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里納愣了足有半分鐘，才猛然點頭道：“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不，簡直是天才般的設想！”
他隨即掏出筆來，寫寫算算了好一陣，將驗算紙轉向約瑟夫，顯得非常激動：“沒錯，模具的結構強度完全能夠支撐，而只要保持冷水在管中循環，炮管內層的溫度不會超過400攝氏度，且很快就會降至100度。”
他看向約瑟夫的眼神已徹底不一樣了。
他以前總聽人說“神眷之子”有很多驚人的發明，但始終認為那只是其他人借王太子的名義，公布出來而已。
但今天這個鑄造方案，他以前可從沒聽人提到過，顯然是王太子現想出來的。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雖然只是個小技巧，但絕對充滿了創造性，輕易就解決了大問題！
約瑟夫心中暗道“多謝羅德曼先生”，而后輕咳一聲：“咳，您認為有效就好。
“哦，這個技術就不要申請專利了，僅限于您和后裝炮項目組內部使用，注意保密。當然，具體的技術細節，還需要您來完善。”
說起來，只是在模具中間通水，但他知道，具體操作肯定沒這么簡單。水管用什么材質，直徑多少，流速多少合適，都得反復測試才能確定。
至于專利方面，羅德曼鑄造法的核心技巧太過簡單，很容易被其他國家抄襲，所以還是不要提交到專利局的好。反正這技術基本上也就在鑄炮方面有用。
卡諾看著韋德里納的計算過程，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我們完全可以用這種技術，來制造傳統的大炮。
“全部使用鋼鐵鑄炮，將比使用青銅的成本低70以上。
“并且可以讓工匠們提前熟悉鑄造技術，方便以后鑄造結構更復雜的后裝炮。”
約瑟夫聞言，也是眼前一亮。
沒錯，如果停止使用青銅鑄造大炮，能為法國省下大量的銅。
而法國可是個貧銅國，每年都要從西班牙和東歐進口大量的銅。
要知道，海軍一直眼巴巴地盼著能像英國人那樣，在戰艦的底部包裹黃銅，來避免船蛆和藤壺的破壞——這些海洋生物會附著在船底的木頭上，嚴重的情況下，會令戰艦的航速降低15之多。而船蛆更是會啃食船板，導致戰艦用不了幾年，就得大修。
以前，法國海軍舍不得將稀缺的銅用在船底，現在大炮上省出的銅總算能讓他們也“奢侈”一把了。
約瑟夫當即吩咐卡諾：“您的建議非常好！那么就在項目組里增加一到兩名鑄造專家，和韋德里納先生一起研究鐵制大炮的技術。等技術成熟之后，將他們分出來，專門負責鑄造前裝炮。”
“是，殿下。”
約瑟夫旋即又想起米涅彈的事情：“對了，我還需要一名精通槍械設計，最好還能熟悉模具加工的技師。您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嗎？”
“蘇爾先生。”卡諾立刻道，“他曾設計了沙勒維爾1777式的擊發機構，包括模具。最近，他手頭正好沒有其他事情。”
約瑟夫點頭：“好的，請讓他盡快來見我。”
他對這名技師倒是沒有特別高的要求，因為只是設計槍彈的外形而已，并且大致的輪廓，自己可以畫給他看。
后裝炮的設計會議又持續到下午三點。約瑟夫講完了設計思路部分，基本上就沒他什么事了。
等他回到凡爾賽宮不久，就看到埃芒帶著一名小眼睛，頭發半白的老者，敲門而入。
“殿下，這位是阿爾諾·喬治·蘇爾先生。”埃芒欠身道。
老者忙撫胸行禮：“尊敬的王太子殿下，卡諾先生說您需要我做一些事情。”
約瑟夫微笑點頭，示意他坐下，而后讓克索德拿來了一支1790式獵兵槍，又要了一發槍彈，對蘇爾道：“我需要您設計一種新的槍彈，可以輕松裝入線膛槍里，且不用敲到藥室底部的鐵錐上，就能直接發射。
“哦，您還得設計一套鋼制模具，用來澆鑄槍彈。”
蘇爾略做思索，神色恭敬道：“殿下，雖然不知道您要的槍彈是什么樣子，但恕我直言，澆鑄鉛液來生產槍彈，恐怕不太可行。您知道的，澆鑄會產生黏連以及大量毛刺，仍需工匠手工打磨才能使用，這并不比直接手工制作快太多。”
約瑟夫用手比了個下壓的動作：“我們要設計一個鋼板，和模具之間留導流槽，然后擠壓模具，將多余的鉛液全部擠出。這樣，冷卻脫模之后，槍彈就完成了95以上，只需少量手工處理。”
蘇爾愣了一下，忙道：“殿下，這需要相當大的壓力，且壓力要很均勻。”
約瑟夫點頭：“所以，我們會使用蒸汽鍛壓機。”
“啊？那是什么？”
“它在國王陛下的實驗車間里。您只需要0.4噸的版本，就足夠用了。”
蘇爾感覺自己突然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半個月后。
南錫工業開發區。
法蘭西聯合蒸汽機公司的一級實驗車間外，默多克黑著臉擺手：“尊敬的卡諾先生，這幾天真的不能讓您使用銑床了。”
他朝遠處的皇家工坊高級助手示意：“艾默里克先生每天要用3個小時。蘇爾先生有王太子殿下親自簽發的命令，至少也要用1個半小時。
“這已經嚴重占用了我們的實驗時間，如果您再……”
卡諾忙賠笑道：“您看，我也是在執行王太子殿下的設計任務。”
默多克長嘆一聲：“上帝，行行好吧！您連圖紙都還沒畫完。”
“所以需要加工一些部件，來幫助我們完成設計。”卡諾從隨身攜帶的布包里，摸出一樣東西，看看周圍沒人，悄悄塞進了默多克懷里，“每兩天使用1小時。”
后者低頭看去，就見那是一瓶瑪歌莊園出產的“波爾多皇后”葡萄酒，頓時眼前一亮：“呃……每三天1小時，真的不能再多了。”
這酒每瓶120法郎，而且很難買到。
卡諾為了能用一下高精度銑床，也是拼了。
最近，聯合蒸汽機公司的車間里非常熱鬧，制造大炮、轉輪手槍、蒸汽鍛造機和高壓蒸汽機的頂級技師們齊聚于此，如同共赴法國工業革命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