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營正副指揮使、虞侯之人,正在焦急等候,還沒來得及多么焦急,就看那楊春去而復返,正一臉懊惱走進了營帳。
眾人連忙起身來問:“楊指揮使?如何啊?”
“楊指揮使,是不是魯將軍不允啊?”
“哎呀!”
“這可如何是好啊?”
楊春是一句話沒說,眾人話語不斷,自也是看到了楊春懊惱的神情,只待眾人來去說得幾番,楊春把腦袋一抱:“去晚了,是我去晚了!”
“怎么?”
“那扈成,那扈成捷足先登了,他先找了魯將軍,他們軍走頭前去了!都怪我,唉……剛才就不該與你們多說,你們這么多人,嘰嘰歪歪個不停,教我拖沓!”
楊春懊惱非常。
卻是眾人稍稍一頓……
一人來說:“誒!扈指揮使若是走頭前,當是無妨,無妨無妨,沒什么事,可以!”
“嗯?”
楊春陡然反應過來,也道:“對對對,扈指揮使與大王那是一家人,豈能坐看妹妹失夫君?哈哈……”
眾人恍然大悟,剛才眾人多還覺得別人信不過,唯有自己信得過,此時一想,扈成當是信得過,那怎么也不會讓大王任人要打要殺去!
便也有人問:“那咱們走第幾?”
楊春此時已然不再懊惱,開口來說:“明日早起一些,好生整隊,明日咱們走第二,若是鋪開陣勢的話,咱們與大王當也不遠!”
“極好,明日若是近,只管都沖上去把大王架住。”
“對,只要看得到大王在何處,在做什么,那就來得及!”
“明天盯緊了,萬一那扈指揮使不成事,咱們也當成事!”
楊春笑著左右揮手:“散了吧,早早歇息,明日開拔,吩咐一下眾多火頭軍,明日早起一些備好飯食!”
“得令!”
眾人心滿意足,回去了,回去自也不是立馬歇息,那得與諸多都頭都傳達一下,都頭們回去,自也要與軍漢們都說說,大家都放心一下,明日也知道該做什么。
第二日大早,天蒙亮,埋鍋造飯,吃罷飯食,眾多部曲,集結出發。
一部一部,井然有序,有那游騎帶著喊著軍令來去調度,這么龐大的隊伍,調度的職責格外重要。
扈成自是真走到了最前頭,第二就是楊春。
這是直接指揮帶領軍隊的軍將,自要隨軍在走,而那些更高一層級的軍將,皆是隨著蘇武左右,隨時有事,隨時吩咐。
今日行軍略有不同,頭前一直都是大軍同行,按照腳程,應當是今日晚間,或者明日上午才能到大同。
今日輔兵輜重之類,先拋下幾十里,眾多騎士快馬先走,大王有令,今日午間就要趕到大同城下。
午間剛過,眾多騎士已然就出現在大同城北,手中拿著面餅與水囊在啃,慢慢集結在大同城池之外。
城頭之上,早早就看到了騎兵到來,王黼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北城城墻之上,臉上帶著笑容,這一刻真是等候多時了。
只管看得城外馬匹眾多,軍漢正在烈日之下曝曬,王黼就說不來的心中高興。
終于是把蘇武拿捏住了!
自有游騎上前說話:“開門吶,燕王凱旋,爾等何以城門緊閉?”
王黼親自答話:“你告訴蘇武,就說尚書右丞在此,讓他自己上前來說話!”
“直娘賊!”城下游騎,開口就罵,甚至已然有人回頭去掏馬背上的弓囊了。
“當把這廝射殺了去!”憤怒之語又來。
卻是領頭之人一語來:“莫要亂來,走!”
游騎聽令就回,城頭上的王黼心中更是暢快,甚至已然在想象一會兒蘇武在城下的時候,那乞求的話語與模樣。
也在想,一會兒該怎么與蘇武說……
或者說怎么逼迫蘇武自己戴罪。
自也不出王黼所料,不得多久,蘇武當真親自打馬上前來,左右還帶著數百騎。
王黼心中也笑,這蘇武看來也是知道怕了。
“王相公!”蘇武在城下喊!
王黼明明聽到了,卻還假意不覺。
“王相公!蘇某來也!”蘇武還在喊。
城頭上所有軍漢都聽見了,都去看王黼,王黼還是耳朵有點聾。
豈能不是心眼子里想了又想的手段?拿捏人的手段!
蘇武得急啊,便是又喊:“王相公,蘇某在此!”
