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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仇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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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漢水侯府。

  “侯爺,一切準備就緒,大軍隨時可以出征。”

  蘭林杰興致勃勃的說道。

  苦苦等待了這么久,終于到了亮劍的時候。

  遼東鎮叛亂,撕下了大虞朝最后一塊遮羞布,像極了漢末的董卓亂政。

  只不過大虞朝的情況略好一些,還有一個南京六部的備份小朝廷,尚未出現諸侯割據的亂象。

  現在沒有不等于未來沒有,人的野心是不斷滋長的。

  南方各省組建的勤王聯軍,同十八路諸侯討董,沒有本質區別。

  如果無法快速平定叛亂,重新豎立朝廷的威嚴,距離諸侯割據就不遠了。

  相較于其他勢力,安南都護府無疑是先行了一步。

  靠著持續的對外戰爭,建立了強大的陸海軍,在同時期的各方勢力博弈中占據了優勢。

  不過因為李牧的刻意低調,這些優勢大都隱藏了起來。

  在外界眼中,安南都護府依舊處于開發狀態,漢水侯府的基本盤在兩廣。

  一旦卸任兩廣總督,李牧現在擁有的這些優勢,就會蕩然無存。

  權力這玩意兒,從來都是下放容易,想要收回去難。

  在王朝末年,想要收諸侯之權,已經不是一道圣旨能夠解決的。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文官集團多次試圖收回李牧兩廣總督的位置,怎奈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倒不是李牧手段高明,純粹是朝廷面臨的麻煩太多,沒法全心全意去干一件事。

  不是這里發生天災,就是那里出現民變,隔三差五還有北虜入寇。

  為了爭奪利益,朝中各派經常人腦子打成狗腦子。

  許多政策計劃剛剛制定,尚未來得及落實,就因為內部問題被迫擱淺。

  “嗯!”

  “派人通知南京六部,讓他們準備好一應后勤物資,兩個月后本侯帶兵去和他們匯合。”

  李牧平靜的下令道。

  如果京師沒有淪陷,出兵勤王肯定是兵貴神速。

  現在的情況特殊,京師已經落入叛軍之手,局勢本來就惡化到了極致,沒有繼續下跌的空間。

  在這種背景下,出兵快慢已經不重要。

  多留點兒時間,放任施家倒行逆施,反而更有利于接下來的平叛。

  北方各省經濟疲敝,根本養不起數十萬大軍。

  漕運早就中斷,叛亂爆發之后,李牧又切斷了海上糧食貿易。

  拖的時間越長,施家的壓力就越大。

  遼東軍不想餓肚皮,要么縱兵劫掠北方士紳大族,要么揮師南下。

  前者會斷絕施家和封建地主集團勾結的路,迫使士紳集團全力支持勤王大軍。

  后者政治影響不大,但南方密布的水網,能削弱遼東軍的騎兵優勢。

  “侯爺,施家倒行逆施,強逼陛下退位。

  觀其所為,全然是董賊第二,陛下怕是危矣。

  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們當早作打算。”

  聽了蘭林杰的話,李牧當場翻了白眼。

  施家逼福安帝退位不假,但也讓永寧帝復位。

  父繼子位的名聲不好聽,可考慮到福安帝皇位的由來,這么干也不是不行。

  縱使施家倒行逆施,對退位的福安帝下了黑手,皇位上還有永寧帝,哪里到國不可一日無君的地步。

  不過永寧帝的名聲,最近幾年確實臭的厲害。

  把他放在皇位上,只會加速大虞朝的崩塌。

  “休要胡說八道!”

  “陛下吉人只有天相,豈會被一群宵小傷害。

  待渡過了這一劫,定能重新登上皇位。

  縱使真的發生意外,宗室中多賢能子弟,無需我等太過操心。”

  李牧果斷否決道。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在任何地方都適用。

  施家陷入眾矢之的,不是因為他們奪取了京師,也不是他們屠戮忠臣義士,更不是因為廢帝,而是他們跳出來的太早啦!

  哪怕真的被逼無奈,也可以冒充叛軍攻占京師,再舉兵勤王收復京城。

  一場大戲演完之后,憑借勤王之功,順勢拿下山東總督的位置。

  再還政于永寧帝,局面就會大不相同。

  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已經不適用。

  在大虞崩潰前,太早進入中樞,只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入主中樞尚且充滿風險,稱帝更不用說。

  純粹嫌爭霸難度不夠大,主動增加難度,給自己找刺激。

  “侯爺,英明!”

