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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異鄉見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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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令,第21聯隊第3大隊大隊長田辺幸郎暫代聯隊長一職,第37補充大隊加入第21聯隊,部隊暫時轉入預備隊,第42聯隊取代第21聯隊作戰任務。”

  南定,第五師團指揮部內,山下奉文面無表情地下達命令。

  這也讓指揮部內的其他人震驚不已,這消失的第21聯隊就這么“復活”了?

  只有今村均十分感激地看向山下奉文,如果沒有這番操作,他這師團長怕是做到頭了。

  “但是,之前的戰報.”

  理性的田坂專一提出了自己的異議,畢竟之前聯隊長切腹,部隊被打散的戰報還是傳了回來,這要是.

  山下奉文冷哼一聲,他看向今村均沒有說話。

  后者立馬會意:“八嘎!之前的戰報統統銷毀,第21聯隊長三木吉之助感染痢疾,不幸病逝,第21聯隊且戰且退”

  田坂專一與指揮部內所有軍官目瞪口呆,只是大家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做言語。

  只能說,在絕對強權面前,他們的武士道精神遭到了重創。

  不少年輕軍官牙關緊咬,面色漲紅。

  對于指揮官來說,在前線戰死會被視為“武運不濟”,隱含戰術失敗,會嚴重削弱“皇軍無敵”神話。

  雖然“皇軍無敵”在陸軍內部只是一句口號,但對于島上的百姓而言,哪怕他們對上支那惡魔沈復興,也只是五五開的局面。

  畢竟沈復興再厲害,淞滬會戰他們贏了。

  金陵會戰、徐州會戰、武漢會戰乃至于桂南會戰,都是以勝利告終。

  回到了原來的那句話,戰線不會騙人!

  淞滬、金陵、徐州、武漢全部被攻克。

  你就說贏沒贏吧?

  可三木吉之助的切腹,卻被這些年輕軍官視作榮耀。

  在這些小鬼子看來,靈魂居于腹部,切腹是向天皇展示忠誠的終極儀式,其精神價值更加難能可貴。

  至于病逝.

  只能說,那是不祥的象征。

  可如今的局面,似乎病逝.就是對整個25軍最好的結局。

  一個人的武士道精神,無論如何也不能與整個25軍的榮譽相比擬。

  但山下奉文這按照陸軍國際慣例的舉動,卻在不經意間極大的削弱了第25軍的士氣。

  消息一經公布,各聯隊長心有戚戚,這一日的作戰命令也下達地格外遲緩。

  甚至出現了個別聯隊長申請大量仆從軍打消耗戰的報告,要求保隆的部隊除了擔任后勤之外,也要承擔作戰任務。

  這讓已經征發20萬民夫的保隆陷入困頓安南就這么點人,繼續壓榨人力恐怕會出變故。

  戰爭便是如此,出身名望的兒子下達命令,最后農民的兒子死在爭奪的土地上。

  終而復始,不曾改變。

  對于擊潰西路來犯之敵的沈復興,此刻卻迎來了新的客人。

11日  滇越鐵路在第39次被炸毀,第39次修復之后再度通車。

  經過幾輪博弈,俞濟時派遣姚國俊率第9集團軍第52軍第25師2個團先行支援河內。

  這可是關麟征的絕對嫡系,或者說嫡系中的嫡系,是他賴以起家的部隊。

  沈復興與廖耀湘對此極為重視,兩人親自去河內火車站接姚國俊。

  12月的河內氣候宛如初春,饒是夜間,也不見得有多冷。

  遠處,火車的汽笛聲與兩盞大燈照亮了處于宵禁中的河內,火車站頓時變得忙碌起來。

  一隊隊后勤人員開始做著準備,軍營的伙夫們也開始生火做飯。

  人家遠道而來,給予一些優待無可厚非。

  隨著火車緩緩停下,沈復興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些許微笑,這段時間他的壓力極大,他的計劃需要大量精密計算與配合。

  除了稅警三團、廖耀湘的第7師能夠做到以外,河內守備的兩個俍兵師,能夠聽命前往目的地就不錯了。

  什么戰術指令,什么特定技巧,連溝通都是問題。

  之前派去的幾十名營連級軍官,才剛剛完成方言學習,處于初級階段。

  這精銳的第25師,便是沈復興與山下奉文掰手腕的重要幫手。

  可兩人的笑意還掛在臉上,第一個從軍官車廂走出的身影就讓兩人有些錯愕,沈復興扭頭找廖耀湘確認:“我沒記錯的話,委員長下令讓俞濟時去的第9集團軍吧?”

