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時間仿佛失去了刻度,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以及那份在無聲中不斷累積,幾乎要破繭而出的渴望。
江傾的唇終于落下。
這是一個極其輕柔的觸碰,卻留下說不盡的悸動。
陳嘟靈的呼吸一窒,在他懷里細微地顫了一下,揪著他衣襟的手指驟然收緊。
他的手臂環得更緊了些,隔絕開外界的一切。
鼻尖縈繞著她發間淡淡的洗發水味道,還有她身上特有的書卷氣。
時間在靜謐中流淌。
最初的驚悸過后,一股奇異的暖流從相觸的點蔓延開來,迅速席卷至全身。
陳嘟靈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揪著他衣襟的手也緩緩松開,轉而輕輕搭在了他環抱著自己的手臂上。
一種陌生的酥麻感從尾椎骨升起,讓她忍不住想更貼近他,汲取更多屬于他的氣息。
感受到了她的默許,江傾的呼吸沉了幾分。
他微微偏過頭,調整了角度,原本只是簡單的貼合,現在則開始了極其緩慢的廝磨。
小心翼翼的探索,不斷地試探。
他輕輕碾過她的兩片薄唇,帶來一陣細微的電流,讓她不由自主地溢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嚶嚀。
這聲音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瞬間打破了某種克制。
江傾環在她腰后的手臂猛地收緊,另一只手抬起,溫熱的掌心輕輕覆上她的臉頰。
他的拇指因為經常鍵盤帶著薄繭,極其輕柔地摩挲著她細膩溫熱的肌膚,從顴骨滑到耳垂。
這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動作,讓她半邊身子都微微發麻。
江傾不再滿足于淺嘗輒止。
空氣變得稀薄而灼熱。
寂靜的房間里只剩下彼此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沉重的呼吸。
月光無聲移動著光影,將兩人交疊的身影投在光潔的地板上,拉得很長,仿佛融為一體。
不知過了多久,在陳嘟靈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在這滾燙的浪潮中時,江傾終于稍稍退開了一些。
他抵著她的額頭,鼻尖親昵地蹭著她的鼻尖,灼熱的呼吸凌亂地噴灑在她同樣滾燙的臉頰上。
兩人都微微喘息,胸口起伏不定。
黑暗中,陳嘟靈睜開迷蒙的雙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雙眼睛此刻仿佛蘊藏著整個夜空的星火,熾熱、專注。
她沒有躲閃,只是平復著呼吸,同樣回望著他。
清冷的偽裝早已被擊得粉碎,此刻她的眼神像初生的小鹿,濕漉漉的,帶著茫然無措,卻又有著一種全然的信任,以及無法掩飾的悸動。
臉頰緋紅如霞,連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可愛的粉色。
江傾看著她這副全然陌生,又帶著驚人誘惑力的模樣,喉結克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覆在她臉頰上的手沒有移開,拇指依舊一遍遍地摩挲著她細膩溫熱的肌膚,從耳廓到耳垂,再從耳垂滑回唇角,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嘟嘟……”
他輕聲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嗯?”
她應了一聲,聲音又輕又軟,透著些許羞怯。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都看穿,沉默了幾秒,才試探的問。
“我這樣是不是嚇到你了?”
