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獨孤清漓神色有異,陸行舟低聲問:“怎么了?”
獨孤清漓道:“這花魁不像人,有死氣。你可別見色起意,會死的。”
陸行舟神色凝重起來。
所謂死氣,他倒也不陌生。理論上之前的北海國王和全城的冰雕人都是個尸傀,陰風老人更是直接拿尸傀戰斗的,那種不像活人的氣息陸行舟接觸過。
但他看不出這個花魁也是,而且花魁容貌艷美,活色生香,怎么也不像尸傀。
“你感知沒錯?尸傀能練到這么像活人的份上?還是說有畫皮之類的?”
“不知道……可能和尸傀有區別?”獨孤清漓被說得有了幾分不自信:“總之我感覺她不像人。”
論及這種心若冰清劍心通明的敏銳,陸行舟絕對信得過獨孤清漓:“那就是另有我們沒接觸過的修行類型。”
想了想,問柳煙兒:“這畫舫是春山閣的產業,這種花魁獻藝梳攏很頻繁么?”
柳煙兒正被他們的對話搞得膽戰心驚,這是她能涉足的領域嗎?
聞言小心道:“時不時都有的,但也不算太頻繁就是了。另外,實際上全城的青樓都是春山閣產業,沒春山閣許可,那是沒人敢搶生意的……”
“只拍初夜?有沒有直接被贖走的?”
“也是有的,上一個花魁就是直接被郡守贖回去做妾了,還有一些是被外來安家的修士買回去的。”
陸行舟點點頭,沉吟不語。
獨孤清漓道:“怎么越聽越像姹女合歡宗的路子了?”
陸行舟道:“有技術支持……關鍵還是在這個死氣上,我們需要搞明白這個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
獨孤清漓的眼神古怪起來:“你想競拍。”
陸行舟道:“難道還有更好的方案?”
獨孤清漓有些小生氣地偏過頭。
就知道,先是來都來了,然后蹭蹭不進去,一步一步的,他就是要花魁。
陸行舟看她那小模樣就想笑:“好了好了,開玩笑的,我們不合適競拍。”
獨孤清漓定定地看著他。
“青樓老鴇不認識你我,也不會沒事就把‘今天見到了一個白發客人’當回事兒往上通報,最多只是個談資。但這花魁不一樣,她的使命多半就是負責勾搭重要人物的,不管是誰拍下她,當夜臧萬春大約就知道了。”
獨孤清漓抿了抿嘴:“所以是我的外貌壞事了……”
“當然不是。”陸行舟揉揉她的腦袋:“我陸行舟的畫像早也在臧萬春案頭了,就算沒有你,一旦我拍下花魁,臧萬春稍作了解一樣知道是我,沒什么區別。”
“那你還說微服私訪……”
“我們所謂的微服,只是先在正式接觸之前自己稍作了解,又不是打算遮遮掩掩來做賊的。否則我們兩個都要易容才行,可不是只有你特殊啊。”
獨孤清漓那點小難過一下就沒了,重新有了微微笑意。
柳煙兒:“……”
瞧那不值錢的樣,還天瑤圣女。
身為當年能抵抗陸行舟眼神的女人,柳煙兒含金量可高了。
三人一時沒再說話,只是轉頭看下方的花魁表演。
說來陸行舟在此世混了這么久,不僅是第一次逛青樓,也是第一次看才藝表演。
除去青樓之外,一般只有達官貴人的宴會會有才藝表演,但陸行舟一次這類宴會都沒參與過,家里也沒養舞姬歌姬。徒有好色之名,做的事卻和人們想象的風流好色完全不搭。有時候陸府的楊德昌等人私下閑聊,還覺得侯爺有幾分冤枉,他只是質量高了點,和大部分達官顯貴相比簡直能算潔身自好。
另外還有那些名媛們的聚會,偶爾有一些彈琴作畫之類的小表演小比賽,裴初韻常拿魁首來著,可惜那種一般是拒絕男士參與的,大家閨秀們可不會當眾給男人獻藝競逐。也就女頻特愛幻想這種雌競劇情,一邊還要說鄙視雌競。
所以連姜緣都經常被裴初韻帶著看的才藝表演,陸行舟沒看過。
這么一看倒也津津有味,古風漢服舞蹈本來就很好看,花魁的歌喉又動聽,唱跳俱佳,可惜沒rap。
唱著跳著,除去披肩外裳,就變成了一襲抹胸起舞,白嫩纖細的腰肢扭著,很是吸睛。
怎么看也看不出死人味嘛……尤其這花魁還是有修行在身的,感知過去竟然有六品,以陸行舟如今兼具陰陽極意姹女合歡大歡喜極樂的眼光來看,這十足是個上佳的爐鼎。
所以說還是前輩們懂得過日子,無事便是勾欄聽曲,自己來聽個曲都滿腹算計,唉。
“好!”下方傳來如雷喝彩,各種紅綢不要命地往臺上砸。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六品修士給你跳艷舞的感覺也特別有成就感,遠非一般花魁可比。
有龜公頭上貼著個膏藥,笑嘻嘻地上臺:“今日是我們閨女千千出閣之日,美貌才華大家都看見了,現在開始競逐新郎,不可錯失”
獨孤清漓低聲問:“他頭上貼個膏藥干嘛啊?”
