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一輪清冷的弦月懸在高空。
“砰砰砰”地爆竹聲連成一片，不到五點，就有人點上長明燈，與家人圍坐一圈，抬起了筷子。
徽安的大飯，開席時間不一，有的在中午，有的在晚上，而春申基本在傍晚時分。
王家小院內，王子豪捏著一根香，將一串鞭炮點燃，隨后拔腿就往屋里跑。
緊接著，噼里啪啦的聲響不絕于耳。
“老王，嫂子，我敬兩位一杯，辛苦了。”
陳國賓端著酒杯，笑吟吟地說道。
眼前這一桌菜，粗略數了數，怕是有近二十道，全是溫淑梅忙活一天的成果。
“王叔，溫姨，祝你們新年快樂，大吉大利。”
陳延森跟著提杯，祝福詞張口就來。
王子豪嘿嘿一笑，舉起了杯子。
王子嫣偷偷看向陳延森，心里不由地嘀咕：臉是生得好看，心卻壞透了，跟小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正當陳延森吃飯時，分布在華東、華中和華北地區的筷跑食堂，仍舊在營業當中。
碧波路690號的大街上，人煙稀少，半天都看不到一輛汽車駛過。
偶爾有幾位筷跑騎手，還在路上奔波。
李安南坐在櫥窗前，手里攥著同事送的護手霜，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盡管有雙倍工資和春節補貼，可很多人還是因為沒法回老家與親人團聚，心里覺得難受。
但對她而言，能留在食堂，和同事們一起吃頓大飯，則完全是十六年來從未有過的體驗。
“安南，快來，吃飯了！”
李安南聽見這話，扭頭朝后望去，只見送她護手霜、幫她找房子的李欣雨姐姐，正端著一盤熱騰騰的牛肉火鍋，笑容燦爛地朝自己喊著。
這樣的場景，就連在夢里，她都不曾想過。
“欣雨姐，我來幫你。”
李安南心頭暖洋洋的，連忙迎了上去，把火鍋支架擺放在正中間。
這時，廚師張子昊捧著一盆酸菜魚，笑嘻嘻地走了出來。
他今年才十九歲，初中畢業后就去了烹飪學校，憑借扎實的廚藝，被筷跑食堂錄用。
“開飯啦！等過了八點，筷跑的同事們肯定餓了，咱們得趕緊吃，一會兒還得備餐呢。”
食堂經理葛宇航高聲喊道。
這家筷跑食堂，平時有二十多名員工，這會兒卻只來了十來個，剩下的都回老家過年了。
經理、廚師、保潔、打餐員、收銀員，幾人臉上神色各異，陸續落座后，誰都沒動筷子。
“都愣著干嘛？端杯子，祝大家新年快樂，日子越過越紅火！”
葛宇航明白他們的心思，故意咧嘴大笑，把氣氛帶動了起來。
“哎，打工十幾年，第一次沒回老家，不知道父母吃上飯沒有。”
一名年輕的收銀員，紅著眼眶道。
按理說，陳延森不給他們放假，心里總歸會有點怨念，但實際上并沒有。
老板的加班費和補貼給得很足。
更何況，筷跑的騎手同事們還在這跨大里，忙著給客戶送酒水、送生鮮、送果蔬肉蛋。
他們要是都回了家，恐怕大部分騎手小哥連頓熱乎飯都吃不上。
“葛經理，這一杯我想敬老板，我在滬城干了七八年服務員，頭一次遇到陳老板這樣的好人。
給我交六險一金，還有住房補貼、交通補貼和飯補，逢年過節最少發500元紅包，每年還發四次季度獎，活了幾十年，就沒人對我這么好過。”
負責打餐的劉阿姨說著說著，語氣就哽咽了。
她有兩個兒子，都在老家，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兒媳婦嫌她吃白食。
她不愿受那份氣，便跑到滬城打工，雖說已經五十出頭，一把年紀了，卻還是年年在外面飄著。
“經理，我也想敬老板。”
李安南紅了眼眶，抬起頭說道。
她曾經想過，要是沒遇到老板，自己這個冬天又該怎么過呢？
最后，腦海里飄過無數的設想，要么在橋洞下，要么蜷縮在ATM取款機的小房間里。
“那咱們一起敬老板！”
葛宇航見大家的情緒不高，連忙掏出手機，調出陳延森的照片，擺在了桌子的一角。
“經理，有點怪怪的。”李欣雨捂嘴笑著說道。
“呃咱也沒機會和老板打視頻啊！來來來，端起杯子，祝咱們陳總財源滾滾、生意興隆。”
葛宇航立馬反應了過來，哈哈一笑道。
“再生十個大胖小子。”劉阿姨眼角含笑地說道。
“干杯！”
眾人喊了一聲道。
李欣雨拿出手機，拍了一張大合照，然后隨手發到了項目群里。
她不敢直接艾特陳延森，只是附文道：“祝老板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照片中，陳延森的上半身，靜靜躺在手機里。
其他筷跑食堂的工作人員有樣學樣，紛紛拍起了合照，發進了公司大群里。
全國1000多家筷跑食堂，每家發一張照片，就是1000多張。