陳嘟靈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緒。
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動作細微。
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卻無意識蜷縮了一下,泄露了內心的波瀾。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抬起眼簾,目光清亮。
“江傾。”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下定決心的鄭重。
“我們錯過的太久了。”
這句話打破了剛剛的曖昧氣氛。
江傾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環在她腰上的手臂下意識地又收緊了些,仿佛怕她下一刻就會消失。
陳嘟靈沒有停頓,她微微直起身子,雖然依舊坐在他腿上,被圈在懷里,卻十分鎮定。
她看著他,目光坦然,透著洞察世事后的清醒,也帶著一份飛蛾撲火般的決絕。
“這些年過去,發生了太多事。你變了,我也變了。你身邊有了別人,不止一個……我看得出來。”
她的話語很平靜,沒有指責,只是在陳述一個她已然洞悉的事實。
“一開始,我原本是想讓你看清自己的心,讓你在我和小野之間做個選擇。其實在你猶豫時我就知道了答案,只是我自己喜歡自欺欺人,還抱著那一點點的希望。后來我想通了,我們之前本就什么都沒發生過,你也沒有給過我任何承諾,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停留在原地等我。這些年,你有你的人生軌跡,我有我的。”
她語氣理智的過分,像是在剖析別人的故事。
“所以,我決定重新認識你。認識現在的江傾,認識這個……變得有點壞、有點貪心、讓很多人心動的江傾。”
說話間,她嘴角彎起一抹極淺的弧度,帶著點自嘲,也帶著點認命般的縱容。
“我想賭一把。”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眼底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賭最終能讓你心甘情愿停下腳步的人,是我。”
語氣決絕。
江傾安靜傾聽,眼底情緒翻涌,有驚訝,有震動,復雜難辨。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只是收緊了手臂,將她更緊地擁在懷里,下巴輕輕抵著她的額角。
陳嘟靈感受到他懷抱的力度,神色漸漸軟化。
她靠回他懷里,側臉貼著他溫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音放得很輕,卻字字清晰。
“所以,江傾,你聽著。”
指尖輕輕點在他的心口位置。
“哪怕……哪怕你最終選擇了別人,我……”
她抬起頭,再次望進他的眼底,月光在她眸子里跳躍,映出前所未有的坦然。
“也不后悔。”
聲音很輕,但話語中包含的那份自信、那份清醒、那份豁達的深情,糅合在一起,形成了耀眼的魅力。
她很理智,看明白了一切,甚至已經預見了結果。
但并不后悔。
月光如水,流淌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將這一刻的承諾與交鋒溫柔地包裹。
窗外的城市燈火依舊遙遠,湖面上的月影依舊破碎又聚合。
屋內,陳嘟靈已亮出了她最鋒利的劍與最柔軟的盾。
“嘟嘟,我……”
江傾張口欲言,卻戛然而止。
陳嘟靈將兩只纖細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將未盡的話語堵了回去。
她唇角輕牽,淺淺一笑。
“江傾,不用解釋。我都明白,我真的理解。現在什么都不要說,我……想把自己交給你,就現在,好不好?”
依舊是微啞的御姐音,卻在無形中多了幾分別樣的嫵媚。
江傾愣了下,怔怔的看著她。
猝不及防的轉變,讓他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陳嘟靈見他這幅模樣,嬌滴滴的笑了下,抬起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腦門。
“傻樣,之前不是經常想做壞事來著。”
她指的是去年待在廬陽那段時間。
當時他們好幾次差點擦槍走火,她都守著底線,沒讓江傾得逞。
江傾回過神來,眼神驟然一暗。
他明白了陳嘟靈的潛臺詞。
她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但是在那之前,她愿意把自己全然交付給他。
果然,她還是那個理智的陳嘟靈,永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自己的堅持。
可是嘟嘟,我怎么會放你離開?
“在想什么呢?”
陳嘟靈打量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聲音更柔了些,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清澈眼眸里跳躍著與平日清冷截然不同,近乎灼人的光彩。
“現在,什么都別想了。”
她微微仰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唇角彎起一抹極淺,卻媚意橫生的弧度。
“好不好?”
感受著她話語里的主動,還有平日里難得一見的嬌俏模樣。
江傾只覺得一股熱流猛地竄起,理智的堤壩搖搖欲墜。
他喉結滾動,啞著嗓子擠出聲音。
“嘟嘟,你確定?”