陸行舟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些龜公都是這種形象,都刻板印象了,但理由呢?想了半天,不確定地道:“綠奴龜公的腦袋上都要打個補丁,所以是腦補綠奴。”
獨孤清漓:“?”
下方很快傳來喊價聲:“一百兩!”
“三百兩!”
“一千兩!”
“三千兩!”
陸行舟微微瞪大眼睛,瘋了。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就為了買一夜?
鑲鉆呢?
哦是了,六品爐鼎,真的鑲鉆。
怪不得臧萬春一方之主還搞這些,是真來錢啊……
遠處包廂傳來喊價聲:“一百塊上品靈石。”
包廂大佬們參與就不一樣了,黃金都跳過了,起步靈石,起步上品。
氣氛安靜了片刻,便有人跟團:“二百上品靈石!”
“三百!”
正欣賞這群猛人的財大氣粗呢,右首隔壁包廂傳來刻意裝粗的聲音:“五百上品靈石。”
陸行舟獨孤清漓同時瞪大了眼睛。
姜緣?
兩人同時把神念探入隔壁,就看見姜緣穿了一身男裝,梳了一個男人發型,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那胸不知道是怎么收束的,居然真收平了,甚至還有點喉結。
不是,你的靈石還是剛剛在冰獄宗搜刮的,我們送你的。
雖然說這副男裝樣子反倒難得的俊俏吧……可你有那東西嗎?不是純送?在我們面前就要飯,轉身就去直播間做榜一是吧?
旁人還在叫價:“五百五十。”
已經變成五十五十的加了,顯然這個價格也已經到了極限。
姜緣的聲音再度傳來:“八百!”
陸行舟:“……”
畫舫上下一片安靜,龜公笑嘻嘻道:“丁字房的公子出價八百上品靈石,還有沒有更高的?”
當然不會有了,八百上品靈石都能買個不錯的洞府了,神經病才買個初夜。
真是要飯來的錢不心疼是吧?
姜緣收回了支在墻角的蝸牛觸角,抽了抽鼻子。誰要什么破初夜啊,我自己初夜都在呢,要別人的干什么?
還不是因為你們又想近距離試探這個花魁,自己又不敢露面。
只好讓本護衛幫老板排憂解難了,還自掏腰包。
“送千千入洞房!”龜公笑吟吟地帶著花魁到了姜緣房間,開門一看,花魁千千的眼睛都亮了。
好俊俏的小公子啊!眼里還有桃花,顯然是個風流公子。
姜緣面無表情地丟出靈石,龜公點頭哈腰地收錢走人,轉出房間立刻就傳送了一段影像給上頭:“拍下千千初夜的是一個不知名的年輕公子。”
上面傳來指令:“先讓千千探探他的底子。修行、背景。”
“公子”千千挨了上去,呵氣如蘭:“多謝公子抬愛,千千敬公子一杯。”
姜緣伸手攔住千千要挨上來的舉動,面無表情:“先別挨挨碰碰,喝點酒聊聊。”
實際上想要做出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卻不知道怎么做,只好扮演一個面癱冷酷公子。
演技不夠,面癱來湊嘛。
千千不以為忤:“公子今夜便是千千的夫君了……夫君高姓大名?”
姜緣沉聲道:“姜沉舟。”
陸行舟摸了摸下巴,雖然被針對了,可這名字意外的很主角。
“好名字。”千千眼波流轉:“公子莫非是第一次來青樓?”
姜緣道:“是啊,所以對姑娘一見鐘情。”
“嘻嘻……”千千再度挨了上去:“公子不要緊張嘛,一切交給千千來就行……”
姜緣渾身繃得緊緊。
媽的這些女人怎么這么急不可待的啊,先喝酒不行嗎……陸行舟你到底在看什么戲啊,再被挨過來我要穿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