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472章 他是個好人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這突如其來的連番變故,讓王韜有些猝不及防。

  最開始是意外事故。

  后面以為是兇殺命案。

  可當李亞楠說完當時發生的具體過程后,又不是命案了。

  王韜有點搞不懂,這種情況到底是算意外還是算案件了,因為定性太復雜了。

  其實別說王韜,這對吳永成而言也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

  按理來說,李亞楠見死不救,已經構成了不作為的故意殺人罪。

  但是考慮到當時的情況,如果事實真如李亞楠所說,其實就算她選擇施救,也未必就能救上來,搞不好把她自己拖下去都有可能。

  因為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如果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女性,幾乎是無法拖拽上來的。

  至于李亞楠有沒有說謊,吳永成的判斷是沒有。

  原因有幾點。

  第一,李亞楠在說明情況的時候,反應和情感流露都很真實,除非她是個萬中無一的天生影后,要不然沒有過復雜的閱歷,或者特殊的家庭熏陶,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其實是很難有多少城府的。

  就算有,大多數也都是裝的。

  所以吳永成從一開始就對周奕有懷疑,因為他具備了不符合年齡和閱歷的沉穩。

  甚至有時候他有一種怪異的違和感,覺得周奕在裝年輕。

  第二,是墜崖還是被推下去的,等找到梁彬的時候,其實是可以通過現場情況分析出來的。

  如果李亞楠這個故事是編的,那崖上崖下的很多細節就會對不上,現場證據就會直接證明她在說謊。

  第三,雖然李亞楠長期遭受梁彬的“家暴”和威脅,但她并沒有反抗,也沒有逃離,說明她對梁彬并非單純的害怕。

  這里面應該還牽扯到一些其他東西,最簡單的就是金錢。

  這個在吳永成的追問下,也很快得到了明確的反饋。

  李亞楠家在農村,還有個弟弟,經濟壓力很大。

  而梁彬家境優渥,父母經商開公司,算是一個不是很大的富二代。

  李亞楠承認自己在經濟上對梁彬十分依賴,她為了在家人面前塑造梁彬的良好形象,用梁彬平時給她的錢,攢下來給家里換過漏雨屋頂,并謊稱這是梁彬的意思。

  所以她的家人對她找了個這么有錢又體貼的男朋友非常滿意,總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好好對待人家。

  所以這就證實了,她原本并沒有殺害梁彬的意圖。

  因為對她而言,梁彬帶給她的利,要大于她承受的弊。

  只是在當時那種極端的環境下,她的求生本能戰勝了理智。

  吳永成認為,這里的求生本能不光是害怕梁彬再對她進行施暴,也包括她害怕在救人的過程中被對方拉下去的恐懼。

  所以在梁彬這件事的交代上,吳永成認為,李亞楠說了真話。

  可這并不意味著,李亞楠就是無罪的。

  因為還有周奕。

  原因很簡單,吳永成不認為周奕會不謹慎到,明知梁彬從懸崖邊掉下去了,自己還能不小心腳底一滑也掉下去。

  而且根據李亞楠的交代,她在懸崖上是趴在邊上試圖去拉過梁彬的。

  連她都知道這個時候需要規避風險,周奕怎么可能不知道。

  至于周奕會不會突然被李亞楠一把給推下去,吳永成覺得可能性也很小。

  刑警是要做好隨時掏槍擊斃兇犯準備的,心理素質和警覺性都比普通人高,再加上體型和體力上的差距,李亞楠能做到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失敗了,那這個后果可就是巨大的了,遠比對梁彬見死不救大得多。

  所以,周奕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他想不通。

  還得讓李亞楠給自己答案。

  “李亞楠,我們的同事,就是那位警官,趕到之后做了什么?”

  吳永成一問,原本因為交代了梁彬的事而有些松弛下來的李亞楠,整個人一下子又繃緊了。

  “他……他去懸崖邊查看……然后就不小心掉下去了。”

  砰的一聲巨響!

  吳永成猛地一拍桌子,把一旁的王韜都嚇了一大跳,真想問問,領導手疼不疼啊?

  吳永成眼睛里像噴火一樣怒視著李亞楠,咬牙切齒地說了三個字:“說——實——話!”

  他已經沒耐心了,從去縣醫院到審訊,這么久過去了,他都沒有接到任何人的電話,說明周奕還沒有獲救!