陳嘟靈沒有回答,只是嬌俏地笑了聲,像只終于露出利爪的貓。
“傻樣”
她嗔怪著,指尖滑下,落在他第一顆紐扣上,動作不疾不徐,帶著與他印象中理性自持的她截然不同地撩人風情。
“之前不是總想做壞事來著?今晚……給你機會。”
她抬起眼眸,眼底水光瀲滟,映著他的影子,那份屬于年上,帶著點縱容與掌控欲的嫵媚,在她清冷氣質的底色上,碰撞出了驚人的反差魅力。
江傾呼吸一窒,再也按捺不住。
他猛地收緊手臂,將懷里纖細的身體更緊密地嵌入懷中,低下頭找尋目標。
這一次,陳嘟靈沒有半分閃躲,反而主動迎了上去,手臂纏上他的脖頸,熱情回應。
月光下,兩道身影在落地窗前交錯。
江傾順著她背脊流暢的線條滑下,隔著薄薄的布料,感受著她逐漸升高的溫度。
陳嘟靈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卻藏著驚人的韌勁。
她在他換氣的間隙,小巧的鼻尖蹭過他的下頜,聲音帶著點模糊的嬌憨。
“江傾,去沙發……”
她覺得落地窗這地方太公開了些,本能的有些羞澀,卻又矛盾地想要主導進程。
畢竟她是姐姐來著,可不能讓江傾小看自己!
江傾低笑了一聲,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依言將她打橫抱起。
她重量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入他懷中。
不過幾步的距離,空氣中卻好似彌漫著無聲的張力。
陷進柔軟的沙發里,陳嘟靈立刻翻身占據了主動位置。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長發如瀑般垂落下來。
月光勾勒著她纖細而美好的腰臀曲線,玲瓏起伏,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看著我,江傾。”
她聲音柔柔地開口命令道,聲音里透著與以往不同的意味。
濕漉漉的眼神,微微泛紅的臉頰,嬌媚動人。
臥室里的溫度在悄然間節節攀升。
陳嘟靈的意識像是漂浮在云端之上,又沉沉地想要墜入黑暗深淵之下。
時間在不短流淌。
須臾之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只想沉沉睡去。
然而,江傾卻在她意識模糊之際,忽然將她再次打橫抱起。
“去哪?”
聲音已經沙啞得不像話。
“浴室。”
江傾聲音慵懶。
“清理一下,不然睡覺會不舒服。”
陳嘟靈不再多問,哼唧一聲埋進他頸間。
沒一會功夫,溫熱的水流包裹住他們。
溫熱的水流過,令人身心放松,而當江傾帶著某種清理之外的目的開始作亂時,陳嘟靈瞬間警警醒。
“江傾!你老實點!”
她扭著腰想躲開,聲音羞惱,聽起來兇巴巴的,卻又帶著點求饒的意味。
“我好累的,現在特別困”
她試圖抵抗,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勁,感覺像被打了似的,比吊了一天威亞還酸軟。
“嘟嘟,你放心的睡,別的交給我。”
江傾的聲音響在她耳邊,低沉溫柔,帶著些許蠱惑人心的意味。
他顯然不懷好意。
聽聽,這話騙鬼呢!
陳嘟靈被氣的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好被他箍住腰肢,穩住身形。
溫熱的水流包裹著他們,她無處著力,只能依靠著他。
接下來的一切都被水流聲掩蓋。
意識再次被拋上云端,水汽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時間,模糊了界限。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依稀只記得最后被他用寬大的浴巾裹住,抱回那張大床時,幾乎是沾到枕頭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
陳嘟靈渾身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遍,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酸痛,尤其是腰腹與雙腿,酸軟得幾乎抬不起來。
她微微一動,便忍不住“嘶”地抽了口氣。
身邊傳來一聲低笑。
江傾早已醒來,正側著身,一手支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
他神清氣爽,眉眼間帶著飽餐后的慵懶笑意,與她的狼狽形成了鮮明對比。
“醒了?我看你睡得太香,太陽曬屁股了也沒叫你。”
調侃意味頗為濃厚的笑聲中,他伸手用指腹輕輕拂開她頰邊黏連的碎發,動作溫柔。
陳嘟靈睜開眼,對上他含笑的眸子,昨夜那些瘋狂糾纏的畫面瞬間涌入腦海,臉頰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她拉起薄被蒙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控訴地看著他,聲音悶悶地從被子里傳出來。
“江傾……你屬狼的嗎?而且你一個敲鍵盤的,為什么體力會這么好?”
