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齊退之覺得，陸行舟讓他今天來報到就是裝個逼。
從太學生到官員，中間的流程長著呢，哪能說上任就上任的？還“明天”，明天你自己都不一定能上任。
就算安排他一個位置，也就是“認認門”。
想不到真就在這里坐這么小半天，官碟品級都下來了……不僅如此，還是新設科。
這新增編制的事有這么好做的嗎？就算裴清言是你岳父也沒這么賣力的，何況還不是岳父呢。
齊退之也聰明著，心知這肯定不是裴清言為了人情幫點忙的事兒，這背后必然還存在陸行舟和裴家的利益交換才能辦得到，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才會如此快刀斬亂麻。
什么郎中能和丞相能有利益交換！
他深深吸了口氣，行了一個正兒八經的下屬禮節：“那屬下先去吏部了。”
陸行舟很無所謂地擺擺手：“且去，等你擺酒請客哈。”
齊退之笑了：“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
“今晚啊……我沒空。”
齊退之還想說什么，門外探進一個腦袋：“忙著？”
齊退之轉頭一看，卻是裴初韻。
這都這么公然跑六部找男人來了？齊退之抽抽臉頰，不敢多言，直接到吏部履行手續去了。
陸行舟從案牘之中抬起頭，笑道：“你怎么來了，今晚還得去你家吃飯來著，就差這么半天啊？”
“哼哼。”裴初韻從身后摸出一迭材料來：“主客司新任主簿裴初韻，向陸郎中報到。”
陸行舟：“？”
主簿，基本就是秘書。
要比個人秘書高端一點，是單位大秘……可以兩人這關系，這不就是個人小蜜？
這玩意兒大司是有的，主客司沒有……當然這也不需要新增編制，本來就有這編制，有關系直接上就行，官品上也就和各科主事同級。
大乾女官也不稀罕……問題在于人家齊退之是太學畢業的學長，你才去第一年都沒完，離畢業還早呢。
裴清言這是在干嘛？
裴初韻笑嘻嘻：“不是你和某相爺說的嘛，裴小姐來負責就有好處，不然就沒有。”
陸行舟哭笑不得：“裴相能不知道我那是玩笑話啊？我還真能跟他提潛規則？”
“但裴相好像就吃了你的潛規則了，怎么辦嘛？”裴初韻眨巴眨巴眼睛：“大人，要不要指點一下屬下的工作？”
指哪里，點哪里？
陸行舟倒是忽然明白過來，裴清言是看好這個主客司現在的地位，大把功勞可敘，隨便混個一年半載的，他就能把女兒往上提。
順風舟，哪有齊退之搭得，他裴家搭不得的道理？
至于女兒做人小秘會不會有點那啥，反正半夜溜出去過夜都多少次了，還重要嗎？
想到這里，陸行舟也啞然失笑：“好好好，那你挑個辦公位去。”
裴初韻款扭腰肢挨了過來，就坐在他面前桌子上，一手撐著桌子扭身看他，那姿態實是誘惑絕倫：“我就挑這里好不好？”
陸行舟板著臉：“那等你爹把你提成郎中再說。”
裴初韻咬著下唇：“門是關著的。”
陸行舟很是無奈：“漏風的。”
說是這么說，手上卻悄摸摸地布置了一個隔音結界，順便還動用了五鬼搬運法，去把門從里面反鎖了。
裴初韻就看著他一系列操作，吃吃地笑，等操作完成就一骨碌跳下桌子跑了：“想得美。”
“我特么……”陸行舟挺著舟楫彎下了腰。
裴初韻開了門，回眸一笑：“來日……方長哦。大人。”
其實裴初韻原本很想就在陸行舟屋子面前擺張桌子辦公，哪個小婊砸敢進來全攔了。
可惜這么超前的秘書意識不適應時代，這個地方就沒有這樣操作的空間，她身為主簿也有自己的隸房。不過還好，陸行舟隔壁原本預留給右郎中的屋子此刻無人，裴初韻吭哧吭哧就占了。
就算將來搭配了右郎中，也別想從裴小姐手里搶屋子。
裴初韻打量著自己的辦公室，尋思怎么從中間開個小暗門，和陸行舟的連起來……
正琢磨著，外面又傳來喧鬧聲，盛元瑤的聲音在那喊：“老陸，老陸，辦公室在那呢？”
