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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 帕子花瓣荷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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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過天來,

  辰時初刻(早起七點后)

  皇宮南門,

  宣德門宮墻上的旗幟和河邊垂下的柳枝,一起隨著晨風輕輕擺動。

  宮門外,

  寬闊的空地上人馬攢動。

  其中有幾名披甲執銳的宮中金甲禁衛,有穿著新衣抱著樂器的鈞容直(軍樂團),還有負責舉各種功名牌的禁軍。

  最多的當屬穿著新衣鬢邊簪花的今科進士、他們身邊的坐騎還有坐騎跟前,負責牽馬的軍卒。

  離著鈞容直最近的,乃是三匹神俊異常的馬兒。

  這時,

  ‘唏律律——’

  其中一匹體格神俊,且眼睛明亮的黑色馬兒朝前嘶鳴著點頭。

  嘶鳴的對象,正是三匹中最高大的,皮毛油光水滑的白色龍駒。

  站在黑色馬兒跟前的健壯親隨,趕忙摸著馬兒的脖頸安撫著。

  黑色的馬兒想要繼續嘶鳴的時候,前面額頭戴著長條金鑲玉馬飾牌的白色龍駒,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黑色的馬兒便安靜了下來。

  宣德門下,

  皇帝身邊的大內官帶著一眾宮人站在門外。

  他們前面乃是當今太子趙枋。

  趙枋看著眼前戴著烏紗帽,帽邊簪著宮花,一身大紅錦袍的徐載靖,笑著點頭:“靖哥兒,今日你這身打扮好看!瞧著,約莫有孤七八分的風采!”

  徐載靖笑著拱手:“多謝殿下夸獎。”

  趙枋笑著伸手拍了拍徐載靖的胳膊。

  隨后,趙枋又朝一旁走了兩步,和今科真正的榜眼說了幾句話。

  最后,趙枋看了看略有些拘謹的長柏,幫長柏正了正帽邊的宮花。

  “好!三位,啟程吧!”

  趙枋笑道。

  “是,殿下。”

  三人拱手一禮后,轉身朝自己的坐騎走去。

  穿過人馬,徐載靖走到了最前面的龍駒身邊。

  動作瀟灑的踩鐙上馬后,一旁的阿蘭趕忙幫著徐載靖整理了一下狀元袍。

  稍待片刻,等所有人都上了馬,大內官高聲喊道:“起樂!”

  大內官聲音傳來,鈞容直的開始奏樂。

  “啟程!”

  “當!”一聲鑼響。

  隊伍最前面騎馬的金甲禁衛馭馬動了起來。

  進士們騎的馬兒,今日也是盛裝打扮,馬兒兩側鞍韉下的障泥,也都是錦緞制成的。

  不僅如此,錦緞制成的障泥還特意做的很長,將整個馬屁股都蓋住了,一直垂到馬兒腹部。

  蓋住的原因是,馬屁股后面都帶著馬糞袋。

  省的進士們騎馬經過,結果街上留下一路的馬糞。

  整個隊伍緩緩跟上。

  徐載靖騎馬走在眾進士最前面,身后是榜眼和探花長柏,兩人身后則是四馬并行的其他進士們。

  馭馬過了宮城護城河上的大橋后,徐載靖這才發現,御街兩邊的路上、樓上、房頂,此時都已經站滿了圍觀的人。

  看到徐載靖等人過來,御街邊的百姓們瞬間沸騰起來。

  不少人朝著徐載靖等招手歡呼。

  “來了!狀元郎和進士們過來了!”

  “狀元郎!”

  “狀元相公!”

  “進士郎!”

  等等喊聲不絕于耳。

  人群外在御街一側負責維持秩序的,乃是汴京禁軍以及街道司的軍卒。

  這些如狼似虎的軍士,手持水火棍、皮鞭等物件站在那里,街邊圍觀的人們,無人敢越過他們身邊湊近進士。

  徐載靖等人騎在馬上視野頗高。

  每當徐載靖看到聽到周圍百姓們的恭賀的話語,徐載靖都會拱手點頭致意。

  “哇!狀元郎的坐騎可真高!”

