是笑了笑,說道:
“繼續放俄國人的血,至于其它,讓外交官先去打幾天的口水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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