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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票友就別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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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牛鎮農貿市場外面,司機坐在老爺車里望眼欲穿。

  周奕走進去有一陣子了,他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雖然周奕跟他說是去買豆腐的,可他壓根就不信,那豆腐沙草鎮也能買,干嘛要大老遠跑到黃牛鎮來買。

  所以司機篤定,他肯定是來抓壞人的。

  他甚至都已經腦補出了周奕大鬧農貿市場,把壞人繩之以法的畫面了。

  估計過一會兒,周奕就要押著犯人出來了。

  因此他比周奕還緊張。

  可等著等著,終于看見周奕從里面走了出來。

  但問題是,他沒有押著壞人,是一個人走出來的。

  只是手里多了好幾個馬夾袋,里面裝著什么東西。

  他緊緊地盯著周奕,直到他坐上了副駕駛座。

  “怎么樣?”周奕剛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什么怎么樣?”

  “抓壞人啊。”司機興奮地說。

  周奕沒有回答他,而是把手里的幾個不同顏色的塑料袋遞給了他。

  司機接過來問道:“這啥玩意兒?尸塊?”

  周奕剛喝了一口水,還沒咽下去,一口全噴了出來。

  “師傅,你想啥呢。”

  司機打開袋子一看,頓時愣了下,有些失望地扭頭看著周奕問道:“你……真跑來買豆腐了?”

  因為周奕遞給他的袋子里裝著的,居然是一塊豆腐。

  準確來說,是每個袋子里裝的都是豆腐。

  周奕不以為意:“啊,對啊,我說了是來買豆腐的啊。”

  “哎,行吧,那咱接下來咱去哪兒?縣里嗎?”司機完全看不懂周奕的操作。

  “早呢,下面去這幾個地方。”周奕說著,把一張寫了幾個地址的紙放在了駕駛臺上。

  司機拿起來看了看,立刻又興奮了起來。

  “原來你是去搜集情報了啊。”

  他雖然不知道紙上的地址意味著什么,但他知道這是周奕剛剛打聽到的。

  沒錯,周奕來農貿市場的目的,就是調查線索。

  想找收黃豆的,就得找買黃豆的。

  想找采購黃豆的豆制品作坊,就得找賣豆腐的小商販。

  所以周奕來黃牛鎮農貿市場的原因,就是來找線索的。

  一家家的問,一家家地找,他就不信知道答案區間了,倒著查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今天查不出來,那就明天再來查,他就不信了。

  他也沒白問,問一家就買一塊豆腐,畢竟他現在的行為,不是太正規。

  但問題是,農貿市場一般賣同一品類的,都會在一個區域。

  于是這些賣豆制品的老板就看他買一家,就問一家。

  買到第四家的時候,那老板笑著說:“小伙子,你要問啥就問吧,別買了,我剛看見你跟別人說了,你是警察嘛。”

  周奕亮證了,但為了避免麻煩,只亮了警徽,沒打開里面。

  于是,他就從農貿市場里得到了四個地址。

  都是商販們進貨的作坊。

  這年頭,別說小地方了,就是大城市,這點生意也不至于工廠批量生產。

  因為相對應的保鮮和運輸能力還遠遠沒有形成。

  商販們告訴他,現在都算多的了,早年間就兩家。

  另外兩家是看別人生意好,后來做的。

  周奕問清楚之后,周奕決定先去找兩位老師傅,畢竟案子是十年前的了。

  司機看了地址后,一邊往前開一邊找路。

  他是沙草鎮人,雖然也經常來黃牛鎮,但到底沒有本鄉人那么熟悉。

  “師傅,你剛才怎么會想到里面是尸塊的呢?”周奕警覺地試探道。

  因為正常人是不太可能會往這方面想的,他的職業習慣讓他對司機進行試探。

  “不瞞你說,我可愛看警匪片了,尤其是那個港片,《刑事偵緝檔案》,那個可太好看了,張大勇、李忠義,還有她女朋友,高婕。”

