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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約之奔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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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漸稀,東方露白。

  行駛在圣聯的街道上,黑色高級馬車的車輪碾過石板路,幾乎沒有聲音。

  馬車內,司邦奇大君靠在真皮軟墊上,原本還想著再琢磨琢磨報紙上的新聞。

  可屁股底下的座椅太舒服,讓他困意不斷上涌。

  他屁股底下的馬車,是塞奧多拉去年送給他的禮物。

  加裝了圣聯最新產的彈簧,用了硬化史萊姆膠的車輪。

  這圣聯的街道,又特么鋪得比金槍魚堡的王宮廣場還平。

  車輪滾過路面時幾乎沒什么震動,只傳來“沙沙”的輕響,簡直就像是有人在耳邊輕掃羽毛。

  圣聯收買民心這一塊啊,大君迷迷糊糊地想著。

  之前在法蘭坐馬車,就算是最豪華舒適的馬車,走在法蘭城市的鵝卵石路上也能顛得人腰桿發酸。

  哪像現在這樣,靠在軟墊上跟躺在自家床上似的。

  他本想大聲吐槽圣聯“雕蟲小技,真男人就該顛到吐”,可圣聯的路實在太好睡了。

  沒多久,大君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洶涌的嘈雜聲像冷水似的潑過來,把司邦奇從夢里拽了出來。

  他猛地睜開眼,腦子里還懵的:“到哪兒了?外面什么聲音?”

  “到博覽公園了。”

  車外全是人的叫喊聲、旗幟飄動的嘩啦聲,還有孩子的哭鬧與成人的斥罵聲。

  “搞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掀車簾。

  車簾是厚帆布做的,邊緣縫著銅扣。

  他指尖勾住銅扣,向上一拉,一股混雜著面包香、汗水味和塵土味的風立刻灌了進來。

  這一掀,司邦奇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北岸的城郊公園原本是片開闊地的小湖泊,有花有草有樹林。

  現在卻被密密麻麻的人擠得水泄不通,連原先的青草地都看不見了。

  從他的馬車道邊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圍欄,全是攢動的人頭。

  有舉著圣聯的小旗舞動的,有衣衫不整地往里進的。

  還有十幾個小販,游龍一般推著小車在人群里擠來擠去,還能精準避開守夜人。

  再往前一陣,就有人在大喊:“教友,票子要伐?觀景最前排!”

  “三四萬人……還真沒吹牛。”司邦奇咂了砸舌。

  他在蟹黃堡見過最大的場面,是當年十三位大君聚會,也就幾千人光景。

  可眼前,光是他能看到的就不下上萬。

  各色衣服擠在一起,紅的藍的灰的,夾襖坎肩夏普倫騎士裝風帽,絲綢呢絨蛛絲布亞麻,什么都有。

  還有些穿圣聯制服的人在里面穿梭,格外顯眼。

  那些是契卡和守夜人,司邦奇一眼就認出來了。

  契卡穿黑皮甲,腰間別著發條銃,守夜人則是深灰色制服,手里握著鐵棍。

  他們時不時攔住想往前擠的人,嘴里喊著“別擠!按順序來!觀景臺那邊只能走東側通道!”

  司邦奇親眼看到,有個穿粗布外套的男子想從圍欄底下鉆過去。

  剛探半個身子,就被守夜人揪著后脖領拽了出來:“說了不能鉆!沒看見牌子嗎?”

  男子還想爭辯,契卡已經走了過來。

  望著配了短銃的契卡,那男子立刻慫了,縮著脖子往后退。

  司邦奇看著這場景,嘴角撇了撇:“哼,也就只會欺負平民。”

  嘴上這么說,可他心里卻忍不住嘆息,換在蟹黃堡,這么多人擠在一起早該打成一團了。

  這圣聯的治安水平啊……

  “大君,咱們直接去觀景臺的入口?馬車能過去了,就是有點慢。”

  盯著車外涌動的人群,司邦奇卻忽然改了主意:“不用,我走過去。”

  “啊?”車夫愣了一下,“這人群太擠了,您要是走過去……”

  “擠著才好。”司邦奇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他彎腰下車,順著人流往前走。

  走了沒幾步,就聽見旁邊有人吆喝:“壓機車來的一賠二,壓不來的一賠一!”