  廖耀湘疑惑地“嘖”了一聲:“沒錯,關麟征不是去后方了嗎?”

  下車的正是關麟征,只是原本白白胖胖精神十足的銳意模樣,如今卻有些精神頭不足,那一直掛在臉上的自信笑意也消失不見。

  短暫的錯愕之后,沈復興還是率先上前,畢竟眼前的關麟征不是假的,兩人在商丘戰場上見過一次。

  那時候對方還在湯恩伯的麾下做事,雖然當時關系并不好,關麟征屬于被推出來搶功的。

  但畢竟還是一起殺過日寇的,沈復興笑著開口:“雨東兄,商丘一別,終于又見到你了。”

  廖耀湘終是反應慢了一拍:“關雨東兄,好久不見。”

  就差一點,廖耀湘口中的關司令就要說出口,這畢竟是人家的傷疤,直到開口的瞬間,廖耀湘才反應過來為什么沈復興要這么套近乎。

  關教育長?

  關長官?

  關司令?

  這特么不都是打臉么!

  但此刻,關麟征也不以為意,拉著身后國字臉的濃眉大漢稍稍拱手介紹道:“見過二位,給二位介紹一下,我25師.25師師長姚國俊,這次由他率軍馳援河內。”

  關麟征刻意回避的口頭禪,卻讓身旁的川蜀漢子差點紅了眼睛。

  朝登天子堂,暮作教書郎。

  這就是關麟征現在的處境,盡管許多人都在為他鳴不平,可如今這個腐朽的黨國,也只有陳誠與胡宗南這些人可以上位了。

  不少人如何自我安慰?

  好歹讓胡宗南去了西北當了一條看門犬,否則這抗戰不用打,日寇就贏了。

  關麟征見川蜀漢子看著自己沒說話,便輕輕推了他一把。

  姚國俊這才深吸一口氣,眉鋒倒豎:“姚國俊,關司令麾下25師師長!”

  “誒,軌均,說了多少次,以后不要叫司令了!”關麟征眼眸低垂,有些許落寞之感。

  沈復興反應很快:“哎這么多人呢,我為二位準備了接風宴,趕緊上車,有什么話,喝了酒再說!”

  關麟征看了沈復興一眼,默默跟在身后。

  而姚國俊等到關麟征先動,才亦步亦趨跟在身后。

  這一切,都被沈復興看在眼里。

  戰時酒宴簡陋,但沈復興還是讓人準備了幾道法式菜肴款待。

  畢竟以后用得著人家。

  酒過三巡,似乎是氣氛感染,關麟征竟然破天荒說了很多話,反正該聽的,不該聽的,廖耀湘與沈復興都聽了。

  只不過,沈復興可不信。

  能借著酒精說出來的話,都特么是假的。

  更何況,關麟征只是象征性喝了一口,根本就沒醉。

  他跟廖耀湘一樣,每逢宴會只是禮貌性敬酒,完了就滴酒不沾。

第二天  沈復興照常前往總督府,昨夜姚國俊喝了個酩酊大醉,令人意外,他與廖耀湘、關麟征可是淺嘗輒止,酒宴結束還回到指揮部安排作戰事宜。

  但偏偏這大清早的,沈復興穿過忙碌的人群,卻在自己的辦公室見到了關麟征。

  “喲!雨東兄這么早!”

  沈復興放下手中的饅頭,示意小滿去泡兩杯茶,就將大門關上。

  關麟征笑了笑:“維安兄,人人都說你治軍嚴明,以身作則,看來不假啊。”

  對方語氣與昨日可是大為不同,沈復興沒有猜錯,這位一直以性格剛直樹敵的家伙,昨天在演戲。

  這是為什么?

