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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地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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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荒,中土。

  東方朝陽初升,霞光萬道,照耀的萬里山野金燦燦一片,遠遠便瞧見雄偉的真陵斷山迤儷如城郭,崩巖碎石遍野都是,草原上布滿了巨大的裂縫,如蜘蛛網般縱橫交錯。

  北側更遠處,霓光萬丈,霞云滾滾翻騰,一個巨大的地壑綿延二十余里,橫跨千余丈,峭壁環立,雄偉險峻,隱隱可以瞧見壑中霞霧之中,一座山峰若隱若現,飛鳥盤旋,正是傳說中的皮母地丘。

  望著遠處的霓霞虹彩,隨拓跋帝從北海之濱南下來到中土的波母眼中閃過復雜情感,她瞥了眼有口難言的烏絲瑪,默默跟在黑帝汁光紀和秦淮身后,逐漸靠近了這個自己曾生活過數十年的險惡禁地。

  兩個時辰前,在混沌環中一無所獲的拓跋帝最終還是決定聽取青帝的建議,選擇先來皮母地丘查看一番情況再說,畢竟大荒經中有關混沌的記載太少也太久遠,很難說清混沌環到底是封印混沌的容器,還是掌控混沌封印之所的鑰匙。

  而心中清楚混沌環本質,準備利用信息差拖延時間的秦淮更不會自找麻煩,順水推舟就與其來到皮母地丘,準備一道解決潛伏在其中的土族大軍。

  就當眾人各懷心思之時,忽聽下方傳來陣陣歡呼,秦淮低頭望去,視線越過山崖,見真陵河遄急奔流,兩岸的樹林、草野上星羅棋布著數千個帳篷,無數人密密麻麻地站立在朝暉里,仰頭揮手歡呼,服裝各異,有木族軍陣,也有金、火兩族趕來探看情報的偵騎。

  眾人急速俯沖而下,在木族主帳前剎住速度,四周人潮圍涌而來,歡呼不已。

  “青帝陛下!青帝陛下!”

  銷聲匿跡數十載的青帝倏忽回歸,讓諸多木族靈妖驚喜不已,他們甚至忽視了旁邊本是生死大敵的天吳、燭龍,圍在靈感仰身邊七嘴八舌地說著些什么。

  秦淮眼光掃處,瞧見一個身著虎皮大衣、氣宇軒昂的男子,正朝自己飛奔而來,大喜笑道:“梼杌前輩!”

  正是率軍前來中土求取息壤的陸虎神。

  陸虎神奔到身前,望見黑帝、波母和烏絲瑪等水族群雄,心中驚訝,但面上仍道:“白帝陛下派遣我等前往朝歌山陽虛城求取息壤,卻聽長老會說息壤神土已被黃帝帶走,這才匆匆趕來皮母地丘,與火、木二族匯合,意欲商討出重開皮母地丘的方法。只是不知,梼杌前輩又因何前來?”

  “昆侖一別后,我深入西域鬼山,借道幽冥九泉,欲尋回龍妃和拓跋帝元神,卻意外把半人半鬼的青帝和黑帝給救回了大荒。那時我這分身已追索翻天神印,一路經過鐘山、寒荒,追到了北極天柜山”

  三言兩語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后,陸虎神連帶其他各族豪雄無不嘖嘖稱奇,為烏絲瑪的毒辣陰謀感到心悸,同時也罵起了平日里看起來最庸弱無能的黃帝姬少典,一時間營帳之中好不熱鬧。

  就在這時,只聽“轟”地一聲巨響,一道霞光從遠處皮母地丘中沖天飛起,霓光四射,天地盡染,又聽一個沙磁雄厚的聲音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公孫嬰侯報仇雪恨,竟有這么多貴賓高朋不請自來,情意深重,可真叫人授受不起呀。”

  眾人嘩然,轉頭望去,只見空中彩云滾滾奔騰,霓光搖舞,如水光晃蕩,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海市蜃樓似的圖象。

  但見那高空圖景中,一個黑袍高冠的年輕男子傲然而立,臉容蒼白如雪,俊美絕俗,目光灼灼地俯瞰著眾人,笑容倨傲,又帶了幾分風流自賞的輕薄味道,赫然正是陽極真神公孫嬰侯。

  但下一瞬,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波母、黑帝和儼然已做囚犯打扮的燭龍,頓時面色微變,有些陰晴不定。

  “兒啊,水圣女的陰謀已被天神識破了,大哥也回來為我們主持公道了,你還不速速打開皮母地丘,讓我們進去?”

