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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燕家器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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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開始,章興名也并不理解,為什么殺一個邊域小國的筑基境修士,要讓自己這個金丹境出手。

  其中緣由,似乎牽扯到更高層面的事,連他這個金丹境的執事,也無權深究。

  不過那位指派此事的前輩倒是透露過一些。

  宋宴和陳臨淵大概是同一個路數,也就是上古劍修一脈,所以才需要大境界的壓制,才能夠十拿九穩。

  這一點,讓章興名心中多了許多警惕。

  若單是宋宴一人,殺掉他當然是輕而易舉的。

  一個筑基境中期的劍修弟子,縱有些天賦機緣,在他這位金丹境修士面前,也不過是強壯些的螻蟻罷了。

  然而,宋宴和陳臨淵都是劍修,那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這宋宴,該不會是陳臨淵暗中傳授的弟子吧?

  章興名原本的計劃,是尋找一個宋宴落單的合適時機,雷霆出手,神形俱滅,然后立刻遠遁,避免陳臨淵對自己動手。

  人算不如天算。

  現在陳臨淵的劍符又落到了他的手中,又叫他有些舉棋不定了。

  章興名說自己是個膽小的人,這話并不是客套或者信口胡謅。

  他自知,作為一個沒有什么天賦,也沒有什么靠山的普通魔墟修士,能夠達到如今的金丹境界,全靠自己的穩健和謹慎。

  金丹之間,亦有差距啊。

  章興名在心中喟嘆,一股煩躁揮之不去。

  陳臨淵是何許人?那是曾經的元嬰真君,是橫壓中域一代的絕世天驕。

  即便如今道心蒙塵,境界跌落至金丹,也絕對是金丹境巔峰的境界。

  他的見識,他對靈力的掌控,絕非自己這種在魔墟資源堆砌下艱難結丹的普通金丹初期修士可比。

  由他煉制的劍符,威力到底是如何光景,沒有人知道。

  秦嬰以為那只是金丹修士的一擊,章興名卻不敢賭。

  這才是他拒絕秦嬰的根本原因。

  “真是麻煩。”

  章興名心中暗罵。

  原本只需要考慮如何躲避陳臨淵的感應和追殺,現在還得將宋宴手中那道劍符也考慮進去。

  無論自己動手如何迅速,只要宋宴的反應夠快,有一些特殊的保命手段,能叫他支撐一二息的時間,激發了那道劍符……

  很容易把事情辦的拖泥帶水,并且還有可能引來陳臨淵的追殺。

  思慮再三,章興名最終還是決定,既然如此,便等到魔墟的前輩們駕臨楚國,鎮壓了陳臨淵。

  等到那時自己再出手殺人,最是萬無一失。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沒有那個命去跟陳臨淵硬碰。

  雖然并不清楚對方的戰力究竟有幾何,是否有傳聞之中吹得那么厲害。

  但從魔墟這一次動作的重視程度就能夠看得出來,自己的謹慎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今魔墟的整體實力遠超從前,有那幾位大人牽制中域的正道修士,他們無暇顧及東荒邊域。

  也正是因此,魔墟如今的戰略是先攻占邊域,再由東荒走廊,逐鹿中域。

  攻占邊域,就是要從楚國打開缺口。

  要知道,為了能夠確保殺掉陳臨淵這個“小小金丹”,魔墟愣是從四大道統之中,抽來了九個元嬰境的修士!