  看司機興奮地喋喋不休個不停,看來確實是真正的警匪片愛好者。

  周奕這才松了一口氣,要不然他都要懷疑這司機可能以前殺過人了。

  很快,司機就找到了第一家豆制品作坊,離農貿市場不是太遠,也就兩公里不到。

  見司機準備下車,周奕趕緊摁住他,讓他在車上等自己。

  司機有點失落,跟個怨婦一樣看著周奕。

  周奕沒搭理他,票友就別添亂了。

  這種小作坊連塊招牌都沒有,就在外墻上用黑墨寫了豆腐兩個字。

  周奕走了進去,屋里的光線有點昏暗。

  過了兩秒鐘,他適應了周圍的環境,看清了里面的情況。

  屋子不大,主要是一些老舊的設備,都是手工的,然后墻角還堆著一些原材料。

  在進門的左手邊,有幾個盤子,分別放著豆腐和其他豆制品。

  只是用白色的紗布做了遮蓋,并沒有其他衛生防范措施。

  周奕看見,蒼蠅可不少。

  不過老話不就是嘛,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不過屋里沒看到有人,畢竟這個點,并不是做豆腐的時候。

  干這行的,跟賣早點的有點像,一般都是晚上干活,因為既要確保東西新鮮,又要趕上送貨給小商販們,好趕上早市。

  所以白天的時候,不開工很正常。

  “有人嗎?”周奕喊道。

  “來了!”從后門傳來一個聲音,聽起來好像年齡不大,說的是本地方言,但只是兩個字而已,周奕還是聽得懂的。

  這間是外屋,后面有個院子,過了一會兒一個個子矮小的小伙子從后門走了進來。

  看見周奕的時候,不由得愣了下。

  因為作坊干的是批發,不是零售,所以很少會有生面孔。

  “你要買啥?”小伙子用方言問道。

  周奕用普通話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不買東西,我是警察。”

  說著亮出了證件,“我想跟您打聽點事兒。”

  由于光線太暗,小伙兒湊了過來,然后看見了證件上的警徽,有些驚訝地問:“啥……啥事?”

  “你不用緊張,我就是來打聽一個人的。我想找一個,給你們提供黃豆的人。”

  “啥意思?”小伙沒懂。

  “就是你們做豆制品,黃豆應該是從別人那里買的吧?有那種專門去農民手里收黃豆,收了之后再賣給你們的販子吧?我想找干這買賣的人。”

  小伙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我想想啊。”

  周奕見小伙可能二十都還不到,十年前的事情肯定不會知道,于是補充道:“不好意思,我想找的這個人,我不確定他現在還干不干收黃豆這個事情,但他十年前是干這事兒的,要不麻煩你喊家里大人出來,我問問?我怕你未必清楚。”

  “大人?你等會兒哈。”小伙扭頭朝后門用方言喊了幾聲,周奕聽不懂,但知道意思,只聽懂了應該是在喊“爺爺”。

  過了一會兒,一個七十多的駝背老人拄著拐杖走了出來,用方言和小伙說話。

  小伙一指周奕說了兩句話,周奕立刻沖老人笑道:“老伯您好,我是警察,想打聽點事情。”

