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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縣局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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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北縣的縣公安局,比起沙草鎮的派出所來,確實要正規很多,起碼不再那么寒酸簡陋了。

  有大門,有辦公樓,雖然大門口的招牌不閃,但至少沒被人偷走。

  司機在縣局大門口停車的時候,周奕發現引擎蓋又冒煙了。

  司機淡定地說沒事,就是過熱了而已,然后就準備開車門下車。

  周奕讓他在車里等自己就行,另外一會兒把車開旁邊去,別擋了人家公安局的道。

  說完后,便押著張根生下了車,往縣局大門口走去。

  門衛室有個戴老花鏡的老警察,看起來應該都快退休了,正在看報紙。

  一抬頭,突然就看到來了兩個人,前面那個還被繩子五花大綁著。

  老警察以為自己看錯了,摘下老花鏡又看了看,立刻警覺地如臨大敵般跑出了門衛室,問道:“站住!你……你們干什么的?”

  周奕不慌不忙,掏出自己的證件遞了過來。

  “勞駕,這是我的證件,我想找一下你們縣局刑偵大隊的領導,我剛抓了個殺人犯。”

  聽到這話,老警察直接愣了下,驚訝地看看周奕,又看看張根生。

  然后接過了證件,反復檢查確認是真的后,才問道:“小同志,你說這人是殺人犯?”

  “嗯。”

  “他殺誰了?”

  “十年前,黃牛鄉有個高中生在家被人殺害,棄尸牛棚,就是他干的。”

  小地方,命案不多,懸案就更少了。

  周奕一說黃牛鄉的案子,那老警察當然知道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周奕又補充道:“當然,今天他還想殺我。所以麻煩您,能喊一下貴局的領導嗎?”

  老警察把證件還給周奕,然后帶著他往里面走,進了辦事大廳后,立刻沖里面的同事招呼道:“小孟,小楊,快來搭把手,把人先押審訊室去,破案了!”

  跑過來兩個穿制服的民警,年長一些的問道:“老趙,押誰?”

  老趙一推張根生說:“當然是這個啊,沒看綁著呢,這小伙子是咱自己人。”

  “辛苦二位了。”周奕說著,把人交給了兩位民警。

  同時補充道:“此人叫張根生,是黃牛鎮團結村的村民,他家是進村后往西走第九戶。他們家養雞,很好辨認,麻煩你們盡快派人去團結村出現場,現場有一把鐮刀,上面有他的指紋,他就是意圖用那把鐮刀來殺我。”

  周奕這一連串的話,讓兩位民警有些沒反應過來。

  年輕那個問道:“他……為啥要殺你啊?你們倆有仇?”

  “不,他想殺我,是因為我發現了他就是十年前黃牛鄉高中生被殺一案的兇手。”

  “什么?”大廳里所有警察都驚了。

  這案子,縣局誰不知道啊,檔案可一直在積案清單上掛著呢。

  老趙說:“先押起來,等周隊回來再看怎么辦。”

  “好。”兩位民警將信將疑,但還是先把張根生給押了進去。

  這時老趙開口道:“小伙子,你剛才說要找我們刑偵隊的領導是吧?”

  “嗯,是剛才您提到的那位周隊嗎?”

  “對,周向東,我們局里刑警大隊的隊長,不過這會兒出任務去了,人不在。”

  周奕問道:“是去沙草鎮的西坪溝了嗎?”

  老趙又嚇了一跳,反問道:“你咋知道的?”

  周奕完全不覺得意外,因為西坪溝的案子沙草鎮派出所已經處理不了了,就算陳所長對縣局的人心有怨氣,但大是大非他肯定還是知道的。

  “那……要不我在這兒等等?”周奕心說,張根生總不能白抓啊!

  老趙略一沉吟,說道:“要不這么著吧,我們局長在,我去問問局長有沒有空見你吧?”