  時間每過去一秒鐘,周奕生還的可能性就少一分,所以他已經沒耐心跟對方耗了。

  李亞楠瞬間就被嚇懵了,臉色煞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了。

  吳永成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樣,她連哭都不敢哭了。

  “李亞楠,梁彬打你虐待你,你選擇不救他,這也情有可原。可是那個警察呢?他是來救你們的,你不說實話,不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么!你身為一個人的良知去哪兒了?”吳永成拍著桌子斥責道。

  從接到倪建榮的電話開始到現在這一刻,吳永成一支煙都沒抽過,連兜里的煙盒都沒摸出來過。

  李亞楠的臉色快速變化著,突然,她開始劇烈的嘔吐。

  嘔得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

  被營救出來后,在急診室里,他們吃過一些醫生給他們買的東西,只是她沒胃口,只吃了一點點。

  此時此刻,一些稀薄的嘔吐物吐了她一身,從椅子上流到地上。

  可是她即便都吐完了,卻也沒有停止嘔吐,而是不斷的干嘔著,嘔到苦膽水都吐出來。

  王韜嚇壞了,一下子不知所措。

  看看吳永成,卻像一尊雕塑一樣凝視著干嘔不止的李亞楠。

  而那個原本長得很漂亮的女生,現在一身的嘔吐物,就像是一條躺在污穢里的蛆蟲一樣。

  吐到實在沒東西吐了,李亞楠才停止了嘔吐,終于抬起了頭。

  只是她原本好看的臉上,此刻眼淚鼻涕口水橫流。

  吳永成知道,這是極端緊張和恐懼狀態導致的胃痙攣反應。

  李亞楠絕望地說:“我真的沒想害那位警察同志的,他是個好人。都怪丁飛,是丁飛干的!”

  “夜燈籠是山腳下村民們的老祖宗魂魄所幻化的……只要跟著夜燈籠走,就能找到下山的路……”

  那一刻,陸小霜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周奕對自己說過的話。

  因為,她再次看見了一條光帶,在不遠處的樹林里盤旋,仿佛在召喚她一樣。

  這個時候,喬家麗剛順著繩子往下爬,蔣彪和民警的注意力都在山崖邊。

  陸小霜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跟著這些夜燈籠走。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著那條光帶走了過去。

  奇怪的是,當她靠近一些后,那些夜燈籠就開始往前飛。

  她往前,夜燈籠也往前。

  她停下腳步,夜燈籠也待在原地不動,仿佛在等她一樣。

  所以她更加確定周奕當初說的話,手里的手電照著地面,防止自己不小心踩空或滑倒,但視線卻緊緊地盯著飛舞的夜燈籠。

  一直跟著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突然,她看見夜燈籠組成的光帶在前面停了下來,正圍著一棵大樹不停地打著轉。

  看到這樣的景象,她立刻就沖了過去,可是跑得太急,腳底一滑,頓時摔了一跤。

  但她顧不得身上的泥濘和疼痛,馬上爬起來跑到了大樹旁。

  等她跑到大樹旁邊,那些夜燈籠就紛紛散開了,像滿天星一樣。

  然后四散著鉆進了樹林里消失不見。

  陸小霜有些疑惑,因為在這周圍并沒有看見周奕的身影。

  難道自己搞錯了?

  她把手電對準了大樹一照。

  突然,臉色大變。

  然后轉身朝自己剛才過來的方向,用盡全力地大喊道:“彪哥!我找到周奕了!”

  縣醫院的急診病房里,自從李亞楠被帶走后,另外四個人就再也睡不著了。

  聽著隔壁床不斷翻來覆去發出的吱吱聲,杜翔沒好氣地說:“丁飛,你能不能別再翻身了,吵死了。”

  丁飛怒嗆道:“我翻身關你屁事,嫌吵你出去啊。”

  杜翔一個翻身就坐了起來,也怒了:“你有病啊,你影響到別人休息了。”

  丁飛直接從病床上爬了起來,一臉怒容地說:“這里不是你家,你休不休息關我屁事啊!我不是你爹,不會慣著你的!”

  杜翔也蹭的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他比丁飛要高半個頭,一把抓起丁飛的衣領罵道:“姓丁的,梁彬已經死了,沒人給你這窮鬼跟班撐腰了,你猖狂個屁啊。”

  “曹尼瑪的,你在說誰是窮鬼跟班!”

  眼看兩人要打起來了,李嘉嘉和唐夢潔兩個女生趕緊過來勸架,但兩個女生根本攔不住。

  突然,一個胖胖的中年護士走了進來,呵斥道:“吵什么吵,這里是醫院,保持安靜不知道嗎?要吵都給我出去!”

  護士一句話,讓兩人立刻閉上嘴,偃旗息鼓了。

  護士怒視著幾人,然后轉身離開,嘴里罵道:“就這素質還大學生,呸!”

  丁飛甩開唐夢潔拉住自己的手臂往外走。

  唐夢潔問道:“你去哪兒啊?”

  “上廁所!”

