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伊繼續道：
“簽署協議之后，工業發展基金會立刻支付一年的貨款。如果有需要，第二年的也可以提前支付。”
由于波蘭的工業非常落后，所以一直不太愿意加入《斯圖加特貿易協議》，那么“長協價”就是增強法、波經濟聯系的最佳方式。
而且隨著大筆預付款進入波蘭，法郎的影響力也將進一步擴大至東歐各地。
至于波蘭的低價商品會影響法國同業者收入的問題，約瑟夫也早有規劃。
首先，從波蘭購入的這些物資里，除了小麥和鉛之外，都是法國非常缺乏的，尤其是銅和木材。降低這些東西的進價，對法國的工業和軍事都大有好處。
其次，小麥屬于此次對英國金融戰的重要武器，購入之后并不會直接投入市場，而是全部作為戰略儲備入庫。以法國現在的財政能力，買三百萬法郎的糧食囤著，并不會帶來太大壓力。
至于鉛，那也是軍工生產的必需品，雖然貿易量不算大，但只要能幫英國提高輸入通脹，也就隨手買一點兒了。
波托茨基伯爵又謹慎地問了小麥、橡木等物資的“長協價”。
在聽到巴伊報出的估價只比市場價略低，他頓時面露喜色，對斯坦尼斯瓦夫二世點頭道：
“陛下，我認為王太子殿下的提議完全可以接受。實際上，這對我國非常有利。”
協議價雖然低了一些，但比起直接貸款，波蘭政府卻無需支付利息，算下來還能省不少錢。
波蘭國王不太懂經濟，小聲問道：
“可這些錢最后還是要支付給農民或者礦場。”
波托茨基伯爵忙解釋道：
“陛下，這可是一年的預付款，我們這邊再遲一些向國內支付，比如三個月后付款給礦場。
“于是，這筆錢我們就能先投入軍費，再用這幾個月的稅金和銀礦收入來支付貨款，幾乎相當于無息貸款。”
他沒說的是，波蘭政府還可以稍微吃一點兒差價，甚至鼓勵賣家將貨款直接轉為國債。如果操作得當的話，可能只需要在三四個月之后實際支付貨款的一半左右。
斯塔尼斯瓦夫二世沒怎么聽懂，不過他信任自己的財政部長，當即點頭道：
“那就請您盡快向議會提交議案，別讓特使閣下等太久。”
“是，陛下。”
一周之后，《格但斯克長期供應與價格協議》草案正式簽署，協議期為5年，到期之后雙方如無異議就自動續簽。
而在協議附件里，要求波蘭在兩年之內，不向英國出售小麥，以及盡可能提高木材售價。
與此同時，波蘭外交部長什琴斯尼·波托茨基也在明斯克與俄國代表達成了戰俘交換協議。
4300名俄國戰俘換回了7千名波蘭士兵。這差不多是之前被俘波軍人數的95。
之所以能換回這么多人，主要是那5名俄國將軍的家屬在圣彼得堡活動的結果。
圣彼得堡郊外。
奧列格·查多夫用力咽下嘴里的黑面包，不由得透過窗口向西望去。
他突然開始懷念在斯特拉斯堡修鐵路的日子了。那時雖然很累，但吃的面包里只摻了很少的黑麥，且絕對沒有木屑之類的東西。
亞歷山德拉公主殿下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帶來加了糖和黃油的列巴，以及燉肉和菜湯之類看望他們這些俘虜。她的女仆阿格拉雅或安娜則在會在大家吃東西時唱起家鄉的歌。
查多夫嘆了口氣，他在瑞士被俘的那天以為自己徹底完了，卻沒想到，那一刻才是新生的開始。
他在法國每天勞動、學習，和所有人一起唱歌，每天晚上還能讀半小時的書——戰俘營的法國軍官會為他們帶來不少書，這讓他學到了很多東西。
那簡直是他一生中最充實的日子。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真的寧愿在法國修一輩子鐵路。
想到“更重要的事情”，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那個該死的魔鬼，現在還坐在皇位上享樂，而尊敬的保羅陛下卻被人嘲笑為“摔死在燭臺上的蠢貨”。
他知道，保羅陛下是被那個魔鬼殺死的！
公主殿下給他們看過英國駐俄公使查爾斯惠特沃斯寫給漢諾威總督的信，上面詳細描述了刺殺的經過。
查多夫的父親曾遭人誣陷而被流放至東烏拉爾，保羅一世繼位之后立刻就赦免了他。
當時查多夫一家正生活困頓，父親突然歸來，令他重新看到了希望。所以保羅一世就成了他心目中最偉大的沙皇。
其實保羅一世雖然有些二，但一直都秉持著騎士精神，執政期間下令重審過大量錯假冤案，并赦免了數千人。
查多夫回到俄國的唯一目的，就是揭露現任沙皇的丑惡嘴臉！
門口傳來腳步聲，查多夫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正要喊“長官”，這才想起來已經沒在戰俘營了。
來者是一名衣著考究的中年人，典型的高盧人相貌。
查多夫忙上前行禮道：
“您就是科列斯尼科夫先生吧？”
奧利維爾子爵點頭。科列斯尼科夫是他在俄國的化名。
“您是查多夫上士？”
“您看，現在我只是個流浪漢了。”
奧利維爾子爵沒繼續啰嗦，而是將一張寫了地址的紙條遞給他：
“這是阿古昂大街的一家鐵器店，以后您就是那里的店長了。
“之后還會有幾名店員來這里，您應該認識他們。
“店里的營業收入全部由您支配，每個月向公司經理匯報賬目就行。”
查多夫頓時瞪大了眼睛。
離開斯特拉斯堡之前，亞歷山德拉公主說會向他提供一些幫助，沒想到竟然直接給了他一家店！
但他立刻明白過來，這是為了自己能更好地為保羅陛下伸冤。
他深吸了一口，用力立正道：
“請您放心，我一定……”
他還沒說完，奧利維爾子爵便已轉身離開。
后者返回馬車，按照地址來到一處破舊的小旅館，將自己名下的一個運輸隊交給了這里的一名高個子男人。
到下午三點時，他已見過了7個剛從法國返回的戰俘，并為他們帶去了充足的“活動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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