  他循聲看去,只見個穿亞麻襯衣的地中海男人蹲在地上。

  面前則擺著塊木板,上面畫著機車和紅叉機車的圖案,周圍圍了一圈人。

  司邦奇扭過頭,朝那邊看。

  便見一人掏出幾個第納爾往機車放:“我壓機車來!圣聯連維恩大壩都能造,機車還能差了?”

  立刻有人反駁:“你傻啊?前幾天才被炸了!十天造十五輛?我家驢都不信!”

  說著就把錢往那邊紅叉機車放。

  司邦奇站在旁邊看,見有人壓機車不來,他就微笑,見有人壓機車來,他又撇嘴。

  他自己估算了一下,信與不信圣聯的大概一半一半吧。

  擠過這圈賭局的人,前面的人群稍微松了點。

  司邦奇看到有個穿藍色外套的年輕人正舉著張《真理報》,大聲念著上面的報道:“萊昂納多大師的精密車床,一天能加工二十個傳動軸!矮人工匠們三班倒,零件根本不愁!”

  旁邊立刻有人起哄:“你念得再響有啥用?機車呢?倒是開出來看看啊!”

  “就是!”

  年輕人漲紅了臉,想反駁,可張了張嘴,卻只能重復“報紙上都寫了”,引來一陣哄笑。

  司邦奇看著,心里不知道為何,有些不是滋味。

  又走了約莫一刻鐘,他才終于到了觀景臺底下。

  這觀景臺是臨時搭的木臺子,比周圍的地面高三米多。

  邊緣圍著粗木欄桿,上面掛著圣聯的旗幟。

  司邦奇憑著貴賓邀請函,立刻就被守夜人引著從側面的梯子上去,剛站穩,就被眼前的景象拽走了注意力。

  觀景臺對面,是一片開闊的空地,被分成了兩半。

  左邊是條夯實的土路,旁邊拴著八匹高頭大馬,馬夫正牽著馬來回走動,給馬順毛。

  右邊則是條锃亮的鐵軌,向后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樹林里,向前一直延伸到北岸的展覽區。

  土路和鐵軌旁,圍著一圈木圍欄。

  圍欄后面是一排排木質的山形座臺,早就被人擠滿了,更多的人只能站著,或到更遠的土坡上眺望。

  司邦奇瞇起眼睛,馬車道那邊倒是準備好了,可鐵軌那邊……機車呢?

  哎呀呀,該不會是還沒造好吧?

  撫摸著胸口大衣下的酒壺,一抹笑意忍不住掛上司邦奇嘴角。

  機車沒來,或者遲到,他就都有否認奔馬之約的資本了。

  這樣,他就可以不受任何道德譴責地帶回塞奧多拉,還能跳一下圣聯的臉。

  雙贏啊!

  “機車呢?不是說如期舉行嗎?”司邦奇故意放大了聲音,“不會還沒造好吧?”

  這下不僅觀景臺下,觀景臺上的眾人,包括法蘭最富有的家族投資人,幾個諾恩豪商都交頭接耳起來。

  “該不會真沒造好?”

  “我就說吧!圣聯肯定在騙人!”

  原本的議論聲,隨著到場人員的越來越多,變得越來越大。

  甚至開始有好事者或賭徒,往鐵軌那邊扔小石子,嘴里還要大喊著“騙子!騙子!”。

  站在觀景臺上,聽著這些話,司邦奇心里竟有點矛盾。

  他一方面有一種揚眉吐氣地快感,可另一方面他又隱隱覺得,事情絕不會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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