只看蘇武左右之軍漢,軍將之人,軍漢之輩,一個個早已怒目。
只問蘇武何許人也?戰陣之上,氣吞萬里如虎,十萬百萬軍中,來去縱橫馳騁,多少敵人梟首堆成了京觀?一語去,自也是流血漂櫓。
在軍漢心中,蘇武就是一種信仰,隨著蘇武上陣,軍漢們那是心里從來不會想過失敗這種事,每一次都奮勇在前,還沒打就知道輸不了,還沒打就開始想著賞錢怎么花……
卻在這里,被人如此輕視。
這是誰的臉面?
“王相公,那某回去安營扎寨了!”蘇武豈能不氣,但也知道,不至于,這點小把戲,算不得什么……
與一個死人置氣什么?
就看蘇武真要轉頭,城頭上終于有了答話:“是燕王當面?”
蘇武把頭一抬:“是某!”
“你可知罪?”王黼厲聲喝問,聲音極大,生怕聽見的人少了。
“何罪?”蘇武言簡意賅,他知道王黼要發揮,趕緊的……
“你竟還不知罪,當真愧對天子隆恩,果然就是那抗旨悖逆之徒,是那敗壞朝綱之賊,更是那敗壞天子與朝廷聲譽之人,諸般大罪,竟不自知,而今天子震怒,朝堂激憤,天下嘩然,你竟還如此不自知,不忠不孝不義之賊,還不束手就擒!”
王黼話語朗朗,一邊說,一邊還左右去看,看到左右那些震驚面色,他自又心中快意,不免是那話語,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有那王稟,在身后不遠,已然是扶額搖頭在嘆……
有那張孝純,自也是滿臉皺在一處,連鼻根都皺成了八字。
還有許多昨日剛到的河北軍將,此時皆是不往城外去看,只是低頭……昨日見王黼的時候,就知道今日之事,昨日已經震驚夠了,今日只有無奈……
城下,已然罵聲四起,諸多軍將哪個不怒?
“王黼,你個奸賊,竟敢構陷我家大王!”
“奸賊不得好死,只待爺爺尋上你,祖宗十八代都給揚個干干凈凈!”
“王黼!!我誓殺你全家!”
王黼俯視在看,看的不過就是個無能狂怒罷了,這高墻在眼前,還說什么殺人?飛上來?
話也不假,就是不能飛,若是能飛,不知多少軍漢都飛上來要殺王黼了。
只看蘇武稍稍抬手去壓,便也令行禁止,把吵雜壓下去了,便抬頭來問:“王相公,是不是我蘇武今日不戴罪,不束手就擒,當真幾萬大軍不得歸家?”
王黼笑著點頭:“你倒是聰慧,正是此理,且也讓諸多軍將軍漢都知,此,汝一人之罪也,只要你一人戴罪,與旁人無礙,既往不咎,功勛依舊,也能各自歸家!”
蘇武點頭:“也罷也罷,聽你的就是,待我回頭去與諸多軍漢交代清楚,就來戴罪!此事,與軍將軍漢無關,皆是我一人領兵在打,王相公休要為難旁人!”
王黼聞言卻是一愣,怎么這么順利?
一點反抗都沒有的嗎?
王黼本以為還要對峙一段時間,乃至可能還要打一打,只待蘇武無計可施無可奈何了,軍中糧草也要見底了,蘇武才會認罪伏法……
驚喜也再好不過,王黼立馬去說:“你速去就是,到時候一人到得城下來!”
蘇武轉頭去了,王黼大喜,左右去吩咐:“快準備吊籃與繩綁,只待蘇武一人而來,把他吊上來綁縛好,看管妥當!”
左右眾人,軍將許多,并無人真有那得令之語,表情上也奇奇怪怪。
只待王黼把眼神掃到旁處去的時候,便有那嗡嗡之聲交頭接耳。
“燕王當真大義啊……”
“是啊,燕王之名,從來義薄云天,這般屈辱也能忍受!”
“只怕……”
“怕什么?”
“只怕麾下軍將不能忍……”
“這是哪里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若在他麾下,你能忍?”
這一語,周遭沉默一片!
卻不知,王黼環視一圈正在震怒:“怎么?本相之命,竟無人答?”
張孝純連忙開口:“相公息怒,軍令當指名道姓,著實是眾人不知誰人好答,下官來答,下官來答就是,吊籃繩綁,好說好說……”
王黼腰背微微后仰,頭也往上抬了抬:“速速去辦!到時候,少不得你們的功勛!”