  “這次勤王,我們的任務是剿滅叛軍。

  其他的事情,能不摻和的,最好都不要摻和。

  一旦戰事結束,當以最快的速度,從京師退出來,免得深陷其中!”

  衛新之委婉的提醒道。

  扮演忠臣角色事小,關鍵是京師就一爛攤子,誰接手都得哭。

  除非老天爺給面子,否則現在的北方大地,就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巨額的糧食缺口,能把安南都護府吸干。

  北虜的威脅,也是一個大麻煩。

  “衛先生說的不錯,本侯乃一介武夫,不擅長治理天下。

  出兵剿滅叛軍還行,梳理朝政的重任,還是交給其他人好了。

  不過光解決遼東叛軍不夠,還要考慮北虜的威脅。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北上勤王期間,不能讓韃靼人閑著。

  本侯欲派一支部隊,從海上出發,伺機襲擾北虜后方。

  這次任務,不求殺敵多少,主要是深入韃靼王國搞破壞。

  需要靈活運用騎兵,懂得避實就虛。

  諸將,誰愿意擔此重任?”

  說話間,李牧把目光投向了一眾將領。

  大虞崩潰在即,亂世已經開啟,哪怕是忠臣,也要為奪取天下做準備。

  受前面幾次大戰的影響,在天下人的心目中,北虜只是癬疥之患。

  可有歷史教訓在,李牧可不敢忽視這個對手。

  畢竟,眼下的北疆大地,任何一路諸侯都難以立足,唯獨韃靼人例外。

  既然韃靼人有做大的可能,出于戰略上的考慮,就必須提前遏制。

  直接揮師一路打過去,需要耗費的錢糧物資太多,還不一定能夠取得戰果。

  索性改變思路,直接和韃靼人打消耗戰。

  取得多少戰果不重要,只要把敵人拖入戰爭中,在戰略上就是勝利。

  先出動小股兵力襲擾,效果不錯的話,再逐步向遼東增兵。

  海岸線那么長,韃靼人不可能全部鎖死。

  有水師之利,完全可以多點開花。

  條件允許的話,完全可以放上萬常備軍,一直和韃靼人耗著。

  “侯爺,末將愿往!”

  舒忠義當即請命道。

  官場經驗告訴他,該主動的時候,就不能拖拉。

  他是從遼東戰場上下來的,對那邊的情況最熟悉。

  同時也是騎兵部隊的奠基人,最適合承擔這項任務。

  “好,這項任務就交給舒總兵了。”

  “水師會配合你們行動,具體從哪兒登陸,從什么地方發起進攻,本侯一概不管。

  這次只能給你三千騎兵,并且帶出去的騎兵,不能出現太大的損失。

  遇到韃靼主力就跑,敵人退了,再伺機殺回去。

  燒殺劫掠隨便,總之要讓韃靼人坐立不安!”

  李牧再次囑咐道。

  游擊戰,從來不在兵力多寡。

  遇上韃靼這樣的敵人,消耗敵人的資源,比殲滅敵軍更有戰略意義。

  北方兵荒馬亂,連漕運都中斷了,晉商再怎么能走私,也變不出物資來。

  如果自身的生產,再出現問題,韃靼王國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

  到時候他們要么參與到中原的諸侯混戰中,要么加大對高句麗的掠奪。

  當然,他們也可以沿著蒙元帝國的發家史,一路西征壯大自身的實力。

  倘若是后者的話,李牧不介意禮送他們離開。

  少了一個競爭對手,還能加快平定亂世的步伐。

  安排完軍務回到后宅,就見到一身戎裝,在院內揮舞著長槍的景雅晴。

  看著遭殃的花花草草,李牧瞬間意識到情況不妙。

  “夫人,這是怎么啦?”