  周奕趕緊道謝,直接見到縣局的局長,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你先坐會兒,我一會兒喊你。”老趙說著,急匆匆地往里面跑。

  到目前為止,整個計劃還算順利,只要這位縣局局長好說話的話,就好辦了。

  說辭他都已經想好了。

  縣局的業務明顯比基層派出所要多很多,辦事大廳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等了很長時間,也不見老趙出來,也沒有人來管他,不由得讓他有點懵。

  這什么情況,都快一個小時了,見不見的好歹給句話啊。

  中間只有一位民警給他倒了一杯水,就再也沒人管他了。

  周奕忍不住掏出手機看了看,剛好一個小時了,他打算問問看。

  可剛站起來,就看見從里面有兩個人快步走出來,朝自己走來,其中一個正是老趙。

  老趙身邊的男人,看起來比較年輕,很斯文,可能頂多也就四十出頭。

  看樣子倒更像是個年輕有為的地方父母官。

  不過當走近之后,周奕從對方的肩章上知道,這位應該就是原北縣縣局的局長了。

  老趙遠遠地就指了指周奕,因此對方剛走過來,人未至,但手已經先伸了過來。

  “周奕同志,你好你好,我是原北縣公安局的局長李凌龍。”

  周奕趕緊放低姿態,和對方握手:“李局長您好。”

  “周奕同志,很抱歉讓你久等了。主要是黃牛鄉的這起積案事關重大,我們需要謹慎對待,剛好我們刑偵大隊出任務去了,所以我剛才就對這個張根生進行了一次突擊審訊,耽誤了點時間。”李凌龍笑著說,“希望沒有讓你覺得怠慢了。”

  周奕挺驚訝的,一來是這位李局長給周奕的感覺很不一樣,彬彬有禮,如沐春風。

  二來是這人辦事效率居然如此雷厲風行,這點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李局長,您太客氣了,讓我受寵若驚啊。”周奕這些天習慣了趙亮他們的風格,這位李局長如此客氣,反倒讓他不習慣了。

  “哪里哪里,來,去我辦公室坐坐。”說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老趙則識趣地跟周奕打了個招呼,然后回自己的崗位去了。

  周奕跟著李凌龍往里走,兩人邊走邊聊。

  “李局長,這個張根生他都交代了吧?”周奕問。

  這一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應該是交代了,所以這位局長才會親自出來迎接他。

  但至于一個小時是否夠把當年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以及張根生是否有所抵抗,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凌龍點點頭:“雖然費了點功夫,但好在是把基本的犯罪事實交代了,一些細節問題我讓人繼續跟進了。”

  既然張根生撂了,那自己這一番辛苦折騰也就沒白費工夫了。

  起碼十年前黃牛鄉的案子,陰差陽錯之下算是破了,也不用再等個二十年再通過DNA數據庫才解決問題了。

  “來,這邊請。”李凌龍笑著把周奕請進了他的局長辦公室。

  很普通的一間辦公室,他讓周奕坐下后,自己忙活著泡茶葉,也沒有像倪建榮那樣,事事都要喊小王。

  “你是從宏……宏城來的?”

  “是,我是宏城市局刑偵支隊的,我給您看下我的證件。”周奕說著要掏口袋。

  李凌龍立刻說:“不用,老趙跟我說看過了。沒事你坐你坐,喝茶。”

  “謝謝李局長。”

  “你這怎么會千里迢迢地跑我們原北縣來了?”李凌龍坐下好奇地問。

  周奕就如實相告,自己是陪女朋友回來看望她父母的,女朋友父母是知青,在沙草鎮的楊家屯插隊落戶等等。

  “這么說,你算是我們這里的半個女婿咯?”對方笑著問。

  “算是吧。”從這話可以聽出來,這位李局長是本地人。

  “挺好挺好,那你以后要是再來,記得來我們這兒坐坐啊。”