從今往后,王黼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至也想,權柄當更甚昔日蔡京,眼前這些人,來日只要王相公小指頭一抬,那就是受用不盡的前程。
這張孝純還不錯,還真不是蘇武黨羽,來日許真能重用一二。
城頭這邊,自是在準備……
蘇武回頭去,說是交代,便也真交代:“只待城池開了,爾等入了大同,不要拖沓,吳虞侯處還有不少錢,諸部一分,趕緊歸家,糧草不夠,路上再買,千萬不要拖沓,歸家之后,安然度日!”
吳用聞言,已然長長在嘆,幽幽之語:“唉……只怕歸家之后,安然不得啊,大王都失勢了,眾人清算之日不遠矣!”
眾多軍將早已怒不可遏。
“大王,咱不走大同就是!”劉可世之語。
“大王,換路,往東邊去,怎么可能歸家不得?”姚平仲之言。
“換什么路,糧草可不多了,哥哥,要我說,咱造梯爬墻,我去先登,今日只管先把那王黼打殺了去!”自是魯達在說。
“對,把王黼打殺了自在!”花榮也道。
蘇武左右環視:“爾等真要當逆賊乎?天下人何以能容造反之賊?今日若是如你們之言,是爬墻也好,是換條路也罷,來日豈能不是造反之逆賊?啊?想一想,家中妻兒老小,想一想天下之人?想一想來日?回家去可還有安生日子?也想一想某,某背負個逆賊之名,子孫萬代唾棄?此非忠義!”
“大王就是因為忠義,過于忠義,義薄云天,所以才教小人如此欺辱啊,如今小人當道,世道不古,忠義之輩,任人宰割,何以能忍?”劉正彥氣得胡子都撒開了。
“是啊,哥哥以忠義待人,人不以忠義待你啊!”魯達手捏刀柄,捏得滋滋作響。
“今日,萬不能忍!”
姚平仲想來想去,又一語來:“許……打破城池也是可以,至于來日天下人之言,今日見證者無數,自有公論。便也把那奸佞之人斬殺了自在,以絕后患,許也就是他把天子蒙蔽至此,若是安然放這人回去,來日還真成逆賊了,再也平反不得,王黼當殺!”
“是極是極,王黼當殺!”
姚平仲又道:“此番若是大王戴罪,顯然也護不得我等,大王權柄一失,我等再無庇護,來日不免也是砧板上的如肉,王黼之輩,小人至極,我等豈能不被清算?若是大王權柄還在,自還護得住我等,若是大王權柄無了,何人還能護得我等?”
這話說完,連那劉可世忽然都糾結起來了,他有一個如今當了樞密院副使的老爹,但他也知道,那算不得什么權柄,與相公們比起來,那依舊不過是泥腿子罷了。
若是蘇武在,自都護得住,若是蘇武不在了……真有人要拿捏他劉家,還真無以應對……
劉可世話音不大在說:“要不……真先把王黼斬殺了去?”
在場之人,好似沒有一個人懷疑這城池爬不上去,只在糾結爬是不爬?要不要如此激烈的去反抗!
見得劉可世的改口了,蘇武忽然震怒一語:“爾等休要聒噪,你們要當逆賊,要造反,我卻不當!今日若是斬殺了王黼,來日我等,百口莫辯,也與你們交代清楚了,我自去也!”
說著,蘇武馬匹一夾,一個人,說走就走,往前去走,馬速極快就起,還轉頭一語:“不準跟隨,此乃軍令!”
眾人便是愣了愣,左右去看,有人去看姚平仲,有人去看劉可世,也有許多人去看魯達吳用。
頭前蘇武已然飛奔而出。
城頭之上,王黼大喜:“來了來了,悖逆謀逆之賊伏法來也,快快快,把吊籃放下去!”
其實還遠,但王黼話語極快,似也怕到時候蘇武到了,吊籃還沒下去,蘇武猶豫之間會反悔!
只是眾人聞言,哪個真覺得蘇武是那悖逆之人?更別說謀逆了!
若真是悖逆謀逆之人,豈能一人真來?
天下何以還有這等忠義?如此愚忠?命都不要?
這些相公們,能不整死人?軍漢在他們眼里又算個什么?狄青都能整得死,蘇武若真這般來了,還能有活路?
只看死得體面還是不體面了……
可惜了……
這世道竟是如此,從狄青到現在,一成不變!
軍漢們,豈能不是心有戚戚?再一次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大宋朝,軍漢就是軍漢,得認,得俯首帖耳,得任人拿捏,燕王如此之勢,也不過這么個下場了……
嗚呼哀哉!