  “俺爺爺不會說普通話。”小伙解釋道。

  于是接下來的交流,就只能請小伙代為翻譯了。

  這也讓周奕發現了一件和自己的認知有偏差的事情。

  當周奕明確提出自己的訴求,說是想找一個十年前收黃豆專門賣給你們的人,因為聽農貿市場的人說,你們是黃牛鄉做豆腐年頭最久的。

  沒想到老頭卻回答說,以前的黃豆他們不從販子手里收,而是自己白天下鄉去收的,收回來后晚上再磨豆腐,第二天再拿著豆腐自己去集市上買。

  也就是說,除了種黃豆之外,其余事情都是一條龍。

  這讓周奕恍然大悟,對啊,以前條件差,能自己干的事兒就自己干了,能掙的錢就掙了。

  從販子手里收黃豆成本更高,肯定不如下鄉直接自己收啊。

  看來自己的思考范圍還是被時代限制住了。

  而且他立刻聯想到了另一件事,就是上一世座談會上提到的那個案例,里面只提到了兇手是下鄉收黃豆的時候,殺了被害人,并沒有提到兇手原本的身份是做豆腐的。

  或許是因為案例分析里不需要提到這么細節的事情,也或許……兇手在案發時隔三十年后,其實早就不干這行了。

  周奕再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思考。

  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推測,兇手在殺人之后,他是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是否有目擊者看到自己的。

  而人類的本能是會促使人產生趨利避害的心理,所以為了規避被懷疑的風險,兇手在案發后,有極大可能性會放棄原本下鄉收黃豆的工作。

  如果像老人說的那樣,他原本是個做豆腐的,自己收了自己做。

  那不收豆子了,自然也就做不成豆腐了。

  可能就改行了,所以后來警方把他抓捕歸案后,他只提到了收黃豆。

  那么別說是二十年后了,即便是十年后的現在,兇手應該也已經不干這行了。

  所以如果自己順著正常思路找,可能一無所獲。

  想到這兒,周奕趕緊問老人,有沒有一個十年前就是做豆腐的,但后來突然不干了,現在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小伙子翻譯之后,老人嘰里呱啦一通說,表情有些激動,看得出來,估計他口中的人當年和他還有些過節。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同行是冤家嘛。

  但其實,根本原因并非同行是冤家,而是牽扯到利益了的同行,才是冤家。

  還是那個字,利!

  老人說了一大堆,小伙子明顯聽得有些不耐煩了,扭頭給周奕報了個名字和地址。

  有一種領導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什么“有朋自遠方”,最后翻譯就說了一個單詞:wee,的感覺。

  周奕向兩人道謝,然后離開。

  “張根生……”周奕一邊往回走,一邊嘀咕道,“終于找到你了!”

  周奕還沒靠近老爺車,就看見司機迫不及待地下車了,緊緊盯著自己。

  有一瞬間,周奕覺得這師傅怎么跟條哈士奇一樣。

  “怎么樣?找著沒?”從他多年的警匪片觀影經驗來說,他已經知道了,周奕肯定在尋找壞人的蹤跡。

  周奕哭笑不得,說道:“走吧。”

  兩人上了車,司機指著前面的紙條說:“去下一個地方?”

  周奕搖了搖頭:“不用,去團結村。”

  小伙子給的就是一個張根生的名字,和一個團結村的地址。

  這就夠了,他要去會一會這個張根生。

  如果他就是十年前黃牛鄉兇殺案的兇手,那今天就是他的末日!

  司機師傅明顯比周奕還興奮,一腳油門就出發了。

  上了大路才扭頭問道:“團結村在哪兒?”

  周奕無奈地說:“問你啊。”

  然后車速就這么又降了下來,兩人只能找路邊的行人打聽位置。

  通往團結村的路是越來越顛簸,再加上這老爺車的緣故,周奕感覺車子隨時都會散架。

  不過司機倒是淡定無比,說這都是小場面,別看自己這車舊是舊了點,可再抖的路都開過。

  結果說完這話不到十分鐘,車子就熄火了,怎么打都打不著。

  司機嘴里一邊說著小問題,一邊讓周奕等一會兒,自己這就檢查下什么問題。

  周奕看著他熟練的從車里掏出一包工具,然后打開引擎蓋開始檢查,就知道他這車沒少壞。

  周奕看看前面,已經有一些低矮的小土房了,剛好有個大叔推著獨輪車經過。

  周奕就上去問了下,離團結村還多遠。

  大叔用帶著濃濃方言味道的話指了指不遠處,說前面就是了。

  周奕道過謝之后,告訴司機自己先走一步,他要是車修好了就去前面的村口等著,要是修不好,那周奕也不知道這地方該怎么著。

  司機大手一揮,讓他放心,說十分鐘就能修好。

  周奕沿著坑坑洼洼的土路往團結村的方向走去。

  進村之后,他找人打聽張根生家的居住地址。

  就跟葛芳芳的案子周奕推測的一樣,陌生面孔是非常容易引起當地村民警惕的。

  周奕明顯感覺到村民們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他有點后悔,應該把司機帶上的,起碼他是本地人,方便問話。