然后就有人把她帶進陸行舟的屋子。
裴初韻：“？”
她也無心研究了，飛快到了陸行舟門口探頭看，就見盛元瑤笑嘻嘻地坐在剛才自己坐過的桌上，一模一樣也是手撐桌面：“不錯啊，官位小小，屋子還挺大。”
如果說剛才裴初韻這個姿勢只見嫵媚，盛元瑤這個姿勢就只見颯爽，真真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看得陸行舟心曠神怡：“你怎么也來了，你官位可比我高，別說你也來這里坐個位置哈？”
“也？”盛元瑤柳眉倒豎：“是不是裴家綠茶又搶先了？”
“叩叩”裴初韻斜倚門邊敲了兩下門，臉上就寫著“你繼續說，我在聽”。
盛元瑤才懶得理她，啐了一口：“臉都不要。”
“喲呵？”裴初韻笑了：“我不要臉，那你這是來干嘛的？”
盛元瑤冷哼：“本將軍是三品將軍，又不是來這區區一司的，負責的是整個禮部的使命安危、各項祭禮防護守衛、國外使節來時的安全保護諸般事宜。”
陸行舟都聽得好笑。
雖然這么說的話，禮部其他各司的安全也在盛元瑤負責之下，但那有個啥事啊……目前而言，最需要武力防護的還真就是他主客司，說專為主客司而設的好像也沒啥大問題。
“早上陛下不是大發雷霆把你實職無限期延長了？”
“對啊，所以就從鎮守一方的大將來做這沒名堂的事了唄。”盛元瑤笑嘻嘻：“陸郎中，以后配合的事情很多，多多指教哈。”
裴初韻七竅生煙。
這皇帝怎么回事，會不會做事？
這瓜娃子這種活計比自己都閑，被她沒事往里鉆，自己這打通兩間辦公室的事還怎么做啊？
瞧盛元瑤心情極好笑嘻嘻的樣子，這職務被擼成這樣反倒對她才是獎勵似的，看得人惱火至極。裴初韻終于忍不住道：“六部重地，上衙時間，無關武夫在此喧嘩什么？來人，給本主簿轟出去。”
盛元瑤：“？”
眼見這倆都要打起來了，陸行舟滿頭大汗地插在兩人中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恰在此時齊退之回來了，看見郎中屋里這狀態，又默默退了出去。
“誒誒牢齊你別走。”陸行舟如蒙大赦：“有事直說。”
“沒什么事，就、就和大人說一聲手續辦完了，是否今日直接工作……那個，大人有事喊我就行。”齊退之逃命般就想溜。
又被陸行舟揪住了：“等等，你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嗎？”
齊退之定了定神，看看兩個女人神色不善的樣子，咽了口唾沫：“吏部和屬下說了。”
“那你當知道，我需要開拓多國貿易事，司里的人手是遠遠不夠的。恰好咱們司雖然人少，作為六部重衙的地盤可不小，完全可以多搞點人，別這么冷清嘛。”
齊退之怔了怔，想跑的心思都被說沒了：“大人讓我負責招人？”
“嗯你以前在京和晉王交游，認識的低級官員和胥吏多如牛毛，你去挑一些人……嗯，連帶著你凌天閣如果有人要來幫忙也是可以的，官位我給不了，吏員和臨時人員我可有點資格。”
“原晉王的人，大人不忌諱？”
“我昨天就和你說過……我只忌諱他們沒本事，不忌諱出身沾染誰。話說回來，晉王門下士，我覺得傻子不少，你可把把關。一個人操作不過來，我讓其他幾位主事一起幫你。”
齊退之深深看了他一眼：“好，屬下這就去辦。”
齊退之心中清楚，陸行舟是確實不認識幾個人，招人這種事確實需要別人幫忙操作。但左右盛元瑤裴初韻杵在這兒，他不讓她倆幫這件事，反而交給了自己。
這陸行舟心有點大，不甘只是裴家或盛家的依附。
問題在于，他還真信得過自己……招人這權力可不小的，自己能做的操作也多，不管是上下其手貪錢還是安插自己人架空權力，都有大把事可做。
陸行舟竟毫不在意。
他并不是沒有其他人手可以用的，朝凰公主那邊也是有人的……
這是真知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