人力不可為也!是命!
對面,那邊……
眾人早已急迫,反應過來之后,魯達第一個打馬去追,也有罵聲:“快,隨我去把哥哥追回來!”
蘇武此時,已然出去三四十步,只待魯達回去幾瞬,蘇武又再去三四十步,蘇武座下,踏雪烏騅,當真好馬。
魯達一追,周遭軍將,那自皆打馬飛奔去追,也是蘇武本就在頭前最前,去得又突然,著實讓人意想不到,不然魯達豈能讓蘇武馬匹奔出去?
吳用面色,絲毫不慌,還轉頭去看了看,自是看身后的扈成,那扈成也急,連忙問:“虞侯,時機可到啊?”
吳用稍稍搖頭:“不急!”
扈成卻是大急:“再不急,大王可就到那城池下面去了。”
“待得大王過半,你率軍去追!”吳用一語。
扈成雖然不解,但也知道,這事,定是要聽安排,自有深意其中。
大軍集結之后,自不是一字長蛇,走在第二的楊春所部,已然鋪開到了側面去,他此時也是大急:“怎的扈成這般不成事啊!”
“楊指揮使?那咱們趕緊去追吧?”
“是啊,再不去,大王可真就落入奸人之手了!”
“諸位將軍再追,當是無妨吧?”
楊春問得一語,其實也猶豫擔憂,猶豫是因為頭前魯達等人已然在追了,擔憂是他們會不會真把大王拉拽而回。
蘇武自是頭前在奔,魯達等人隨后在追。
城頭之上,王黼一時也驚:“怎么回事?不是說了讓他一人來嗎?這些人都要來戴罪啊?”
張孝純也心中一緊,他與王稟想得不同,朝廷如此,他也無奈,天子如此,他更無法。
但……張孝純比王稟多了幾分僥幸,他總覺得,眼前事若是真無解,許往后之事還有得解。
蘇武束手戴罪,當也不會真立馬打殺了去,自也押解入京,到時候先托人路上照顧著,到了京中,京中自也還有明事理的人,要與蘇武分辨,蘇武自己也還可自辯,乃至張孝純自己也當想方設法呼朋喚友,與蘇武去辯。
若是辯得好,天子圣明,說不定蘇武就無罪了。
這也是一條路子。
所以,他對王黼,自也不真得罪,今日蘇武如此束手,豈不也是明證?證明蘇武別無二心,忠義無雙!
眾人有目共睹,張孝純親眼作證,也當讓天下人盡皆知,蘇武,忠義無雙!
卻見蘇武奔出來,隨后至少有二三十騎隨后跟著也來,張孝純一時也急,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也有猜想在說:“王相公,許是那些軍將還想來幫著燕王分辯一二……”
“抗旨悖逆確鑿無誤,還有什么好分辨!”王黼嗤之以鼻,卻也擔憂,吊籃是放下去了,萬一到時候蘇武真不上來了可不好!
蘇武已然走得一半的路,與城池還有二三百步,隱隱間已然聽得遠處有人大喊:“哥哥,快回來,萬萬不可中了小人奸計!”
“大王,快停步,我等再商議一二!”
呼喊話語,越來越清晰。
也聽得蘇武在回答:“莫要隨來了,舍我一人,兄弟們自都安然歸家去!莫要陷我于不義啊!”
許是在演,許是小人之道,少了堂皇,但蘇武還要演,一直要演到城池之下,演得所有人看……特別是張孝純要看!
其實也可以不演,但蘇武自是竭盡全力,演起來其實沒什么成本,就一個體力成本罷了,演好了,就能多收獲一份天下輿論,一個忠義人心,就少一個無意義的枉死!
也演給自家軍漢看,這些事,來日軍漢口中,自也讓遠在北庭的岳飛聽到,讓遠在臨潢府的吳玠聽到。
讓他們多一份心中猶豫無奈的復雜!
演吧!
蘇武打馬狂奔,已然過半!
就看大軍之中,忽然不知多少騎飛奔而起,扈成出發了,二三千騎狂奔而來,呼喊無數。
“大王三思啊!”
“大王大王!”
“大王回來!”
那邊,楊春一見,呼喊也起:“走走走,我等去把大王架回來!”
眾騎也去,五個營曲,蜂擁往前。
卻看城頭之上,王黼不急只怒,左右去看,抬手往前去指:“看看,爾等看看,多少同黨?此還不是謀逆?爾等親眼瞧瞧,這就是謀逆之罪證!”