  “探花郎的馬兒也不低呀!”

  進士人群中,位置靠前的顧廷燁,看著走在前面的同窗,有些羨慕的嘆了口氣。

  “唉!要是我再努力點,說不定領頭的就是我了!”

  從宣德門啟程,沿著御道一路南去。

  以徐載靖的視角看去,除了人還是人,似乎今天整個汴京的人都到了御街旁。

  一路笑著拱手點頭,徐載靖感覺自己的臉頰都有些發酸了。

  “當!”

  前方又是一聲鑼響。

  徐載靖放眼看去,發現隊伍已經到了寬寬的運河河邊。

  不遠處便是一座精美石橋。

  石橋橋面很寬,橫跨運河河面的。

  此處便是京中著名一景——州橋明月。

  這座精美寬大的石橋,好巧不巧,幾乎是在整個汴京城的正中位置,乃是汴京最最繁華的幾個位置之一。

  每當月圓時分,便有不少百姓路人來到高高的橋面上賞月看河,順便品嘗周遭的各色小食。

  今日橋邊的各色攤販已經被提前通知暫避,便是四匹馬并行,也是能過去的。

  如此繁華的地方,相較別處自然不同:運河兩邊是遍布各色的三層木樓,其中有酒樓正店,也有青樓楚館。

  有的木樓基座就有半層樓高,說是三層,實則差不多四層。

  此時街道兩邊,樓下以及樓上每一層都站滿了人。

  其中有男有女,動作卻很是一致:朝著徐載靖等人擺手歡呼尖叫。

  “啊——”

  “為首的公子好英俊啊!”

  “狀元相公,看這里!”

  “狀元郎,好風采!”

  “諸位真乃我朝好男兒!”

  “狀元郎,你讀書有什么訣竅嗎?”

  “進士郎,奴奴去你家做妾可好?”

  “諸位,有空來我家喝酒吟詩!”

  也不怪周圍的百姓們這么熱情,就在徐載靖等人抵達之前,便有一陣低聲驚呼從人群中發出。

  驚呼的原因就是,有人高喊著說,這跨馬游街的進士隊伍中,第一甲的狀元和探花,兩位進士此時居然還未婚配!

  這一下子讓圍觀眾人有了想法。

  尤其是街道兩旁青樓楚館中的女樂們。

  來到大橋附近,周圍木樓上的人們乃是居高臨下。

  很快,

  兩邊的木樓上,便有各色物件朝隊伍扔來。

  有人扔的是荷包,有人扔的是團扇,還有各種彩繡的鞠球、各種塞著紙條的布偶。

  有人忘記準備,便摘下身邊的幾朵鮮花,用手里的帕子裹住后,奮力朝著跨馬游街的隊伍扔去。

  有的東西被人接住,但更多的是掉落在了地上。

  有些飛在空中的帕子手絹散開,其中的花瓣花朵紛紛掉落。

  又是因為從二樓三樓等高處扔下來的,于是,帕子和花瓣一起飄散在了空中。

  如同是下了一場花瓣帕子組成的雨。

  走在最前面的徐載靖,更是成了‘重點襲擊’目標。

  所以,

  當徐載靖馭馬上橋的時候,人馬身上已經落了不少的花瓣。

  身后的同年們,大多也是如此。

  上了橋之后,橋面上連軍士都沒有。

  徐載靖又發現,今日大橋附近的運河河面上,居然停泊很多的客船。

  不少客船的船頂和桅桿上也站滿人。

  “狀元相公!”

  聽到河面上的絡繹不絕喊聲,徐載靖側頭看去,發現橋面不遠處,有數位穿著水手衣服的漢子,正站在桅桿高處,笑著朝他揮著手。

  徐載靖笑著拱手點頭。

  “狀元相公,看這邊,這邊也有人!”橋的另一側,站在船頂上的百姓們喊道。

  徐載靖笑著依言行事。

  隨后,趁著這個間隙,徐載靖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看著橋面上的徐載靖,有站在運河船中的年輕讀書人感嘆道:“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另一個中年書生看著后面的眾進士,點頭贊同:“寒窗苦讀終得志!這等跨馬游街的風采,真是羨煞我等,羨煞我等呀!”