  對方客氣,周奕自然也要客氣幾句。

  “對了,這個楊家屯和張根生所在的團結村離得可不近啊,你怎么會跑那兒去啊?”李凌龍的表情沒有懷疑,純屬好奇。

  因為這件事邏輯其實很簡單,周奕現在也就二十來歲,十年前的案子,那時候他還是個初中生,而且又不是本地人,遠在千里之外的宏城,再懷疑也懷疑不到他身上去。

  所以正常的思考邏輯,自然會覺得,這是一個巧合。

  這點周奕當然也想到了,這案子如果是剛發生的,他莫名其妙就破了,那還真容易被懷疑。

  可十年前的懸案了,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編瞎話。

  當然這瞎話也不能編得太過離譜。

  他說自己的未來老丈人大概在半年多之前,路過黃牛鄉的時候,在路邊一個小販手里買了一只雞。

  結果買完沒走多遠,就發現對方找的錢不太對,是假幣。

  便折返回去找對方理論,可對方死不承認,還反咬一口說他是訛錢。

  把個老知青氣了個半死,這次回來自己聽說了這件事,又剛巧當初自己未來老丈人聽路過的人喊了對方名字,就記住了叫張根生。

  自己這回又碰巧聽老丈人提起了這事兒,就覺得這人多半是個慣犯,便想去找對方理論理論。

  當然,如果碰巧發現張根生有什么違法亂紀的行為,那還能替自己老丈人出口惡氣。

  于是今天就跑去黃牛鎮的農貿市場了,自己是干刑警的,有名字又知道對方和養雞賣雞有關,那要找個人當然很簡單,所以就跑去了團結村。

  “我一到團結村見到這個張根生吧,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周奕開始戲精上身地皺著眉說。

  “哦?為什么?”

  “這人看我第一眼的眼神,就充滿了戒備。這可不是貪圖小利的小商販的正常反應,倒更像是那種逃犯,所以我這職業習慣就出來了,我就話里話外地試探他。”

  周奕誠懇地說道:“李局長,說實話,我當時是真沒有往十年前黃牛鄉那個被害高中生的案子上聯想的。雖然我聽楊家屯的鄉親們說起過這事兒啊。”

  李凌龍點點頭,黃牛鄉的這起案子,在他們這兒相當有名,周奕聽說過他覺得很正常。

  “我其實就是正常試探,可結果越試越覺得不對,我篤定這人肯定犯過事兒,于是我就假借買雞的名義想穩住他,然后報警。結果沒想到這家伙居然直接打算殺人滅口,想拿鐮刀砍死我,還好被我發現了。”

  周奕突然想起來,問道:“對了,你們派人去他家了嗎?兇器還在現場。”

  “放心吧,已經去了。”李凌龍點點頭,笑著說,“那這事兒還真是夠巧的啊,你這陰差陽錯的,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啊。”

  周奕這番借口,真真假假,細節詳實,除了夠巧合之外,也沒什么毛病。

  畢竟半年多前找錢給假幣這種事,就算審問張根生他否認,那也會被定義成不記得了,反正他這樣的人干這種事也不意外。

  而且這件事和案件本身不存在關聯,也無需把陸國華叫來做筆錄。

  至于今天自己和張根生的接觸,那說的可都是實話。

  所以邏輯上,這件事沒毛病。

  而且李凌龍剛才最后那句話,讓周奕察覺到了一點苗頭。

  “李局長,我冒昧問一句啊,您是不是上任時間還不久?”

  這話讓對方不由得微微一驚,反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周奕笑道:“聽老百姓說的。”

  但實際上,當然不是,在此之前周奕壓根就不知道這里縣局的局長姓什么。

  因為在當年,普通人很難知道這些信息,絕大多數人別說縣局了,派出所所長姓什么都不一定知道。

  他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剛才對方最后說了一句“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

  這案子是十年前的,除非他十年前就是局長,或者是刑偵大隊的負責人,要不然這案子的責任算不到他頭上。

  但這位李局長的氣質,顯然不太像老刑偵。

  所以大概率,就是新上任的縣局局長。

  而且這個年齡,加上這個文質彬彬的調子,估計是上面重點栽培的高材生。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到底這位李局會燒哪三把火周奕不知道。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公安機關有新領導上任的話,必然會重視長期未結案件的工作。

  上任不久就能偵破一樁沉積十年的懸案,當然是非常亮眼的突破了。

  關鍵還是不費一兵一卒就搞定了,這種好事上哪兒找去。

  “而且您應該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吧?”周奕笑著說。

  李凌龍更驚訝了:“這也是老百姓說的?”