項目群瞬間被合影淹沒了！
一股白色霧氣，從四面八方涌向春申。
另一邊。
正在吃飯的陳延森，立刻察覺到了異常，眼前不斷飄過人道薪火的增加提醒。
“一月份的工資、獎金和補貼都到賬了啊？這些人道薪火是從哪來的？”
陳延森暗自思忖道。
短短幾分鐘，就增長了上萬縷。
數量不多，但很反常。
他掏出手機，逐一翻看各個項目群，也沒人以公司的名義發紅包。
這是？
陳延森點開‘筷跑食堂’的項目群，頓時發現了密密麻麻的大合照。
每一張都代表一間筷跑食堂！
每一張合照里，都有自己的照片。
“居然還有第二種人道薪火的獲取方式！”
陳延森心頭巨震，很快便琢磨透了其中的邏輯。
他笑了笑，在群里回復道：“誰帶頭干的？”
筷跑食堂的員工們見老板冒泡，先是一喜，接著縮了縮腦袋，以為老板要追究責任。
“陳延森陳總，大家都想給您敬杯酒，我就想了個餿主意。”
看到消息的葛宇航知道躲不過，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
“所有人那我也敬大家一杯！”
陳延森拍了一張拿著酒杯的照片，發到了群里。
在照片下面，則是紅包提醒。
李安南用手一戳，跳出來‘688’元的大紅包。
“欣雨姐，好大的紅包啊！”
李安南咋舌道。
“哇！我的是888元！”
“我才388元，手氣太差了！”
“快搶！老板又發了一個新的！”
筷跑食堂張江電子港門店的員工們，一時間連飯都忘了吃，全都低頭在搶紅包。
陳延森一口氣發了三個紅包，運氣差的最少能搶到一千，運氣好的最多有三千。
單是一個項目群，他就發掉了五千萬紅包。
云速快遞站和筷跑網點的同事們聽說后，立刻有樣學樣，往公司大群里發合照。
每個人都咧著嘴、齜著牙笑，手里舉著手機，屏幕上正是陳延森的照片。
“這幫家伙，擺明了是想要紅包啊。”
陳延森輕輕一笑，看著面板上不斷暴漲的人道薪火，倒也沒那么摳搜，反手發了幾個大紅包，當即就收到了各種各樣的恭維。
與此同時。
央視春晚主持人念出了第一個橙子支付的口令紅包，守在電視機前的數億觀眾連忙拿起手機。
“12.7元！”
“3.8元！”
“1.8元！”
“2999元！”
“0.8元！”
除了現金，一部分用戶還拆出了實物獎勵，大多都是贊助品牌的主推商品，比如牛奶、黃金轉運珠、白酒、小家電、手機等。
橙子支付借助春晚舞臺，在短短半個小時內，新增了4000多萬注冊用戶。
根本不用猜，全是奔著現金和獎品來的！
“橙子支付的注冊用戶突破5億了！”
張寅嘉突然在項目群里宣布道。
歷時兩年零三個月，橙子支付終于沖破五億大關，在電子支付領域徹底站穩了腳跟。
或許在日活數據上不敵微信支付，但在資金規模上，橙子支付絕對遙遙領先。
畢竟余額寶的資金池都快達到8000億了，僅次于SPDR標普500和太平洋總回報基金，堪稱世界第三。
企鵝零錢寶的資金規模不足1000億，阿貍的余利寶剛到達1400億。
與橙子支付的體量壓根沒法比！
這也是各大品牌愿意贊助“集五福”和“春晚口令紅包”的原因，在他們看來，橙子支付擁有華國最多的高凈值優質用戶。
“贊助春晚，讓幾億人搶紅包？”
馬立云得知陳延森這波操作后，臉色一沉，暗罵了一聲“蠢貨”。
致富寶在營銷上總是慢人一步，別人能想到的活動，自家運營偏就想不到。
今年致富寶也搞了個集卡活動，為平臺拉來了不少新用戶，可論效果，遠遠比不上橙子支付。
遠在深城的馬文騰瞇起眼睛，頓時來了興致，打算把這套營銷方案原封不動地搬到微信支付里。
“他玩口令紅包，我就搞搖一搖。”
小馬哥低聲嘀咕著。
晚上八點，陳延森看了看醉醺醺的陳國賓，無奈地搖了搖頭。
菜卻不自知！
二兩的水平，非得喝四兩。
“王叔，溫姨，我先把老陳送回家。”
陳延森架起陳國賓，起身告辭。
“森哥，章老師在同一首歌定了一間大包廂，大概有二十多個老同學……”
王子豪問道。
“我就不去了。”
陳延森擺了擺手，果斷拒絕。
出了門，黃伯翔在看見自家老板后，趕忙下車，幫著把陳國賓塞進了汽車后排。
“慧珍啊，慧珍啊……”
車子一啟動，老陳就開始說胡話了。
陳延森微微一嘆，示意老黃開車。
“嗡——”的一聲，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拿起來一看，是王子嫣發的信息，想了想，沒回。
還沒放下，宋允澄也發了一條信息：“師父，我能去找你嗎？”
“把我上次給你買的衣服帶上。”
陳延森答應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