  丁飛離開之后,另外三人又躺回了床上。

  沉默了片刻后,李嘉嘉小聲地問道:“唐夢潔,李亞楠為什么會被警察帶走啊?你們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啊?”

  “是不是……和梁彬還有那個警察掉下去有關?”

  唐夢潔蜷縮在床上,緊緊地抱著散發著消毒水味道的被子搖了搖頭,小聲說:“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邊,從病房出來的丁飛并沒有去廁所,而是檢查了一下兜里的身份證和錢包,然后觀察了下四周,發現并沒有人注意到他。

  于是悄悄地走出了老舊的急診樓,鉆進了夜色里,朝著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

  他剛走出醫院,分辨了方向之后便打算離開。

  突然身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個聲音冷冷地問道:“丁飛,這么著急你是打算去哪兒呢?”

  丁飛嚇得渾身一哆嗦,渾身僵硬地轉過身來。

  看到身后站著吳永成和王濤,吳永成的表情更是像個活閻王一樣。

  “丁飛,你涉嫌故意殺人罪,跟我們走一趟吧!”

  吳永成掏出了手銬,雪亮的手銬在黑夜之中格外醒目。

  丁飛一見手銬,渾身一哆嗦,然后一股黃色的液體順著褲腳管流了下來。

  云霞山的荒山深處,一棵大樹下幾乎是燈火通明的狀態,不僅僅有強光手電,還有一排應急照明燈。

  樹下人頭攢動,那棵大樹上綁著繩索。

  但是就在現在這根繩索捆綁位置的正下方,還有一圈綁過繩索的痕跡。

  樹皮上留下了明顯的勒痕,尤其是背對懸崖的另一邊的痕跡比較深。

  說明受力點就在懸崖那邊。

  這就是陸小霜跟隨夜燈籠發現的,距離陳嚴他們下去的位置,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當陸小霜看到大樹樹干上的那圈痕跡后她就知道了,周奕是從這里爬下去的。

  可他們不是說周奕是墜崖嗎?

  蔣彪站在懸崖邊用手電筒往下照,陳嚴第一個順著繩索剛爬下去。

  “陳嚴,怎么樣?”蔣彪大喊道。

  懸崖下面沉默了兩秒鐘后,陳嚴的聲音突然直沖云霄地傳來:“發現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周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蔣彪聲音顫抖地喊道:“人……還好嗎?”

  又是幾秒鐘的沉默,對上面的人而言,猶如幾個世紀般漫長。

  “周奕昏迷了,還有呼吸!”陳嚴的話,讓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陸小霜和喬家麗更是喜極而泣。

  蔣彪大喊道:“快,再下去個人,再綁兩條繩子扔下去,把周奕綁好了,我把他拉上來!”

  這時陳嚴又喊道:“另外一個人后腦著地,已經沒有呼吸了。”

  到這個時候,在場的救援人員關心的只有周奕的死活了。

  立刻又有人綁上繩索,然后爬了下去,還帶了保溫毯熱水袋等東西下去。

  因為昏迷了這么久,最危險的是周奕可能會失溫。

  當下面全部準備好之后,陳嚴大喊了一聲“彪哥”。

  早已躍躍欲試的蔣彪立刻發力,開始拉繩子。

  很快,被裹在保溫毯里捆成粽子的周奕被拉了上來。

  眾人七手八腳又小心翼翼地把周奕抬到了樹下平坦的地方。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醫生立刻上前做檢查。陸小霜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她知道這時候自己是最幫不上忙的。

  蔣彪迫不及待地問道:“醫生,他怎么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醫生又是觀察瞳孔,又是測體溫,又是聽心跳。

  最后搖了搖頭。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醫生說:“暫時無大礙。”

  蔣彪說道:“媽唉,醫生,下回你能先說話再搖頭嗎?”

  醫生又說:“現在只是初步判斷,是否有骨折和內傷,還得送到醫院后進一步檢查才行。”

  蔣彪趕緊說:“小喬,你們趕緊把周奕送去醫院,然后給吳隊打個電話報喜。我和陳嚴留下來處理后面的事。”

  畢竟下面還有一具尸體要善后。

  就在這時,來到周奕身邊的陸小霜突然發現,周奕好像有醒來的跡象,因為他的眼皮一直在動。

  她立刻湊了過去,淚眼婆娑地呼喚道:“奕哥,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她把手放在周奕的額頭上,觸手冰涼。

  或許是陸小霜手上的溫度傳遞了過來,周奕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了一條縫。

  他看了看陸小霜,又閉上了眼睛。

  但是嘴卻在微微地動著。

  “奕哥,你是有什么話想說嗎?”

  陸小霜把耳朵湊到周奕嘴邊,仔細地分辨著。

  突然,陸小霜的臉色大變。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