  結婚這么多年,景雅晴一直都是大家閨秀的模樣,舞刀弄槍這還是第一次。

  “夫君,大哥慘死朝堂之上,景家被叛軍抄了,母親還被關在牢獄中。

  據說李氏宗族也有兩位叔公殉國,宗族還遭到叛軍圍攻。

  此仇不共戴天,這次起兵勤王……”

  不等景雅晴說完,李牧當即打斷道:

  “勤王之事,為夫自會安排,定不會讓賊人好過。

  施家敢殺我們的人,為夫就能滅他們的滿門。

  孩子尚幼,需要有人照顧,你就別跟著了。”

  仇恨力量是巨大的。

  再好的脾氣,聽到娘家親人慘死,也會忍不住爆發。

  不過復仇歸復仇,軍中的規矩還是不能壞。

  帶上家眷去勤王,傳出去都會被人笑話。

  “夫君,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不過罪魁禍首,除了施家之外,還有勾結叛軍的晉商和清流黨人。

  這些人都是亂黨,你可不能放過!”

  景雅晴殺氣騰騰的說道。

  事實再一次證明,千萬別得罪女人,尤其是有腦子的女人。

  僅僅通過蛛絲馬跡,就把所有的仇人,全部一網打盡。

  “夫人放心,為國鋤奸,義不容辭!”

  李牧當即表態道。

  這話不光是對景雅晴說的,也是給李氏宗族子弟的承諾。

  哪怕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冤枉的,那也只能算他們倒霉。

  政治斗爭就是這么殘酷,亂世中站錯了隊,不光需要用自己的命去償還,連身后的宗族都會受到牽連。

  只要李牧老大表明立場,具體的復仇的行動,下面的人自然會找到他們“十惡不赦”的證據。

  勤王大軍還沒出發,施靖風夜宿龍床、欺凌后妃的留言,就已經滿天飛。

  甭管他本人有沒有干,天下人認為他干了,那么他就干了。

  現在無非是多添幾筆,把晉商和清流黨人一并卷入。

  除了少數殉國的清流黨人,能夠受到褒獎之前,其余向施家稱臣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沒有辦法,官場上位置是有限的。

  不把朝中那幫家伙搞下來,下面的人怎么上去。

  南京六部等著轉正,其他地方官也想更進一步。

  別看大虞朝是一個爛攤子,那是因為政治中心放在北方,一旦朝廷中樞南遷,情況瞬間就會發生好轉。

  事實上,早在永寧帝親政失敗之后,朝中有識之士就提出了遷都。

  毫無疑問,這樣的提議,自然遭到了北方各省官員的強烈反對。

  勛貴系在這個問題上,也是反對南遷的。

  地緣政治,對朝政的影響非常大。

  真要是遷都到了南京,朝廷就進入到了清流黨的大本營。

  被各方聯合打壓的清流集團,要不了幾年就能卷土重來,再一次執掌朝政。

  一旦讓這幫人掌權,不光北方各省要倒霉,勛貴集團也會損失慘重。

  當年不能南遷,不等于現在不能南遷。

  為了催繳稅款,“白蓮教叛軍”可是把南直隸的大家族,全部連根拔起。

  縱使有漏網之魚,也翻不起大浪。

  短期內出現了權力真空,就給了其他人補位的機會。

  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北方世家南下,尋找勢力空白區重新建立根基。

  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肯定要想辦法把清流集團打趴下。

  有眾多政治盟友,李牧覺得此事完全可以操作。

  刀都是現成的,白蓮教叛軍可以滅人滿門,其余的飛天大盜也可以。

  “夫君,云家表兄為人寬厚,不如這事就交給他干吧!”

  景雅晴順勢提議道。

  云向文確實為人寬厚,在南直隸殺的血流成河,世家大族堆成的尸山又寬又厚。

  “夫人先把槍放下,此事為夫應下了,回頭就向朝廷舉薦云向文代理江南提督。”

  李牧一口答應道。

  作為勛貴少壯派中打擊清流的急先鋒,云向文早就成了江南士紳的眼中釘,肉中刺。

  讓他繼續干打擊清流的活兒,完全是專業對口。

  至于個人名聲,反正屠夫的帽子都戴上了,想來他也不在乎多殺幾個。

  活兒不能白干,殺的越狠,升官速度越快。

  皇帝落入叛軍之手,南京小朝廷想要轉正,離不開李牧這位地方實力派的支持。

  在朝廷的人事任免上,肯定要做出一定的讓步,換取他不進入中樞。

  京師,養心殿。

  重新登上皇位的永寧帝,看著熟悉的宮殿,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宮殿還是從前的宮殿,但人已經不是從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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