  波母汁玄青親眼見過秦淮等人的強悍實力,知道烏絲瑪大勢已去,直接開口向公孫嬰侯勸道。

  許是切實感知到了數股五行相生、遠勝于己的恐怖氣場,公孫嬰侯不敢翻臉炸刺,抬手往前方無人處輕輕一揮,立時便有天搖地動,轟隆巨響,整個大地陡然向下塌落!

  土石迸爆,紅光沖舞,四周的縱橫交錯的地縫中竟噴出數十丈高的沖天火焰!

  十幾個游俠猝不及防,登時被火焰燒著,慘叫著胡亂拍打全身,滿地打滾,若非秦淮及時出手,喚來冰水將地火撲滅,非得平白害了幾條性命不可。

  待到塵煙散去,眾人這才看清面前的地壑遼闊迤儷,東西綿延二十余里,望不到邊際,南北寬達千余丈,兩側懸崖峭壁,深不可測,仿佛一張森森巨口,擇人而噬。

  下方寒氣、熱浪交相噴涌,云蒸霞蔚,變幻出萬千形狀。深壑當中仿佛矗立著一座峻偉險峰,神龍見首不見尾,狂風吹來時,云彩飛散,奇峰怪石若隱若現,像是無數仙人、怪獸藏在云霧之間。

  忽聽一陣尖聲怪鳴,一群五彩繽紛的巨鳥從下方云霞中沖天飛起,呼嘯著朝眾人撞來,相隔數十丈,感知到梼杌的極惡氣場,頓時驚啼沖散,遠遠地盤旋避開。

  “諸位,還請隨我來。”

  見波母汁玄青識趣,秦淮微微頷首,召來狂風卷住眾人朝深壑中沖去。

  風聲獵獵,云霞崩散,左側崖壁如削,光滑陡峭;右邊便是那從地壑深處拔地而起的神秘“地丘”,雖已沖入數百丈深,仍難以看清全貌。偶爾彩霞離散,才能看見突兀嶙峋的巨石、橫空碧翠的青松。

  獸吼鳥鳴之聲震耳欲聾,不斷地有見所未見的怪獸飛沖猛撞而來,但沒等靠近便被梼杌兇威所懾,連滾帶爬地極速逃開。

  倒是一群群毒蟲怪鳥頗為難纏,始終嗡嗡地盤旋頭頂,時而急撲而下,時而環繞身旁,好在黑帝汁光紀久病成醫,早已練就獨步大荒的蠱術,這些毒蟲沒等怎么負隅頑抗,便被打回苗種收入蠱袋之中。

  說也奇怪,越往下飛,光線反而越發明亮,云霧漸漸稀薄,那連綿蜿蜒的崖壁、尖利險峻的山石、數之不盡的奇花異草一一從身邊疾閃而過。仰頭望去,上方早已被重重彩霞遮蓋,連一角藍天也看不見了。

  想到黃帝帶領的土族大軍指不定藏在這地底何處,秦淮對波母雖抱有一定信任,可還是凝神留意,時刻提防,唯恐陰溝翻船。

  等到眾人沖到千丈深處,風聲凜冽,熱浪從下方洶洶撲來,濕熱難耐,沒等秦淮釋放寒氣降溫,忽聽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前方云霞如爆,火光狂舞,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如狂飆似的朝他們沖來!

  炎風狂舞,熾烈逼人,殺場經驗極為豐富的梼杌想也不想,歸真炁勁暴涌而出,繞臂飛舞,陡然拉長的七罪槍鋒迎風怒刺。

  橙黃氣浪炸射噴涌,只聽一聲如雷怪吼,梼杌掌心微麻,仿佛被巨力猛推,裹身的九天罡風即刻潰散,背部渦輪噴出耀目焰流才在撞到懸崖前將沖勢堪堪化解。

  凝神望去,只見云霞如織,霓光耀眼,一只巨大的黑犬當空伏身低首,作勢欲撲,齜著獠牙,喉中低吼,一雙赤目紅睛,如火球灼灼地瞪視,頜上那撮淡金色的細絨毛輕輕擺動,口涎涔涔滴落,瞧來兇暴已極。

  禍斗:九百年前的大荒十大兇獸之一,雌雄同體,兇狂難當。百年前禍斗全族被火族大軍圍剿,現大荒只有這頭逃入皮母地丘的禍斗王僥幸存活,因其吞吃的烈火毒獸太多,導致兇性大增,對一切妖人皆抱有強烈憎恨。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這最后一頭兇獸,竟應在了這里!”

  梼杌不驚反喜,腳尖一蹬巖壁,直接朝禍斗狂飆撲去,炁勁爆舞,竟比適才的火浪還要狂猛數倍!