  “那倒沒有。”周奕伸手一指李凌龍背后書架上的一個相框笑著說,“我看見的。”

  李凌龍一回頭,恍然大悟,也哈哈大笑了起來。

  因為周奕指著的相框里,正是他大學畢業的合照。

  李凌龍起身,從書架上把相框給拿了下來,然后愛惜地擦拭了下說:“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想當年畢業的時候我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現在卻早已不復當年了。”

  李凌龍感慨地說道:“你說這人生要是能再回首,該有多好啊。”

  他這話說得非常真誠,周奕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這個問題,周奕深有體會,但卻無法回答。

  “李局長您是公安大學的高材生啊?”周奕看著照片問道。

  “嗯,八二屆的。”

  “我們隊里有位同事,應該是九五屆的,是您的學弟。”

  “是嘛?”李凌龍驚訝道,“那可真是太巧了,什么時候有機會得跟這位同門師弟認識一下。”

  有了陳嚴公安大學師弟這層關系在,這位李局長對周奕又親近了幾分,和他聊了很多。

  當然對方的性格本來就比較含蓄,所以也沒有聊什么太敏感的東西。

  但起碼拉近了關系,周奕知道時機差不多了。

  “關于張根生的這案子呢,你放心,到時候我肯定會向上面匯報你在這里面起到的重要作用的,同時也會跟你們宏城那邊的領導同步的。”

  周奕立刻擺擺手說:“李局,這個就不麻煩您了,我不是來邀功的,您看我去找張根生的本意其實也是出于私心。再說了,我在試探張根生的時候也沒有用警察的身份,只是后來他對我動手,我把他控制之后為了威懾才表明的身份。”

  周奕的言下之意有兩點,第一,我沒有違反規定,利用公職人員身份干什么,我懂分寸。

  第二,正因為我沒亮身份,所以我當時就是一名普通群眾,沒必要把我算上,所以功勞都是你們的。

  還有一點,其實是他多少有些忌憚吳永成,他說給李凌龍聽的這番說辭,可糊弄不了吳永成。

  真上綱上線,成了協助破案,回去后吳永成難免會追問。

  “你這年輕同志覺悟還是挺高的啊。”李凌龍笑著說,他是聰明人,這事兒就算默認了。

  “李局,我這兒剛好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會不會冒昧。”

  周奕這話,李凌龍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他是聰明人,周奕推辭功勞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肯定有求于自己了,所以等著他開口。

  周奕本人當然不會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他估計是他在本地的未來老丈人,遇到什么事了。

  “你說,只要不是什么違反紀律和原則的事情,我一定幫忙。”

  “咱們縣下面沙草鎮有個村叫西坪溝,您知道吧?”

  周奕這么一問,李凌龍的心里頓時咯噔一下,西坪溝不正是剛出案子的地方嗎?

  “知道,怎么了?”

  周奕鄭重其事地站起來說道:“我也不敢對您有所隱瞞,西坪溝那起失蹤案的基本情況,我有所了解。所以我想向您毛遂自薦一下,希望您能批準我參與本案的調查工作。”

  “你怎么知……”李凌龍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在派出所有熟人是吧?”

  周奕點了點頭。

  李凌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又問道:“前兩天,沙草鎮派出所的陳所長突然希望我們縣局能調查附近地區的兒童拐賣案例,用以篩查確定西坪溝的案件性質,這是不是你給他出的主意?”

  周奕回答:“是!”

  “哦……我說他們這辦案思路怎么一下子就清晰了不少,怪不得啊。”

  看李凌龍的態度,周奕不由得松了口氣。

  但下一秒,對方抬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這件事……我恐怕不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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