  龍泉府的春意,似乎總是比別處來得更早一些。

  漫山遍野的奇花異草吐納著蓬勃生機,山城街巷之間,凡人嬉笑,修士往來。

  北岈山城還是和從前一樣熱鬧。

  一道劍光自南邊而來,徑直往北岈山城之中飛去。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宋宴。

  一年多以前,法寶求仁出世之后,便開始閉關修煉,服下了第二枚養劍丹。

  借著其中磅礴的劍氣,一舉越過了中期的門檻,筑基后期的境界水到渠成。

  隨后的大半年時光,他一邊細致沉穩地鞏固修為,一邊又孜孜不倦地凝煉劍氣,打磨靈力。

  也算是篤行不怠,為那虛無縹緲的金丹之路鋪路。

  約莫半年之前,第三枚,也就是最后一枚對修為有助力的養劍丹服下,將凝煉劍氣的進程又向前推進了一小步。

  直到察覺心神有些枯燥,生出煩悶之意,才漸漸放緩了苦修的強度,前些日子出關了。

  正好,宋宴此前想過要來北岈山一趟,拜訪燕氏,也算是出來散散心了。

  一個沒留神,宋宴的劍光一頭扎進了北岈山附近的禁空之陣,頓感周身一陣沉重。

  說起來,以自己目前筑基后期的修為,施展游太虛,一定程度上可以忽略這一番禁制,最多不過是多消耗許多劍氣和靈力罷了。

  不過,自己是來拜訪好友的,不是來惹麻煩的。

  于是按落劍光,緩步走進了北岈山城。

  山城入口不遠處,那座熟悉的臨街酒樓依舊賓客盈門。

  宋宴靠窗而坐,視野正好能眺望蜿蜒入山的青石階和吊腳樓。

  故地重游,心境很有些不同。

  當年是因緣際會,初出茅廬,北岈山花朝節也算是自己參與過的第一個修仙界盛會了。

  現在回想起來,許多東西,都還歷歷在目呢。

  “也不知當初掛的玉牒,還在不在那棵靈桃樹上。”

  隨手取出一枚傳訊玉符,指尖靈光微閃,一道訊息從窗外飛出。

  也不知燕尋如今在不在山城之中。

  點了一壺北岈山特產的泠泠花茶,靜坐等了一陣。

  沒有等待太久的時間,剛飲了半盞靈茶,一個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宴哥!”

  循聲望去,只見燕尋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你來一趟,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啊!”

  數年光陰,這位當年的燕家少爺眉宇間褪去了幾分跳脫的青澀,多了些沉穩,但爽朗熱情還是一如從前。

  而在他身側,一位身著淡綠長裙,容顏溫婉清麗的女修正淺笑著跟隨。

  這個人,宋宴也認識,正是吳朵。

  兩人并肩而行,距離親近自然。

  宋宴嘴角揚起真切的笑意,站起身迎道:“二位,許久未見了。”

  “阿尋,數年不見,你是不是胖了些?”

  燕尋聞言,神色古怪地看了身邊的吳朵一眼:“有嗎?”

  吳朵捂著嘴,溫柔地笑了笑:“宋道友是跟你開玩笑,說你現在日子過得滋潤呢。”

  “那還真是。”

  燕尋嘿嘿一笑。

  “二位是什么時候好上的,何時辦婚宴啊?到時可別把小宋我給忘了。”

  這倆人是吳朵比燕尋大不少,但修仙界確實也沒什么這方面的顧忌。

  莫說姐弟相戀,便是師徒也有許多愛情故事流傳。

  總的來說,二人十分般配。

  吳朵臉頰微紅,斂衽一禮,眼中也帶著些羞怯:“宋道友有禮了。沒想到還記得我。”

  燕尋則毫不扭捏,一把攬過吳朵的纖纖玉手,臉上滿是得意與幸福:“嘿嘿,宴哥,我跟朵兒姐其實好些年之前就已經私定終身了。”

  “只不過那時候剛好趕上魔墟禍亂耽擱了,這些年家中又有許多產業在重建,一直也沒來得及。”

  “估摸著,就是明后年吧。”

  兩人對視一眼:“到時一定請你。”

  燕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與吳朵對視了一眼:“說起來,陸子野師兄前段時間給我們發了婚宴請柬,你應當也要去的吧?”

  陸子野師兄,婚宴?

  這個他倒不清楚。

  “我還真沒收到請柬。”

  陸子野師兄也是秦婆婆的弟子,從輩分上來說,是自己正兒八經的師兄。

  兩人的交集雖不算太深,但也不至于不給自己請柬才是,應當是有什么別的原因耽擱了。

  燕尋看宋宴一頭霧水的模樣,從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張精致的婚宴請柬,遞了過來。

  “喏。”

  新人是陸子野與南宮玲。

  地點是陵陽江畔,南宮世家。

  宋宴看著請柬上的兩個名字,心中有些訝異。

  沒想到陸師兄的道侶,竟然是南宮世家的女修。

  不過倒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兩姐妹。

  宋宴歸還請柬。

  “宴哥沒收到,許是請柬因為某些原因耽擱了。”

  燕尋說道,他轉移了話題:“說來也巧,正好今日我來山城坊市巡檢,接到你的傳訊就帶著朵兒尋過來了,省得你在這干等。”

  三人添茶敘舊。

  燕尋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幾年山城的變遷,燕氏的近況,吳朵偶爾補充,也會提及吳氏,笑語晏晏。

  宋宴則是只談些能輕松帶過的歷練經歷。

  許久之后,才切入正題。

  “阿尋,我此番前來,一是看望老朋友,敘敘舊,二來也是想再拜訪燕氏,想去祭奠你們燕氏的一位前輩。”

  燕尋放下茶盞,帶著幾分好奇:“哦?哪位先輩?”

