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安全局跟沙皇說這么敏感的事情，會搞得像俄國遭到了法國情報組織嚴重滲透似的。
要知道，保羅一世可是個疑心很重的人。
“您不用管這事了。”約瑟夫對拉瓦萊特擺手，又不禁皺眉，所以這事自己也不適合出面。
他忽然拍了拍額頭，嗐，這不是還有亞歷山德拉嗎？
就讓她給保羅一世寫封家書，在里面提到會有人對他不利。自己女兒的話他總是該聽的。
安全局長隨后又說起了中亞的情況：“希瓦和布哈拉的谷物被過量消耗。目前，就算俄國能重新集結軍隊，明年糧食收獲之前，也很難再對印度發起進攻。除非我們通過黑海航線，幫他們補充物資。”
約瑟夫立刻搖頭：“沒這個必要。”
英國人很快就會發現，俄國從中亞南下開伯爾山口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交通情況過于糟糕，后勤補給完全跟不上——也就不會繼續向波斯和阿富汗投入資源了。
不過，這次巴霍夫軍團的遭遇倒是給約瑟夫提了個醒——后勤問題必須要更加關注才行。
其實當年拿破侖和莫羅打到奧地利境內之后，法軍的后勤補給也同樣非常吃力。尤其是經過一些人煙稀少的地區，完全依賴后方運輸時，后勤成本比在萊茵河西岸作戰高出了3到5倍。
如果讓法國軍隊去中亞行軍，能否比巴霍夫做得更好呢？
約瑟夫立刻就想到了后勤神器——罐頭。
罐頭可以讓軍隊攜帶大量肉類，從而大幅減少后勤運輸量——一瓶肉罐頭也就0.5公斤，吃下去抵得上三倍重量的谷物。
而且罐頭便于堆疊，塞在馬車里非常緊湊，一輛車就能裝上千瓶，裝車卸車也更加便捷。罐頭瓶還防水，可以省去遮擋車廂的油布，這又是上百斤的重量。
此外，罐頭都是熟食，緊急情況下，打開就能吃。有時候早15分鐘發起進攻，就能影響一場戰爭的結局。
其實以前，約瑟夫也想過建罐頭廠的事情，但那時只能用玻璃瓶作為罐頭容器，不但價格昂貴，而且加熱消毒的時候容易破碎，運輸時更容易破碎。
所以在歷史上，拿破侖戰爭期間，玻璃瓶罐頭只有每月幾千瓶的產量，根本沒有大規模用于后勤供應。
約瑟夫側頭看向車窗外依稀可見的法蘭西科學院的建筑群。
現在，法國的機械精加工設備已經開始井噴，生產密封鐵皮罐已沒有任何技術障礙。
甚至在高精度車床、銑床的支持下，配合高錳鋼軸承，或許連卷壓機都有可能造出來。
是的，他今天來科學院，就是參加批產型“高精度旋轉式銑床”演示會的。
在不計成本的投入之下，惠特尼和勒努瓦兄弟僅用了不到10個月，就完成了新型銑床的設計工作。
這種工業神器將推動法國在機械技術領域，產生一次騰飛。
鐵皮罐頭大概只是其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項。
出于保密需要，只有十來名科學院以及皇家精密設備公司的高層在門口迎接王太子，甚至連樂隊都沒有。
待約瑟夫走進由軍隊把守的實驗車間，立刻就看到了4米多長，通體黝黑的高精度銑床。
用來驅動的蒸汽機早已燒熱了鍋爐，發出有節奏的“咔噠”聲。
總設計師惠特尼見王太子一直在觀察新機器，忙從后排上前幾步，殷勤介紹道：“殿下，這臺‘皇家I型’旋轉銑床已達到了0.2毫米的加工精度。”
身后的菲利普·勒努瓦小聲道：“實際上，能達到0.16毫米。”
惠特尼轉頭瞥了他一眼，對約瑟夫道：“是的，有時候能達到0.16毫米，只是還不夠穩定。您知道的，這還需要時間來調試改進。”
他又指向結構復雜的給進裝置：“同時，它能夠直接進行曲面和凹面加工，最大可以處理55厘米的工件。熟練的技師只需要20多分鐘，就能完成一個復雜的軸承支架的加工……”
這個速度聽起來沒什么，但在機械加工主要依靠手工，最多能用直線式機床進行輔助的18世紀末，簡直就是魔法一般的奇跡！
要知道，通常僅是給軸承支架切一個側面的卡口，就需要耗費兩個小時。
整個工件至少要一天半才能完成，且精度遠不如使用“皇家I型”銑床來的高。
惠特尼又朝銑床后部的蒸汽機示意：“殿下，這是聯合蒸汽機公司專門設計的LJ20R型蒸汽機，轉動非常平穩……”
約瑟夫卻打斷了他，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用您的新型銑床加工蒸汽機曲軸的效果如何？”
惠特尼愣了好幾秒，又轉身和勒努瓦對視，這才遲疑地小聲道：“如果配合車床和磨床，的確能進行曲軸的加工……”
他的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對啊，可以直接銑削出曲軸。甚至不用螺栓固定也不用焊接！”
約瑟夫暗自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機械加工技術剛起步的時代啊。看來更多的設計、制造工藝還得技師們慢慢琢磨才行。
惠特尼還在思索著曲軸的事情：“磨床的精度可能不夠，需要手工處理，兩天時間應該能完成一根曲軸的加工……”
曲軸的結構非常復雜，目前還只能靠純手工打造，制造一根合格的曲軸，起碼要十天以上。
而且，用銑床加工的曲軸基本上是一體式結構，強度和精度都比手工制造的高出數倍。
皇家精密設備公司的總經理見首席技師先生發呆，忙向身旁的菲利普·勒努瓦，使了個眼色。
后者立刻上前，對約瑟夫躬身行禮：“殿下，請允許我為您演示這臺‘皇家I型’銑床。”
“好的，我非常期待。”
勒努瓦再次欠身，而后從料堆里取出一塊梯形的鐵制毛坯，將其熟練地固定在了銑床的夾具上。
隨著他拉動手柄，齒輪閉合，后端的蒸汽機帶動高錳鋼制作的銑刀，高速旋轉起來。
鐵屑四處飛濺。
僅僅20分鐘之后，勒努瓦便抹著汗，從夾具上取下一個車床用的主軸支架，展示給在場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