  “雨東兄今日用真面目示人,維安深感榮幸。”沈復興打著哈哈,自顧自點起一支煙,對方還不抽煙。

  關麟征這種人,是很難有朋友的。

  杜聿明曾是25師的副師長,但與關麟征關系極為緊張,主動申請調離部隊,甚至向軍校申請“不愿回到關麟征麾下”。

  鄭洞國亦是如此,就連戴安瀾,在徹底加入稅警總團之后,也有一次與沈復興的開誠布公。

  那一日,海鷗很是感激沈復興將他帶離苦海。

  關麟征御下極嚴,剛直暴烈、言辭刻薄,除了老鄉,幾乎都待不住。

  盡管在這個時期,猛打猛沖戰功卓越的關麟征還是許多黃埔學弟的偶像。

  可真跟過他的,才知道各種苦頭。

  看著行為詭異的關麟征,沈復興越想越是不對勁,這時候,小滿端著茶進來,又遞給沈復興一封電報,是俞濟時的。

  來不及看,關麟征已經開口:“這次軌均帶了我嫡系25師過來,雖然只有3000人,可都是百戰精銳.”

  “等等,3000人?不是2個團嗎?25師萬人規模,怎么會如此?”沈復興差點跳起來,這尼瑪他以為后面還有一車,看關麟征的意思,就這一車3000人了。

  關麟征卻沒有正面回答:“維安兄勿憂,我既來,此3000人定能當2個團使用。”

  沈復興眼神不善,這家伙有些超脫他的認知了。

  難道這些帶著光環的抗日名將,都是如此?

  關麟征似乎早就知道沈復興會如此,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繼續說道:“維安兄以為,我此來就為了讓你幫我掩蓋此事?看看你的電報吧,我若沒有猜錯,定然是俞司令的告狀信。”

  沈復興打開電報一看,果然如此!

張漢初克扣軍糧,栽贓下屬團長,25師萬余戰士不足3000,維安老弟萬萬不可交接  果然是大舅子,有他在后方,自己差點就踩坑了。

  此時,關麟征在沈復興面前已經褪去光環,屢立戰功又如何,誰又不是呢?

  沈復興沒有說話,冷笑著放下電報,他倒要看看,關麟征會說出什么話來。

  “果然如此,我這一生如履薄冰,不敢犯錯,不敢打敗仗,方因功坐上集團軍司令寶座。他何應欽也好,陳誠也罷,一群酒囊飯袋,屢吃敗仗,竟登如此高位,哼!”

  關麟征強壓怒火,他對這次被雪藏極為不滿,但為了保張漢初,還是親自來找沈復興。

  他看著好整以暇等他開口的沈復興,突然說道:“維安兄,今日我,未嘗不是明日你啊。”

  “呵呵。”

  沈復興懶得答話,只是冷笑以對。

  而關麟征似乎預料到了沈復興的反應,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三言兩語無法說服于你,但今日,驕傲的關麟征也有幾句話要與民族雙壁沈復興說。”

  沈復興歪著腦袋續上一支煙,他要聽聽這位抗日名將能說出什么話來。

  “狡兔死,走狗烹!”關麟征眼神一變,語氣陡然凝重:“這長沙大捷,與他薛岳有什么關系,換一支部隊,未必就有長沙大捷。”

  “如今國內戰局暫時穩固,他薛岳就要告我叼狀,卑劣小人罷了!”

  沈復興雖然收斂冷笑,但他也看到了此時國內的悲哀,任用嫡系,排除異己。

  陳誠是,何應欽是,胡宗南是,薛岳也是!

  正印了那句話:派系傾軋的破壞力,遠甚于戰場上的日軍炮火。

  不過,關麟征的提醒不無道理,有時候,你不招惹別人,人家也回來主動招惹你。

  想到這里,沈復興淡淡開口:“多謝,但25師的結果,要看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我能給你的保證就是,戰后25師會歸建。”

  關麟征一聲嘆息道出了多少心酸,他知道自己這趟不一定會有什么結果,但臨離開之前,他還是來了。

  畢竟,自己識人不明,任用張漢初,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關麟征緩緩起身,看著沈復興抱拳:“拜托維安兄了,祝你能比我走得更遠。”

  沈復興起身送別關麟征,看著那個昔日意氣奮發的集團軍司令顯得有些蕭索,似乎這12月的天氣,也變得有些寒冷了。

  “河內之戰如果敗了,恐怕豫北也難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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