  又有人嘆道:“聽聞這位狀元郎,乃是文武雙全,前些年收復白高之時,便立下卓著功勛,實在是讓我等心向往之!”

  隨后,看著橋上列隊經過的數百位進士,船上的書生不再說話,陷入了安靜之中。

  “啪!”

  隊伍最前方,

  身著金甲的騎軍禁衛,甩響了自己手里的馬鞭。

  前面秩序稍有些混亂的街邊,瞬間安靜了下來。

  “當!”

  又是一聲鑼響,

  徐載靖已經騎馬下了橋。

  經過橋面時停下的‘帕子花瓣荷包雨’,再次下了起來。

  徐載靖依舊不時的微笑點頭拱手。

  忽的,

  徐載靖目光一凝:他的視野里,有一處街邊的二樓居然沒站滿人。

  欄邊只有兩道帶著帷帽的身影站在那里。

  兩道身影后面,是戴著面紗的女子,瞧著像是女使仆從。

  察覺到徐載靖的視線,戴著帷帽的兩人撩開了面簾。

  看著樓下徐載靖驚訝的眼神,樓上的榮飛燕和柴錚錚捂嘴笑了起來。

  看到徐載靖笑著拱手點頭,樓上的兩位貴女趕忙福了一禮。

  突然,柴錚錚的眼睛一瞪。

  原因是她看到,不知何處飛來的繡球,正直沖沖的朝著徐載靖頭上的烏紗帽砸去。

  看到徐載靖微微側身,躲過了繡球,柴錚錚這才松了口氣。

  在經過這處木樓的時候,徐載靖又側身回頭看了眼木樓。

  如此一來,便有不少圍觀的百姓路人,循著徐載靖的視線看去。

  但眾人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那木樓二樓上,一道道竹簾正被女使放了下來,遮住了樓上兩道曼妙的身影。

  二樓上,柴錚錚在竹簾縫隙里目送徐載靖遠去,和一旁的榮飛燕笑了笑:“方才那個繡球,扔的倒是很巧。”

  榮飛燕點頭:“瞧著是從對面三樓扔下去的。這個距離,能扔的這么好,是需要些本事。”

  說著,兩人繼續看著樓下騎馬而過的進士們。

  對面三樓,

  幾道屏風隔出來的私密小間,方才面朝東邊站在欄桿邊的李師師,此時已經走到了南邊。

  看著遠處的徐載靖,李師師著惱的跺了下腳:“難不成他腦袋后面長眼睛的,這都能被他躲過去!”

  一旁的小女使遺憾道:“姑娘,許是碰巧了。”

  “蹭他點喜氣怎么了!這么小氣!”李師師恨恨道。

  說完,李師師又看了眼街對面被竹簾遮住的二樓,問道:“方才你說,對面包下最好位置的是柴家?”

  小女使點頭:“是的姑娘!小廝說看到了車上的牌子。”

  “奇了怪了!那柴家貴女身邊的是誰?這狀元郎是在看柴家貴女,還是她身邊的姑娘呢?”李師師自言自語道。

  “姑娘,難道說這位狀元郎的婚事.”

  “若是只柴家貴女一人,便是八九不離十。但柴家貴女身邊還有別人,瞧著兩人的氣質身材樣貌比我都要好”

  內城朱雀門外,

  龍津橋邊,

  “當!”

  一聲鑼響。

  開路的金甲禁軍騎軍和舉著功名木牌的禁軍經過。

  身后是奏樂的鈞容直。

  “徐五哥哥!”

  “二哥哥!”

  街邊茶樓二樓,如蘭一邊招手,一邊朝跟在后面的跨馬游街的隊伍喊著。

  站在如蘭身邊的明蘭探著身,此時如同出籠的小鳥,把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眼角帶笑的高聲喊道:“徐五哥哥!二哥哥!”