  “只要是在族譜上有記名的,我應當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

  宋宴的口中吐出了兩個字:“燕伯。”

  燕尋聽了這個名字,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宋宴問道:“對了,先前那爺孫倆,就是燕伯前輩的后人,當初我還讓他們給你帶了封信。”

  “嗯,他們如今應當是在分家的一處煉器產業……宴哥要去看看他們嗎?”

  “啊那倒不必,如今認祖歸宗,平平穩穩,還是不要打擾了。”

  宋宴問道:“不過,為何是在分家?”

  聽聞宋宴的問話,反倒是燕尋有些古怪:“那位燕伯前輩,就是出身分家。”

  “這……”

  這個,宋宴倒還真是有些意外,此前一直都下意識地認為,燕伯前輩是宗家子弟。

  吳朵看了看燕尋,似乎也想起來這個燕伯前輩是誰。

  很顯然,這位前輩的名氣很不小。

  在當時的年代,曾經有過風光無限的時候,可后來頑固不化,異想天開,最后郁郁而終,晚年凄涼。

  關于他的故事和傳說,一直以來,都有在燕氏之中流傳。

  前幾年,那爺孫倆認祖歸宗,有關于燕伯的傳聞,又一次被閑人挖掘出來,在族中流傳了一陣。

  提起這個人,燕尋的語氣帶著幾分感慨和尊敬:“宴哥能記住他,還專程來祭拜,真是有心了。”

  “我這就跟爺爺通稟一聲,咱們邊走邊說。”

  燕尋取出家族令牌傳訊:“我爺爺這些年不知怎么了,也特意去翻閱過燕伯外祖留下的手稿,我想他肯定知道。”

  三人離開酒樓,踏上山道。

  山風裹挾著濃郁的花香草氣撲面而來,這條路宋宴很多年前走過一次。

  有燕尋在前引路,一路上暢通無阻。

  穿過規模宏大的鑄劍山莊主要建筑群,越往山的另一側行去,環境越發僻靜清幽。

  最終,他們來到一處被青翠古木環抱的幽谷入口,這個地方,離當年那存放舊物的那個廢棄舊劍廬所在并不遠。

  谷口處,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負手而立,身著樸素灰袍,正是燕尋的爺爺,燕里。

  此前的閑談之中,延續告訴過宋宴,這位老爺子,已經脫去族中諸多事物,正在半養老狀態。

  他見到三人,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宋宴身上時,眼中透著一絲贊許。

  三人上前行禮,宋宴也不例外。

  “晚輩宋宴,見過前輩。”

  老人家虛扶了一下:“不必多禮。我比你虛長幾歲,便喚你一聲宋小友。”

  “小友遠道而來,祭拜我族外祖,老夫代表燕氏,心領此情。”

  “前輩言重了。晚輩只是機緣巧合之下,與燕伯前輩有些淵源,特來祭奠。”宋宴謙遜地回應。

  “隨我來吧。”

  燕里一邊帶路,一邊說道:“燕伯先祖,本是分家,按說是不能葬在宗家墓園。”

  “但他年少成名時,燕氏百廢待興,為燕氏作出過不少貢獻。”

  “當年,族中甚至還曾經許配給他一門親事,與宗家的小姐成婚。”

  “但他拒絕了。”

  宋宴聽著,心中回想著兩儀界中的那道執念。

  很古怪的一個人。

  “不過,后來族中念及他從前的貢獻,還是將他的墳,搬遷到了宗家墓園,而且還是器冢。”

  所謂器冢,可不是尋常墳塋,而是燕氏為了紀念那些技藝精湛,或有特殊貢獻的先輩所設的安息之地。

  它藏于幽谷最深處,依山壁開鑿,石階盤旋而下,沿途可見一些古樸的石碑、劍架,甚至是巨大爐座殘骸。

  象征著前輩煉器師們魂靈歸于天地,亦表族中后輩對先輩精神的追思。

  行至一處平整石臺前,老者停下了腳步。

  石臺背靠青巖,略高于周圍地面,一枚黑色礦石,嵌入巖根。

  礦石表面被打磨得平整,其上沒有任何繁復雕飾,只用一種渾厚凌厲的字體,刻著兩個大字。

  燕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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