她想起浴室里那場清理是如何演變成新一輪的風暴,腰更酸了。
江傾低笑出聲,被她的天真逗笑。
那種時候怎么能忍得住?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吸引力?
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多有魅力?
特別是與平日里完全不同的反差感,太讓他著迷!
他笑著俯下身,隔著薄被親了親她的額頭。
“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陳嘟靈本想搖頭,但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嚕”了一聲。
昨晚消耗太大,此刻確實饑腸轆轆。
她只好紅著臉,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江傾莞爾,笑著起身下床。
他隨意套上家居褲,走出臥室。
陳嘟靈聽著外面廚房傳來的輕微響動,感受著身體殘留的酸痛,還有某種陌生的飽脹感,心底涌上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
羞澀、放松、滿足,還有那揮之不去,對未來的茫然。
但有一點她可以確認,自己一點不后悔。
她撐著坐起身,薄被從肩頭滑落。
她怔怔看著那些痕跡,昨夜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涌現,臉頰又開始發燙。
她用力抿了抿唇,試圖壓下那陣心悸。
可心底深處,卻有一小塊地方,像被溫水浸透,緩慢而固執地漾開一絲隱秘的甜。
這甜味讓她恐慌。
她清楚地知道,這片刻的溫存,不過是飲鴆止渴。
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是瓷碗碰撞的清脆聲音,還有咖啡機低沉的嗡鳴。
他在做早餐。她幾乎能想象出他穿著寬松家居服,站在流理臺前的樣子。
隨性,帶著居家的溫柔,與他平日里在科技論壇上揮斥方遒,或是與互聯網巨頭們侃侃而談時的沉穩銳利截然不同。
正是這種多面復雜的他,才讓她泥足深陷,明明看清了前方是斷崖,還是義無反顧地跳了下來。
大學辯論賽時,他是那個一舉一動都吸引全場目光的天才少年,她是拿著主持手卡,偶爾與他對視便會心跳加速的女孩。
當時隔著的距離,如今看來,竟比五年后身份懸殊的此刻還要近些。
至少那時,她還能假裝淡然。
而如今,他是身價百億的無問科技創始人,是跨界參演了現象級劇集擁有無數粉絲的頂流男演員。
她呢?
一個不溫不火,在娛樂圈掙扎的女演員。
重逢之初,她不是沒有過妄想,或許時間能彌補錯過的遺憾。
甚至一度自信,哪怕有周野的存在,她也會讓他的心回到她身上。
可很快她就發現,他身邊早已不止一個周野。
他的世界太廣闊,能容納的人也太多。
她試過,用理性克制的情感,用成年人的方式去試探,甚至帶著一點可憐的希冀。
可他只是溫柔地周旋,從不承諾,也從不徹底拒絕。
他的貪心,像一張無形的網,她撞上去,頭破血流。
而她也終于認清,他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不會為任何人放棄整片森林。
昨夜,是她給自己的交代。
一場孤注一擲的告別。
用最親密的方式,了結執念。
身體記住了他,往后余生,大概也就夠了。
至于心……它會慢慢愈合,總會愈合的。
她必須這樣相信。
望著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又脹得發疼。
就這樣吧,陳嘟靈。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
給這五年,畫上一個還算……體面的句號。
又躺了幾分鐘,她才再次坐起身。
動作很慢,忍著身體的酸軟不適,一件件拾起散落在床邊的衣物。
穿衣服的過程變得有些艱難,手指不像平時那樣聽話,扣子解開了又扣上,反復幾次才對齊。
她拉上側面的拉鏈,指尖微微發抖。
她走進浴室,用冷水撲了臉,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眼圈有些微紅,但眼神還算平靜。
很好,就要這樣。
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有些凌亂的長發,一下,又一下,仿佛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清晨。
整理好自己,她旁若無事地揚起笑臉,準備出去換身漂亮的衣服。
至少,最后相處的這段時間,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