眾人低頭去,不與王黼視線相接……
王稟卻是口中嘟囔一語:“果然吶……怕是要亂了……”
王稟莫名之間,心下卻也有慶幸,慶幸王黼把他麾下之軍調撥到了南城,不然,眼前之局,如何是好?
王黼身邊,唯有張孝純答著王黼的話語:“王相公,這許也只是軍漢心中之義氣罷了,燕王能如此單人而來,足以證明其心忠義啊!”
“胡說八道,這是軍中結黨,意圖不軌!軍漢豈能不聽相公之命?豈能不聽天子之命?天子要問罪,這些軍漢也敢阻攔,豈不就是大不敬?大逆不道,坐實了悖逆謀逆!”
王黼自己在說,自己也在想,是啊,瞌睡來枕頭,這些軍漢不顧大局亂來,豈不更送罪證到手?到時候看蘇武還能如何分辯,天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豈能看不到一場大亂被他王黼應對得當鎮壓了下去?
到時候回去說與天子來聽,天子豈能不是膽戰心驚,直夸王黼處置得當才能出眾?
張孝純聞言,陡然心中一震,抬眼去看那王黼,終于明白了,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罪魁禍首就是王黼,王黼是真要置蘇武于死地。
這是一場構陷忠良之陰謀!
張孝純心中僥幸全無,陡然大怒:“王黼,你何為非要這般?”
張孝純是心懷僥幸,是一個儒家士大夫,但他同樣也是一個忠直敢死之輩,便是歷史上,太原城被圍八個月,天子圣旨都來了,讓他投降獻城,他自也是那百戰不退之人。
他此番已然足夠足夠的忍氣吞聲,足夠足夠的一退再退,心中都是怎么想方設法幫到蘇武,只要還有一點辦法,他就還想做那一點辦法。
此時此刻,他才真正覺得是退無可退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忍無可忍,唯有勃然大怒!
王黼轉頭來,用驚訝的眼神看向張孝純,就問:“你莫不是失心瘋了?”
張孝純再也不是頭前那種低眉順目的模樣,腰背都直起來了,一語就問:“你何以非要置這些功勛之輩于死地?你這個奸佞,莫不已然是一手遮天?”
王黼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回事?頭前還伺候得好好的,名聲不要了?前程不要了?
就聽王黼之語:“果然,你果然是蘇武謀逆之同黨!來人吶,將他拿下,一并帶到京中問罪!”
王黼話語在說,卻看都不看張孝純,何也?城外之事更重要,那蘇武快馬是真快,已然就到城下了,一身甲胄的蘇武,正在勒馬!
后面五六十步,二三十騎也來,王黼連忙往下去喊:“蘇武,你快上那吊籃!如此,數萬兒郎,也好回家!”
蘇武自也真往那吊籃去。
卻看那快馬之下,五六十步不過轉瞬就到,魯達座下,馬匹勒都不勒,魯達已然翻身下馬,身形好幾個踉蹌都沒站定,卻依舊往前在撲。
瞬間,就撲在了蘇武身上,直把蘇武撲倒在地。
蘇武在大喊:“魯達,你這是作甚吶!豈能真教我從今往后傳那不忠不義之名?”
這話喊出,城頭之上,豈能不是一片動容!連張孝純此時都忘記去罵王黼了,把頭從垛口探出來看……
魯達不答,也答不出什么來,只看左右,瞬間撲來的軍將,那是一個一個,只把蘇武圍得嚴嚴實實!
“讓我起來!”蘇武還在喊。
魯達自也真讓蘇武起來,便也有話語:“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哥哥入了奸人之手!”
“害我啊,你們都害我!都讓開!”蘇武左右扒拉著,呼喊著。
眾人豈能讓開?只管在圍。
卻看身后,至少五六千騎,蜂擁而至,皆擠到了這城墻之下。
此時此刻,吳用也到,開口大喊一語,甚至是故意抬頭去喊:“大王,今日你如此去也,只怕到不得東京,就會死于王黼之手!”
城頭之上,張孝純聽來一驚,再看了看王黼,忽然開口也往城下去喊:“燕王殿下,退也退也,萬萬不要來,從長計議,再從長計議啊!”
這話,一時連蘇武都聽驚了,抬頭去看,真是張孝純說的嗎?
卻聽城頭之上大急之語在喊:“放箭,放箭,把這些逆賊趕走!”
何人在喊?自是王黼!
(兄弟們,沒注意時間,一直在碼,差點今天寫過了十二點,十一點五十九分三四十秒,差點斷更了……)