  兩人的喊聲,讓不少人看向了二樓。

  一旁的墨蘭趕忙用團扇遮住臉頰:“別喊了!別人都看過來了!”

  “我們樂意,不用四姐姐你管!”如蘭一抬下巴反駁道。

  墨蘭看向一旁的長楓:“三哥哥,你也不管管她們倆!”

  站在長槙身邊的長楓擺擺手::“墨蘭,兩個妹妹為二哥哥和徐五哥他們高興,你,你別管了!”

  墨蘭郁悶道:“我”

  長楓說完便攬著長槙的肩膀,看著樓下道:“七郎,哥哥我是真羨慕啊!”

  “三哥,我也羨慕。”長槙笑道。

  “嘿嘿——”長楓笑著用力攬了攬長槙。

  如蘭看著遠處依舊在朝街邊笑著拱手的徐載靖等人,有些著急的說道:“人太多了!他們聽不到。六妹妹,你再喊喊,我歇歇嗓子。要是品蘭姐姐在就好了,她嗓門大!”

  明蘭點頭,繼續大喊道:“徐五哥哥!二哥哥!”

  看到了兩人如此,墨蘭暗自翻了個白眼兒。

  喊徐五哥哥的時候,明蘭用的勁兒特別大,似乎是憋悶了很久,終于能暢快的喊出來了。

  聽著明蘭有些聲嘶力竭的喊聲,如蘭納悶兒的看了她一眼。

  “六妹妹果然聽話,喊的這么大聲!不像墨蘭那個討厭精!”如蘭點著頭,心中暗暗說道。

  “咳咳!徐五哥哥,二哥哥!”明蘭繼續喊著。

  如蘭撓了撓臉頰,疑惑的看著明蘭,心道:“但聽著六妹妹的喊聲怎么像是要告別似的?”

  看著明蘭的臉上浮現的笑容,如蘭又心道:“嘖!瞧著是我聽錯了!”

  明蘭喊第三聲的時候,徐載靖離的近了,視線便掃了過來。

  明蘭趕忙道:“五姐姐,你快看,徐五哥哥看過來了。”

  “啊?”如蘭趕忙看去:“徐五哥哥沒看過來呀,我看著是正回頭呢!”

  話音剛落,徐載靖和長柏便一起朝著這邊揮了揮手。

  “哇!”如蘭高興的跳起來,笑著揮手。

  徐載靖和長柏在樓前不遠處經過,歡笑了片刻后,明蘭指著長柏身后不遠處,正朝著這邊看的某人,道:“五姐姐,顧二哥哥是什么意思?”

  “啊?”如蘭疑惑的看了過去:“哦!他干嘛老是看咱們這邊呀?”

  “是不是因為咱們沒喊‘顧二哥哥’呀?”明蘭不確定的說道。

  “顧二哥哥!”如蘭喊了一聲后,朝著顧廷燁揮了揮手。

  果然,顧廷燁笑著點頭,伸手點了點兩個蘭。

  又笑著揮了幾下手,如蘭道:“咱們歇歇!二哥哥他們是第一甲,大姐夫第三甲靠后,等他經過此處,還要好一會兒呢!”

  “嗯!”明蘭笑著點頭,目送著徐載靖的身影遠去,心中默默道:“徐五哥哥,前程萬里!我們.后會無期。”

  心中默默說完,看著徐載靖身影消失,明蘭視線看向樓下。

  還沒看到載章的身影,明蘭就心有所感的朝對面看去。

  還沒看清對面狀況,明蘭感覺身邊突然一暗,卻是墨蘭站在了她身邊。

  側頭看著眼中滿是感動和激動的墨蘭,明蘭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正好看到一位貴公子正帶著小廝站在對面人群中,目光如炬的朝樓上看來。

  “元若哥哥.”墨蘭手絹捂嘴,感動的擺了擺手。

  明蘭不和齊衡對視,眼睛一轉就后退了幾步,躲到了如蘭身后,道:“五姐姐,大姐夫怎么還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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