  槍鋒入肉,禍斗吃痛狂吼,團團亂轉,青炎烈火狂飆似的從喉中噴卷而出,將七罪大槍燒得紅中發紫,火尾順勢怒掃,重重地猛擊在梼杌護體炁罩之上,登時將其打得波紋連連,彩芒四濺。

  忽然靈感仰揮掌作刀,真元迸爆而出,碧火金光霎時間將七罪槍尖掛著的禍斗砍了個人仰馬翻。

  梼杌撤身抽槍,炁勁再吐,直接將周身火焰狂舞,仿佛一個巨大青紫火球的禍斗捅了個對穿,炎風火舌直噴出數十丈遠,崖壁與地丘上的草木登時燒為黑末。

  眾人有炁罩護體,殊不畏懼,哪怕四周火舌亂舞,也始終不得破入。

  當是時,下方寒熱之氣越來越盛,白霧、云霞朝上層層翻滾奔騰,幻麗多端,伴隨著陣陣“轟隆”之聲。崖壁、地丘瞬間被漫漫霞霧所籠罩,眾人凝空盤旋,影影綽綽,很快便伸手不見五指。

  “行走大人,您已殺死二十頭在大荒作亂,肆虐一方的強悍兇獸。進度(20/20)!”

  “大荒十大兇獸中的冰甲角魔龍、寒荒梼杌、窮奇、虎蛟、禍斗已死。進度(5/5)!”

  梼杌聽著響徹在耳畔的閻浮提示,縱槍橫掃,漫漫霞霧頓時一空,露出下方極遠處的黑紅石縫。

  “大哥,地火就快噴薄了,我們得先找個巖洞藏起來.”

  波母話音未落,只聽“轟隆”一聲,云霞如炸,天搖地動,萬千道霞霓虹光沖天怒射,四周變得赤紅如血。

  秦淮眉頭緊皺,眼角掃處,可見崖壁與地丘所夾的狹長地壑涌起滾滾紅光,如驚濤駭浪似的朝上噴薄翻滾,只是剎那,熾熱得足以熔化銅鐵的烈火氣浪已轟然撲面,將眾人瞬間吞噬其中!

  巨爆聲轟然回蕩,驚天徹地,紅光火蛇從皮母地丘、大地裂縫中噴涌而出,直沖起數十丈高。

  突然,一抹華彩破開跌宕火浪,往那險峻巍峨的地丘深處極速飛去。

  左側崖壁綿延不絕,和右面的地丘群峰交夾成狹長曲折的深壑,隱隱可見水光搖蕩,似有若無,宛如直通地獄九泉,深不可測。

  越往下飛,寒氣越盛,而熱浪也隨之越發猛烈,彼此層迭交涌,像是剛從火山飛過,又到了雪峰上空,忽而極熱,忽而極冷。幸虧秦淮這些人俱都有神通在身,區區冷熱自是無法影響大局。

  如此往下急飛了一陣,忽然聽見隆隆巨響,轉眸望去,群鳥驚飛,右前方的地丘險峰冒起滾滾黑煙。

  既而紅光亂舞,山石飛炸,轟然噴出一道百丈來高的火焰,那險峻奇峰頃刻間便崩塌了近半。

  幾在同時,附近的幾座山峰也劇烈震動起來,轟然噴出沖天烈火,此消彼長,蔚為壯觀。四周的濃蔭花草頓時變為一片火海,獵獵狂卷。

  地壑深處恰好寒風鼓舞,沖卷過眾人周側,在上空迅速凝為白蒙蒙的漫天霧氣,既而奔騰翻卷,瞬間變作暗紫、金紅的瑰麗云霞,又變成烏黑如墨的滾滾陰云。

  接著,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夾雜著拳頭大小的冰雹,密集地撞擊在山巖崖壁上,冰屑激射,水花縱橫。那熊熊烈火很快便被澆滅,只剩下漫山白煙騰舞,異香繚繞。

  俄頃,云開雨收,焦黑的山崖峰石上又迅速泛起一層新綠,草長樹生,開花結果。原本狼藉枯敗的景象,又被濃濃綠蔭、漫漫花海所替代。

  穿行過五行駁雜的萬千氣象,波母輕聲開口,提醒道:“諸位,陽極宮到了。”

  秦淮垂眸望去,發覺皮母地丘終于見底,下方壑深千丈處,水光瀲滟,如銀帶蜿蜒,在半空云霞映照下,七彩變幻,瑰麗多端。

  而那寬達數百丈的地河環繞著地丘,迤儷蜿蜒,湛藍的水波漣漪蕩漾,蒸騰出絲絲白霧,散發著幽冥般的可怕寒氣,儼然又是一處與西荒鬼山相同,可以深入鬼界的通道。

  而地河之中,隱隱可見一具具慘白的尸體懸浮水中,或仰或俯,浮腫如水鬼,連綿不絕,至少有數萬之眾。

  “鬼國尸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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