  不過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

  好在問到第三家的時候,家里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會說標準的普通話,給他指了路。

  周奕看了看,沒看見大人,只有這個小姑娘在做家務,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在幫忙。

  “小朋友,你家大人不在家嗎?”

  小姑娘點點頭:“嗯,阿爺阿奶下地干活去了,阿爸阿媽在城里打工。”

  原來這會兒就已經有留守兒童了啊,周奕提醒他們在家務必要注意安全。

  然后沿著鄉間小路,往張根生家走去。

  小姑娘告訴他,張根生家養了很多雞,有個大大的雞棚,而且特別臭。

  只要聞到雞屎味,那就是快到了。

  果然沒多久,周奕就聞到了一股雞屎味,而且還伴隨著嘈雜的雞叫聲。

  看來,這個張根生是從做豆腐生意改成了養雞啊。

  這倒好辦了,本來周奕就沒想好用什么樣的借口來試探對方,以及后面怎么跟當地縣局編故事。

  周奕順著雞屎味找到了一戶人家,三間低矮的土坯房,兩間朝南,一間朝東。

  雞棚則是朝西的,用的都是破木板和籬笆攔的網搭成的,包括雞棚和狹小的院子里,到處都透著一股子臟亂差。

  周奕掩了掩鼻子,喊道:“有人嗎?”

  “誰啊?”屋里一個婦女用方言問道,然后一個包著頭巾的農婦走了出來。

  看相貌,估計快六十了,不過農村人飽經風霜,顯老。

  所以他推測,農婦應該是張根生的老婆。

  “嬸兒,就您一個人在家嗎?”周奕笑著問,同時目光往屋里看。

  “你干啥的?”農婦疑惑地問,說的是方言,但已經努力帶了點普通話的調調了。

  “來買雞的,我聽人說你們家的雞養得可好了。”

  一聽買雞,農婦從黝黑的皺紋里露出一絲笑容問道:“你是栓子的朋友吧?”

  周奕不知道他口中的栓子是誰,但既然對方這么說了,那剛好能拉近關系,點點頭說:“對,我聽栓子說的。”

  “等哈兒。”農婦說著,扯開嗓子大喊了兩聲。

  周奕立刻全神戒備,因為她喊的就是張根生的名字。

  過了一會兒,周奕看見朝南的中間那屋的后門打開了,一個拿著鋤頭的身影從后門走了進來。

  “啥事啊,大呼小叫的。”男人把鋤頭倒在墻邊,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不耐煩的問道。

  農婦指著周奕說:“栓子的朋友,來買雞的。”

  聽到這話,男人趕緊走了出來。

  周奕也終于看清了對方的相貌,五短身材,大餅臉,皮膚黝黑,兩鬢有著稀疏的白發。

  看起來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農民大叔。

  但周奕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異樣。

  男人在看向自己的時候,右側的上眼瞼微微繃緊了,因為他眉骨下方的肌肉輕微地隆起了。

  這是一種對自己抱有戒備心理的本能微反應。

  正常情況下人在放松狀態下,上眼瞼是自然下垂的。

  這種反應,周奕可太熟悉了,只有犯了罪的逃犯,才會這樣。

  這不同于天生脾氣差的人,脾氣差的人自然有,但他們看見陌生人的第一反應,不會是戒備,而是敵視。

  敵視是我隨時會攻擊你。

  但戒備卻是,我先確定你是否對我有惡意,然后我再決定要怎么做。

  “你是栓子的朋友?”張根生問道。

  周奕滿臉真誠地笑道:“是啊,叔,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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